第六百七十八章 黯然銷魂
春水泠泠，春水清清，春水綿綿。
殷九離修行有成以來，第一次遇到劍法如此高明的劍修。高賢手中五行無極劍化作一泓春水，劍光清清，劍炁泠泠，劍意綿綿。
她為春水劍光所困，沒有一絲鋒铓的劍光綿密清冷，如水銀瀉地，從四面八方不斷向她滲透浸潤。
高賢明明手里有五階極品神劍，卻并不用絕世鋒銳破她，反而要憑著春水精微至柔變化降服她。
這就相當于統領大軍的統帥圍攻一個人，明明已經是必勝，統帥卻偏要親自下場和敵人單挑。
在殷九離看來，高賢放棄最大優勢有點太自信了。這也從戰斗變成了劍法較量。
戰斗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求勝，劍法較量則是切磋論法的性質。
九洲法會雖說是論道比法，可如此重要大會，誰敢不全力以赴！高賢此舉，卻給了她戰而勝之的機會。
殷九離手中雙劍一陰一陽，化作圓滿兩儀太極，自成天地。就像一泓春水中的石頭，任憑春水如何浸潤，我自巋然不變。
這也是殷九離劍法高絕，足以和高賢對抗。
高賢反而很高興，這么久了，終于遇到一個在劍法上能夠切磋的同道。殷九離的陰陽兩儀劍層次極高，比起他修煉的無極天相劍經層次要高。
畢竟是太極劍宮萬年傳承，號稱能御劍成仙的絕世劍道。
有點可惜是殷九離終修為不夠，在陰陽兩儀劍上造詣不算多高。以高賢來看，殷九離也就是在這門劍法上堪堪入門的層次。
就是如此，殷九離憑著手中陰陽雙劍和劍法契合，已經能在劍法上對抗。
兩人這般斗劍就沒什么火氣，雙方各憑劍法變化應對，更像是下棋一般，雙方劍光交錯變幻，幾乎看不到御劍的雙方身影。
這場劍修大戰，也引來了眾多劍修的關注。包括幾位道尊其實注意力大半都在高賢這場戰斗上。
高賢拿出五行無極劍幾位道尊就知道此人劍法必然臻于元嬰極境，這才能從容駕馭手中神劍。
看到高賢不依仗神劍鋒銳全憑劍法變化應敵，幾位道尊對高賢更是高看了一眼。
仗著五階極品神劍擊敗殷九離不難，想要憑著劍法硬壓服殷九離，這個難度就提升了十倍。
殷九離才是真正劍修又在這門劍法上有著超絕天賦，不得不說高賢很自信。也真有幾分唯劍唯純的劍修境界。
相比于至真和葉天修的千變萬化，反而是高賢和殷九離劍法對決更精微精巧，一招一式都很有講究。
這就像是兩個國手對弈，博弈是智慧和技巧，力量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一環。
太寧和清樂都不是劍修，兩人看到高賢和殷九離打的如此熱鬧，甚至是膠著到了一起，這讓兩人都有些不解。
憑著她們對高賢了解，這位戰斗風格最是簡潔直接。和人戰斗都是迅速解決。以她們來看，高賢修為明顯勝過殷九離，卻和這女人糾纏在一起，這是故意的吧？
太寧精致小臉上就多了幾分氣惱，師兄這是看上了殷九離了，這才不愿意痛下殺手，這家伙真是好色啊！
問題是殷九離身材不如她，樣貌不如她，更沒有她的素女玉身。殷九離看著就沒什么好玩的，師兄就貪圖個新鮮啊？！
清樂也覺得高賢有點問題，她眸子一轉看到太寧臉色不太好，她又覺得有點好笑。
她故意有些詫異問道：“以師兄的絕世神通，收拾殷九離還不容易，怎么這還沒拿下此女？”
太寧輕輕哼了聲沒好氣說道：“師兄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是憐香惜玉…”
清樂和高賢關系不清不楚的，這個話卻不好接了。她轉又有點生自己的氣，何必說這么無聊的笑話，把自己都搭進去。
絕大多數人，其實都看不懂高賢和殷九離的戰斗。哪怕是元嬰劍修，劍法境界不夠，也只能看個大概。至于更精微的博弈變化，那就一概看不懂了。
九位道尊卻都看出來了，在這樣戰斗中高賢正在逐步適應陰陽兩儀劍的變化，逐步理解陰陽兩儀劍的精義。
這種理解哪怕很粗淺，已經足夠證明高賢在劍道上的天賦要勝過殷九離。關鍵是高賢大五行功內外合一，甚至煉成了大五行神光。
無極劍尊對玄陽道尊說道：“聽聞你家這個弟子有個法劍雙絕的稱號，還真是如此。”
九位道尊之中只有無極道尊是真正劍修，她劍眉鳳眸，五官英挺，看上去就像三十歲英氣女子。也是九位道尊中外貌最年輕的一位。
她狹長鳳眸都是明銳靈光，就如神劍的光芒一般。這也讓她身上沒有一點年老修者的暮氣。
玄陽道尊這會年紀已經到了四十多歲樣子，比起無極劍尊卻要老上一些。他和無極劍尊關系不錯，聽到無極劍尊夸贊，他微笑道：“這小子劍法是不錯。道友若是有瑕，不妨指點一二…”
無極劍尊有點意外，到了她們這個層次，就是對門下修者都不會輕易指點。玄陽道尊和她關系不錯，卻也沒親近到可以幫他教徒弟的地步。
不過，玄陽道尊也不會輕易開口求人。
天地異變，九洲將亂。高賢若真是可造之材，指點他劍法也不是不行。多一個人族強者，就能多保留一分人族元氣。
無極劍尊的確很欣賞高賢在劍道上天賦。據她所知，高賢在劍法上也沒有明師傳承。
現在的劍法路子，分明是遠古時代天相劍的路子，只是多了些精微變化。另外，也得益于高賢在大五行秘法上造詣，其劍法已經有了很深的五行變化根基。
應該是高賢自行把劍法推升到這種境界。
以她來看，高賢劍法上很粗糙簡單，卻自成一體，圓滿貫通。就劍法境界而言，的確比殷九離要強兩個層次。就是至真的劍法，也很難勝得過高賢。
可見此人在見劍道上的天賦，可見此人追求劍道的決心毅力。
就怕高賢沒有人、魔之分，一心為己。真煉成絕世劍法，反而危害更大。
無極劍尊并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玄陽道尊明白無極劍尊的意思，這位需要考慮一下，可能也需要考驗一下高賢。
于修者而言，最重要就是秘法傳承。哪怕是道尊，也絕沒有輕易傳法的道理。
玄陽道尊也只是趁機試試，能成自然好不成也沒什么。無極劍尊真要傳授高賢劍法，那他還要欠個大大人情。
就是他也不太確定，高賢值不值得如此投入！
這件事也好辦，高賢真要拿下論法第一，幫他贏了這場賭局，他就有本錢奢侈一把。
若是拿不到第一，他自己都要賠個精光，更沒什么精力去栽培高賢了。
八玄宮中，高賢已經大概看透了殷九離的劍路，其兩儀化太極的變化讓殷九離能隔絕內外，自成天地。
他以雨相劍融合玄冥神光轉化成的春水劍，總是無法破開殷九離劍光。
當然，若真正發力自然一劍可破，只是那樣起不到磨煉劍法效果。
和殷九離的切磋，高賢也學到了一點陰陽兩儀的精義。他劍法都是實修，就是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有腳印，不靠頓悟。
煉成五行無極劍，是他把正反五行混元經和自身劍法融合，也不是憑空冒出來的。只是這種融合并沒有完成實質突破，劍法還停留在無極天相劍的宗師圓滿境界。
高賢明白天相是五行具現，也明白正反就是陰陽之變。但他也只是明白了，具體到陰陽和正反五行的關系，他其實還沒能理清。
看到殷九離對于陰陽兩儀的詮釋，高賢有了參照，也就懂得了正反五行如何融入劍法。
一泓春水般綿綿清清劍光猛然蕩漾起來，一圈圈波紋不斷的擴張，每一道漣漪就是劍光侵襲。
殷九離驚覺不對，高賢春水劍蕩漾之勢輕靈，卻有種不可測度的變化。她雙劍連轉，以陰陽和合化圓之勢抵御漣漪劍光流轉。
蕩漾流轉一道道漣漪劍光在碰撞中不斷流散飄飛，在空中又化作濛濛如煙如霧絲絲劍光。
這一絲絲劍光看似輕柔卻有種透骨寒意，殷九離只覺手里雙劍愈發遲滯，不知不覺中已經被陰寒如煙劍意浸潤。
殷九離察覺對不妙卻已經晚了，飄渺如煙劍光已經穿過陰陽雙劍。
她就覺得眉心一涼，飄渺清冷劍意已經直透她神魂，瞬間讓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深沉和冰冷。
高賢收劍而退，對著站立不倒的殷九離一拱手：“道友、承讓。”
殷九離眉心上慢慢浮現出一點針尖大小嫣紅劍痕，就在她神魂要被劍意斬滅之際周圍靈光大盛…
等殷九離清醒過來，她人已經回到了大殿。前方正是九位道尊。
殷九離眼神很快清明過來，被高賢飄渺如煙的一劍斬殺，極大動搖了她堅定劍心。
這位明顯是看穿了她劍法陰陽變化，憑著靈妙難言的劍意變化破了她陰陽兩儀劍。沒有刻意用力，更沒有借用神劍鋒銳。
這一戰，她輸的非常徹底。
殷九離心中黯然，眼眸中靈光都一片黯淡，已經無法掩蓋自己消沉狀態。她強作鎮定給幾位道尊施禮，這才退回本宗修者身邊。
太極劍宮兩位化神道君看到殷九離這般樣子，也只能是心里嘆氣。這一敗，對殷九離的影響太大了，很可能會嚴重挫了她的劍心銳氣。
這位劍道天才，甚至有可能就此止步不前…
眾多觀戰的修者，看到殷九離黯然神傷的樣子，也不由心生憐惜。另一方面，他們又對高賢最后那一劍很是贊嘆。
如煙如霧的清冷煙雨，飄飄渺渺間浸人骨髓，傷人傷心傷神…可謂神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