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崖子死后,慕容復一行又在擂鼓山逗留了一段時日,直至操辦完無崖子的葬禮,才在蘇星河禮送下,離開了擂鼓山。
下了山,坐到馬車上,王語嫣便開始抄錄無崖子傳她的北冥神功、小無相功、凌波微步。
無崖子原本只打算傳她北冥神功、小無相功的。
因為“凌波微步”太過復雜,乃是以易經六十四卦為基礎,每一步都是依特定順序踏著卦象方位行進,六十四步為一個周天,每一個周天,步伐卦象方位都有不同變化。
要修煉“凌波微步”,照著圖譜秘藉修煉最為方便安全。
硬記的話,得記憶好幾千個卦象方位變化,中間但凡記錯一個,這門功夫就練不全,甚至可能行差踏錯,岔了內息,走火入魔。
可沒有想到,王語嫣居然記憶逆天,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硬是把“凌波微步”每一步的卦象變化,從頭到尾、一步不錯的全部背了下來。
如此天賦,直令無崖子驚嘆不已,死前老懷大慰,認為自己雖然曾經犯過大錯,收了丁春秋這等孽徒,但最終還是不曾誤了逍遙派的傳承。
王語嫣把北冥神功、小無相功、凌波微步心法秘藉抄錄下來,又交給慕容復觀看。
慕容復將三門功夫收錄進記憶宮殿,之后便以逍遙派代掌門的身份,收阿朱、阿碧、阿紫作逍遙派記名弟子,傳授她們凌波微步。
這門輕功步法,不僅利于逃跑保命,走起來時,身姿也是飄逸好看得很。
閑暇時,可以給小婢女們穿上霓裳羽衣,乃至飛天服飾,著她們表演凌波微步,聊作舞蹈。
又游覽了一番洛陽附近的老君山、白云山等名勝,慕容復心想既來了一趟河南,那嵩山也得順便去逛一逛,便又帶著王語嫣她們去游嵩山。
他也不曾遮掩行藏,徑往登封而去,路上被參加過武林大會,挨過他揍的少林弟子看到,嚇得連夜飛馬趕去少林稟報。
少林還以為他是來搶武功秘藉的,當即全寺戒備,玄字輩老漢們都作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當然也挑選出了不少年輕的優秀弟子,帶著秘藉準備四散潛逃,以作未來種子。
可沒有想到,左等右等也不見慕容復前來攻打,幾個玄字輩老和尚干冒奇險,親自下山一探,才發現慕容復壓根兒就只是帶著女眷,到處游山玩水,看上去根本沒有大動干戈的意思。
少林知道這次恐怕只是虛驚一場,可慕容復不走,他們也不敢放松戒備。
就這樣,直至慕容復一行游過了少林之外的嵩山各處名峰勝景,又西行而去,少林方才真正放松下來。
慕容復這一趟,乃是帶著新婚妻子旅游,全程都打算以和為貴,只要別人不來惹他,他自然也不會主動找事。
游過嵩山,又西行長安,游終南,再游華山,之后慕容復一行又自漢中入蜀,在蜀中游玩了一番青城、峨眉等名勝,觀瞻了先帝陵、武侯祠,還采買了一批蜀錦,最后自蜀地順流而下,坐船返回蘇州。
自蘇州出發時還是初春,在白帝城包了艘大客船沿江而下時,已至初冬時節。
這一趟長途旅游,竟是一口氣游了整整三季…
說來在長安時,慕容復還曾動過去一趟天山縹緲峰,以逍遙派掌門人的身份,會一會天山童姥,學一學靈鷲宮武學乃至生死符的念頭。
不過一想長安到天山那遙遠的距離、悲催的道路,再想一想王語嫣與李秋水酷似的長相,慕容復便打消了這念頭。
還是以后有空,自己獨自去一趟吧。
另外,在這趟旅行之中,慕容復青木長生訣的修為,也已經到了煉氣六層。
他從倚天世界回歸之時,修為就躍升至煉氣五層。
資質又因倚天之行再度提升,修滿煉氣五層只需半年。
所以早在四個月前,他就已經晉升煉氣六層,又解鎖了一道名為“棘籬術”的新法術。
棘籬術,將普通荊棘種子,播種在指定地點,施展“棘籬術”,可使之長成為荊棘籬笆,遇來犯之敵,可自動絞殺。
荊棘籬笆成型之后不可移動,但用來保護靈田效果極佳,可以有效防止靈田作物受到小動物乃至害蟲侵害。
在修仙界,棘籬術就這點作用了。
但在世俗世界,一道能夠自動絞殺敵人的荊棘籬笆,那可是比城墻還要厲害的防線。
船還在長江上漂著。
這天晚上,慕容復正在客艙榻上閉目打坐,剛剛沐浴過的王語嫣,只著一身薄紗睡裙,披著及腰秀發走了過來,憂心忡忡地說道:
“表哥,我的腿最近好像變粗了一點點…”
慕容復睜開眼,看向她雙腿,以他目力,那朦朧通透的紗裙跟不存在一樣,王語嫣那曲線優美的修長小腿,飽滿渾圓的雪白大腿,盡被他一無覽無遺。
“并未變粗。”慕容復笑道:“是這大半年攀了太多名山,又修習凌波微步,變得更結實有力了。”
王語嫣擔憂道:“會不會很難看?”
慕容復招招手,示意她過來,之后抬手環抱住她纖腰,一手輕撫著她大腿,笑道:
“怎會難看?這樣正好,我很喜歡。”
王語嫣臉頰酡紅,聲音細弱:“表哥真的喜歡嗎?”
“當然。”慕容復笑道:“現在這樣剛剛好,以前你反倒太過柔弱了。”
說著,大手又輕撫上了她柔軟平坦的小腹。
王語嫣瓊鼻微翕,發出一聲輕嗯,身子軟軟地偎進慕容復懷中,嬌羞道:
“表哥,先把燈吹掉…”
慕容復啞然失笑,吹了燈,就當我看不見么?
我的目力,早已能虛室生電,視夜如晝了。
心中好笑著,他還是屈指一彈,打出一道氣勁,滅掉了燈火…
夜色已深。
王語嫣已蜷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慕容復擁著她柔軟香馥的嬌軀,剛剛閉上雙眼,丹田中的“截天鼎”便微微一震,傳遞來一道訊息。
慕容復解讀過后,微微一怔:
“發現了一個開放世界?什么意思?”
截天鼎又是一震,傳遞來更加詳細的訊息。
所謂的開放世界,是指世界免疫機制已經徹底崩壞,對外來者不會作出任何反應的世界。
這樣的世界,截天鼎不需要額外支付本源突破其防御機制,因此打開世界通道消耗較小。
即使慕容復攜帶“見神不壞”級的肉身修為,以及煉氣兩三層的修為,甚至再帶上本命法器“九節雷杖”過去,也只需要消耗三十道紅色本源。
在這類開外世界中,收割本源會變得非常輕松。修為提升也將變得極快。
甚至還有機會構造出一道世界之門,連接兩界,搜刮出一大批物質資源回來。
“好處這么大,風險應該也不小吧?”
好處與風險當然是并存的。
世界免疫機制崩壞,必是遇上了巨大變故。
即使那方世界原本的能級,也就與天龍世界相當,同屬低武世界,但現在的話,應該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不過“見神不壞”級的肉身,加上煉氣二三層的修為,加上心靈修為、九節雷杖…
慕容復沉吟一陣,作出決斷。
嘉興府,南湖畔,一座樹林當中。
虛空微微一震,慕容復手提九節紫竹杖,憑空出現在樹林當中。
甫一現身,他便做出戒備之姿,同時警惕地環顧四周,還散發靈識,探查氣機。
好一陣,他方才稍微松了口氣:
“沒有危險…這個世界,果然已經不會抗拒外來者了么?”
他此次旅行,仍將截天鼎留在天龍世界作“錨”,并留下了半數肉身本源,以及部分仙道修為作為保底——留下部分肉身本源、仙道修為,萬一有個不測,也可及時將靈魂牽引回去,耗費少量本源重塑肉身,修為也不會跌落太多。
即便如此,他此次還是帶來了“見神不壞”級肉身修為,煉氣三層的仙道修為,全部的心靈修為,以及九節雷杖。
盡管實力強大,但在倚天世界一朝被蛇咬,此刻過來之后,他還是先緊張戒備了一陣。
確定此方天地,并沒有給他臉色的意思,慕容復正待四下走動一番,仔細探查四周環境,忽地嗅到了一股難聞的氣味。
那是血腥味及腐肉味混雜在一起的怪味,雖并不濃郁,似是偶爾隨風飄來的幾縷,但也讓人本能皺眉。
“附近有死人?不會是戰爭年代吧?”
正猜測時,忽又聽到了幾聲隨風飄來的哭喊,聲音稚嫩,聽上去像是有個小女孩在哭著叫媽媽。
慕容復側耳聆聽一陣,循著聲音飄來的方向行去,同時靈識發散,探測人氣。
很快,就探到了兩道人氣,一道鮮活而稚嫩,另一道則如風中殘燭,孱弱無比,像是隨時可能熄滅。
同時那小女孩的哭喊聲愈發清晰,已可清楚地聽到她在哭叫著:“媽媽,不要死呀,媽媽…”
慕容復心中一動,加快步伐飛掠過去,就見林間一株小樹下,一個滿身污泥,灰頭土臉的小女孩跪坐地上,面前趴著一個長發披散,身著紅衫的女子。
再仔細一瞧,那女子身上的衣衫并非紅色,而是被血染成了猩紅。
其背部衣衫破開,露出脊背,背上有著五道爪印,像是被人用五指抓出來的,其中一道爪印,甚至深可見骨。
更可怕的是,那五道爪印,已經變成了觸目驚心的腐黑色,爪印周圍,還蔓延出絲絲縷縷的漆黑脈絡,不僅已經覆蓋了女子小半脊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繼續擴散蔓延。
而那令人皺眉不已的血腥味及腐肉味,赫然正是從女子背上傷口散發出來。
“中了某種毒爪功夫?”
看明情況,慕容復也不猶豫,徑直來到那對母女身邊。
那滿身泥污,連小臉上都沾滿了灰黑泥塵,活像泥猴般的小女孩先是給慕容復嚇了一跳,待看清他模樣后,立刻仰起小臉,慘兮兮哭求:
“叔叔,求求你救救我媽媽,她快死啦…”
慕容復給了她一個笑臉:
“放心,有我在,你媽媽死不了。”
說著,半蹲下來,先抬手往女子背上隔空一按,釋出靈力探測,發現傷口那黑色竟并非是劇毒,反而像是某種詭異的“氣機”造成的“感染”。
慕容復沉吟一陣,手指在傷口周位穴竅一陣疾點,試圖封住那詭異氣機蔓延,可效果居然不大。
他又將手掌懸在女子傷口上方,隔空輸出靈力,可治愈能力極強的青木靈力,對那詭異氣機居然也有點無可奈何,只能稍微遏制其蔓延之勢,并不能將之驅散拔除。
慕容復神情變得凝重,又仔細辨別一陣那氣機,忽地心中一動,提起九節雷杖,往傷口上輕輕一點,同時催動雷杖,釋出電芒。
嗤嗤!
電芒一落到女子傷口上,便爆出一陣油鍋濺水般的劇烈聲響,同時又有帶著濃郁腐朽氣味的黑煙騰騰冒起。
而那已經深度昏迷,生機微弱的女子猛地一陣抽搐,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媽媽,媽媽!”
小女孩看不明白慕容復的手段,卻也知道這個很高大很好看的叔叔正在救治著媽媽,此時見媽媽發出了聲音,頓時喜極而泣,哭著連聲呼喚。
慕容復則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幸虧帶了九節雷杖,不然還真治不了這詭異氣機…”
說話間,他左手抵住女子背心命門,徐徐輸入青木靈力,增強女子生機,右手執雷杖,連連點在女子傷口周圍,每點一下,便爆出一片縷若毫芒的電芒。
一時間,就聽油鍋濺水般的嗤嗤聲連綿不絕,一股股帶著濃郁腐朽氣味的黑氣,亦不斷自女子傷口中冒出,而女子背部,那四面八方蔓延的漆黑脈絡,也終于停止了擴散,開始緩緩回縮。
當所有四面發散的漆黑脈絡縮回傷口,女子背部那五道腐黑爪印之中,又漸漸滲出墨汁般的污血,過了好一陣,那墨黑污血方才轉為暗紅,最后又轉為鮮紅。
直至此時,慕容復方才收起九節雷杖,催動青木靈力,為她治療背部爪傷。
靈力灌注之下,女子背部五道爪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
很快,那五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便已徹底愈合,恢復如初,連一道傷疤都沒留下。
而一直專注療傷的慕容復這時才注意到,女子脊背肌膚光滑細膩,雪白如玉,看著竟無一絲瑕疵。腰肢也是盈盈一握,又隱隱可見流暢漂亮的肌肉線條,腰臀比例也令人賞心悅目。
慕容復默念著非禮勿視,平靜地收回視線,又將女子背部破開的衣衫拉攏,勉強遮住她脊背,這才對著兀自哭叫著媽媽的小女孩說道:
“放心,伱媽媽不會死了。不過她失血過多,受傷過重,還虛弱得很,得好生休息一陣才能醒來。現在告訴我,你們是誰,又遇上了什么事?”
小女孩又哭了一陣,見媽媽背上傷口神奇痊愈,呼吸也漸漸平穩,好像真的不會死了,這才抽答答回道:
“我叫郭芙,我媽媽叫黃蓉,我們遇上了怪人…媽媽為了保護我,被怪人打傷啦!帶著我逃到這里,就昏了過去…嗚嗚,要不是碰到叔叔你,媽媽就死啦!嗚嗚嗚…”
郭芙?
黃蓉?
慕容復微微一怔,神情古怪地瞧瞧著泥猴也似,衣衫已臟得辨不出本來顏色,還沾染了大片血漬的小女孩,再看看俯臥地上,兀自昏睡的女子,好半晌,方才問道:
“你爹叫郭靖?”
小女孩用力點頭:
“嗯,我爹就是郭靖。叔叔你認識我爹么?”
她淚眼朦朧地瞧著慕容復,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里,滿是期待之色。
慕容復想了想,點頭道:
“我當然聽說過你爹的名號。”
不僅聽說過你爹,我還認識你另一個世界的老祖宗郭盛…
心里這般想著,他又奇怪地問道:
“你爹上哪兒去了?怎把你母女二人扔下,任你媽媽被怪人打傷?”
郭芙嘴角一撇,又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我爹死啦!大公公也死啦!他們都被怪人殺啦…嗚嗚嗚…”
慕容復這下真驚了。
郭芙的大公公當是柯鎮惡,雖然都笑他動嘴沒輸過,動手沒贏過,但柯鎮惡的武功其實相當不錯,只是經常碰上錯誤的對手而已,可想殺柯鎮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連柯鎮惡都不好殺,更何況郭靖?
郭靖沒女兒之前,就已經達到了弱五絕水準,現在郭芙瞧著也有八九歲模樣了,郭靖的武功,應該已經到了強五絕水準,可以單挑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陣”。
以郭靖的武功,誰能殺他?
郭靖還是東邪的女婿,北丐的徒弟,老頑童的拜把兄弟,跟一燈也關系極好,誰又敢殺他?
郭芙剛才說了“怪人”,難道是歐陽鋒?
也不對啊,莫說瘋掉的歐陽鋒已經不會用毒了,就算他還會用毒,黃蓉背上傷口中那種詭異氣機,也并非通常意義上的毒啊!
慕容復沉吟一陣,又問郭芙:
“你說的怪人,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