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卑微與不易
蘇長生不敢掉以輕心。死亡危機還遠遠沒有解除。
現在只是暫時安全而已，黑虎妖沒有命令倀鬼把他放下來，就是最嚴重的死亡信號。
稍有不慎，身死魂滅。
這也是他整整拖了半個多月，在腦海中復盤了十多次后，才來找黑虎妖的原因所在。
成功引起黑虎妖感興趣后，蘇長生不敢耽擱分毫，十分有眼力勁的把自己天賦略微提升，又花費了‘二十多天‘時間制作蛇涎冰的種種過程，大略說了一遍。
當然，不要指望黑虎妖徹底相信他的話，雖然混亂嗜血是妖的常態，但人家可不傻，一個個相當狡詐。
“小的準備明日去荒野狩獵，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獲。所以把蛇涎冰拼死凝聚出來，上交給虎爺，省的月底收份子，錯過了上交時間，耽誤了虎爺的行程。”
蘇長生繼續恭敬的說道。
黑虎妖并未說話，靜靜沉默，碩大的虎眼微微閃爍不定，不知在尋思著什么。
氣氛有些壓抑。
蘇長生心跳逐漸加速，雖然被倀鬼束縛，陰冷的寒氣不斷侵蝕妖軀，但渾身上下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就在這種忐忑不安，令人窒息的氣氛中，不知過了多久，黑虎妖散發的妖風陡然收斂，凝重的氣息瞬間消減三分。
只見黑虎妖指了指倀鬼手中的蛇涎冰，陰冷道：“不夠！太小了。”
蘇長生心中松了口氣，能談就好，就怕連談都不給談，這一關算是過了。
臉上適時的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神情，忐忑不安道：“確實小了。不敢瞞虎爺，小的天賦略微提升后，制作蛇涎冰雖然快了些，但消耗的血食也會成倍提升。家中食物早已消耗殆盡，實在無力繼續支持蛇涎冰凝聚。”
這時候，蘇長生慘白的臉色、瘦弱的軀體、氣血虧空之下，宛如將死之妖一般的狀態，無不在應證著他的話。
做不了假，黑虎妖敏銳的感知自然能分辨出來。同時，眼前這頭半妖家里什么情況，他也一清二楚。
他在思索該如何利益最大化。
要么直接弄死，把蘇長生制作成倀鬼，然后販賣給妖寨，這基本上屬于一次性買賣。
要么選擇收下這塊蛇涎冰，放任前者去荒野碰運氣，大概率有去無回。這樣比較虧，還不如直接弄死。
最后，就是‘幫’蘇長生一把。
而對于善于剝削，懂得什么叫做細水長流的黑虎妖來說，自然明白該怎么選擇：殺是肯定不能殺的，也不能逼著這條小青蛇直接去荒野冒險，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但選擇‘幫’之前，還需要再敲打一下。
眼前這條小青蛇雖然對他沒什么威脅，但小心思卻不少，好好敲打敲打才更容易控制、剝削。
“算了，你好歹也是我手底下的半妖，總不能看著你去荒野送死。天賦提升并不容易，既然有如此造化，那就好好珍惜。”
“一塊蛇涎冰而已，你拿回去吧，去妖寨那里交易，換一些血食應應急，先把身體養好再說。記得月底把份子錢準備好就行。”
黑虎妖完全收斂了自身的妖氣，更是讓倀鬼解開了對蘇長生的束縛，并把蛇涎冰放回了后者手中。
蘇長生臉色瞬間惶恐不安起來，連連拒絕，說什么也不肯接。最后還是看著黑虎妖有些不耐煩，這才咬了咬牙，小心翼翼道：“感謝虎爺慈悲，荒野確實危險，說實話小的這次都已經給自己提前安排后事了。”
“不過去妖寨換取血食就算了，小的只認虎爺一妖。所以小的還是斗膽想把它上交給您。您若是有獸干、可以果腹之類的東西，隨便賞賜給小的一點就行。”
“您看…這樣可以嗎？”
聽聽，這話說的有水平，讓黑虎妖格外舒心。只是心情愉悅之下，還不忘問道：“怎么會想著與老子交易？”
蘇長生心中一定，明白接下來的事情已經十拿九穩，便低下頭繼續恭恭敬敬道：“一直以來小的都多虧虎爺照顧，并且虎爺才是這里的老大，在半妖地，您就是這里的長生天！小的不上交給您還能給誰。”
蘇長生說的很婉轉、含蓄。
黑虎妖說的是交易，而他說的是上交，一詞之差，意義完全不同。
所謂的交易，只字不提。
果然，黑虎妖更加滿意蘇長生的態度了，碩大的腦袋微微揚起，聲音都帶著一絲絲歡愉的調子，道：“你倒是聰明，也罷，拿來吧！”
蘇長生雙手捧著蛇涎冰，再一次遞給了一旁虎視眈眈的倀鬼。
“不錯，說實在的，這枚蛇涎冰雖然小了點，但品相確實不錯，看來你的天賦確實提升了。”
“算你識相。虎爺也不怕告訴伱，前些天隔壁老狼負責的區域，有個小狐貍越過老狼偷偷上交天賦材料，你猜最后怎么著？”
“那狐貍皮現在還在老狼的屁股底下坐著呢。嘖嘖，老狼也是仁慈，按照老子的脾氣，魂都得給你剁成泥。”
黑虎妖把玩著蛇涎冰，意有所指的舉著例子。
蘇長生配合著在臉上浮現出后怕、慶幸的樣子，頭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點著。
“凝聚這枚蛇涎冰你用了多長時間？”
黑虎妖又問道。
就等著你問呢！
蘇長生假裝思索了一會，道：“上次虎爺您離開后，小的就一直在制作這枚蛇涎冰，一開始進展并不順利，因為家里沒有多少存糧，妖力恢復的很慢，導致天賦材料連一半的制作程度都沒有達到。”
“但十三天前，小的突然感覺自己呼出的寒氣似乎多了一些，好像是天賦略有提升，制作天賦材料速度也加快不少，直至今日完工。所以，制作這塊材料，里里外外大概花費了近乎二十天的時間。”
蘇長生說的很細，越細才顯得越真。
黑虎妖點了點頭，這與他的判斷差不多。他上次是提前五天收取份子的，眼下是月中，正好二十天。
也就是說，如果有新鮮的血食，眼前這條小青蛇完全可以半個月凝聚出一枚蛇涎冰？
每個月多獲得一枚品質不錯的蛇涎冰，即使付出一些血食，也賺大發了。
天賦材料這種東西，除了每月的固定份子，哪怕他也無法收取到更多。
這時候，黑虎妖心中甚至有一絲絲后怕，剛剛要是一進門就把蘇長生吃了，這不就憑白損失了一份不錯的外快么。
即使家大業大也不能這般浪費啊。
‘還好老子比較仁慈！‘
黑虎妖差點給自己點了個贊。
“也罷，妖寨收購蛇涎冰是十斤新鮮血食，我給你三斤如何？”
黑虎妖毫不猶豫的說道。
在妖怪的世界里，根本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說剝削你就剝削你，根本不會找借口。
“三斤？”蘇長生聞言，佯裝著驚呼出來。
“怎么，嫌少？”
黑虎妖妖氣沖天而起，銅鈴大的眼珠子從猩紅驟然變成漆黑。
“不不不，是小的太高興了，有了這三斤血肉，小的就不用去荒野冒險狩獵了，感謝虎爺，虎爺簡直是小的再生父母。”
蘇長生十分高興，合不攏嘴。
“還去什么荒野！”
“老老實實給老子凝聚天賦材料。”
“老子看你也確實懂事，記得從門外挖點黑雪回去，放在家門口，以后你就是虎爺我的人了。要是有哪個王八蛋敢打你的主意，老子絕對把他的皮剝了。”
“不過黑雪也不是白給你的。”黑虎妖碩大的爪子指了指地上的蛇涎冰，道：“這塊小了，下個月連同份子，兩塊同樣巴掌大小的蛇涎冰，明白嗎？”
他覺得要繼續深入剝削一下，畢竟自己都付出三斤血食，以及一點點自己妖氣侵蝕的黑雪，多要一點蛇涎冰不過分吧？
“這…”蘇長生咬了咬牙，一副頗為為難，猶豫不定的樣子。但看著身邊的倀鬼再次釋放出陰氣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急忙點了點頭，道：“小的明白，哪怕不休不眠，也一定按照虎爺要求完成。”
“聰明，行了，去跟著倀鬼拿三斤新鮮血食，滾吧！”
至此，一場’平等‘的交易，徹底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