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把玩著透明的銀線,那線在手上縈繞,好像有生命一般,他本著試一試的態度,問道:“閻姐,你知道這線有什么作用嗎?”
白衣閻娘子盯著那線,道:“有些鬼若是盯上了人,哪怕這人逃到千里之外,鬼也能瞬間到達,這條線就是那鬼千里追魂能力的體現。
更難得的是,這線能夠同時黏住兩個人。
只不過,因為上面陰氣太重,相公每天用兩次,別多。”
“這種東西,是店鋪里賣的?”
“不是店鋪,應該是與奇獸園同一個層次了。”
“奇獸園”
李元微微閉目。
自家婆娘入了鬼域后,他時常來此,聊著聊著,他自然也知道了鬼域的一些層次劃分。
這有了層次劃分,鬼域在他腦海里的神秘也開始慢慢退去,雖然依舊詭異,但至少也是存在強弱,也是可以被鎮壓的。
第一層次:新生鬼域,也就是木匠鋪,萬人坑,黑市鬼域,胭脂店這些。
它們的特點.簡而言之,就是“個體戶”。
第二層次:久遠鬼域,或者說是雙鬼鬼域。
時間久了,陰氣之地足夠強大,就可能孕育出第二個鬼。
可同時,雙鬼融合,也能提前這個進程。
閻娘子說,那個賣花的小女孩,其實就是“雙鬼鬼域”里的一個鬼。
它之所以能出來賣花,是因為它“家”還有個花店,花店里肯定還有一個鬼。
簡而言之,這就是“有了雇員或者合伙鬼”了。
第三層次:古老鬼域,或者說是多鬼鬼域。
這種鬼域,一般在鬼街盡頭。
奇獸園,就是這樣的鬼域。
至于“第三層次”之后的,就連閻玉都不知道了 “這些日子,鬼街生意特別好,小販過去一個月只能賺到五六錢。可這幾天一下子就賺了不少,但不論他賺多少,我都能拿一半出來。”閻玉說的挺開心。
能從惡鬼手里拿錢,幫到自家男人,她特別開心。
小販那邊生意好,薄利多銷,最便宜的灰色胭脂盒也就4厘錢,很適合賣給那些身纏罪業的普通人。
而鳳兒這邊因為沒人再觸發它的殺人規律,而它又還沒能做出商品,所以反倒是賺不到錢了。
“好了,我去再看看小琞。”
白衣閻娘子說罷,欲要飄然而去,她身后傳來聲音。
“閻姐,我會盡快”
但李元還未說完,閻娘子已經飄回了李元身側,踮腳看著自家男人,柔聲道:“不可以著急哦”
李元點點頭,道:“我有分寸。”
凌晨時分,在閻娘子清醒時間結束之前,李元帶著小琞回了家。
老板娘已經習慣了父女倆這時候回來,小平安早睡了,她又捉著小琞的手,帶她洗漱去了。
李元打著哈欠回到屋子。
小竹應該也是知道他返回時間的,畢竟屋里已經早早兒地燒好了水,李元隔著門都能感到溫度。
然而,當他打開門,卻發現屋里的不是小竹,而是小蘭。
若說小竹體型像閻娘子,小蘭便是高挑些,像老板娘了。
“老爺,今日由奴家服侍您.”小蘭又緊張,又害怕,又期待。
李元看了她一眼。
閻娘子碰不了,老板娘太辛苦,他不忍心去碰,那便由丫鬟服侍吧。
他隨口問了聲:“小竹呢?”
小蘭又有些惶恐道:“小竹妹妹今日有些身體不適,所以.才由奴家來。”
李元頓時明白了緣由,道:“那辛苦你了。”
小蘭欣喜地抬眼,然后開始為老爺寬衣。
李元任由她動著。
入鄉隨俗,他也不過蕓蕓眾生里的一員,別的武者能做的,他也不必去裝清高。
浴桶浮花,少年褪了衣褲舒服地入水,任由小蘭服侍著。
剛開始,小蘭還在后面,一會兒卻又繞到了前面,胴體纏小衣,十指羞赧地在他強壯的身子上按壓。
李元舒服地靠著浴桶,想著如何去運用千里一線這樣的寶物。
想了會兒,又閉目,看向山北府小柳縣的情景。
只不過,白雀只敢蹲在隱蔽的屋脊上,而不敢深入屋里,所以許多事只能看個大概。
小柳縣,方劍龍所住的一整個坊都被封鎖了。
這坊,名喚春風坊。
坊名不錯,只可惜遭此劫難,這春風怕也變成凄風了。
作為府兵的甲士此時正扛著長槍,穿著軟甲,一隊隊地往這春風坊的出入口奔去。
他們的實力大多在89的樣子,也就相當于是門派的雜役,只不過人數眾多,足有兩千余人,是遠超過雜役的數量。
而在這一支隊伍中,李元還看到了九品,八品以及七品的身影。
七品只有三個,其他的都是八品九品。
這再度驗證了一句話:皇朝,其實不過也只是大一點的超然勢力,門下的架構和門派差不了多少。
白雀飛騰,再從高空看了看另一邊。
坊子里,混亂其實已經慢慢平息了。
在白天時候,那籠罩在坊間的紅光已經消失不見了。
次日。
清晨。
金色的光透過窗戶穿落。
李元感受著懷里陌生的胴體。
“老爺,你醒啦?”小蘭聲音里帶著滿足。
梅蘭竹菊四婢本就是通房丫鬟,因為知道府里不少秘密,也不可能再出去嫁人,再加上老爺年輕強大,四婢每日的幻想對象便是這位了,此時得償所愿,自是開心。
李元應了聲,他忽地問:“小蘭,伱們都是隨薛姐從梁龍山來的,對吧?”
“是呀,我們隨夫人來的時候,還是女孩呢。”小蘭回著話。
“梁龍山好像在中原地帶,想來到這里,可不容易。”
“老爺有所不知,那時候和現在不同。
那時候,大周還穩定著,鬼域也很少,正常人除非運氣特別不好,才會遇到。哪像現在?”
李元點點頭。
還是如他之前猜測的那般,應該是發生了什么事,才使得鬼域如雨后春筍在迅速爆發。
但是,這些新冒出來的鬼域,應該大多是新生鬼域,真正如“奇獸園”那般的,則是少之又少了。
一會兒后,小蘭起了床,在她離開時,李元取出千里一線,線的一端直接黏在了小蘭身上。
門外入內服侍李元洗漱的則是小竹。
待到午間,李元刻意走出了百花莊園,在外散著步。
等走到靠近角樓時,他心念一動,向著小蘭方向拉了拉。
宛如進入了一條漆黑的隧道,他身形一瞬穿梭,周圍風景再清晰時,李元已經出現在了小蘭不遠處。
不過,他沒打擾小蘭,而是默默地繞到了旁邊,然后心中暗暗興奮:“真是好東西啊.”
“若是我之前就擁有了這東西,便可以在方劍龍離開山寶縣時,將線黏在方劍龍身上。
而線的另一邊則可以黏在小竹或是其他丫鬟身上。
之后,我就可以每日在北江府與山寶縣間往返了。”
“有機會得試試。”
午后,李元去武廬看了看。
武廬成立近三年了,曾經的趙師姐,還有其他門派的一些翹楚都已經突破了八品,如今正在往七品奮斗,一切算是正常。
傍晚時分,他回到家中,舒舒服服地躺在搖椅上,繼續觀察北江府小柳縣的情況。
或許是小竹和小蘭都服侍過他的緣故,今兒出現在他院子里的變成了小梅。
相比小竹的乖巧可人,小蘭的長腿高挑,小梅面相顯著幾分清秀,不算是美人,可絕對也和丑字不沾邊,很耐看,而且臀兒比較大。
或許是來見他的緣故,身上還特意灑了點花露,散發著淡淡的梅花香。
“老爺,今天我服侍您。”小梅嬌羞地道,然后又匆忙辯似的道,“是夫人安排的。”
李元隨意應了聲“聽夫人安排便是”,然后便不再管小梅了。
這也就是純粹的“老爺”和“通房丫鬟”之間的關系,他沒必要再多“升華”。
小梅看了一眼強壯、帥氣而又年輕的老爺,眼兒里春水汪汪,她早聽姐妹們說過了,此時芳心如藏著小鹿,到處亂撞。
北江府.
小柳縣.
“放我們出去!”
“放我們出去,明明沒事了,為什么不放我們出去?!”
“快讓開啊.”
春風坊里的男男女女正擠在坊口,想要逃出去,可卻被甲士攔著。
每當有人想沖出去,直接又被長槍給逼回來。
燎燎的火把照亮森冷的鎧甲,甲面閃爍著寒光,甲士們的面容都肅穆且緊張。
忽地,春風坊里有個老頭兒喊道:“八驢兒,是不是你?八驢兒?!”
前邊甲士里有人頓時抬頭,看向那老人方向,待到看清了,那甲士無奈道:“三爺爺,你們就消停一下吧,這是府主下了令的,你們出不來的。”
“為啥出不來?這春風坊里,現在這么危險?好不容易有個消停,憑什么不讓我們離開?”老頭兒質問著。
那甲士道:“還不是擔心你們身上的臟東西傳到外面去嘛。”
這話一出,一眾人吼罵了起來。
那老頭兒道:“八驢兒,你三大爺身上沒有臟東西,就算有臟東西,這臟東西肯定在坊里。你們不入坊搜查,攔我們算個什么事?”
他遙遙指著那甲士道:“八驢兒,你不放我出去,就是要殺你三大爺。”
那甲士面露為難,左右看看,又道:“三爺爺,我的話沒用,我就是個屁。”
除了這甲士,這里還有些圍坊的人竟也和坊中人有七繞八繞的親戚關系,此時到處在喊著。
但沒人敢放人,畢竟這是上面的命令。
李元安靜地看著這一幕。
腦海里一幕幕畫面閃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結合前后看到的情景,他心里開始慢慢地捋出一條線。
殮衣齋借著商隊,以及一些其他渠道,到處分發那胭脂盒,以讓人去拜見仙人,甚至在外還成立了拜香教大周天子拜行骸為國師,又讓行骸去各州各府擔任要職 北江府府主到任后,府中三十六縣開始發生亂象,
之前的虎背縣村坊,如今的小柳坊都是證明。
部分坊眾忽然失去理智,各種負面情緒被放大無數倍,從而引發了動亂和殺戮 鬼街忽然多了許多人,這些人罪業纏身;
那么之前虎背縣村坊里空無一人也有了解釋。
村坊里有人瘋了,開始亂殺人,在殺完人后,他們自身也罪業纏身,并處于一種更容易進入鬼街的特殊狀態,從而亂跑亂走,便‘誤入’了鬼街;而其他村民則因為害怕,又或者有農衣幫的率領,而開始迅速撤離那村子;所以這才有了方劍龍屬下弟子看到的那一幕場景。
如今,同樣的事情正在春風坊發生。
春風坊的那酒樓里,以及酒樓周邊的街道上失蹤了很多人;其實不是失蹤,而是這些人受了某種影響,被強制‘誤入’了鬼街。
外來的行骸在鬼街上收錢,收道具 春風坊發生了事情,府兵圍坊,說是擔心臟東西泄露出去,可換一個角度.這是否是在圈養。
“事情雖未得到完全的驗證,但卻也很清楚了。”
“玉京的那位國師十有八九和殮衣齋有關,他們提前布局天下,搞出了一些能夠強制將人送入鬼街的東西。
然后又利用天子的權勢,正大光明地去到各地擔當一府府主,甚至一道節度使,然后開始正大光明的圈養蒼生,畢竟.一切突發事件的解釋權都掌握在他們手里。”
“像今日發生的這種事,若是武者作為府主,肯定會說春風坊里有行骸,有臟東西,然后讓府兵徹查,搜出這臟東西。
鬼物雖然可怕,但卻是可怕在詭譎、致命以及未知。真要論殺人,鬼物的殺人效率根本沒有武者高。
比如說萬人坑,便是放任不管,有時候幾天才殺一個人;比如木匠鋪,就連死也要排隊;比如鳳兒殺人,熊哥白天觸發了規律,到了晚上才死,而現在沒人觸發規律了,鳳兒便不殺人了;所以府兵多了,肯定能發現端倪。
然而,現在府主卻不是武者,而是行骸。
所以行骸說臟東西會傳染,不能讓它泄露到外面去,于是便讓府兵封鎖了整個春風坊。”
“然而,他的目的,卻是讓春風坊里的百姓發瘋,罪業纏身,然后去到鬼街去換錢,從而提升行骸的力量。
等百姓死的差不多了,他還能來幾句‘我的判斷沒有錯,幸好我們沒有把春風坊的百姓放出來,否則必定會有更多人受到影響’、‘為了大部分人的安全,小部分人只能犧牲了’之類的話。”
李元捋順思路后。
越想越覺得的合理。
皇帝要借著行骸,對抗各大勢力,畢竟他皇家沒落了,若是沒有外援,肯定被分而食之,再也不存了。
皇家若都不在了,要天下有什么用?
行骸則是要借著皇帝,畢竟皇帝還是大義所在,大周天子掌天下河山大幾百年,早就是百姓心底的正統。縣兵、府兵、一道之兵都還是聽從官府調動的,更重要的是.還是這個“正統”與“大義”。
有了“正統”和“大義”,那便是有了解釋權。
行骸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行事了,送人入鬼街或許還只是第一步。
至于武者的大勢力,一來是被皇帝毀約,而來皇帝扶持行骸,他們怎么可能坐視不理?
“這還沒到中原,就已經殺成這模樣了。”
李元心中凝重無比。
眼見著時間到了,他領著小琞再度來到黑市鬼域。
閻娘子教了會兒小琞,然后又跑到自家男人身邊來。
李元直接把他所見,以及猜測說了一遍。
“北方形勢不容樂觀。
行骸,皇室,武者,這三方都有不得不廝殺的理由。
相比起來,鬼域都沒那么可怕了 戰火也不知什么時候就點到我們這里。”
閻娘子默默聽著。
她知道,她即便變成了現在這特殊的樣子,也絕對算不上無敵的存在。
然后,她提出了個看法:“殮衣齋,或許有一位和我差不多的存在。
但若相公所說的鬼池、壽衣惡鬼、人頭燈籠都是真的,那這一位怕不是奇獸園層次的了。
也許正因為如此,行骸,才敢大張旗鼓地站出來和武者對抗。”
李元感到有些頭疼。
實話說,他想帶著家人孩子往南跑。
可南邊是妖獸世界,出海就更別談了,海上虛無縹緲的詭物和傳說多了去了。
“我再想想辦法吧。”
少年垂眸,思索著法子。
而遠處,小琞忽地大聲喊了起來:“壞人皮,壞人皮鴉鴉,上!”
黑色的烏鴉俯沖而下,竟開始幫著白衣鬼仆對抗人皮鬼。
李元有些擔心。
閻娘子道:“沒事的,就讓她練練吧,前兩天我發現了,她的力量若是消耗了,只要來到這片黑市鬼域,就可以很快被補全。
真等她成長起來,說不定還能幫我壓住胭脂店呢。”
凌晨時分,李元帶著小琞離去,任由小梅服侍沐浴更衣上榻。
一陣老爺和通房丫鬟的日常后,寂夜平息。
小梅滿足地癱在被褥里,臀兒從側邊貼著老爺。
而李元則是仰面朝天,閉目睜眼,繼續觀察北江府小柳縣的情景。
小柳縣。
紅光。
淡淡的紅光,好像地獄大門敞開了一條縫。
冬日的霧氣騰騰升起,令紅光氤氳開來,淡淡浮動,籠罩著整個春風坊。
“別出去,這里的東西夠我們吃很久了。”
地下室里,方劍龍和綠衣少女相向而坐,兩人所處之地一片黑暗,除了一個精巧地可以看向外邊機關外,再和外邊無有半點聯系。
“我姓朱,名巧兒。”
“我叫方劍龍。”
“方公子來的可真是不巧,欸.”朱巧兒輕輕嘆了口氣。
“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方劍龍摸了摸懷中信,他還想著完成老祖交予的任務。
朱巧兒苦惱地托著腮,道:“行骸作亂唄,我爹讓我留在后方,以為行骸不會惹到春風坊這種地方來,可沒想到.”
方劍龍忽地道了聲:“對不起啊,之前我那手下”
“不關方公子的事,而且那位也只是受了影響,他身不由己。”朱巧兒道。
方劍龍笑道:“姑娘真是深明大義。”
“呵”
朱巧兒笑了笑。
方劍龍又道:“姑娘不必擔心,會好起來的。”
兩人沉默了下。
朱巧兒忽地小聲道:““嗯本來我.一個人在這兒,肯定是害怕的。還好有公子一起來”
她聲音越說越低,方劍龍卻聽了個仔細。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此處說不定便是我們的絕命之所,能在死前和姑娘在一起,方某也不算多遺憾了。”
黑暗里,朱巧兒弄了個大紅臉,她忙小聲地走到機關那邊,道了聲:“我看看外面。”
她湊著看了會兒。
方劍龍心底又急又好奇,也湊過來看。
可這機關只能看到酒樓后方的一點點空間,如今又被霧氣覆籠,根本看不真切。
然,這一男一女在黑暗里,卻是不小心肌膚相觸,然后竟皆如觸電般,兩相分開。
分開后,默然無言 朱巧兒忽地嬌聲道:“公子哪兒人?”
“山寶縣的。”方劍龍也不知怎么回事,心跳有些快,或許是環境因素,又或許是其他.
朱巧兒道:“公子其實也是江湖中人吧?”
“姑娘何出此言?”
兩人“查戶口”般地,各自盤口了一番。
許久后,朱巧兒才道:“我爹其實是圣火宮的一位.一位.普通弟子,他說中原混亂,才把我留在這里 這幾天,我是心情不好,才來酒樓轉一轉,沒想到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我家中仆人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很著急,他們會來救我們的。
等我們出去后,我我可以讓爹爹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公子引薦去圣火宮。”
“多謝姑娘。”方劍龍是真的大喜,這是福禍相依啊.
朱巧兒又忽道:“公子.可有婚配?”
方劍龍忽地心跳又加快了,他呼吸也急促了幾番,道:“未有。姑娘呢?”
朱巧兒嬌羞道:“未有。”
空氣忽地安靜下來,原本陰森恐怖的黑暗,陡然之間多了幾絲.曖昧和溫柔。
撲棱棱.
白雀展翅,在半空飛著。
李元地視線也在飛快地掃著。
他已經尋找了很久。
他想找到紅光的源頭,這么一來,若是以后同樣的事兒發生在了山寶縣,他也能第一時間明確問題所在。
然而,霧氣越發濃郁,襯的紅光鮮艷如血。
白雀的鳥瞳里,隱約還見到幾道身影在河邊,在深巷,在院子里叩拜著空氣。
李元也不戀戰,讓白雀飛高。
而就在這時,霧氣里驟然又閃過一道波痕。
下一剎,白雀就“嗖”地一聲失去了重心,急轉而下,落到了一只巴掌心里。
陰冷的聲音響起:“說了讓你去找府主,你還看?那就別怪我了。”
李元在白雀處的視線消失了。
他神色冷了冷,但又很快平復下來。
他一邊讓另一只原本在虎背縣村坊的白雀往春風坊趕,一邊又從塌上起身。
“老爺”小梅迷迷糊糊地醒來,嚶嚀著。
“小梅,你繼續睡,我一會兒回來。”
李元道了聲,便走到門外,在一旁的鳥籠里招了只數值為“12”的青鳥,然后與這青鳥建立了神魂聯系,再放飛了出去。
普通的鳥類,他很難找到本身實力強大的,因為他的馴獸技能始終停留在七品,而六品技能卻因為缺乏血金的緣故,而未曾有獲得途徑。
若有,他便能控制與九品妖獸建設神魂聯系。
到那時候,他也不需要讓人把鳥帶過江了,妖獸自己能飛過去。
回到屋里,小梅又湊了過來,暖和和地貼在他冰冷的身子上,一會兒又盡職地做著通房丫鬟該做的事。
李元任由她動著,短時間內,他再無法觀測小柳坊的情況。
而另一只白雀還在虎背縣附近,飛到小柳坊得要一兩天時間。
“該死!該死!”
陰冷的聲音里透著怨毒。
瘦小的男人在紅霧籠罩的小柳縣巷道里,惡狠狠地給著詛咒。
他手掌松開,隨意將被他捏地血肉淋漓的白雀丟到一邊,然后扭了扭脖子。
“常戚,那鬼線沒了就沒了吧,好歹多了十錢。這十錢能買許多東西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淑娘,那鬼線.是極品啊就算跑到鬼街深處都還得冒著生命危險再加上運氣好才能買到。
我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相比起那鬼線,我根本不在乎這十錢。”陰冷的聲音滿是懊惱。
名叫淑娘的行骸道:“常戚,等春風坊這一票做完了,我們就可以去鬼街深處‘購物’了,到時候保不準能買到比你鬼線更好的東西。
而且你沒了這根鬼線,手里的鬼蛛絲不是也很厲害嗎?”
常戚嘆了口氣,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他看了一眼白雀,道:“這種能力很稀罕,哪兒來的?”
淑娘道:“先別管了.”
三人緩緩行走,而在常戚與淑娘身后還跟了個悶不做聲的大塊頭。
那大塊頭手里提了個燈籠。
燈籠里,好像有一顆若隱若現的腐爛人頭,如血的紅光正從燈籠里流淌而下,刺的周邊房屋,樹木皆是紅色。
兩日后。
李元的另一只白雀,終于悠悠飛到了小柳縣春風坊附近。
不過這一次,他不敢再飛出其中,而只在春風坊外的一棵樹上遠遠觀察。
別說,他還真趕上了一出好戲。
春風坊坊口,竟有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武者在與圍城甲士僵持。
而為首之人,赫然是閻牧。
“開坊門,放人!”
閻牧憤怒的聲音,即便隔了書里都能聽到。
甲士不敢輕舉妄動,而很快有統帥的都頭排眾而出。
這都頭掃了一眼周邊,忽地視線繞過閻牧,對閻牧身后一人道:“田長老,何以至此?”
這田長老是農衣派的一位長老,都是混附近的,這都頭自然相熟。
田長老行禮,道:“鄭都頭,今日我家大人在此,大人看的真切,你啊.莫要再助紂為虐了。”
“助紂為虐?何出此言?”都頭冷聲道。
閻牧一揚馬鞭,指著遠處的春風坊道:“你們圍住這些人,便是在幫著行骸殘害百姓!”
“行骸?”
“府主便是行骸!他令你們圍住春風坊,不過是想把坊里眾人一個個喂給惡鬼罷了!”閻牧聲色俱厲,瞳孔里焚著火焰。
都頭道:“哪有那么多善惡?無非就是你們上層的廝殺罷了我們只是吃皇家飯的。
府主是不是行骸,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說謊,我也不知道。你讓我冒然讓開,那便是我該去認罪,去坐牢。”
閻牧掃了眼眾人,道:“都頭看看四周,這些士兵,這些百姓,都是父老鄉親,都是同一方水土養出來的!都頭也是吧?”
那都頭沉默不言。
閻牧厲聲道:“國難當前,行骸占據高位,禍害人間!都頭莫不是要助紂為虐,殘害親友!”
“不過你一面之詞罷了。”都頭道。
閻牧道:“都頭在這里已經圍了幾天了,是否白天無事,一到夜晚,坊里便是紛亂不休?
若要是試我是否說謊,只需讓春風坊里眾人外出,然后都頭圈地,讓他們禁足一處。
再看到了晚上,他們是否發瘋,便可知曉。”
都頭露出猶豫之色。
而這時,都頭身后忽地一名將官道:“都頭,不可啊,這人明顯是府主的死對頭,我們若是幫了他.”
話音還未落下,卻見一道潑雪般的寒光閃過。
閻牧手中之刀不可何時已然出鞘,刺芒之中,那說話將官的頭顱直接飛了起來。
閻牧揮刀,刀尖血滴颯颯。
他夾馬往前。
甲士受其威壓,竟是紛紛往后。
閻牧俯瞰著那都頭道:“都頭似乎已無回頭之路,今后做我神木殿的人吧。”
那都頭身子一顫,喉結滾動,道:“六六品?”
旁邊的田長老喊道:“此乃我門中上使,自是六品。鄭都頭,莫要自誤。”
都頭顫聲道:“你們.你們是要造反嗎?”
閻牧沉默了下,厲聲道:“不過行人事罷了!”
都頭微微垂首,道了聲:“讓開吧.”
白雀遠遠看著這一幕,李元心底笑了笑:看來這外甥已經從之前的頹廢中走出來了看起來還挺威猛的,也挺正派的,隨他小姨。
忽地,他注意到那群甲士里竟有一人抬手掩袖,目光盯著閻牧,不知在做什么。
李元視線一動,白雀驟然“嗖”一聲竄了出去,如離弦之箭啄擊在那甲士的臉上。
“哎喲!!”
那甲士痛呼一聲,而手里抓著的一根兔子小糖人也跌落到了地上的泥土里。
白雀旋又疾掠飛走。
那甲士也顧不得其他,急忙彎腰去撿小糖人。
可是,他的手卻被一只靴子給踩著了。
甲士抬頭,而在他視線的陽光里,閻牧正冷冷地俯瞰著他。
而這位神木殿的上使同時又微微側頭,掃向飛遠的白雀,瞳孔里顯出若有所思之色。
附1:月初,桃花酥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