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
國師。
教主。
大將軍。
再加上那隨行的騎兵。
飛鳥在一一炸開,李元就好似不停眨著眼般,才看了一眼,便不得不“閉眼”。
但在這飛快眨眼的過程里,他也看清了對方的數據。
這些數據用一個字形容,就是:怪!
“國師”趙古同的數據是:78,裝備欄里裝著什么看不太清,好似籠了一層霧。
“黑蓮教教主”彭冥衣稍強一點,數據是:89,裝備欄也是一樣看不清。
天子的數據是:229010800(122169?)
“大將軍”呂玄仙的數據是:567061084(122169?)
對于趙古同與彭冥衣,李元并不好奇,這兩位是玉骸。
玉骸無法修行,所以這兩位自然都是不入流。
但若真正以為他們的力量也不入流,那就大錯特錯了。
而天子和大將軍的數據,簡直是怪到家了。
首先,兩人都是四品,天子是四品中的弱雞,呂玄仙則是四品中的強者,堪比青瀚城。
這都沒什么。
重要的是,雙方后面還有一個極為夸張的數據:122169!!
之前這種顯示,是表明目標受了傷,需要緩緩恢復。
可這一次,這括號里卻多了個問號。
一個.血色的問號。
對于問號,李元已經不是那么害怕了,畢竟他已經干掉了帶問號的存在,他自己數據上也有個漆黑的問號。
而血色的問號代表著什么,李元更是再清楚不過了。
惡鬼。
若是他理解的沒錯,無論天子和大將軍,都需要“惡鬼”而獲得一種夸張的增幅,但這種增幅并不是簡單地可以用出的。
等等。
122169這個數據恰好又是呂玄仙力量上限的兩倍,這是否有著什么關系?
最后,則是這四人后跟隨的鐵騎。
那些鐵騎有數千人。
因為只瞥了幾眼,李元也無法確認到底是幾千,而只能粗略判斷應該是在五千之上,估摸著七八千的樣子。
這些騎兵每一個都戴著猙獰的熊頭頭盔,手持長刀,虎背熊腰,氣勢洶洶,鎧甲的金屬光澤于燦燦天光里生著冰冷的輝芒。
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多是在七品的樣子,數據則是150左右,單打獨斗絕不是江湖之中七品好手的對手。
那許許多多的“150”左右的數據,竟如百川匯海,在半空構成了一個不停在變化的數據。
這數據,少的時候,是十幾萬,多的時候達到二十多萬。
這讓李元想到了最低級的馴獸術。
那時候的馴獸術或許都無法稱之為馴獸術,因為無論是馴獸人還是獸,都根本沒入品,不過就是個老獵戶牽了條老狗罷了。
老獵戶和老狗有著各自的數據,但兩者在一起時卻又有著一個更高的數據,就好似“人狗合一”。
但這種現象,隨著馴獸術的提升,反倒是沒了,只剩下人和妖獸之間彼此的一些增幅,可那種增幅卻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增幅。
原本李元沒怎么在意,覺得就是這么回事。
可現在,他看到這些熊頭盔甲的鐵騎,看到他們那數千個“七品數據”匯聚為一體,他忽地明白了一件事:或許馴獸術本可以“人獸合一”的,但相關法門卻已被禁,徹底消失在了江湖之中,從而變成了皇家專屬。
而這不僅僅是馴獸術,而是一種“異界的兵法”,是一種他未曾理解的領域。
李元思緒如電,他對新的力量總是很敏感。
很快,他又判斷出了這“兵法”的一個致命缺陷。
那就是.戰場上無敵,可在戰場之外卻非常容易被消滅。
七八千個“七品”合在一起,當然恐怖。
但七八千個“七品”分開了,卻就不行了。
若熊頭盔甲的鐵騎被他這般的存在趁夜偷襲,那就直接崩了,連打都不用打。
可在戰場上,他遇到這樣的鐵騎,卻也要退避三舍,避其鋒芒。
除此之外,這些鐵騎也很吃“地形”。
五品高手遇到絕地可以飛走,但李元覺得這些鐵騎只是力量很強,但卻飛不走。
再算上組建這些鐵騎需要花費的心力和代價,李元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不過,恰恰是有這樣的鐵騎,天子才能在這諸多勢力里活下來吧?
話說回來,若是這般的鐵騎不是唯一,而是官府中的大將們都掌握的力量,豈不是說每個節度使都存在類似的力量?
李元信息渠道不少,自然對“大周的九道節度使”也有所了解的。
大周九道。
雖無外敵,可每一道卻有許許多多的江湖豪強,以及諸如神木殿、圣火宮這般的大勢力。
大周創建之初,皇朝實行“府兵制”。
即養兵于外,裝備自備,功法自煉,政策傾斜。
一旦有事,則召兵作戰,再論功行賞。
剛開始,建立府兵的是皇朝能人,這還能搞下去。
但隨著二代三代話事人的登場,府兵慢慢地就不行了。
這制度在各大江湖豪強的干涉之下,很快作廢。
皇朝軍隊被江湖勢力滲透地跟篩子似的。
府兵在民間,天高皇帝遠,而應戰的府兵有不少都是冒名的,還有的則早就有了江湖關系。
簡單來說:府兵首先是某某門派的弟子,然后才是皇朝的軍隊,至于應招,一來是皇室余威,二來是有好處啊。
于是乎,大周改革。
節度使應運而生。
所謂節度使,便是皇朝選拔大將,令其在某地組建當地的勢力,一切都自行供給,目的則是防范江湖中人各大勢力,處理自己道上的事宜。
剛開始這制度很艱難,但皇室終究是天下最強的勢力,在其扶持之下,這九道節度使都慢慢成長起來了。
江湖勢力越強的道兒上,節度使也越強。
一時間,江湖和朝堂的新平衡就產生了。
可隨著時間的過去,節度使的味兒稍稍有了變化。
簡單來說,就是:一道之兵只知節度使,而不知天子。
這種情況持續到紅蓮教起義,直接就把大周的底子給扒光了。
按理說吧,紅蓮教起義是厲害,其背后有其余三個蓮教支持,是很強,可九道節度使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還有五行勢力。
然而.紅蓮教偏偏直接打到了玉京,逼的天子向外求援。
這是為什么?
原因很簡單:沒有節度使想去攔路,也沒有節度使會傻乎乎地去和蓮教把家底拼光。
而現在的現狀是,這些節度使都茍著,通常是茍在某一道的某府級城鎮中,劃地為王。節度使勒令軍隊不得外出,而五行勢力還有江湖勢力也都極為默契地不去招惹他們。
諸多思緒閃過,李元感到自己在外的“眼睛”也已經炸光了。
最后的畫面,則是那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一扯韁繩,帶動麾下赤紅色馬匹飛快沖天而起。
他一馬當先,如電穿行,沿途.飛鳥紛紛炸去。
天子欲至,呂玄仙自然要提前開道。
他很快和后面的熊頭鐵騎拉開了距離,將李元的“眼睛”一一排除。
李元不慌不忙,心念一動,調動氣血,血液內斂,搬動。
大圓滿的幻身術發動之下,一切聲音和光線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使得他如透明人一般站在萬人坑十多里外的山林中。
周邊蟬鳴蛙叫,葉聲如濤。
有山中蟲豸從他身側走過,有蛇從他靴邊游過,但卻沒有任何東西能察覺他的存在。
李元錯開眸光,開始用耳朵傾聽。
那位策馬而來的大將軍手握一柄長戟,揮舞,開道.到處狂暴地亂劈亂砍,樹木簌簌倒下,巖石紛紛炸裂,大地但凡被刮一下都是裂痕滿滿。
然而,這位大將軍一圈兒轉下來,卻卻怎么都發現不了李元。
幻身術雖非無敵,但在李元全力隱藏自身,卻維持靜止的狀態下,還真沒人能發現。
呂玄仙策馬繞了一圈兒,微微皺眉,臉上罕見地露出幾分慎重。
而不一會兒,天子和鐵騎已經抵達了萬人坑附近。
呂玄仙策馬歸隊,揚首道:“陛下,我沒找到那個窺探者。”
他沒有任何挫敗感,就連說話聲音都沒有壓低。
沒找到那個窺探者不是他無能,而是那個窺探者很強。
能夠發現對方很強,也是一個發現。
天子狹長的眸中閃過陰鷙的光芒,他淡淡道:“你都沒發現?”
呂玄仙道:“沒有!”
他的聲音依然很傲慢,很得意。
一旁的趙古同忽地尖銳的“桀桀”地笑了起來,然后用令人作嘔的妖嬈聲音道:“本是來祭祀,卻不想還要和人捉迷藏。
那.就捉吧。
陛下,臣懇請陛下同意,我來找找那位窺探者。”
天子淡淡道:“準了。”
言罷,那穿著血色壽衣的男人雙袖一揮,卻見一個個紙人飛了出來。
那些紙人出現后,旋即化身一個個御劍而行的劍仙,有男有女,合計十多人。
這十多名紙劍仙,開始巡視四周。
尋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紙劍仙們紛紛歸來,落回了趙古同袖中。
趙古同神色凝重了下,又散去,繼而朝著天子稍作行禮,尖柔道:“陛下,那人或許根本不在這里。”
“哈哈哈!”呂玄仙大笑起來,然后一字一頓道,“他!就在這里!”
天子皺起眉頭。
他身后的鐵騎也頓時緊張起來。
一個個長刀揚起,洶涌的煞氣澎湃而出,似乎隨時準備著應戰。
這支鐵騎名為“飛熊軍”,合計八千人,乃是天子直接掌控的軍隊,如今由呂玄仙掌管。
呂玄仙加飛熊軍,使得這片大地上幾乎沒有人敢正面攔住天子的路。
但在飛熊軍休息時,就是直接暴露弱點的時候。
所幸有呂玄仙,趙古同等人在,飛熊軍才有了“反應時間”,否則這一路上怕不是早就被人滅了。
“諸位愛卿,你們覺得此處那人是誰?”
天子問。
趙古同扯著嗓子柔聲道:“起碼也得是五行勢力的門主,道教的天師,或是佛門的諸天。這是藏著不動呢.”
話音落下,一旁銀發的漂亮少年忽地笑道:“他要看,便讓他看好了,說不定他看的喜歡了,也會加入我們,和我們一起去改變這個世界。”
呂玄仙嘿嘿笑著,放開感覺又掃了一遍,可還是沒找到那人,道:“此人深不可測,不知是何來路,國師可不要先入為主啊。”
天子掃了掃自己身邊的強者們。
他自然知道這些人有多恐怖,說直接點兒,這幾人已經是這片大地上真正的頂尖人物了。
可現在,這些頂尖人物居然找不到這里藏著的一只“老鼠”。
這怎么可能?
開什么玩笑!
天子本來志得意滿,卻忽地感到自己的銳氣被搓了下。
他略作思索,凝重道:“祭祀必須進行,你們準備出手,防止那人偷襲。”
隨后,他來到萬人坑前,擺臺,置放祭品,再焚香,念誦稿辭.
李元聽得清楚,天子大概是在念“國家危難,敬拜九道忠魂”、“庇護山河,使天下再無兵戈作亂,使蒼生皆得衣食無憂”之類的話。
李元聽了也沒什么感覺,只覺得有些好笑。
這世道,你燒殺搶掠,壞事干盡,根本沒想百姓,也沒想天下太平,可不管如何,你依然要大聲喊出“我是正義之師,我是為了天下蒼生”,“我殺人放火,可那也是為了未來的太平啊”。
他全程垂眸,并不去注視萬人坑。
但很快,他又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兵器鳴響,以及萬人坑深處那“鏗鏗”的沉重腳步聲。
這腳步聲正是之前他真要面對的那個萬人坑深處的鬼仆腳步聲。
這一刻,他是懂了。
萬人坑果然是特殊的鬼域。
想來是皇室的某個底牌。
而且似乎不僅僅是本朝的,而是歷朝積累起來的。
至于那“被冤死的大英雄”,想來是個真正兒以自身之命化惡鬼之身,鎮守一地的忠魂了。
不過,李元對這種忠魂沒什么感覺,不過為名罷了。
若不為名,為何要帶著屬下一起死?
李元就不信“大英雄的那些屬下和大英雄一般,都愿意死”。
不過,“皇室底牌”這個真相,也確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李元繼續思索:天子既然說了“九道忠魂”,這“九道”應該對應著“大周九道”而不是“九個”。
如此推論,那豈不是意味著每一道上都有類似“萬人坑”的鬼域。
或許它們的作用不同,鬼域規則不同,但都是皇室的底牌。
他正這么沉思著。
而就在這時,忽地一股危機感奔襲而來。
李元猛然抬眸,卻見一道比流星更快,更猛的光朝著他飛射而來。
伴隨而來的是呂玄仙霸氣的哈哈大笑聲。
“找到你了!!”
李元瞳孔凝了凝,他把注意力放在天子祭祀那邊,卻終于被呂玄仙尋到了方位。
他視線里,滿是流星的光華。
而在流星的光里,他又隱約見到一個可怕的人形輪廓單手握住大戟的戟柄末端,繼而在半空拉出極長的光影弧度,呼嘯著向李元所在的方向暴戾猛劈而來!!
這速度,快的離譜,比李元都快了不知多少,好似縮地成寸,十多里的距離轉瞬便至,說到就到。
李元并沒有跑,他有心試手,看看能不能秒了對方。
若真能秒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若是秒不了,他再撤。
電光火石之間,李元并指,抬手。
狂暴的祖箓,極陽的烈火涌動而起。
他周身驟然暗沉下來,一切光線,一切撲面而來的勁風全部被震開。
黑暗,在他周身構成了個高大丈許的人形輪廓。
呂玄仙宛如絕世兇虎,人未至,撲面而來的氣勢已將這山林的樹木摧毀,將巖石掀裂。
天地洶洶,萬物驚惶。
那一道高大的黑影卻靜止于這萬物潰散的洪流中,顯得特別刺眼。
“護駕!”趙古同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飛熊軍紛紛持刀,構結軍陣。
彭冥衣面帶笑容,也不退至眾人身后,只是揚首打量著遠處的情形。
天子被庇護在中間。
他對呂玄仙的實力相當信任。
呂玄仙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但一秒鐘之后,他的想法就改變了。
那一團無光無風,靜止的黑影之中忽地炸出一道刺目的紅光,好像星辰爆炸般,令人完全無法睜開雙眼。
而那紅光之后所蘊藏的力量,則是恐怖無邊,好像高溫的火海突然決堤,要流淌至人間,將一切摧毀。
隱約間,呂玄仙看清了。
那蘊藏著毀滅力量的,根本不是什么絕世神兵,而只是兩根手指。
‘只是手指!!!’
呂玄仙喉結滾動,瞳孔緊縮。
那手指一揮,便是天崩地裂。
轟!!!!
暴烈的深紅流光瞬息掠過,將這片森林,這座山脈整個兒一分為二。
煙塵滾滾之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彭冥衣默默退至眾人身后,嚴陣以待。
又良久.
一道鎧甲融化,頭發燒焦,狼狽不堪的身影從火海里沖了出來,然后回到了萬人坑附近。
這聲音喘著氣,雙目極度警惕地看著遠處。
八千飛熊軍,國師,黑蓮教教主亦是嚴陣以待。
再良久.
待到煙塵散去,呂玄仙才嘶啞著聲音道了句:“他走了。”
天子沉聲問:“什么人?”
呂玄仙搖搖頭。
天子沉默下來,然后道:“都小心點,計劃已經到最后了!”
李元一擊未能殺死目標,便撤退了。
他撤退還有個原因,那就是看到呂玄仙在對上他那一擊時,周身忽地涌出了夸張的陰氣。
否則,呂玄仙說不定還真被他秒了。
這讓他確定了呂玄仙確實和某個惡鬼有關。
這世道,果真是惡鬼亂世。
陰陽大同,確是為了惡鬼獲益啊 回到晨曦山莊后,他想了一會兒剛剛發生的事,便準備去膳房尋找水香長老。
水香長老做的菜真的好吃,他現在又不擔心發胖,自然可以大吃特吃.
可才走兩步,一股莫名的困意涌了上來。
他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在打哈欠的時候,他忽地想起了很多很美好的事。
這些事讓他忍不住想要躺下來,慢慢去想,慢慢去回憶。
他覺得他能夠做一場夢,這場夢里一定能見到那些美好的事。
正當著困意奔襲而至時,他忽地又感到肌膚上傳來“哧哧”的聲音。
李元一看,卻見他的雙臂開始變干,發白,好像要成為白紙。
然而這種趨勢才剛剛出現,就立刻被他體內龐大的陽氣給消融了。
一顯一消之間,便如冰雪投入了火爐,自是“哧哧”聲音不絕于耳。
‘彭冥衣。’
‘趙古同。’
‘這兩人居然在不知不覺之間悄悄對我出手了。’
李元瞬間明白了原委,剛剛他就出了一招,而對方卻是三名高手同時出手。
一明兩暗。
他迅速來到密室,盤膝而坐,火一陣陣涌出,周身則是響起古怪的“水滴落在滾燙鋼鐵上從而冒出青煙”的嘶嘶怪聲,以及一些好似“囚徒在遭受酷刑時發出的歇斯底里的慘叫”。
不一會兒功夫,這些聲響消失。
李元感到困意盡去,而雙臂白紙化的癥狀也消失了。
他起身,舒展了下身子,再運轉氣息再自檢了一遍身體,在確認再沒什么意外后,才吐了口濁氣。
然而,沉穩的性子讓他覺得還是不保險。
李元想了想,便出了門,迅速飛起,往黑市鬼域方向而去。
李元落地,站到鬼域前。
紅黑自然浮現,化作水火不容的界膜平貼在一起。
“閻姐!”
李元喊了聲。
不一會兒,青衣閻娘子便從陰氣沉沉的鬼域深處走了出來。
相比之前,閻娘子的盤發上多了一根暗沉的木釵,而本是薄薄的、淡淡的嘴唇則添加了幾分唇脂的檀色,從而顯得她宛如宮里娘娘一般。
似乎注意到了李元的目光,閻娘子道:“相公,你說的沒錯,我確實被那幾個鬼影響了。
不過,如今我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
而后,我身上就發生了些變化。
這木釵,和這檀色.都是陰氣所化。
沒什么用處,就是好看。”
李元贊道:“確實好看。”
兩人沉默了會兒。
閻娘子忽地皺了皺眉,緊張道:“相公,你身上怎么會有那么可怕的陰氣印記?”
李元:???
他來這兒,本來就是讓閻娘子再幫他檢查一下的。
可結果他還沒開口,閻娘子就說破了,并且還說“可怕”。
“怎么回事?”
李元道。
閻玉道:“是一種難以想象的陰氣印記,但只是一個印記,暫時沒有危害。
但這種印記能讓你慢慢地暴露在它的視線之中,至于怎么暴露,我并不知道。
因為這印記上的陰氣已經過于可怕了。”
“怎么會這樣?”
李元喃喃了聲,然后坐在閻玉身側,將他之前所遇到的事全部說來。
閻玉道:“天子身邊有大因果,你那么大大咧咧地站著,肯定是被什么存在盯上了。”
李元苦笑了下,道:“閻姐,咱換個角度。
我覺得我們遲早和天子對上,現在早一步知道了這大因果,總比之后在危急的時候知道好吧?
不瞞你說,我剛剛已經解了兩個類似詛咒的力量了。”
說罷,他又敘述了一遍自己剛剛的癥狀。
閻玉聽罷,思索了會兒,幽幽道:“相公,那個讓你入睡的力量可能是奇獸園的,而那個讓你紙化的則應該是殮衣齋的。”
李元道:“那豈不是說彭冥衣其實是奇獸園的玉骸?而趙古同是殮衣齋的玉骸?他們是如何變成玉骸的?”
閻玉搖搖頭,又道:“如今陰氣滋生,這種大鬼域誕生靈智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了想又到:“孩子于母胎中,受到惡鬼氣息,基本不會幸存,可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若是足夠多.就總會有那么個幸運的孩子順利出生,成為玉骸。
也許,惡鬼就是利用這樣的方法,產生了玉骸。
只不過,為了生出一個玉骸,卻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母子。
真是”
青衣閻娘子眼中閃過人性化的怒火,她雙拳輕輕攥緊。
一會兒后.
李元才道:“閻姐,我現在身上的陰氣印記,應該便是這奇獸園或者殮衣齋的吧?”
閻玉想了會兒,卻又搖搖頭,道:“我總感覺這力量更加深邃卻又無法確定。”
李元沉默下來。
閻玉忽道:“相公,我有辦法了。
你說神靈墓地是沒有一切陰陽的存在。
而這種陰氣印記便如掛在你身上的小種子 你若是能夠去一次神靈墓地,應該能將這印記直接洗去。”
李元點點頭.
然而,神靈墓地并不是那么好入的。
一入其中,無論你是神是魔,都會成為數據“01”的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抗寒且量大、還體魄巨大的冰雪巨狼就成了極強的守衛。
而這些守衛都聽命于狼母。
李元不敢把命賭在對狼母的信任上。
哪怕他帶著狼母去看過晚霞,也和狼母締結了同盟關系,他還是不會去賭。
他固然可以讓狼母提前將巨狼全部都撤出,并且利用自己的馴獸術去觀察是否清空。
但若是狼母存有歹心,讓群狼在神靈墓地的某個邊界對他發動突然襲擊,那就糟了。
那時候他力量未曾恢復,而群狼卻有著較高的力量。
所以,這成了問題。
李元雙瞳微凝,露出思索之色。
一個多月后。
白發蒼蒼的李元出現在了神靈墓地前。
幽藍冰棱柱垂天而落,一如從前般被插落在這空曠的墓地上,橫七豎八,散發著巨人冰晶花園般的壯闊景象。
而冰棱柱之間,則是姿態各異的“葬者”。
這些是受欺騙而“凍死”在此間的九焱族人,可在其他族人眼中,他們卻還能再陽光重臨大地時,在新世界睜開雙眼。
在李元的身后,有兩個人。
一個騎在蒼狼之上,氣度卓絕,神色莊嚴的美婦。
還有個則是赤足站在大地上的男人。
不!也許用少年或者大男孩去形容更恰當。
這男孩強壯無比,別說男孩了,他強壯的簡直就是頭肌肉怪物 身高丈許,肌肉虬結,雙目宛如天上星辰,爍爍生輝,令人不敢直視。
周身煞氣滾滾,凝聚成了旋渦在不停旋動,好似血煞魔神。
他手握黃金巨斧,面色平靜、然心中卻已激蕩難忍地看著墓地前的老者。
這個人正是李元的兒子——真炎煌。
也是如今的蠻王。
有蠻王在,這兒就好似多了個定海神針,再多冰雪巨狼也別想進入墓地。
而此時蠻王身側的,自是王母——真炎雪。
李元尋到真炎雪,讓她娘兒倆幫個忙,幫他守在神靈墓地外面,而他則是去墓地里先看一看自己的葬處。
真炎雪自是一口答應。
父子相見,一路沉默。
此時,神靈墓地中,狼母開始帶著群狼緩緩走出。
李元則打算讓他馴服的冰雪巨狼入內再探查一遍。
可就在這時,他忽地愣了下,因為他發現狼母變成了個很年輕的、也很陌生的少女。
他微微皺眉看向這少女。
那少女對他行禮,恭敬道了聲:“狼母與您的盟約,永遠都在。”
李元疑惑道:“之前的狼母呢?”
新的狼母道:“她已投入了冰雪的懷抱,尋到了生命的真諦。”
說罷,她伸手指了指遠處,道:“她在那兒。”
李元緩緩回頭,卻見那遼闊無比的冰柱墓地之間,那姿勢各異、永恒凍僵的葬者之間多了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他熟悉的女人.
李元腦海里閃過初見的場景:那個裹著銀紗的少女赤著雙足,踏著狼脊,妖嬈地隨雪而至。她面容圣潔,眼帶魅惑。
他又閃過看晚霞的場景:霞光照耀她的臉,又照出她的兩行淚水。
霞光讓淚水變得紅艷,好似火焰。
她宛如靜止,眼都不眨地看著那一輩子只能見到一次的夕陽。
她看到夕陽落入地平線,看到世界重新黑暗,才道了句:“回去吧,”
回憶湮滅,化作了眼前的景象。
那狼母褪去了銀紗,正奔跑在這莽莽冰原葬地,好似要逃離此處。
只是她已經被凍僵了,化作了一具奔跑的冰雕,散發著幽藍的光,出現在了這萬萬千千的“葬者”之間,成了她們的一員。
不遠處,冰淵中傳來“咔咔”的冰雪流動聲,刺耳又冷冽。
這聲音.打破了李元的凝視。
他雙眼微瞇,深深看了那從前狼母的冰雕,繼而輕輕敲擊拐杖。
而他身側剛剛馴服的幼年冰雪巨狼就“嗖嗖”地涌入了神靈墓地。
一番探查后,在確認墓地沒有任何存在后,這些幼年冰雪巨狼便緩緩退了出來。
李元看向身后的蠻王道:“孩子,我若沒有出來,你就將狼母殺死,將這里的一切公諸于眾。”
真炎煌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后目送這白發如雪的老者走向神靈墓地。
他表面平靜,可右手握斧的五指已經緊緊箍住,死死地抓緊了黃金的斧子。
他是蠻王 蠻王,不可以哭。
所以他側目瞪著狼母。
狼母被這么瞪著,只覺被一只恐怖的食人怪物盯著,全身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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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每個平行世界都有一個我,但現在全都出了問題?”
“沒錯,比如某個世界的女主角要向你退婚,結果在退婚前出了意外產生了變化,接著那個世界最終會走向湮滅,連鎖反應之下所有的平行世界都會毀滅,包括你的世界。”
“所以呢?我要去那個世界讓她成功退婚?”
“沒錯,但現在有個問題。”
“什么問題?”
“那個世界‘你’死了。”
“什么?”
“女主角殺的。”
“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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