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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九道忠魂,互搏一手,父子相見

  天子。

  國師。

  教主。

  大將軍。

  再加上那隨行的騎兵。

  飛鳥在一一炸開,李元就好似不停眨著眼般,才看了一眼,便不得不“閉眼”。

  但在這飛快眨眼的過程里,他也看清了對方的數據。

  這些數據用一個字形容,就是:怪!

  “國師”趙古同的數據是:78,裝備欄里裝著什么看不太清,好似籠了一層霧。

  “黑蓮教教主”彭冥衣稍強一點,數據是:89,裝備欄也是一樣看不清。

  天子的數據是:229010800(122169?)

  “大將軍”呂玄仙的數據是:567061084(122169?)

  對于趙古同與彭冥衣,李元并不好奇,這兩位是玉骸。

  玉骸無法修行,所以這兩位自然都是不入流。

  但若真正以為他們的力量也不入流,那就大錯特錯了。

  而天子和大將軍的數據,簡直是怪到家了。

  首先,兩人都是四品,天子是四品中的弱雞,呂玄仙則是四品中的強者,堪比青瀚城。

  這都沒什么。

  重要的是,雙方后面還有一個極為夸張的數據:122169!!

  之前這種顯示,是表明目標受了傷,需要緩緩恢復。

  可這一次,這括號里卻多了個問號。

  一個.血色的問號。

  對于問號,李元已經不是那么害怕了,畢竟他已經干掉了帶問號的存在,他自己數據上也有個漆黑的問號。

  而血色的問號代表著什么,李元更是再清楚不過了。

  惡鬼。

  若是他理解的沒錯,無論天子和大將軍,都需要“惡鬼”而獲得一種夸張的增幅,但這種增幅并不是簡單地可以用出的。

  等等。

  122169這個數據恰好又是呂玄仙力量上限的兩倍,這是否有著什么關系?

  最后,則是這四人后跟隨的鐵騎。

  那些鐵騎有數千人。

  因為只瞥了幾眼,李元也無法確認到底是幾千,而只能粗略判斷應該是在五千之上,估摸著七八千的樣子。

  這些騎兵每一個都戴著猙獰的熊頭頭盔,手持長刀,虎背熊腰,氣勢洶洶,鎧甲的金屬光澤于燦燦天光里生著冰冷的輝芒。

  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多是在七品的樣子,數據則是150左右,單打獨斗絕不是江湖之中七品好手的對手。

  那許許多多的“150”左右的數據,竟如百川匯海,在半空構成了一個不停在變化的數據。

  這數據,少的時候,是十幾萬,多的時候達到二十多萬。

  這讓李元想到了最低級的馴獸術。

  那時候的馴獸術或許都無法稱之為馴獸術,因為無論是馴獸人還是獸,都根本沒入品,不過就是個老獵戶牽了條老狗罷了。

  老獵戶和老狗有著各自的數據,但兩者在一起時卻又有著一個更高的數據,就好似“人狗合一”。

  但這種現象,隨著馴獸術的提升,反倒是沒了,只剩下人和妖獸之間彼此的一些增幅,可那種增幅卻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增幅。

  原本李元沒怎么在意,覺得就是這么回事。

  可現在,他看到這些熊頭盔甲的鐵騎,看到他們那數千個“七品數據”匯聚為一體,他忽地明白了一件事:或許馴獸術本可以“人獸合一”的,但相關法門卻已被禁,徹底消失在了江湖之中,從而變成了皇家專屬。

  而這不僅僅是馴獸術,而是一種“異界的兵法”,是一種他未曾理解的領域。

  李元思緒如電,他對新的力量總是很敏感。

  很快,他又判斷出了這“兵法”的一個致命缺陷。

  那就是.戰場上無敵,可在戰場之外卻非常容易被消滅。

  七八千個“七品”合在一起,當然恐怖。

  但七八千個“七品”分開了,卻就不行了。

  若熊頭盔甲的鐵騎被他這般的存在趁夜偷襲,那就直接崩了,連打都不用打。

  可在戰場上,他遇到這樣的鐵騎,卻也要退避三舍,避其鋒芒。

  除此之外,這些鐵騎也很吃“地形”。

  五品高手遇到絕地可以飛走,但李元覺得這些鐵騎只是力量很強,但卻飛不走。

  再算上組建這些鐵騎需要花費的心力和代價,李元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不過,恰恰是有這樣的鐵騎,天子才能在這諸多勢力里活下來吧?

  話說回來,若是這般的鐵騎不是唯一,而是官府中的大將們都掌握的力量,豈不是說每個節度使都存在類似的力量?

  李元信息渠道不少,自然對“大周的九道節度使”也有所了解的。

  大周九道。

  雖無外敵,可每一道卻有許許多多的江湖豪強,以及諸如神木殿、圣火宮這般的大勢力。

  大周創建之初,皇朝實行“府兵制”。

  即養兵于外,裝備自備,功法自煉,政策傾斜。

  一旦有事,則召兵作戰,再論功行賞。

  剛開始,建立府兵的是皇朝能人,這還能搞下去。

  但隨著二代三代話事人的登場,府兵慢慢地就不行了。

  這制度在各大江湖豪強的干涉之下,很快作廢。

  皇朝軍隊被江湖勢力滲透地跟篩子似的。

  府兵在民間,天高皇帝遠,而應戰的府兵有不少都是冒名的,還有的則早就有了江湖關系。

  簡單來說:府兵首先是某某門派的弟子,然后才是皇朝的軍隊,至于應招,一來是皇室余威,二來是有好處啊。

  于是乎,大周改革。

  節度使應運而生。

  所謂節度使,便是皇朝選拔大將,令其在某地組建當地的勢力,一切都自行供給,目的則是防范江湖中人各大勢力,處理自己道上的事宜。

  剛開始這制度很艱難,但皇室終究是天下最強的勢力,在其扶持之下,這九道節度使都慢慢成長起來了。

  江湖勢力越強的道兒上,節度使也越強。

  一時間,江湖和朝堂的新平衡就產生了。

  可隨著時間的過去,節度使的味兒稍稍有了變化。

  簡單來說,就是:一道之兵只知節度使,而不知天子。

  這種情況持續到紅蓮教起義,直接就把大周的底子給扒光了。

  按理說吧,紅蓮教起義是厲害,其背后有其余三個蓮教支持,是很強,可九道節度使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還有五行勢力。

  然而.紅蓮教偏偏直接打到了玉京,逼的天子向外求援。

  這是為什么?

  原因很簡單:沒有節度使想去攔路,也沒有節度使會傻乎乎地去和蓮教把家底拼光。

  而現在的現狀是,這些節度使都茍著,通常是茍在某一道的某府級城鎮中,劃地為王。節度使勒令軍隊不得外出,而五行勢力還有江湖勢力也都極為默契地不去招惹他們。

  諸多思緒閃過,李元感到自己在外的“眼睛”也已經炸光了。

  最后的畫面,則是那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一扯韁繩,帶動麾下赤紅色馬匹飛快沖天而起。

  他一馬當先,如電穿行,沿途.飛鳥紛紛炸去。

  天子欲至,呂玄仙自然要提前開道。

  他很快和后面的熊頭鐵騎拉開了距離,將李元的“眼睛”一一排除。

  李元不慌不忙,心念一動,調動氣血,血液內斂,搬動。

  大圓滿的幻身術發動之下,一切聲音和光線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使得他如透明人一般站在萬人坑十多里外的山林中。

  周邊蟬鳴蛙叫,葉聲如濤。

  有山中蟲豸從他身側走過,有蛇從他靴邊游過,但卻沒有任何東西能察覺他的存在。

  李元錯開眸光,開始用耳朵傾聽。

  那位策馬而來的大將軍手握一柄長戟,揮舞,開道.到處狂暴地亂劈亂砍,樹木簌簌倒下,巖石紛紛炸裂,大地但凡被刮一下都是裂痕滿滿。

  然而,這位大將軍一圈兒轉下來,卻卻怎么都發現不了李元。

  幻身術雖非無敵,但在李元全力隱藏自身,卻維持靜止的狀態下,還真沒人能發現。

  呂玄仙策馬繞了一圈兒,微微皺眉,臉上罕見地露出幾分慎重。

  而不一會兒,天子和鐵騎已經抵達了萬人坑附近。

  呂玄仙策馬歸隊,揚首道:“陛下,我沒找到那個窺探者。”

  他沒有任何挫敗感,就連說話聲音都沒有壓低。

  沒找到那個窺探者不是他無能,而是那個窺探者很強。

  能夠發現對方很強,也是一個發現。

  天子狹長的眸中閃過陰鷙的光芒,他淡淡道:“你都沒發現?”

  呂玄仙道:“沒有!”

  他的聲音依然很傲慢,很得意。

  一旁的趙古同忽地尖銳的“桀桀”地笑了起來,然后用令人作嘔的妖嬈聲音道:“本是來祭祀,卻不想還要和人捉迷藏。

  那.就捉吧。

  陛下,臣懇請陛下同意,我來找找那位窺探者。”

  天子淡淡道:“準了。”

  言罷,那穿著血色壽衣的男人雙袖一揮,卻見一個個紙人飛了出來。

  那些紙人出現后,旋即化身一個個御劍而行的劍仙,有男有女,合計十多人。

  這十多名紙劍仙,開始巡視四周。

  尋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紙劍仙們紛紛歸來,落回了趙古同袖中。

  趙古同神色凝重了下,又散去,繼而朝著天子稍作行禮,尖柔道:“陛下,那人或許根本不在這里。”

  “哈哈哈!”呂玄仙大笑起來,然后一字一頓道,“他!就在這里!”

  天子皺起眉頭。

  他身后的鐵騎也頓時緊張起來。

  一個個長刀揚起,洶涌的煞氣澎湃而出,似乎隨時準備著應戰。

  這支鐵騎名為“飛熊軍”,合計八千人,乃是天子直接掌控的軍隊,如今由呂玄仙掌管。

  呂玄仙加飛熊軍,使得這片大地上幾乎沒有人敢正面攔住天子的路。

  但在飛熊軍休息時,就是直接暴露弱點的時候。

  所幸有呂玄仙,趙古同等人在,飛熊軍才有了“反應時間”,否則這一路上怕不是早就被人滅了。

  “諸位愛卿,你們覺得此處那人是誰?”

  天子問。

  趙古同扯著嗓子柔聲道:“起碼也得是五行勢力的門主,道教的天師,或是佛門的諸天。這是藏著不動呢.”

  話音落下,一旁銀發的漂亮少年忽地笑道:“他要看,便讓他看好了,說不定他看的喜歡了,也會加入我們,和我們一起去改變這個世界。”

  呂玄仙嘿嘿笑著,放開感覺又掃了一遍,可還是沒找到那人,道:“此人深不可測,不知是何來路,國師可不要先入為主啊。”

  天子掃了掃自己身邊的強者們。

  他自然知道這些人有多恐怖,說直接點兒,這幾人已經是這片大地上真正的頂尖人物了。

  可現在,這些頂尖人物居然找不到這里藏著的一只“老鼠”。

  這怎么可能?

  開什么玩笑!

  天子本來志得意滿,卻忽地感到自己的銳氣被搓了下。

  他略作思索,凝重道:“祭祀必須進行,你們準備出手,防止那人偷襲。”

  隨后,他來到萬人坑前,擺臺,置放祭品,再焚香,念誦稿辭.

  李元聽得清楚,天子大概是在念“國家危難,敬拜九道忠魂”、“庇護山河,使天下再無兵戈作亂,使蒼生皆得衣食無憂”之類的話。

  李元聽了也沒什么感覺,只覺得有些好笑。

  這世道,你燒殺搶掠,壞事干盡,根本沒想百姓,也沒想天下太平,可不管如何,你依然要大聲喊出“我是正義之師,我是為了天下蒼生”,“我殺人放火,可那也是為了未來的太平啊”。

  他全程垂眸,并不去注視萬人坑。

  但很快,他又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兵器鳴響,以及萬人坑深處那“鏗鏗”的沉重腳步聲。

  這腳步聲正是之前他真要面對的那個萬人坑深處的鬼仆腳步聲。

  這一刻,他是懂了。

  萬人坑果然是特殊的鬼域。

  想來是皇室的某個底牌。

  而且似乎不僅僅是本朝的,而是歷朝積累起來的。

  至于那“被冤死的大英雄”,想來是個真正兒以自身之命化惡鬼之身,鎮守一地的忠魂了。

  不過,李元對這種忠魂沒什么感覺,不過為名罷了。

  若不為名,為何要帶著屬下一起死?

  李元就不信“大英雄的那些屬下和大英雄一般,都愿意死”。

  不過,“皇室底牌”這個真相,也確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李元繼續思索:天子既然說了“九道忠魂”,這“九道”應該對應著“大周九道”而不是“九個”。

  如此推論,那豈不是意味著每一道上都有類似“萬人坑”的鬼域。

  或許它們的作用不同,鬼域規則不同,但都是皇室的底牌。

  他正這么沉思著。

  而就在這時,忽地一股危機感奔襲而來。

  李元猛然抬眸,卻見一道比流星更快,更猛的光朝著他飛射而來。

  伴隨而來的是呂玄仙霸氣的哈哈大笑聲。

  “找到你了!!”

  李元瞳孔凝了凝,他把注意力放在天子祭祀那邊,卻終于被呂玄仙尋到了方位。

  他視線里,滿是流星的光華。

  而在流星的光里,他又隱約見到一個可怕的人形輪廓單手握住大戟的戟柄末端,繼而在半空拉出極長的光影弧度,呼嘯著向李元所在的方向暴戾猛劈而來!!

  這速度,快的離譜,比李元都快了不知多少,好似縮地成寸,十多里的距離轉瞬便至,說到就到。

  李元并沒有跑,他有心試手,看看能不能秒了對方。

  若真能秒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若是秒不了,他再撤。

  電光火石之間,李元并指,抬手。

  狂暴的祖箓,極陽的烈火涌動而起。

  他周身驟然暗沉下來,一切光線,一切撲面而來的勁風全部被震開。

  黑暗,在他周身構成了個高大丈許的人形輪廓。

  呂玄仙宛如絕世兇虎,人未至,撲面而來的氣勢已將這山林的樹木摧毀,將巖石掀裂。

  天地洶洶,萬物驚惶。

  那一道高大的黑影卻靜止于這萬物潰散的洪流中,顯得特別刺眼。

  “護駕!”趙古同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飛熊軍紛紛持刀,構結軍陣。

  彭冥衣面帶笑容,也不退至眾人身后,只是揚首打量著遠處的情形。

  天子被庇護在中間。

  他對呂玄仙的實力相當信任。

  呂玄仙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但一秒鐘之后,他的想法就改變了。

  那一團無光無風,靜止的黑影之中忽地炸出一道刺目的紅光,好像星辰爆炸般,令人完全無法睜開雙眼。

  而那紅光之后所蘊藏的力量,則是恐怖無邊,好像高溫的火海突然決堤,要流淌至人間,將一切摧毀。

  隱約間,呂玄仙看清了。

  那蘊藏著毀滅力量的,根本不是什么絕世神兵,而只是兩根手指。

  ‘只是手指!!!’

  呂玄仙喉結滾動,瞳孔緊縮。

  那手指一揮,便是天崩地裂。

  轟!!!!

  暴烈的深紅流光瞬息掠過,將這片森林,這座山脈整個兒一分為二。

  煙塵滾滾之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彭冥衣默默退至眾人身后,嚴陣以待。

  又良久.

  一道鎧甲融化,頭發燒焦,狼狽不堪的身影從火海里沖了出來,然后回到了萬人坑附近。

  這聲音喘著氣,雙目極度警惕地看著遠處。

  八千飛熊軍,國師,黑蓮教教主亦是嚴陣以待。

  再良久.

  待到煙塵散去,呂玄仙才嘶啞著聲音道了句:“他走了。”

  天子沉聲問:“什么人?”

  呂玄仙搖搖頭。

  天子沉默下來,然后道:“都小心點,計劃已經到最后了!”

  李元一擊未能殺死目標,便撤退了。

  他撤退還有個原因,那就是看到呂玄仙在對上他那一擊時,周身忽地涌出了夸張的陰氣。

  否則,呂玄仙說不定還真被他秒了。

  這讓他確定了呂玄仙確實和某個惡鬼有關。

  這世道,果真是惡鬼亂世。

陰陽大同,確是為了惡鬼獲益啊  回到晨曦山莊后,他想了一會兒剛剛發生的事,便準備去膳房尋找水香長老。

  水香長老做的菜真的好吃,他現在又不擔心發胖,自然可以大吃特吃.

  可才走兩步,一股莫名的困意涌了上來。

  他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在打哈欠的時候,他忽地想起了很多很美好的事。

  這些事讓他忍不住想要躺下來,慢慢去想,慢慢去回憶。

  他覺得他能夠做一場夢,這場夢里一定能見到那些美好的事。

  正當著困意奔襲而至時,他忽地又感到肌膚上傳來“哧哧”的聲音。

  李元一看,卻見他的雙臂開始變干,發白,好像要成為白紙。

  然而這種趨勢才剛剛出現,就立刻被他體內龐大的陽氣給消融了。

  一顯一消之間,便如冰雪投入了火爐,自是“哧哧”聲音不絕于耳。

  ‘彭冥衣。’

  ‘趙古同。’

  ‘這兩人居然在不知不覺之間悄悄對我出手了。’

  李元瞬間明白了原委,剛剛他就出了一招,而對方卻是三名高手同時出手。

  一明兩暗。

  他迅速來到密室,盤膝而坐,火一陣陣涌出,周身則是響起古怪的“水滴落在滾燙鋼鐵上從而冒出青煙”的嘶嘶怪聲,以及一些好似“囚徒在遭受酷刑時發出的歇斯底里的慘叫”。

  不一會兒功夫,這些聲響消失。

  李元感到困意盡去,而雙臂白紙化的癥狀也消失了。

  他起身,舒展了下身子,再運轉氣息再自檢了一遍身體,在確認再沒什么意外后,才吐了口濁氣。

  然而,沉穩的性子讓他覺得還是不保險。

  李元想了想,便出了門,迅速飛起,往黑市鬼域方向而去。

  李元落地,站到鬼域前。

  紅黑自然浮現,化作水火不容的界膜平貼在一起。

  “閻姐!”

  李元喊了聲。

  不一會兒,青衣閻娘子便從陰氣沉沉的鬼域深處走了出來。

  相比之前,閻娘子的盤發上多了一根暗沉的木釵,而本是薄薄的、淡淡的嘴唇則添加了幾分唇脂的檀色,從而顯得她宛如宮里娘娘一般。

  似乎注意到了李元的目光,閻娘子道:“相公,你說的沒錯,我確實被那幾個鬼影響了。

  不過,如今我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

  而后,我身上就發生了些變化。

  這木釵,和這檀色.都是陰氣所化。

  沒什么用處,就是好看。”

  李元贊道:“確實好看。”

  兩人沉默了會兒。

  閻娘子忽地皺了皺眉,緊張道:“相公,你身上怎么會有那么可怕的陰氣印記?”

  李元:???

  他來這兒,本來就是讓閻娘子再幫他檢查一下的。

  可結果他還沒開口,閻娘子就說破了,并且還說“可怕”。

  “怎么回事?”

  李元道。

  閻玉道:“是一種難以想象的陰氣印記,但只是一個印記,暫時沒有危害。

  但這種印記能讓你慢慢地暴露在它的視線之中,至于怎么暴露,我并不知道。

  因為這印記上的陰氣已經過于可怕了。”

  “怎么會這樣?”

  李元喃喃了聲,然后坐在閻玉身側,將他之前所遇到的事全部說來。

  閻玉道:“天子身邊有大因果,你那么大大咧咧地站著,肯定是被什么存在盯上了。”

  李元苦笑了下,道:“閻姐,咱換個角度。

  我覺得我們遲早和天子對上,現在早一步知道了這大因果,總比之后在危急的時候知道好吧?

  不瞞你說,我剛剛已經解了兩個類似詛咒的力量了。”

  說罷,他又敘述了一遍自己剛剛的癥狀。

  閻玉聽罷,思索了會兒,幽幽道:“相公,那個讓你入睡的力量可能是奇獸園的,而那個讓你紙化的則應該是殮衣齋的。”

  李元道:“那豈不是說彭冥衣其實是奇獸園的玉骸?而趙古同是殮衣齋的玉骸?他們是如何變成玉骸的?”

  閻玉搖搖頭,又道:“如今陰氣滋生,這種大鬼域誕生靈智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了想又到:“孩子于母胎中,受到惡鬼氣息,基本不會幸存,可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若是足夠多.就總會有那么個幸運的孩子順利出生,成為玉骸。

  也許,惡鬼就是利用這樣的方法,產生了玉骸。

  只不過,為了生出一個玉骸,卻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母子。

  真是”

  青衣閻娘子眼中閃過人性化的怒火,她雙拳輕輕攥緊。

  一會兒后.

  李元才道:“閻姐,我現在身上的陰氣印記,應該便是這奇獸園或者殮衣齋的吧?”

  閻玉想了會兒,卻又搖搖頭,道:“我總感覺這力量更加深邃卻又無法確定。”

  李元沉默下來。

  閻玉忽道:“相公,我有辦法了。

  你說神靈墓地是沒有一切陰陽的存在。

而這種陰氣印記便如掛在你身上的小種子  你若是能夠去一次神靈墓地,應該能將這印記直接洗去。”

  李元點點頭.

  然而,神靈墓地并不是那么好入的。

  一入其中,無論你是神是魔,都會成為數據“01”的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抗寒且量大、還體魄巨大的冰雪巨狼就成了極強的守衛。

  而這些守衛都聽命于狼母。

  李元不敢把命賭在對狼母的信任上。

  哪怕他帶著狼母去看過晚霞,也和狼母締結了同盟關系,他還是不會去賭。

  他固然可以讓狼母提前將巨狼全部都撤出,并且利用自己的馴獸術去觀察是否清空。

  但若是狼母存有歹心,讓群狼在神靈墓地的某個邊界對他發動突然襲擊,那就糟了。

  那時候他力量未曾恢復,而群狼卻有著較高的力量。

  所以,這成了問題。

  李元雙瞳微凝,露出思索之色。

  一個多月后。

  白發蒼蒼的李元出現在了神靈墓地前。

  幽藍冰棱柱垂天而落,一如從前般被插落在這空曠的墓地上,橫七豎八,散發著巨人冰晶花園般的壯闊景象。

  而冰棱柱之間,則是姿態各異的“葬者”。

  這些是受欺騙而“凍死”在此間的九焱族人,可在其他族人眼中,他們卻還能再陽光重臨大地時,在新世界睜開雙眼。

  在李元的身后,有兩個人。

  一個騎在蒼狼之上,氣度卓絕,神色莊嚴的美婦。

  還有個則是赤足站在大地上的男人。

  不!也許用少年或者大男孩去形容更恰當。

這男孩強壯無比,別說男孩了,他強壯的簡直就是頭肌肉怪物  身高丈許,肌肉虬結,雙目宛如天上星辰,爍爍生輝,令人不敢直視。

  周身煞氣滾滾,凝聚成了旋渦在不停旋動,好似血煞魔神。

  他手握黃金巨斧,面色平靜、然心中卻已激蕩難忍地看著墓地前的老者。

  這個人正是李元的兒子——真炎煌。

  也是如今的蠻王。

  有蠻王在,這兒就好似多了個定海神針,再多冰雪巨狼也別想進入墓地。

  而此時蠻王身側的,自是王母——真炎雪。

  李元尋到真炎雪,讓她娘兒倆幫個忙,幫他守在神靈墓地外面,而他則是去墓地里先看一看自己的葬處。

  真炎雪自是一口答應。

  父子相見,一路沉默。

  此時,神靈墓地中,狼母開始帶著群狼緩緩走出。

  李元則打算讓他馴服的冰雪巨狼入內再探查一遍。

  可就在這時,他忽地愣了下,因為他發現狼母變成了個很年輕的、也很陌生的少女。

  他微微皺眉看向這少女。

  那少女對他行禮,恭敬道了聲:“狼母與您的盟約,永遠都在。”

  李元疑惑道:“之前的狼母呢?”

  新的狼母道:“她已投入了冰雪的懷抱,尋到了生命的真諦。”

  說罷,她伸手指了指遠處,道:“她在那兒。”

  李元緩緩回頭,卻見那遼闊無比的冰柱墓地之間,那姿勢各異、永恒凍僵的葬者之間多了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他熟悉的女人.

  李元腦海里閃過初見的場景:那個裹著銀紗的少女赤著雙足,踏著狼脊,妖嬈地隨雪而至。她面容圣潔,眼帶魅惑。

  他又閃過看晚霞的場景:霞光照耀她的臉,又照出她的兩行淚水。

  霞光讓淚水變得紅艷,好似火焰。

  她宛如靜止,眼都不眨地看著那一輩子只能見到一次的夕陽。

  她看到夕陽落入地平線,看到世界重新黑暗,才道了句:“回去吧,”

  回憶湮滅,化作了眼前的景象。

  那狼母褪去了銀紗,正奔跑在這莽莽冰原葬地,好似要逃離此處。

  只是她已經被凍僵了,化作了一具奔跑的冰雕,散發著幽藍的光,出現在了這萬萬千千的“葬者”之間,成了她們的一員。

  不遠處,冰淵中傳來“咔咔”的冰雪流動聲,刺耳又冷冽。

  這聲音.打破了李元的凝視。

  他雙眼微瞇,深深看了那從前狼母的冰雕,繼而輕輕敲擊拐杖。

  而他身側剛剛馴服的幼年冰雪巨狼就“嗖嗖”地涌入了神靈墓地。

  一番探查后,在確認墓地沒有任何存在后,這些幼年冰雪巨狼便緩緩退了出來。

  李元看向身后的蠻王道:“孩子,我若沒有出來,你就將狼母殺死,將這里的一切公諸于眾。”

  真炎煌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后目送這白發如雪的老者走向神靈墓地。

  他表面平靜,可右手握斧的五指已經緊緊箍住,死死地抓緊了黃金的斧子。

他是蠻王  蠻王,不可以哭。

  所以他側目瞪著狼母。

  狼母被這么瞪著,只覺被一只恐怖的食人怪物盯著,全身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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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島中文    長生從獵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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