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師竟然和黑蓮教聯手了。”
“欸,可不是嗎?不過,李師放心,無論是崔家還是神木殿都很放心您,他們絕對不會因為祝.祝師的事牽連到您。”
院兒里,李元和傳信而來的崔家族人交談著。
他聽著這消息,有些感慨。
不過,沒什么好說的。
老丈人重情重義,他明明背負血海深仇,卻依然遵循承諾,為崔家培育出了下一代的鑄兵師,這才叛變。
此時看來,老丈人或許就是在等著這樣一個能繼承他技藝的女婿,因為如此一來,即便他叛出神木殿了,女婿也照樣可以庇護好他的女兒。
而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卻一天都未忘大仇,時機合適,他就立刻叛變,和隱世的黑蓮教聯手了起來。
再仔細想想,最后幾個月,之所以老丈人那么生氣,估摸著原本他是想著早點去給黑蓮教打造靈器的,結果卻被自己一拖再拖.
而黑蓮教來和他接頭的那位,怕不是也因此在外多等了幾個月 又過小半月。
崔家一名族人又匆匆上門,喊著:“李師,李師出事了。”
“怎么了,志長兄?”李元正好在家,看清來人正是崔花陰的堂兄——崔志長,便客氣道。
崔志長道:“祝斑這個茍茍的不錯的鑄兵師,居然自己悄悄研究出了一種新型的靈器,他沒給神木殿的人鑄造,卻給黑蓮教的強者鑄造了。”
“新型靈器?”李元好奇了,莫不是老丈人留了一手沒教他?
崔志長氣喘吁吁道:“對,新型靈器!
我們正常的靈器,其實都是在自己周身御空飛行,然后攻擊,可可他那新型靈器卻能夠直接撐開一片領域。
那黑蓮教高手叫彭彌,這彭彌本就是用毒的,有了那新型靈器,直接展開毒域,一下子一下子就把郭家家主郭方海給滅殺了。
郭方海飛劍激射,劍上生機旺盛,硬生生地在那毒域里開道數丈,可終究還是被毒給包裹,整個兒化掉了。
而郭家老祖郭廣丹是在旁掠陣的,可一個沒反應過來,也被彭彌直接追上,連反擊都沒反擊,就被那領域給蝕肉銷骨,化成了一灘黑水啊。”
李元微微扶額。
老丈人這是打臉啊。
郭方海的飛劍還是他鍛造的呢。
那飛劍出爐時,他感覺還不錯,其間那一縷源血器靈幾乎可以無限次地修復飛劍,使得飛劍無法被摧毀;同時,那飛劍也能賦予主人以更強的恢復力。
可沒想到啊.
至于領域,他猜測那應該祝師對聞天的部分領悟,但卻絕不可能是全部領悟,否則那彭彌就該是四品高手了,這也輪不到郭廣丹和郭方海去與他對戰。
可是,這種能夠撐開領域的靈器,起碼也需要五品圓滿才能掌控,換句話說,那彭彌即便不撐開領域也可以擊敗郭方海和郭廣丹,但想要殺了那還是有些難度的,畢竟五品存在就算被打爆了只要心臟不滅,那還能重長出來。
彭彌之所以使用了這法器,李元猜都能猜到:一是示威,二是不給郭方海和郭廣丹逃跑的機會,一次殺兩個五品,以打擊神木殿士氣,而三則應該是老丈人的要求。
畢竟,老丈人對景家陣營的人都深惡痛疾,郭家投奔了景家,老丈人自然要黑蓮教那位給直接滅殺了。
李元思索著,又看了一眼對面正凝神盯著他、似在打量他的崔志長,神色微動,然后長嘆一聲,然后出神地看著遠處,語帶幽怨道,“祝師居然沒教我這一手,欸,領域,領域,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說罷,他又如陷入癡狂一般,旁若無人地喃喃著些“鑄兵”的專業術語,好似在思索這“領域靈器”的原理。
崔志長不明覺厲,可又不敢打擾。
良久,他尋了個機會才道別,然后將李元的反應告知了崔家家主。
崔衡頷首,評價道:“這位李師還真是個癡迷煉器之人。”
而一旁的崔家老祖崔無忌則道:“這般純粹的煉器師正是我神木殿所需要的。”
說罷,這位老祖轉身離去,顯是去內城匯報了。
李元的態度是很重要的,畢竟再怎么說,他都是祝師的女婿。
這些事對李元來說只是外面的插曲,是老丈人的復仇記。
他的一顆心正放在修煉上。
在完成了一些日常的鑄造后,他繼續以“白衣刀王”的身份外出,到處行俠仗義,到處救人。
他感到自己應該快了,距離那“俠義道”的盡頭應該就只有一步之遙。
畢竟,他已經救了那么多人。
時間一天天過去。
一個月 他距離“俠義道”還有一步之遙。
兩個月.
他距離“俠義道”依然一步之遙,似乎這一步縮小了點兒,又似乎沒縮小.
李元也不清楚,但他繼續踐行。
春去秋來,轉眼又是深冬。
在西方戰場上,神木殿和黑蓮教狠掐著,這大戰已經斷斷續續持續一年了。
別看神木殿內城的核心弟子不多,可神木殿下屬勢力卻多到可怕,在人數上絕對碾壓性地超過了黑蓮教。
可以說,如果雙方擺明車馬,就像兩軍對戰一樣互相沖陣,黑蓮教會完敗。
但黑蓮教勝在奇詭,且有行骸輔助。
同時,雙方的另一戰場,則是鑄兵師之間的對戰。
更直接點,就是祝師和共師的對抗。
黑蓮教也有一位鑄兵師,但支援別處去了。
綿州道還有一名在野的鑄兵師,但卻是隱世不出,甚至尋不到其人所在。
這個世界,靈器不是搶到就能用的,別人的靈器就算到了你手里,那還是別人的,因為靈器的運作原理便是“血脈相通”。
所以,鑄兵師的地位就極其重要。
所以,那位殿主的行為,就讓李元格外迷惑。
不過,他又聽了些自己屬下反饋來的小道消息,這些小道消息折射出“共師”似乎和“祝師”不和,而“祝師”學成之時,“共師”已成名多年。
也許那位神木殿的殿主只是為了共師。
可這其實還是說不通。
李元隱隱感到這里面有大問題。
不過,這持續的戰爭,居然也讓李元獲益了。
他大發了一筆“戰爭財”!
他投放到暗處的那些“七品頂級兵器”已經被炒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高價,畢竟在這亂世里,七品無法再提升,那就只能依靠兵器。
如今,因為這見不得光的黑暗貿易,富甲商會已經完全是富得冒油了,而蘅蕪酒樓也并入了會中。
明面上,蘅蕪酒樓就是個酒樓。
可暗地里,蘅蕪酒樓被富甲商會所操縱。
但暗地的暗地里,富甲商會的當家人應媚兒卻要稱呼蘅蕪酒樓的老板娘一聲“主母”。
同時,應媚兒的刺客組織“影子會”也得到了迅速擴展,其下除了沒有六品高手外,七品刺客已是數不勝數。
然而.
李元的“俠義道”依然是半步之遙。
他感到很近了,可怎么都觸碰不到。
明明他已經救了成千上萬人,甚至還間接地救了幾十萬人。
富甲商會賺黑錢的同時,他也暗中指使商會拿錢做好事,設了不少粥鋪,也為不少冬日無家可歸的人安置了房屋,贈送了棉被。
富甲商會設立酒樓,也會招募一些當地人,帶動當地的繁華,給那些尋不到營生的人多一條出路,而這些人的背后往往又有一個家。
他以“白衣刀王”之名,以“丐幫幕后黑手”之實,鎮壓了整個綿州道的黑暗,令惡事變少.
可是,他卻總無法走到“俠義道”的盡頭。
他無法領悟那最后一步的“真意”。
領悟不了,便如匯海百川在入海口被卡住了,那么百川還是百川,終究不會成為大海。
這一日,深冬大雪里。
李元以“白衣刀王”的身份,斬殺了一窩盜賊,拯救了被盜賊擄走的女子們,又分了盜賊的財產,讓她們回鄉。
他自己則是分文不取。
女子們千恩萬謝,紛紛離去。
李元則是站在風雪里,看著一地的血和雪,
血是盜賊的血,雪是純凈的雪,
他抓起腰間酒,哈哈笑道:“痛快,痛快!”
而不一會兒,他忽地聽到身后有動靜。
側頭,卻見是三男兩女。
五人皆作俠客裝扮,三人持刀,一人持劍,還有一人持槍,正謹慎地登山。
這五人聽聞此處有盜匪為禍鄉里,便尋跡而來,想要為鄉里除害。
年輕人嘛,又不是大勢力的核心弟子,自然總想著貫徹些什么。
五人賭上性命,來到此處,本準備大戰一場,卻在數里之外就聞到了血腥味兒,此時到山門處,往里一看,卻見冰天雪地里,一個白衣男子正坐在塊巨巖上正仰頭飲酒。
男子身后,是一地的尸體。
五人面露驚容。
再仔細一瞧,發現那一地尸體都是盜寇裝扮。
五人面露崇敬之色,紛紛上前行禮,各報家門。
“恒劍武館,錢崢榮。”
“墜刀門,王小倩。”
“寒山武館,叢祖學。”
“八刀門,竇紫娟。”
“戰槍幫,劉步衢。”
李元看了一眼五人,沉聲道:“張繡。”
張繡,是他給自己這“白衣刀王”起的名字,如今在這綿州道已是真真正正響當當的名字了。
果然,他才報出名號,那五人紛紛露出見了偶像的神色,一個個化身迷妹迷弟湊過來。
李元分了酒與他們喝,他們更加開心,少年開心地眼冒精光,少女興奮地臉頰通紅,一個個“張哥張哥”的喊著。
明明是來剿匪,卻變成了大型追星現場。
眼見天欲黑,“戰槍幫”的劉步衢道:“張哥,天色不早了,我知道附近有一處寺廟,香火挺多,廟里的僧人也是好人,平日里多有善行。若是您不欲趕路,不若與我們一起去那兒落腳。”
李元和這群小兄弟聊得也投機,笑道:“好啊。”
他這么一答應,五人都開心無比。
沿途,李元又順手指點了下五人的修行之道。
待到那寺廟,果是個如那劉步衢所說,香火鼎盛。
雖不雄偉,但卻散發著古樸之意。
廟里的主持精通醫術,便是這大晚上的還在外奔走,聽沙彌說是去隔壁村子救人了。
而沙彌也和這五人相熟,很快便安排了齋飯,隨后有安排了供落腳的禪房。
雪夜漫長,李元漫步在寺廟里,這廟里還住了些無家可歸的人,遠道而來的人。
就是半夜,還有人在正殿里拜佛。
深夜,主持從外踏雪歸來。
而正殿,已無人。
李元隱約能聽到正殿前的對話聲。
“安山村的老王不行了,他那病是餓的,苦的,凍的。
若治卻需得許多錢財購買補物才行。
他沒錢買,而老衲也只給拼湊銀兩,給他湊了兩副藥。
阿彌陀佛,老衲還是未曾能救人。”主持在嘆息。
“方丈不必自責,如今兵荒馬亂,藥材漲價,再加上年年歉收,欸.”另一個僧人正在勸說。
李元心神一動,從外走出。
方丈一愣,待看到來人,卻是行禮道:“貧僧玄祥,見過張施主。”
李元沒說什么,之前丐幫曾經懸賞他,所以到處都張貼了畫像,這名為玄祥的方丈認識他并不奇怪。
他默然上前,從懷里掏出六張“五百兩”面額的銀票,放入方丈手里。
方丈忙推脫,道:“這如何使得?”
李元笑道:“不義之財,若能用來行俠義之事,也算是一大快事!”
方丈,還有旁邊的一個僧人眼中皆是閃光,然后齊齊行禮,贊道:“阿彌陀佛,張施主,真大俠也。”
李元聽到“大俠”兩字,忍不住露出苦笑。
他苦苦追尋“俠客道”,一尋已是年許,卻怎么也無法踏過那最終的一步。
“大俠”之名,聞入耳中,實是刺耳。
方丈注意到了,便笑道:“看來張施主亦是心存無明煩惱,不若老衲為你敲缽誦經,助你靜心。”
李元點點頭,道:“有勞方丈了。”
片刻后,稍稍有些陳舊的正殿前,老僧與午夜燭光里提槌敲缽,令人心安的梵音悠悠蕩蕩地擴開,老僧嘴唇亦是動起,絮絮叨叨地念誦著經文。
李元聽不太清。
但他,還是看著面前那斑駁金身的佛像。
佛像在黑暗里,面容慈悲,雙眼微瞇。
李元拜了三拜,繼而長跪蒲團,思索著自己究竟哪里出了問題,為何就是邁不過這“俠義道”的半步。
他已經花了一年多的時間來做這事。
他已經救了許許多多人。
他已經貫徹了心中的俠義,為何還是不行?
他有些煩躁。
方丈笑看著他道:“施主煩惱未去,不妨多坐會兒,老衲繼續為您念經祈福。”
李元隨口道:“許是滿手血腥,無法入眠吧。”
方丈笑道:“佛有慈悲,亦有怒目。
施主斬的是罪業,哪兒來的滿手血腥?”
李元愕然。
這方丈水平挺高啊,居然對他這么個穿越者說出了類似“斬業非斬人”的道理。
只可惜,他其實煩惱的不是這個,否則說不定還真就悟了。
方丈道:“我能問問施主,方才拜佛拜的是什么嗎?”
李元愣了下。
他拜的是什么?
拜的是求個心安,然后能夠早點領悟“俠義道”。
忽地,他蹙了蹙眉。
毫無預兆地,他明白了。
他拜的不是佛,是他自己的欲望。
他救了許多人,這是善行,可他的目的,依然是欲望。
他的欲望不是“貫徹俠義”,而是達到更高境界。
他一邊救人,卻又一邊在暗中賣著“七品頂級兵器”,而他賣出的那些兵器,每一把都會惹起腥風血雨,讓不少人無家可歸。
他一邊鎮壓著丐幫,卻又一邊做著這江湖黑暗的幕后首領。
他一邊行俠仗義,卻又一邊清晰地知道有些事他管不了,也不該管。
畢竟,他從來沒想過成為一個滿腔怒火,悲天憫人,為國為民的大俠。
試問這樣的他,又如何是“俠義”?
“施主?”方丈見他似乎走神,輕聲喊了聲。
李元回過神來,道:“抱歉,方丈,我自己走走吧。”
“施主請自便。”方丈笑道。
李元走入古殿外的風雪,仰頭深吸一口冷氣。
忽地,他想起穿越前看過的一部電視。那電視里有個長生之人為了成為強者,隱姓埋名進入各大幫派,學習各種功法,之后又融百家功法于一身,創出神功。他曾是武林盟主,也曾是九五之尊,是正道魁首,也是魔道魔頭,可偏偏是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長生之人卻不敵一些后起之秀,甚至成了笑話。
某種程度上,此時的他與這位長生之人何其之像?
“原來如此。”
李元想通了,他放聲大笑起來。
本不是“俠客”,又如何能走得通這條俠義道?
他不是個好人,卻也不是壞人,他只是想在這個世道里好好地帶著家人活下去的人。
“終究還是得等種子成熟啊。”
笑罷,他又嘆息了聲。
不過,這一年多的時間,他也非沒有收獲。
首先是他的勢力鞏固了,有綿州道的勢力做支撐,唐年在云山道發展的還是挺順利的,這讓他有了退路。
其次是他明悟了“種子成長”的過程,有了這明悟,他就可以去有目的地催熟種子。
次日,早。
他和那五名年輕俠客分別,待到某處荒山,他褪去衣裳,又摘下腰間那把平平無奇的刀,略作思索,凌空而起,在一旁的山崖絕壁上凌空揮書“張繡埋葬于此”。
石屑紛飛之間,李元翩然落地,將刀和衣裳丟入坑中,立了個衣冠冢,然后仰頭又看了看那絕壁上的六字。
六字銀鉤鐵畫,刀勢盎然,充滿了霸絕氣概,若有后人來此,從這六字之中有所參悟,也算是一樁機緣了。
風悠悠,云悠悠,晴光落照 李元哈哈一笑,灑然轉身。
這俠客的生活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排除了《千里俠客觀想圖》無法通過踐行獲得,李元順帶又排除了《南山鬼雨觀想圖》。
因為“妖刀”的那種意境,他實在是很難契合。
剩下的便是《公子騎鹿觀想圖》了。
這圖是一種淡然灑脫隨意之心,和他的心境最為契合。
可再仔細一想,其實也不盡然。
他并沒有那種放下一切,超然物外的灑脫。
這一想,李元也是無語了。
看來,下一步除了磨礪自己的鑄兵手藝之外,便是去催熟種子了。
他終究還是要把他創出的功法給發揚光大,那么.才能加快他踏入下一步的速度啊。
回歸后,李元在神木殿內城待了一陣子。
外面,各種慘烈廝殺的信息傳來。
而他則只要鑄造兵器,就可以了。
之后,等他想要再正大光明地外出時,卻不行了。
城門的守衛說是得了上面的命令,不可讓李師再出城。
李元頓時怒了,那幾個守衛可憐兮兮,幾乎是要跪下勸他返回。
李元也沒讓這些小家伙為難,便返回了,反正他真要出去,這些人也攔不住,甚至發現不了。
很快,姑雪見匆匆而來。
神木殿找與他相熟的副殿主,也算是表明了自己“軟”的態度。
姑雪見道:“李元,你現在是門中重要的鑄兵師。所以不能再住在一重門后了。
三重門后的核心地帶,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府邸,你搬過來住,還能經常見到平安。
平安他也想你了。”
之前,姑雪見擔心李元影響平安修行,可現在情況不同了。
但李元還是果斷拒絕了。
他固然也見小平安,可他不能把自家玉骸女兒帶到險地去。
小平安在內城是不會有事的,但小琞卻不同了。
小平安想他們,頂多哭鬧一下。
但小琞若是出了事,那就是萬劫不復。
他不會冒險。
于是,他道:“在外住慣了,不想去城里。”
姑雪見道:“一重門后是可能存在混入奸細的,萬一有行骸或者黑蓮賊的人悄悄入城,對你執行斬首計劃,那怎么辦?”
李元灑然一笑,道:“大丈夫生于世間,豈能畏畏縮縮?
若如此,我心氣也不得舒暢。
心氣不暢,靈器也鑄不出來了。”
姑雪見眼睛一亮,她就吃“豪情”這一款。
而李元經歷過了“白衣刀王的角色扮演”,他對“豪情”的掌控也達到了“發自內心”的程度,這也算是一個意外收獲。
可姑雪見轉念一想,又道:“是不是當初我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說你今后和小平安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所以你還在生氣?”
也不待回答,她退后兩步,笑著行禮道:“若是如此,雪見向李師賠禮道歉,雪見有眼無珠,沒看出李師是個不露相的真人。”
她說的大大方方。
她本就直來直去,若是一個道歉,一個低頭,能換來神木殿的安穩,又有何不可?
李元搖搖頭,道:“當然不是,姑殿主小瞧在下了吧?”
姑雪見想了想,再道:“還不是殿里擔心你出事?欸.你為何就是不愿意呢?別人擠破頭都想入三重門后,你卻偏偏不想。”
李元笑道:“那些都是極好極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歡。”
姑雪見一愣,美目里光澤越盛,撫掌贊了聲:“說得好!我輩行事,自當快意恩仇!
我說呢,小平安這豪氣萬丈的性格是從哪兒學來的。
原來是從他爹身上學的啊,哈哈。”
李元一愣,問:“那小子如何豪氣萬丈了?姑殿主可否與我說說?”
他心中暗道:‘那臭小子,我都把《穩字經》傳授給他了,他怎么還豪氣萬丈?’
姑雪見便拉了個椅子。
李元則抬手喊道:“小竹,備酒!”
喊了兩聲,卻不是小竹跑出來的,而是個長腿丫鬟。
瑤玨手拎兩壇美酒,道:“老爺,你忘啦,小竹她們都跟大夫人去酒樓忙去了呢。”
“總想著鑄兵的事,家事都忘了,哈哈。”李元繼續維持自己鑄兵師人設。事實上,梅蘭竹菊四丫鬟,還有龐元花,以及王嬸,小剩,妞妞,甚至是周甲都已經隨著薛凝去了富甲商會。
富甲商會的會長是應媚兒,而幕后卻是薛凝。
這是薛凝主動提出要去的。
她雖然服用了“駐顏丹”,能夠維持年輕時的模樣,但其實壽元已經走到三十六歲了。
她無力再侍奉李元,而想做些事。
富甲商會這樣的巨大平臺,讓她看到了希望。
說起來,現在這屋子里,除了前院幾個洗衣洗碗做飯的丫鬟外,后院便只有他,崔花陰,瑤玨,小琞,以及三只護家的七品犬類妖獸————黑侯。
崔花陰在修煉,參悟《枯榮法》,以突破六品。
瑤玨練的也是《枯榮法》,但她還要陪著小琞畫畫,同時服侍內院的他。
此時,瑤玨笑著把美酒放到桌上,邊放邊說:“姑殿主,我家老爺平日里為了保證鍛造狀態,都不怎么喝酒,他這是看到了知己才會叫我拿酒呀。”
這話一說,姑雪見心情莫名的好了許多,她看向瑤玨道:“真是個機靈的丫頭。”
瑤玨行了個禮,識趣地跑開了,跑到門外,從月白色的滿月門后探出俏臉,喊了聲:“老爺,有事兒叫我。”
李元笑笑,拍開封泥,為姑雪見斟酒,然后道:“來,喝。”
兩人碰杯,仰頭飲酒。
然后,姑雪見把小平安日常修煉的事兒一一說來,諸如“大半夜突破后仰天長嘯,喊著什么‘痛快’”;
諸如“看到某某弟子或是丫鬟被欺負,居然一人一刀挺身而出,打抱不平”;
諸如“每日纏著門中其他師兄弟,要那些師兄弟帶他外出歷練”;
諸如“他三個月就到了九品大圓滿,一年就到了八品大圓滿,如今已經快到七品大圓滿,好像根本沒有境界阻攔,到了點就突破”之類。
李元聽得先是一驚。
自家兒子這“先天影血”著實離譜。
正常天賦不錯的武者想要九品圓滿,那也得一年多時間,想要八品圓滿,那需要三年多,而想要七品圓滿則需要五六年。
如今,自他拜入神木殿,不過才4年,他也才虛歲10歲,竟然已經快七品大圓滿了。
不過,旋即,他是越聽越是臉黑,臉上強顏歡笑,心里又想著:等那臭小子回來,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頓,打到他長記性!
不一會兒,瑤玨又貼心地上了幾個小菜,李元和姑雪見聊了許久,這才依依惜別。
李元看著姑雪見遠去的身影,目色微縮。
看來前線又發生了什么事,這才迫使神木殿高層來尋他,讓他搬遷吧?
若是不出意外,沒幾天,他這宅子周圍就會被密切地監控起來。
這倒不是監控他,而是防止有喬莊入城的奸細靠近他,對他執行暗殺。
可到底.
發生了什么事,才會迫的神木殿高層如此作派呢?
入夜,還殘留著醉意的李元摟著崔花陰。
夫妻倆日常了一會兒,又你儂我儂地湊在一起。
可才一會兒,崔花陰又皺眉道:“怎么還來?”
李元道:“還不是娘子傾國傾城?”
“你再來,就到隔壁屋去睡。”崔花陰聲帶嫌棄。
“就一次。”
夫妻倆枕邊話,沒什么丟人的,李元一反人前的態度。
崔花陰古怪地看著他,道:“真難想象,你居然是李師,居然.在暗中統一了整個神木殿內城的地下江湖,甚至掌控了富甲商會。”
“還不是因為你以為我家娘子?”李元繼續不要臉,他真的很喜歡懷里女人的美色。
若不是因為這等亂世,眼前女人可是皇宮里的妃子,甚至.還有可能成為皇后。
而她的模樣,真的是李元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甚至李元會想,當初紂王遇到了妲己,估計也就是這么回事。
感受到自家男人的粗魯,崔花陰柳眉微蹙,翻了個白眼,道:“快點,一會兒有事和你說,是關于.天子的。”
李元頓時不動了。
崔花陰問:“干嘛?”
李元道:“你之前說要獎勵我,是不是就是這件事?。”
崔花陰愣了下:“你還記得?”
李元道:“你說的話,我哪敢不記得。”
崔花陰道:“我已經是你娘子了,不必再用哄小姑娘的方法哄我。”
李元道:“好,娘子說的話,我都聽。”
崔花陰點頭,心情頗為舒暢,可旋即卻又皺起眉,因為她發現自己居然被哄了 “說正事,說正事。”李元堵住她的嘴,不想再在這事糾纏。
崔花陰這才沉默了下,然后道:“這事是我猜的,我沒和任何人說過”
說罷,又道:“你知道天子為什么要和紅蓮賊合作嗎?”
李元道:“因為他反悔了,他不想打開大周武庫。他任用了行骸來制衡江湖勢力,而行骸和紅蓮賊合作了,當然,現在還有黑蓮,白蓮,青蓮。”
崔花陰搖搖頭道:“這是表象。”
“表象?”
“真相是,天子和那四蓮賊目標一致了。”
“什么目標?”
“增強鬼域,擴大鬼域,然后令肉田成長到四品之上,從而培育出更強的武者.
然后,四蓮賊想通過更強的武者去鎮壓鬼域。
而天子,則想中興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皇朝。”
“天災人禍,不過是鬼域增強而導致的。
各地年年歉收,你應該也感到了吧?
四蓮賊和天子都認可一個想法:與其讓最差的時代慢慢到來,還不如他們主動開啟,從而掌控進程。”
李元奇道:“這么說,四蓮賊還是為了拯救世界?”
崔花陰道:“若我猜測沒錯,應該是了。
你現在之所以被禁足,很可能是因為.他們的計劃已經開始了。
某些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正在遠方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