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3章 幽暗聚群峰

　　“仙凡有別。光憑我們自身，想要達到那個高度，當然不可能。所以才需要借助外力。當年商仙舟如此，如今我們玄仙舟亦是如此！”鐘道恭微微一笑，并沒有解釋的很詳細，而是有些模棱兩可的說道。

　　“外力？真仙篆字？這就是你們想要跟我們大啟聯手的原因？”李凡直接問道。

　　“是…也不是。”鐘道恭神色莫名。

　　“好了，既然道友已經見過高墻薄弱處，也證明了我們仙舟的誠意。不如，先返回安全地方再另行商議？此處非是久留之地…”

　　鐘道恭話未說完，他們身處的殘界長城高點，忽的輕微晃動起來。

　　眾人不由朝著“下”方望去。

　　群峰之下的至暗星海內，不知為何，掀起了陣陣漣漪。

　　如云海波濤，在星海中連綿不絕。

　　“是回蕩星力！”仙舟眾長老皆是微微色變。

　　“這一次爆發的規模不小，恐怕短時間不會平息。我們還是早點離開為妙。”鐘道恭沉聲道。

　　李凡舉目遠眺。雖然由于視角的扭曲，不能窺見星海中具體事物。但李凡也能隱隱察覺到這次爆發的回蕩星力的來源。

　　好似防波提的殘界長城，因為其中一個殘界的消失、形成了一個缺口。高墻下積蓄的真仙殘力，其中一部分便找到了宣泄口般。順著這個漏洞，浩蕩而下。

　　這種事情，上一世也曾出現過。

　　是因為他的圣胎化身，斬滅了天醫植入玄黃界叱咤深淵中的諸多殘界碎片，引得其不得不重新取界補充所導致的。

　　但這一世，導火索根本沒有發生。殘界長城又因何而動蕩？

　　“難不成，是殷上人他們搞出的動靜？”

　　“不會如此魯莽才對…”李凡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正在思慮間，仙舟眾長老已經是帶著李凡，從星海“高處”跌落下來。

　　視野景象急速變幻，浩瀚無際的至暗之海不見。殘界長城依舊巍然聳立，之前的“登臨視界”，仿佛一場錯覺般。

　　顯然登臨之舉，對于仙舟長老們而言，也并非是一件易事。片刻功夫，長老們全都變得氣息紊亂，額頭汗珠直冒。

　　鐘道恭臉色凝重，朝著殘界長城遠處、動蕩的源頭看去。但最終卻沒有選擇一探究竟，而是組織、催促眾人離開。

　　返回仙舟路上，依舊是李凡凝就金劍虛影帶路。這次仙舟眾算是真正體驗到了，這劍影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當眾人到達玄仙舟所在位置時，回蕩星力甚至還沒有波及。

　　諸位長老看向李凡的神情，更是不同。

　　“道友，還是先進仙舟、再商談后續合作計劃吧。”見道升指著洞開的仙舟門戶，笑瞇瞇的說道。

　　誰料李凡果斷搖頭拒絕：“還是不了。我恐怕，還要回大啟一趟。”

　　眾長老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李凡怡然不懼，一臉傲然道：“怎么？我看諸位似乎有意見？”

　　“這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吧？道友知曉了我們仙舟最高機密計劃、就想一走了之…”

　　鐘道恭面色不善，其他長老也是死死盯著李凡、氣息將他鎖定。

　　“哼，我看你們也不用白費心思了。斬仙一劍諸位也都看過，若是我使出，你們誰能阻擋？”李凡不緊不慢。

　　眾長老聞言，卻只等是沉默以對。的確，比起星海真仙殘力蔓延速度還要快。甚至還能帶著多人一起…

　　這等遁術，的確超乎了他們的認知。

　　然而，就這么輕易放任李凡離開，也絕對是不可能之事。

　　場中氛圍逐漸緊張起來，還是李凡主動打破僵局：“諸位何必如此？我不過去去就回。你們的擔心我也知曉，無非就是怕我將那高墻薄弱位置泄露罷了。大可不必！”

　　“此番回去，我準備再次勸說、看看大啟是否能夠回心轉意。親眼見證了高墻的確存在這么一個薄弱之處，說服力終歸會強上不少。如果師尊他們仍然不愿冒險，我當然不會將這秘密暴露。若是僥幸能說服…”

　　“反正最終都是要合作的、也無所謂泄露不泄露了。”

　　“我大限將至。如今在臨死前，有信親眼見到了唯一能橫跨高墻的機會，又怎么會放棄？”李凡語重心長的說道。

　　接下來，拱了拱手。竟在仙舟長老的重重包圍中，直接駕馭劍影、破空而去。

　　速度之快，包括鐘道恭都沒能來得及做出任何的反應。

　　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這小子，當真有些難纏。”見道升撫須皺眉道。

　　“沒辦法，身懷真仙篆字、陣法超凡脫俗，遁術更是神出鬼沒。偏偏還是大限將至，根本不怕死…這樣的人，最好還是不要輕易與之為敵。”

　　“也幸好他沒多少年能活了。否則我們仙舟日后恐怕不得安寧。”

　　“我倒是覺得，他那番話說的沒錯。大啟若是因為護界仙器預言災難而不愿參與計劃的話，那么我們仙舟就是他唯一能夠依靠的。畢竟光憑他一人，就想橫躍高墻，顯然是不現實的…”

　　就在仙舟眾長老議論紛紛之際，李凡已經重新回到了殘界長城的邊界處。

　　回蕩星力如同漸起的風暴，愈發猛烈。

　　李凡此前留在這里的木劍虛影，已如風中殘燭般、岌岌可危。

　　打出一道金光，使其變得更加穩固。李凡在周圍搜尋巧工等人的蹤跡，卻不見蹤影。

　　之前商議好分別去尋找合適的世界殘片一路會留下的隱秘印記，也全都被回蕩星力吹散。

　　“居然全都失聯了？”李凡有些意外。

　　“好在天涯咫尺大陣受損不算嚴重。”

　　李凡飄身來到陣法旁，再度加強了陣法后，放棄了去尋找他們的打算。

　　“只能盼他們自求多福了。”

　　“以這幾人的氣運，僅僅是爆發而來的回蕩星力的話，他們也不至于隕落。”

　　“待到風暴逐漸平息，若他們安然無恙、應當自會返回。”

　　穿過大陣，返回玄黃界。李凡發現不出所料的，有些許真仙殘力順著陣法逸散出來。在大陣這邊又布下源力精粹之網進行雙重封鎖之后，終于將回蕩星力引來的震動給消失。

　　“幾人中，若說誰最可能引起這場星海異動，應當就是殷上人了。”

　　李凡腦海中回想著之前初到殘界長城時，殷上人臉上那有些古怪的神情。

　　“應該是見到了，曾經被他吸取的世界幽魂的記憶中畫面。”

　　“但殷上人也絕不是魯莽之人。若只是如此，也不至于不計后果、妄動殘界碎片…”

　　“這其中秘密，等殷上人回來，應該能揭曉。”李凡心中冥冥有種預感，殷上人還存活在殘界長城某個角落里。

　　甚至還遭遇了天大的造化。

　　“或許，跟殘界長城的形成有關？”李凡心中忽的如此想道。

　　至暗星海中，不僅僅高墻從何而來不得所知。就連高墻下殘界長城的形成，也始終是未解之謎。

　　當年星海中無數被毀滅的修仙世界，不但沒有匯聚至仙墟所在。

　　反而在高墻腳下堆積、連綿成一體。

　　在李凡看來，維持殘界長城的，是不遜于真仙殘力的偉大力量。卻不在李凡的認知之中。

　　要知道，李凡如今的閱歷，已遠非尋常修士能及。

　　諸次的輪回，每一次都能肆無忌憚、不計后果的探索。玄黃界、至暗星海內，已經很少有什么是他盲區了。

　　這維持殘界長城的偉力是其中之一。

　　幽暗之海最深處也是其中之一。

　　回到大玄的李凡，一縷神念奪舍了一名精壯幽族人的身軀。

　　而后召集幽族人，發動了進入幽暗之海的儀式后，緩步走入其中。

　　幽暗之海，無盡漆黑。

　　對于一般修士而言，自然是危機重重的死地。但李凡已經走過了不知道多少次，輕車熟路，一路上無驚無險。

　　沒有去管地上躺著的玄黃界古長生尸體，只是心無旁騖、舉步向前。

　　來到了聚靈升仙陣的中樞核心處。宛若透明的瞭望臺，能夠俯瞰整個幽暗之海那真仙尸骸的輪廓。

　　終于止住步伐，沒有再往下方深處、直面暗藏的真仙求生之意。

　　眼前，積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遠古風暴云，靜靜矗立。如同種種可怖的奇形洪荒猛獸一般。

　　自上而下的俯視這一團團積蓄的力量，李凡卻感到了一絲絲的熟悉感。

　　“果然，我的感覺沒有錯！”

　　李凡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不久前借助高墻之勢、在高峰俯瞰幽暗之海時體悟到的畫面，同步出現在眼前。

　　跟幽暗之海風暴凝聚的景象，逐步重疊。

　　并不是具體的景色，有相似之處。

　　而是因為能量的匯聚，使得此處幽暗之海、同樣突兀拔高了許多。

　　“這里應當就是在那處高峰上看到的諸多山頭。”

　　“這里匯聚的能量，相較于整個玄黃界，都要更‘高’一些。甚至，比起在高墻下、借助殘界長城之勢所達到的那處位置，還要更勝一籌！”

　　李凡目光閃動，思念急轉：“不僅僅是幽暗之海的聚靈升仙陣建立在真仙殘骸之上。”

　　“更因為距離此大陣的設立，已經過去了近萬年！”

　　“當年大陣的設立，就是玄天王為了帶著玄黃界越過高墻。只不過因為種種意外，玄天王莫名失蹤，計劃也就中道崩殂。”

　　“但幽暗之海的積蓄能量，卻并沒有因此停止。反倒是近萬年來，始終在進行。”

　　“萬年來，星海發生種種劇變。不過實際上，圍困星海的高墻的‘高度’，并沒有實際變化。也就是說…”

　　李凡再度掃過下方的幽暗之海。

　　那些匯聚的風暴云，在他眼中忽的化作了一座座山峰。

　　每一座，都漂浮在至暗星海之上。

　　跟高墻遙遙相對。

　　“仙舟人視作珍寶、哪怕借助外力才能到達的高點，在玄黃界卻是比比皆是。”

　　“站在此處，再橫跨高墻，比起其他地方要容易太多。”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可能會引動這里真仙求生之意…”

　　“不過只要小心一點，應該沒什么問題。”

　　維持俯瞰視野，李凡微微有些吃力。長舒一口氣，回復了正常狀態。

　　他開始思索起，玄天王留給他的這筆財富的正確使用方法。

　　“僅僅是高點當做跳板，肯定是不夠的。我還需要更多的數據。最好是實際的結果驗證…”

　　“仙舟作為炮灰，倒是不錯。”

　　“聚靈升仙陣，作為浮渡星空大陣的一環，涉及到橫跨高墻。那兲獸之眼，也是如此。這么看來，兲獸之眼恐怕不僅僅只是導航鎖定的作用…”

　　“祂所看到的，或許還能是‘高墻之高’、跟我之前所見一般無二的升維視角。”李凡心中隱有所悟。

　　控制著幽族人的身軀，李凡在聚靈升仙陣主控中樞內待了足足七天。

　　直到那幽族人身軀再也承受不住濃郁的幽暗之力，被幽暗徹底吞沒。感應消失，這才作罷。

　　大玄小世界中，李凡緩緩睜開眼睛。

　　神念掃過天地間，熟悉了之前的升維視角、再回歸現實正常視角，李凡竟然感到微微不適。

　　“上古之時，突破高度極限，就可羽化登仙。”

　　“后來仙路斷絕，卻有高墻存在…”

　　“但或許，此二者的原理有些類似。”

　　看著大玄中蕓蕓眾生，李凡心中一陣感悟莫名涌上心頭。

　　“只不過，高墻之高，或許比起成仙之高、還要再勝過一些。畢竟當年玄天王能夠飛升仙路，卻無法橫越高墻。”

　　“換個思路。若是現在能夠橫躍高墻，或許在過去，也就能飛升成仙了。”

　　念及此處，李凡不由微微失神。

　　“仙…”

　　萬年過去，時過境遷。明明同樣的境界，一個是得道飛升，另外一個卻是被鎖高墻之下。

　　即便能夠橫躍，也需要面對高墻后未知的風險。

　　“大道更易，仙不為仙。”

　　李凡只能發出如此感慨。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筑就高墻的手段、跟所謂飛升成仙的桎梏如出一轍，那么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