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算還是不算
“東家，其實你不用讓我過來的。”
和劉半仙不同，孫平對于蘇璟讓他過來同乘一車，還是很感激的。
蘇璟淡淡道：“這馬車車廂寬敞的很，多一個人不擠，這段路還是需要好幾個時辰的，舒服些也好。”
去京城蘇璟的次數不算很多，但總的還是去過的。
這般護衛下的趕路，怕是要接近七八個時辰才能到。
這還是因為沐英帶著全甲衛隊的前提下，一路上基本不會有人因為內急這種事頻頻停車。
“蘇公子說的對，這一路上若是和其他人擠在一個車廂，那著實很累的，還是這里舒服。”
劉半仙附和道，他已經直接躺在了車廂內，一臉愜意的表情。
孫平看著劉半仙這般模樣，將原本屬于蘇璟的位置都占去不少，頓時不悅道：“你這老漢，明明是蹭東家的車，還如此的不懂禮數，簡直可惡！”
“得了，孫掌柜，你說的對，我是不該這么隨便的。”
劉半仙絲毫沒有反駁孫平的意思，當即坐了起來，讓出了位置，這態度，讓蘇璟看著都有些詫異。
“這還差不多。”
孫平嘟囔了一句，又朝著蘇璟道：“東家，這一次的事情，孫平沒幫到東家，實在慚愧。”
“嗯？”
蘇璟疑惑道：“孫平，伱慚愧什么，這件事本身和你就沒什么關系，不必如此的。”
蘇璟的計劃，要說真正知情的，也就李明友一人。
這也是因為李明友是計劃中的一環，不得不告訴他。
否則的話，誰都不會知道發生了什么。
“不是這樣的。”
孫平立刻搖頭，然后將親軍都尉府衛兵找到他之后的事情都細細的和蘇璟說了一遍。
劉半仙坐在一旁，雖然沒說話，但也聽得認真。
“若不是我，當時就應該抓到兇手了。”
孫平十分愧疚道，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老周已經被抓了。
“原來如此，這老周倒是夠警惕的。”
劉半仙略微感嘆道。
蘇璟笑道：“孫平，那兇手早就抓住了，你什么都沒做錯，倒是因為我，害得你還要走這一趟。”
“東家言重了，你的事就是孫平的事，只要東家能安然無恙，我怎么樣無所謂的。”
孫平朝著蘇璟低頭道，言語間相當的恭敬。
蘇璟有些無奈，孫平總是如此，讓他有些不太適應。
“好了，孫平，我說過很多次，你與我除了東家和掌柜之外，一切平等，不要總把我搞得像你要效忠的對象一樣，這樣我不喜歡。”
蘇璟耐心朝著孫平說道。
孫平并未有太多的變化，依舊堅持道：“東家就是東家，孫平與東家尊卑有別。”
“唉”
蘇璟輕嘆一口氣，不再說什么了。
倒是一旁的劉半仙聽著蘇璟的話，神色變化不已，眉頭緊鎖，似乎是在思考，似乎又有些震驚。
隨著話題結束，車廂內也陷入了沉寂。
蘇璟偶爾打開車廂的簾布，看看外面到了什么地方，偶爾閉目養神，著實有些無趣。
而孫平則是一直注意著蘇璟的動作，但凡蘇璟有點不一樣，就要立刻上前幫忙。
蘇璟無奈，干脆靠在車廂一旁，直接開始休息了。
雖然是馬車，但走的是官道，略有顛簸，并不嚴重，蘇璟也沒覺得有什么難受的。
“唉，孫掌柜。”
劉半仙趁機小聲的朝孫平喊道。
孫平看了一眼劉半仙說道：“你有什么事？莫要打擾了東家休息。”
劉半仙笑道：“我可沒打擾你東家，是你在一直打擾你東家。”
孫平一愣，隨即反駁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怎么可能會打擾到東家，我看就是你死皮賴臉在這，所以東家才不想說話的。”
劉半仙微微一笑道：“那這樣，待會停車休憩的時候，你找個借口去其他車廂，自然就能知道了。”
“為什么不是你去其他車廂？”
孫平直接反問道。
這可讓劉半仙愣神了，不過他反應還是迅速的，當即說道：“孫掌柜，我劉半仙可是一算一個準，你要是非不信的話，那就這樣吧。”
孫平對于蘇璟的忠心劉半仙看在眼里，所以只要他堅持，孫平肯定會妥協。
“那好吧，不過若不是這樣的話，你就給我滾出這個車廂。”
孫平猶豫片刻答應了。
試試總歸是好的，興許是真的呢？
“很好，那待會就這么干。”
劉半仙和孫平達成了默契的交易。
兩個時辰后，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停車整頓，所有人休息一炷香，內急的自行解決。”
沐英宏亮的聲音響起，傳遍了所有馬車。
很快，車上的人蜂擁下來，他們和蘇璟的車上可不一樣，擠在一起，分外的悶。
哪怕是不上廁所，也可以出來透透氣。
“蘇先生，你也出來透口氣吧。”
沐英掀開車廂的門簾，朝著蘇璟說道。
“好。”
蘇璟點頭，隨即下了車。
劉半仙和孫平緊隨其后，但下車之后便不再跟著了。
“沐兄，聽說你升官了，恭喜恭喜啊！”
蘇璟喝了口水，朝著沐英祝賀起來。
沐英立刻道：“不過是同知罷了，算不得什么，遠不及蘇先生。”
“你還真是謙虛的緊，陛下有你這樣的義子，真是難得。”
蘇璟由衷的說道。
老朱的親生兒女里尚且有許多不成器的，沐英作為義子，那可是相當優秀了。
沐英說道：“蘇先生謬贊了，我只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罷了，父皇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當勉力報答。”
“嗯。”
蘇璟點點頭：“你有這個覺悟，那我也不用多說什么了，好好干，你的前途很遠大。”
作為能在老朱晚年清算中，一直都安然無恙的人，沐英肯定是有著自己的一套本領的。
蘇璟現在只是覺得沐英性格人品都不錯，意氣相投，算是一個可以結交的朋友。
“多謝蘇先生吉言。”
沐英拱手道：“先生，雖然我知道按理我不應該過問這件事，但我還是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敢加害先生？先生可有眉目了？”
蘇璟的事情，沐英一樣很關心。
蘇璟頓了頓，點頭道：“我已經知道背后的兇手是誰了。”
“是誰？誰人如此大膽！”
沐英立刻追問道，神色間滿是急切。
蘇璟微微搖頭：“沐兄，我不能說。”
“為什么？”
沐英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然后又道：“算了，既然蘇先生說不能說，那肯定有不能說的理由，我不多問了。”
這就是頂級情商了啊！怪不得能活的那么久！
蘇璟心中感慨，沐英現在的年紀不算很大，二十多歲，比自己大一點，但看事情已經能做到如此了。
對于自己很好奇的事情，能果斷的收起好奇心。
這樣的能力，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多謝沐兄理解，不過沐兄放心，我蘇璟也不是什么軟柿子，不至于知道了兇手是誰什么也不做。”
蘇璟淡淡笑道。
沐英點頭道：“既然蘇先生心中早有定計，那是我多慮了，此行時間尚未過半，還請蘇先生稍稍忍耐了。”
“沐兄哪里的話，我這有什么好忍耐的，有你的保護，我安心才對。”
蘇璟笑著說道。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結束，所有的人員再度回到了車廂之中。
蘇璟安然進入車廂之內，對于孫平不在，并未有什么言語。
“嗯？蘇公子，你為什么一點也不好奇孫掌柜不在？”
劉半仙十分好奇的朝著蘇璟問道。
蘇璟看了一眼劉半仙道：“難道你真當我剛才在睡覺嗎？這車廂就這么大，你們倆的話，我聽得清楚的很。”
蘇璟也很好奇，古裝劇里那種近身的輕聲說話，是怎么讓第三個聽不見的。
反正馬車車廂內是不太可能，只要是耳朵沒聾，都能聽得清楚。
“額…這個…”
劉半仙這就被搞得有些尷尬了，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蘇璟淡淡道：“行了，別在這假惺惺了，你劉半仙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
“嘿嘿！蘇公子，你看你既然聽到了，卻裝作沒聽到，這說明我剛才說的對啊。”
劉半仙臉色一變，又成笑呵呵的模樣了。
蘇璟點點頭：“孫平在我身邊的時候，總是一副拘謹的樣子，改不了，我也沒辦法，你讓他先離開，倒是給我松了口氣。”
“蘇公子，你似乎很不喜歡別人把你恭敬的當老爺對待？”
劉半仙朝著蘇璟問道。
蘇璟笑道：“你說的沒錯，對我恭敬可以，但若是太過，我就覺著難受。”
“可是這世間尊卑有別，尤其是你蘇公子，你不僅僅是孫掌柜的東家，你還是仁遠伯，這要對你恭恭敬敬的人可太多了！”
劉半仙緩緩說道：“這事你要是適應不了，可不得難受一輩子。”
“哈哈。”
蘇璟笑道：“那不還是有你劉半仙這種人么，明知道我的身份，卻依舊能夠如此與我相處。”
蘇璟能對劉半仙另眼相待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如此了。
尊卑有序這件事，蘇璟來大明這么久了，也算是明白了，這是刻在骨子里的東西，改不了。
自由平等博愛這些個東西，就不存在。
但這位劉半仙，偏偏就有些不同，至少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表現的就很自在。
蘇璟也不管這劉半仙到底是何原因，至少這樣自己是舒服的。
劉半仙也沒什么壞心眼，就是喜歡往自己身上蹭，那蹭就讓他蹭唄，反正也不會少什么。
“蘇公子說笑了，我可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劉半仙搖頭道：“我只不過是一個看的比別人多一點的人罷了。”
“無所謂，這世界很大，這種事情的為什么也要深究的話，那未免太無趣了。”
蘇璟淡然一笑，完全沒在意劉半仙話中的深意。
又或者，他聽明白了，只是不想說的太明白。
“蘇公子真是灑脫，讓我佩服。”
劉半仙也笑了，他從座位下面的包裹里拿出肉干，直接吃了起來。
“可惜了，幾十年前若是能遇見蘇公子這樣的人，恐怕我劉半仙，現在也不會混成這樣。”
劉半仙細細的嚼著肉干，滿是感嘆。
蘇璟伸手要了一塊，邊吃邊說道：“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場沒有回頭路的旅程，哪有那么多若是，再說了，現在遇見我也不晚，你劉半仙至少還有吃肉干的牙口。”
“哈哈哈哈哈！蘇公子真是風趣。”
劉半仙大笑道：“不過我就奇怪了，蘇公子有錢也有地位，相貌才學上佳，還有這等風趣之性格，怎么會還未婚配呢？”
“若我有女兒，怕是早就想辦法說媒要嫁與蘇公子你了。”
劉半仙這話說的倒也實在，蘇璟這條件，的確是婚配的良選。
“誰知道，興許是我命該如此吧。”
蘇璟嚼著肉干，覺著有些干，又拿出水袋喝了口水。
劉半仙面色一變，身子坐直，看向蘇璟道：“蘇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劉半仙就是算命的啊！這婚姻大事，本就在我的業務范圍內，怎么樣，有沒有興趣算上一算啊？”
馬車上算命，劉半仙是真的挺有想法的。
蘇璟笑道：“你隨意。”
“好嘞。”
劉半仙十分高興，但還沒高興一秒，臉又拉下來了。
“不過我會給錢的，我不信算命，自然是不會浪費錢。”
蘇璟自顧自的吃著肉干喝著水，一副隨劉半仙怎樣的架勢。
“不是，蘇公子，你好歹也是個大老板，這點小錢又何必節省呢？就十個銅板罷了。”
劉半仙面色難看道，他是真沒想到，蘇璟竟然能直接了當的說不付錢。
蘇璟搖頭道：“這和我有錢沒關系，這也不叫節省，而是不能浪費錢，若是我信，別說十個銅板，就是十兩銀子又如何？花錢得花的值不是？”
劉半仙無奈了，蘇璟這是鐵了心不付錢。
若是不給錢就算命，那委實有些破壞了他劉半仙算命的原則。
但若是不算吧，劉半仙又相當的好奇。
蘇璟這般人物，實在是不應該沒婚配的。
馬車不斷地前行著，車廂晃蕩著，劉半仙的心也糾結著。
約莫一炷香之后，劉半仙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罷了罷了，就當是我發善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