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好家伙活菩薩
蘇璟的別院內。
朱標已經連續打磨了整整五天，在他的手邊擺滿了鏡片。
魔的他整個人都有些魔怔了。
即便朱標是一個很有耐心，這件事也是很重要的事。
但一直高強度高專注力的坐下去，還是很容易讓人產生厭煩感。
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打磨鏡片這活，也就那樣，剛開始可能會有成就感,到了后面就是機械性的重復勞動了。
五天！
朱標總算是停了下來手里的動作，不再繼續打磨了。
清點了一下可用鏡片的數量，已經夠組裝出十個望遠鏡，也暫時夠了。
鏡筒倒沒有要朱標親手制作了，望遠鏡的核心還是鏡片。
不一會兒，朱標便組裝好了十個望遠鏡。
接著他一一查看調試,有瑕疵的地方細細的調整,又花了半天的時間,這才全部弄好。
雖說依舊比不上蘇璟送他的那個，但總的來說，已經能達到八九成了。
朱標對此也是相當的滿意。
“終于完成了！”
朱標伸了一個懶腰，然后轉頭就想告訴蘇璟這個好消息。
然而這時朱標才發現，蘇璟并不在。
不對，是這幾天好像都沒怎么出現過。
前面太專注了，朱標都沒在意過，此時回憶起來,蘇璟好像只是告訴他這幾天有事，至于什么事，完全沒提。
朱標心頭疑惑，出門找到了暗中保護他的拱衛郎,將十個封裝好的望遠鏡交給了他，并從拱衛郎的口中得知了蘇璟現在的位置。
造紙廠。
而且自己在打磨鏡片的這五天，一直都在造紙廠。
朱標頓時疑惑起來，蘇璟在造紙廠這么些天做什么。
按照朱標平時的見聞，蘇璟做生意都是雷厲風行,而且手段極高。
就算是真有事情處理，也是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像這樣連著五天幾乎泡在一個造紙廠的情況,從未有過。
算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朱標沒打算從拱衛郎的口中得知更多的東西，畢竟他自己就可以去看。
不多時，朱標就來到了造紙廠。
此時天色已經臨近傍晚，快到晚飯的時間了。
碩大的廠房內，一排排的工人整齊的圍繞著一個小方臺，而方臺之上，正是慷慨激昂的蘇璟。
“各位，今天已經是培訓的第五天了，我想問問大家，我們的目標是什么？”
蘇璟朝著下方眾人喊道。
“奮斗！”
工人們情緒高昂的回答道，聲音無比的整齊劃一。
“那我們的要怎么做？”
“努力！”
“我們的未來怎么樣？”
“光明！”
“我們能不能做到？”
“能！”
一連串打雞血的問答，直接將情緒推到了最高點。
蘇璟滿臉紅潤，下方的工人們也是無比的興奮。
乍一看，簡直像是某些不法集會一般。
“好！現在馬上到晚飯時間，大家還是和平常一樣，整齊有序的用餐吧，吃完飯，一個時辰之后，我繼續和大家講企業文化。”
蘇璟朝著眾人說道。
工人們聞言,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無比整齊的排好隊列，朝著食堂的方向移動了過去。
整個過程中，沒有爭吵，沒有推搡，完全是令行禁止。
這一切的景象，全被朱標看在了眼里。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一切，如果他不是知道蘇璟僅僅只是在造紙廠呆了五天，他甚至懷疑蘇璟偷偷訓練這些工人大半年了。
一般的將軍，給一年也練不出這樣的士兵。
蘇璟這到底是在做什么？
難道他有謀反的想法？
不可能！
朱標心中剛剛升起這個想法，便立刻否決了。
倒不是說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朱元璋多厲害，造反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而是在蘇璟身邊呆了挺長時間，朱標很清楚，蘇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造反的想法。
蘇璟就不是個會造反的人。
但眼前的這景象，委實有些太過于震撼了。
“牛懿，你怎么來了？”
蘇璟從站臺上下來，朝著朱標走來，剛才紅潤的臉色，此刻也恢復了正常。
打員工打雞血，又不是給自己打雞血，收放自如是應該的。
“蘇師，學生的望遠鏡已經做好了，差人給家里送去，正好無事，便想著來找蘇師了。”
朱標如實回答道。
蘇璟微微一愣，有些驚訝道：“哦，都已經做好了么，不錯，手挺巧的。”
這倒不是蘇璟客套，而是真心覺得可以。
畢竟打磨鏡片的事情，他是親自做過的。
只能說，朱標的耐心真是相當的不錯的，手藝也好。
“蘇師謬贊了，都是蘇師教導的好。”
朱標立刻道。
蘇璟擺擺手，說道：“不說這些了，吃飯沒？”
“還沒呢，蘇師。”
朱標回答道。
蘇璟笑道：“那正好，一起去員工食堂吃，正好給我提提意見。”
說完，蘇璟便拉著朱標到了員工食堂。
朱標也是第一次聽說員工食堂這種東西的，相當的好奇。
只見一排的窗口下，工人們整齊排著隊打飯吃。
無論是排隊打飯，還是吃飯，全部都非常的整齊安靜。
就算是軍隊，也不過如此。
“就這吧，我們也排會隊，現在工人不多，一會就到我們了。”
蘇璟笑著說道：“不過等到之后規模擴大了，這食堂也得跟著擴大一些。”
朱標默默的跟著蘇璟，觀察著這周圍的一切。
整齊的木質餐具，一個方形的餐盤就可以將所有的飯菜裝下了。
菜色并不多，就三樣，但有一樣竟然是葷菜。
朱標簡直不敢相信。
雖然他是太子，平日里錦衣玉食，跟在蘇璟身邊也沒缺過好吃好喝。
但對于普通百姓的生活情況，他還是了解的。
吃肉，一直都是件無比奢侈的事情。
即便是這繁榮的溧水縣內，百姓比其他地方更加的富足，吃肉也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而蘇璟這員工食堂里，竟然有肉！
“蘇師，這一頓，他們要付多少錢啊？”
朱標有些好奇的問道。
蘇璟愣了一下，旋即道：“不用，不出錢，只要是造紙廠的工人，直接到窗口打飯就行了。”
免費！
朱標的眼睛頓時瞪大了，這也太夸張了吧！
“蘇師，您沒有在和學生說笑嗎？這樣的飯食，免費供應？”
朱標已經徹底的被震撼住了。
在這個民以食為天的時代，吃飽飯就是絕大多數百姓畢生的追求。
蘇璟這里，簡直就是天堂了。
說話間，就到了兩人打飯的時候了。
“兩份。”
蘇璟朝著窗口打飯的大媽說了句，然后便得到了兩份滿滿當當的飯菜。
端著飯菜來到了一處餐桌上，兩人坐下。
朱標看著面前的飯菜分量，不由的懷疑蘇璟這到底是要做什么？
就是軍隊里，也不過如此了。
這難道是真的想造反不成？
不然哪個商人會這么搞啊！
朱標晃了晃腦袋，將這個想法拋諸腦后。
還是聽蘇璟說完再確定。
“其實也不能說是免費。”
蘇璟朝著朱標道：“有句話你記住了，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朱標被蘇璟這話說的一愣，有些沒能理解，他也是老老實實的說道：“免費和貴，這不是相反的意思么，學生不能明白。”
蘇璟笑笑，并沒有意外。
他看著朱標道：“員工食堂，你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吧。”
朱標點點頭道：“是的，蘇師。”
蘇璟繼續道：“表面上看呢，我多搞一個員工食堂，必然要多花不少錢，這些只會增加我的投入。”
“但你想想，我這樣統一的食堂就餐，員工的吃飯效率是不是大大提升，吃飯快了，工作的時間是不是也就多了。”
“同時我也能借此招收到更多優質的員工，畢竟包飯那可是相當具有誘惑力的一件事。”
“更好的員工，更多的工作時間，代表著更高的產出，也就是更高的收益。”
“員工食堂看起來是我增加了投入成本，但實際是為了最終的收益提升。”
“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一番細致講解，朱標心中的疑惑解開了幾分。
但并沒有完全。
他看著蘇璟說道：“可是蘇師，這種事，不是只需要稍微多花些工錢雇傭他們就行了，工作時間不夠的話，只要加班干就行了。”
“錢多了，我想這些百姓也不會有什么怨言。”
好家伙。
聽著朱標的話，蘇璟直呼好家伙。
自己原本還覺得搞一波“血汗”工廠的操作，有些太過于壓榨這些工人了。
但現在看來，純粹是自己多想了。
自己的這個徒弟，那可是相當憂民的，竟然也能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種話來。
那只能說，自己遠遠算不上壓榨，不，應該是活菩薩！
想想也是，就古代這生產力水平。
有員工食堂包飯，還帶葷菜，只要做做工就可以了，那這地方和天堂就沒多大差別了。
朱標這話聽起來像是一個壓榨人的地主，但其實已經算是為百姓考慮的了。
更多的是不給錢還要死命剝削百姓的地主。
“牛懿，你說的倒也不算錯。”
蘇璟看著朱標道：“對于這些工人而言，或許只需要加點工資，一切的問題都能輕松的解決。”
“你老師我呢，也不能算是單純的好心，這還是得和造紙廠聯系起來。”
造紙廠？
朱標怔住，疑惑道：“蘇師，這又是何緣由？”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蘇璟淡淡道：“造紙工藝，不僅僅需要技術，還需要體力，可以說費工又費力。”
“我之所以在伙食加上葷腥，就是為了讓他們能有力氣干活。”
“你說多給錢，對于這些工人來說，多給錢了他們也不一定會吃多好。”
“若是長此以往，工人身體遭不住勢必淘汰的很快，再培養一個新工人的成本，那可不低，技術是需要時間沉淀的。”
“一旦換人，對于產出紙張的質量也會有影響，良品率的下降會直接影響到我的收益。”
“短期來看，可以節省一大筆開支，但實際上代價卻是在未來支付。”
“我做的企業，一定要是穩定可持續的發展，而不是為了剝削工人，那樣注定是無法長遠的。”
蘇璟可不想血那些吸百姓血的地主，就是純粹的壓榨。
這樣的商人，那就是吸血蟲。
穩定可持續的發展，剝削，長遠 這些話語在朱標的腦海中回蕩，他只覺得蘇璟看似在說造紙廠，實際說的卻是大明。
現在的大明朝，不正像是一家巨型的企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