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閉門羹
金陵飯店。
朱標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動作。
在排隊等待了許久之后，他總算是見到了光祿寺負責采購的兩個官吏。
外出民間這種任務，來的都是小蝦米，自然也是不認識朱標的。
“兩位大人。”
朱標放下了自己太子的身份，朝著兩個小吏微微躬身行禮道。
“嗯。”
只是簡單的嗯了一聲，那兩名官吏連抬頭正眼看朱標的意思都沒有。
飯桌上是金陵飯店的頂配菜肴，酒也是好酒。
兩人干飯干的相當的愉快,臉上那叫一個油光滿面。
顯然，這份差事，“油水”頗豐！
朱標面上閃過一絲不悅，這兩個人是光祿寺的吏員，為皇家采購。
結果就是這么對待民間商家的？
若說這態度差點也就算了，但連吃的住的都要拿商家的,這些人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光祿寺外出采購，那也是會給路費食宿費的。
好在吃飯的兩個家伙心還在是干飯上,并沒有注意到朱標的神色變化。
“兩位大人，我這邊恰好有些上等的料子，潔凈清澈，不知兩位大人可否隨我一看？”
朱標主動開口說道。
終究是來做生意的，這些事，當忍則忍。
“哦？”
聽到朱標的話，那兩人總算是抬起頭來了。
稍胖的那人看向朱標道：“你就這么讓我們跟你去看料子？”
這下輪到朱標愣了，他沒明白過來。
“不知二位大人可是有什么不便,我也可以差人送來，不過大人也知道這琉璃之物易碎又價高,還是得小心些為好。”
朱標耐心的解釋道。
“呵！”
不等朱標說完，那胖子便冷哼一聲道：“真是個毛小子，連規矩都不懂，就敢讓我們去看東西？你可以滾了。”
一句話,直接讓朱標吃了閉門羹。
朱標完全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對方的逐客令已下，他也只能先退下了。
剛從包廂里退出來，下一個等待的老板便迫不及待的進去了。
朱標并沒有離開,而是就蹲守在門口。
過了一會,門打開，剛才的老板便一臉興高采烈的出來，顯然人家聊的很開心。
“這位老板，留步。”
朱標攔住了正欲離開的老板，詢問起緣由來。
只是，剛聽朱標講完，這老板便一臉詫異的看向了朱標。
稍稍打量了一下，這才說道：“我說這位公子，這是第一次自己出面做事吧。”
“老板慧眼。”
朱標趕緊回答道：“在下確實是第一次，還請老板賜教。”
“不用不用。”
這個老板擺擺手道：“按說咱是競爭對手，我不應該教你，不過這次我要辦的事情也順利了，告訴你也行。”
“其實這事很簡單，那兩位大人沒收到你的孝敬，又怎么會和你去看料子呢？”
孝敬！
朱標一聽，臉色頓時一變道：“光祿寺的采購，那不是皇宮的活么，這也敢拿孝敬？不怕掉腦袋？”
“公子慎言！”
老板被朱標嚇了一跳,他可不是蘇璟，只能道：“我言盡于此了,公子自便吧。”
說完，這老板便一溜煙的跑了，生怕和朱標扯上什么關系。
朱標怔在原地，思考著自己該如何去做。
難道直接動用太子的權力，將這兩人繩之以法？
自己是來為蘇璟賣東西的，用自己學到的東西，而是權力。
竟然這光祿寺的兩個采購要孝敬，那就準備一下孝敬。
朱標蹲守式的打聽之下，也了解到了孝敬該準備多少。
只不過，當他準備好的時候，那兩名采購員已經離開了金陵飯店。
吃飽了喝足了，總不能一直在酒樓里呆著。
朱標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一路跟隨。
而這一切，都被蘇璟看在眼里。
“多經歷點社會的拷打也是好事。”
蘇璟自語了一句，但想起朱標那非富即貴的身份，又覺得好像有點多余。
但總的來說，看自己的徒弟做事，還是挺有意思的。
朱標一路尾隨那兩名采購，直接來到了一處花坊之外。
這里是成年男人消費的地方，勾欄聽曲的最佳場所。
朱標眼看著那兩位采購進去，當然身邊自然也跟著幾個付賬的商人。
他的臉上浮現出怒容，光祿寺的采購，竟然是這等貨色！
真是吃拿卡要，一個不落！
“這位公子，我看你火氣有點旺，要不然進去消消火。”
朱標雖然才十五，但生的高大，相貌更是英武，剛來便有門口攬客的女人靠了上來。
“我看這位公子長的英俊，不若讓小女子來陪吧。”
“鶯兒，你這可就不對了，這位公子可是我先看上的。”
“什么你的我的，得看人家公子喜歡誰才是。”
幾個女人很快就圍在了朱標的周圍，鶯鶯燕燕簡直像是一群花蝴蝶在采花一般。
這讓朱標稍稍有些尷尬，應付這種事，他還是有些不太擅長。
而在暗處躲藏保護朱標的那些拱衛司，此刻卻是蠢蠢欲動了起來。
這么多的女人將太子朱標完全的圍了起來，要是發生點意外，他們可什么都做不了。
朱標的安全，永遠是第一要位！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動手的時候，蘇璟出現了。
“我說你們，稍微注意點，這可是我的學生。”
蘇璟一把將人群之中的朱標拉了出來，護在了身后。
“蘇師。”
朱標有些意外，沒想到此時蘇璟竟然會出現為他解圍。
蘇璟回頭笑笑道：“沒事，小場面，應付女人也是要學的。”
“蘇公子，您終于來了！”
“就是就是，蘇公子，你都多少天沒來了，想死燕兒了。”
“蘇公子長的俊俏，難怪收的學生這么俊俏。”
蘇璟一出現，這女人的火力立馬就轉移到了蘇璟的身上。
同時，不少女人也是伸手，想要對蘇璟“咸豬手”。
不過，對于蘇璟這種老手來說，顯然是不會懼怕這些“咸豬手”的。
只見他拉著朱標，在女人的圍攻下來回穿梭，只是幾個腳步，便已經進入了花坊內。
朱標完全是懵的，他沒想到自己的老師，竟然是這里的常客。
這些女人，顯然對蘇璟都相當的熟悉。
一時間，朱標感覺世界都好像不太真實了。
“牛懿，學會了嗎，這就叫做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蘇璟頗為自得朝著朱標說道。
但當他看到朱標的神色時，也稍稍有些許的尷尬。
“牛懿，為師確實算是常客，但我過來主要是為了聽曲的，為師還是很潔身自好的。”
蘇璟解釋道。
他這倒也不算是胡說八道，前世的蘇璟年輕有為，女人很多。
現在的他是溧水縣有著龐大的產業，想要女人也不難。
這煙花柳巷之地的女人，看看就好。
以明代的醫療水平，某些方面的疾病，除了預防，根本沒有治療的手段。
潔身自好，也是為了能活的久些。
“學生知道了。”
朱標點點頭，回答的很果斷。
只是，蘇璟的臉角微跳，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這怕是相信又沒完全相信。
真是麻煩！
蘇璟心中暗嘆一聲，但還是帶著朱標進入了花坊內部。
包間內，蘇璟和朱標相對而坐。
“蘇師，這花坊，不會也是您的產業吧？”
朱標這開口第一句，直接讓蘇璟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當然不是，我從不干這種需要強迫的行業！”
蘇璟義正言辭的說道。
太陽底下沒什么新鮮事，淪落到花坊之中的女人，有不少都是被見不得光的手段強迫的。
蘇璟不會干這種事，一來是良心上過不去，二來是容易被抓住把柄。
這明初的商人，韭菜居多。
雖說能開花坊的老板背后肯定有人，但要是他背后的靠山倒了呢？
朱標聽到蘇璟的回答，臉上的神色也放松了不少。
還好，至少這里不是老師開的。
朱標又說道：“蘇師，您之前做生意的時候，遇到的采購也如他們一般嗎？”
這剛一出馬就遇上閉門羹的朱標只能向蘇璟求解了。
蘇璟想了想說道：“大差不差吧，看情況，若是我求著他們，那就得這么辦，若是反過來，那就不用。”
“采購和被采購者的關系，還是由供需關系決定的。”
朱標隨即想起了蘇璟關于市場和供需關系的教學，立刻道：“學生知道了，只是學生覺得，這樣做生意，未免有些太過了。”
寬仁溫厚的朱標，心中所想的那是比較和諧的方式，至少不應該像這樣的赤裸裸。
蘇璟淡淡道：“生意有什么過不過的，對于那兩名光祿寺采購吏員來說，他們談的是皇家的生意，但利益得落到自己的口袋里。”
“從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亦是如此。”
甚至未來的花樣還更多呢！
蘇璟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朱標憤恨道：“若是能按照蘇師的辦法，將采與購分離，便能杜絕了！”
想到這里，朱標也有些疑惑，自己明明都已經給自己父親朱元璋傳信了，為什么光祿寺的采購流程，并沒有變化。
“想太多了。”
蘇璟說道：“杜絕不了的，你就是盯著他們，按著頭一個個殺，下一個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我不是說過么，貪腐是人性，這皇家采購的利潤又足夠大，什么規定辦法，都解決不了。”
朱標看向蘇璟，有些不可置信。
但想想自己見到的，這兩名吏員吃喝玩樂，全都有人伺候，甚至還有人排著隊送錢。
這些東西，比起老老實實的當官拿的俸祿，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三十成的利潤？
不，五十成都不止！
嚴刑峻法？反腐制度？
根本阻擋不了他們繼續這樣的行為。
最多就是容易點和難點，會不會被發現的區別而已。
這就是現實！
朱標突然有些理解之前蘇璟為什么要忠告自己，該走的流程要走。
所謂的流程，可不是些按部就班的東西。
想通了這些，朱標朝著蘇璟道：“多謝蘇師指點，學生明白了。”
注：明初的采購流程沒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