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非算書!乃算經也!”
年紀最大的邱發出了由衷的感慨。
因為拙的沉迷,他們開始嘗試認真的去看去學習,爾后就是徹底的不可自拔。
諸夏古代的數算一直以來都十分發達,墨家本身也有大量數算教導書籍,畢竟是玩技術工程的,他們本身就具備不俗的數算造詣。
而阿拉伯數字和現代數學符號最大的優點是什么?直觀!易于理解和計算,計算過程清晰易比對。
更不用提趙泗提出的各種各樣的公式,幾何公式,數差數列,不等式,方程式…
有他們能夠輕松理解的,也有他們難以理解的。
趙泗只是提供了公式,但是并沒有提供原理,因為趙泗讀書的時候也就背了公式沒有背公式原理,寫下來自然也就只剩下了公式。
故而,就算這群墨家弟子經過了無數次的驗算已經初步證明了趙泗寫下的公式的正確性,但是有很多公式他們也不知道其中原理所在。
“這些公式,究竟是何原理?”
“趙侍郎,又是如何推導出來這些公式?”拙發出了疑問。
“我推出了勾股定理的原理…圓面積公式應該是割圓之法…其他的,還暫時不太清楚…”邱感慨到。
邱本來就會計算面積,故而根據公式逆推原理比較簡單,三兩天時間也就逆推了出來。
可是那些比較晦澀的公式,就逆推不出來原理所在了。
譬如拋物線方程…
“單論數算,趙侍郎真學究天人也!”
“若是得空,必要當面請教!”
眾墨家弟子七嘴八舌,他們都是劉辟精挑細選出來的手藝高超的技術宅。
他們對于知識的追求不是簡單的公式運用,而是想要究其本質原理所在。
這就是他們和匠人最大的區別。
求真求識!
這也是趙泗最需要的精神!
當然,就算去找趙泗,趙泗也沒辦法給他們解釋原理所在,趙泗是一個現代人,但并不是老師。
能夠拿出來這些數學公式已經是趙泗的極限了,至于其中原理,還是要靠他們通過公式來自行逆推。
不僅這些公式,還有物理知識,化學知識,趙泗大多只知其結果而不知其原理。
讓趙泗深度剖析他做不到,包括很多發明,同樣如此。
而這群人,就是將這些殘缺的知識補全的關鍵所在。
知識想要形成體系,倘若不想曇花一現,就不能僅僅是依靠匠人去完成這一切。
完備的知識體系,能夠自洽的邏輯鏈條,才能夠推動科技平穩向上。
否則,就算趙泗有生之年搞出來火槍火炮,技術也會隨著時代本身的緩慢發展而倒退,到最后甚至可能會因此而遺失。
“趙侍郎恐是沒有多少空閑時間,聽說趙侍郎每日都要隨侍王前。”
“趙侍郎交代下來的事情,總得辦妥。”
“我已經燒出來雕版了!”
“我倒是有個想法,你們說這雕版,一次能印一章,可是只能印這一章,要是想印別的內容,就得重新燒制篆刻,為何不能一個字一個字燒制?就像印章一般,想印哪個文章,只要挑單獨的字排列出來就行,也不會浪費,不用重新再燒制!”拙在一旁開口補充。
如果說匠人只是會指哪打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話。
這群墨家弟子就是能夠主動去思考事情本質,并且去主動做出改變和探索開擴的人才。
就像趙泗,只是交代下來了雕版燒制,但是拙卻想出來了活字印刷。
“倒是個法子!我去燒幾個試試!”
邱聞言大喜,當即去火急火燎的準備。
至于造紙,目前倒是被軍匠牢牢把握住,多少有點排擠這群新來的墨家弟子,畢竟這是實打實的功勞,誰也不想分潤給旁人。
“嘿,嚴防死守的!不過我已經知道其中訣竅,他們不讓我造紙,我偏要造!不僅要造,我還要比他們造的更好!”一個墨家弟子哼了一聲。
因為軍匠們的嚴防死守,這群墨家弟子甚至不知道造紙的流程和原理,不過在其苦心孤詣各種偷窺和三十多個墨家弟子的分析,他們已經明白了各個步驟對應的原理,目前已經準備單干。
沒辦法,功勞就那么多。
趙泗說了,他手里只有一個大夫,三個不更!
這群匠人有先發優勢,然而值得爭取的爵位就那么多,沒有人會甘于人后。
“攏共一個大夫,三個不更,我還是想想我的水車該如何應用于一郡之地吧…”
墨家弟子們熱火朝天,就算不爭取造紙術和印刷術的爵位,趙泗也承諾過其他發明也有爵位賞賜。
只要有用就可以升爵一級,能夠造益一方就可以連升三級,應用于天下就可以連升五級,這個獎勵不可謂不豐厚。
所有人都很興奮,唯有拙在開口發言以后就捧著算書,神神叨叨,嘴里念念有詞,不為所動。
又是新的一天到來,趙泗照常入宮。
并且再一次榮獲以秘書身份出席早會的殊榮,下列者皆三公九卿,趙泗陪侍始皇帝左右。
不過趙泗沒有心情聽各位大佬匯報了什么,他的心思全在遷貴令之上。
早會結束,照常陪同始皇帝晨練早飯,始皇帝一如既往的處理政務,趙泗則在認真的開始做遷貴令的初期預案。
出逃關中計劃落空,眼下擺在趙泗面前的選擇不多。
始皇帝大權在握,雖說趙泗認為讓自己一個后學未進之輩來主導遷貴令多少有點離譜,但是那可是始皇帝。
始皇帝目前的權勢可謂是亙古未有,三公權利盡在掌握,九卿可以說是直接對接始皇帝,放眼歷史,目前的始皇帝絕對是權傾天下前無古人。
理論上來說,別說讓趙泗一個毛頭小子來主導遷貴令,就是始皇帝下旨封一頭豬為太子…
那多少有點抽象了。
“這和里寫的完全不一樣好吧…”
按照趙泗熟讀網文的經驗,別的主角這個時候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慘遭壓制。
可偏偏到了他身上,稀里糊涂就被始皇帝欽點主導遷貴令,眼看著就要一飛沖天了。
一飛沖天并非妄言!
倘若遷貴令真的以趙泗為主,那么趙泗就必然會在頃刻之間權傾天下。
這種政策非得九卿之上才能力推。
一個小小的侍郎,區區一個右庶長,不夠!遠遠不夠!
秦孝公為了讓商鞅主導變法,直接封商鞅為左庶長,不是左庶長之爵,而是左庶長之官。
彼時大秦還沒有二十級軍功爵制度,左庶長這個官職也并非如現在空有名頭。
那個時候的左庶長,可是天下庶人之長!
管天下庶民,是真正意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晁錯主持削藩時也是身居高位!
行大策之人,必有高官厚祿!
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手中無權,如何力壓朝堂,推行大策?
倘若以趙泗為主推行遷貴令,那就不僅僅是升官了,把李斯的左相扒下來給趙泗都不為過。
非三公不可震懾天下!
皇帝不表現出足夠的信重,主導者沒有足夠的權勢,如何變得了法?
退一步說,變法本就是九死一生,人家死刑犯臨死前還給吃一口熱乎飯呢,好歹是給你賣命拋頭顱灑熱血,不給點好處怎么夠?
“理論上來說,主導遷貴令這件事落在手上,相當于坐上了三公直通車。”
“就是可惜,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就算始皇帝能夠力保我一世,結局估計也和商君無異。”
“退無可退,那大家都得跟著我遭罪!”趙泗啐了一口唾沫,本來想吐在地上,但是這里是皇宮,面前是始皇帝,想了想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始皇帝都五十歲了,鬼知道還能活多久?
這活本來就是要命的勾當,就算始皇帝一意死保,又能保護他趙泗幾年?新君繼位,面對反撲,多半還是要拿趙泗開刀的。
商鞅已經算得到了好結果了,畢竟秦孝公終其一生也沒負了商鞅,殺商鞅的是秦孝公的兒子嬴駟,而且嬴駟本來就不喜商鞅。
倘若是成了晁錯,被用完就扔那才可憐。
“都tm別想好!”
趙泗鄭重的在竹簡上寫下算緡。
算緡。
漢代國策之一。
緡,絲也,以貫錢也。一貫千錢,出算二十也。
通俗點說,就是財產稅。
規定商人財產每二千錢須繳納120錢作為財產稅,如果是經營自己手工作品,則每四千錢繳納120錢。
同時,對非三老、北部邊境地區的騎士之外的私人運輸工具也征收財產稅,普通人一部車繳納120錢,商人繳納240錢,五丈以上的船只每艘也須繳納120錢。
漢朝和秦朝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趙泗打算直接抄作業。
當然,不是完全照抄。
這個時代可沒有太多商人,這個時代的經濟以貴族產業為主,再加上始皇帝禁商,故而商業活動并不頻繁。
這個問題很簡單,找貴族收財產稅就行了。
本質上所謂算緡的核心針對的也不是商人,而是為了強干弱枝,打擊地方財產集中者的政策。
這個時代的財富大多集中在哪里?集中在貴族手里,那就收貴族的財產稅好咯。
既然抄了算緡,那算緡的補充政策告緡自然也得抄了。
漢武帝推行算緡以后,地方豪強并不感冒,大多虛報瞞報。于是為了避免虛報瞞報的情況,推出了補充政策告緡。
即鼓勵告發算緡不實。凡揭發屬實,即沒收被告者全部財產,并罰戍邊一年,告發者獎給被沒收財產的一半。
反正遷貴令已經是不死不休了,多推出一個算緡告緡也無所謂。
“我活不長,都別想好死!”
(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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