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奪我之戰(二)
怪物小看了釘頭七箭書的威力。
作為三十六天罡神通之一，它的每一箭，本就鎖定的都是最本質的靈魂，配合上釘頭七箭書這套法寶，它瞄準的更似乎是存在本身，而不是簡單的形體，或者肉身、能量。
即使是將靈魂等分為無數份，散發到不同的世界和時空之中，它也依舊能夠抹除掉存在之息，讓真實變作虛幻，讓有化作無。
這也是釘頭七箭書可以威脅到大羅金仙的緣由。
當第一箭射出去的時候，所有彌漫天空的怪物，都發出了痛呼和怒吼。
他們同樣的痛苦，同樣感覺到了靈魂之中，某一部分正在消散。
從根源的角度，都被抹除了。
混沌的海洋盡情的翻騰，本能的反擊讓陸壓道人沒有能接著射出第二箭。
怪物雖不是完整的門之鑰，卻是門之鑰的一部分，是不詳之神這個群體之中，最頂端的存在。
聚攏著宇宙深空的未知恐懼，代表這時間與空間帶來的畏懼與怨恨、不甘，門之鑰的強大甚至超出了個體意識與認知的想象。
如果踏入其節奏，就注定會被吞沒。
“釘頭七箭有這么強嗎？”此刻，意識還在旁觀中的岳不群卻于心底深處想。
隨后他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
或許最初的釘頭七箭書沒有這么強。
但伴隨著傳說的蔓延，伴隨著一個又一個故事的渲染，伴隨著一次次在不同的世界里，以不同的方式，卻幾乎同樣重要的契機登場，它們就會越來越強。
這就是文明的力量，這就是現實與虛幻相互交織，然后不斷蔓延、不斷擴張的力量。
已知神話力量與未知神秘的對抗，就像是一種存在于虛無的博弈，又像是文明與非文明，文化與非文化的競爭。
而無論是哪一方，最終要的都不是滅絕彼此，而是立于頂點，然后平衡、掌握這兩種極端。
在文明里不斷的強大，在非文明里持續的存在與注視，在虛幻里蔓延與擴張，在現實里屹立與不朽。
無論是誰，握有了這樣的力量，都會成為一切的主宰者，真正的超脫者。
岳不群在這一刻，對一切都有了更深刻的領悟，哪怕他的能級還限制在第七能級，經過陸壓的加強也不過是第八能級。
然而此刻的他，卻突然又有了信心。
因為他跳出了框架，看到了更確切的答案。
認知即力量！
“我怎么突然忘記了，一開始的標準。”
“能級···也只是能級啊！”
畫面之中，吃了陸壓道人一箭的怪物，還在發怒。
他承受了那樣的攻擊，不會允許再有下一次。
沸騰的混沌之海升騰，怪物們歸為一體，額頭上的水晶球體，正在璀璨生輝，好似宇宙銀河在其中快速的旋轉。
沒有什么有節奏的陣勢出現，只是那星河旋轉，從怪物額頭的水晶球體里逐漸的流淌出來。
當一切都開始順著怪物的心意轉動時，陸壓承受了來自基礎規則上的驅逐。
他正在被驅逐出岳不群的身體。
陸壓道人的身影不斷的閃爍，他的臉上露出了冷厲的神情。
他開始強行的爭搶岳不群的靈魂本源，然后想要讓其沸騰燃燒起來，用燃燒岳不群靈魂的方式，調動更多的力量出現在這里，甚至是召喚出大日如來之身。
雖然陸壓道人這個身份十分神秘，且有兩件超強法寶護身。
但論硬實力，大日如來才是真正的最強。
叮鈴鈴！
靈魂沸騰的剎那，陸壓和岳不群，好像同時聽到了風鈴響動的聲音。
本就已經忽明忽暗的陸壓道人表情一僵，剎那間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隨后嘆息一聲，沸騰的靈魂開始平靜，他甚至主動的分解了印記里保存的力量，融入到岳不群的靈魂之中，讓岳不群的靈魂狀態，穩定下來，而不是之前好似隨時破裂的形狀。
只在須臾，所有的痕跡，在剎那之間，猶如泡沫般消散。
岳不群的體表，又籠罩起了一層薄薄的清光。
清光明亮之間，原本不可能來到這里的絕仙劍與陷仙劍，分別顯露出身形，不著急進攻，反而持續的散發劍意，發出清鳴，好似在進行著召喚。
這樣奇特的一幕，岳不群這個當事人，都有些愣住了。
至于那原本要攻過來的怪物，也警惕的看著岳不群。
他是從岳不群身上切割下來的一部分，對絕仙劍和陷仙劍的威力，保留著足夠的敬畏。
“還有后續！”
“看來你身上的東西很雜啊！”
“真的是諷刺啊！即便是沒有我，沒有門之鑰，你也活不出自我，你的身體就像是一輛公共汽車！”
“伱自己知道，現在正用你的身體的是誰嗎？你還能確定，你自己是誰嗎？”怪物不斷的用言語撩撥著岳不群。
他想要激活岳不群的抵抗之心。
他恐懼從岳不群身上冒出來的‘其他人’，相對而言他更想直面岳不群。
就修行傳承來說，岳不群修煉了太清一炁，是太清門下。
但他又有元始印記留在神意之樹中，且隨身攜帶著誅仙四劍之中的絕仙劍和陷仙劍二劍，與通天教主也有了某種關聯。
屬實難以具體劃分，他該歸于哪個派系。
又或者說，他應該就屬于‘道門’？
是妥妥的騎墻派？
“從來就沒有什么派系！”
“哪間道觀不是供奉三清？”
“哪個道士不敬三清祖師？”
“一氣化三清，那封神的劫數，本就是道祖隨手演變的一種可能，只是因為它太過知名，所以變得繁榮。”
“就像一棵樹有某條樹枝生長的格外茂盛，那它就能代替主桿了嗎？”岳不群又懂了一些，心頭的浮躁，開始消退。
太上、元始、通天···都不過是道祖一面。
誅仙四劍屬于通天教主，也屬于元始天尊，更屬于太上道祖。
有區別的是劃分派系的群體，而非在這之上的真實。
如同那些明星的粉絲，他們有顏粉、肉體粉、事業粉、親媽粉各種各樣的區別，但他們所憧憬的，都是那個人，卻又并不是真實的那個人。
他們得到的只是一面，亦或是虛幻與真實交織出來的想象。
念頭在岳不群的腦中不提的閃爍，眼前的畫面，卻又有了劇烈的改變。
體表出現清光的岳不群，隨手揮動，閑庭信步。
無論是旋轉的星河，還是顛覆的混沌之海，無論是從幽深至極之中探出來的恐懼觸手，還是從地底深處涌現的巖漿熱流。
都會在其身邊凝固定住。
此刻的‘岳不群’，好像還沒有完全想好，該運用什么樣的手段。
不知是被發現之前，還是在被注意之后，他的手中多了一張陣圖，分成赤青黑白四色。
此圖之中，蘊藏著大殺戮、大毀滅、大終結的恐怖。
怪物下意識的后撤了一步。
隨后他的眼中，那個始終沒有真正動靜的‘門之鑰先生’，被激怒了。
扭曲、變異、異化···什么都好！
原本還有幾分岳不群模樣的怪物，徹底的變成了‘門之鑰’的樣子。
用粘液和觸手以及黑霧粘在一起的大量黑色水晶球，這不是門之鑰最真實的模樣，卻是倒映在觀測者認知里，最貼近于祂的模樣。
在沒有聚攏到全部所需源質的前提下，祂真正的復蘇了。
因為祂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脅。
渾身冒著清光的‘岳不群’，卻是淡笑著，將誅仙陣圖向空拋去。
絕仙劍和陷仙劍率先歸入陣圖之中，壓住陣腳。
隨后在陣圖的轉動下，本沒有同來的誅仙劍與戮仙劍也顯化在了陣圖的另外兩端。
陣與劍為一體。
就像闡與截為一體。
在那些古老的仙神眼中，封神大戰是隕滅了無數仙神的慘烈大戰。
但是在道祖眼中，那不過是他為了修行，而進行的一場日久的真實推演。
嗡嗡嗡！
誅仙四劍不斷的震動，刺目的劍光從陣圖里向外吞吐。
無論是混沌還是時空，還是別的什么，只要被吞沒進去，都會絞碎一空。
門之鑰顛倒了時間，在誅仙四劍配合陣圖發出無窮偉力之前，就已經搶先出手了。
無止境的黑，遮住了一切的光。
現實里倒映入虛幻的一切規則與認知，都在被析出。
現實好似成了沒有支撐的沙堡。
誅仙四劍所代表的殺戮意義，也從根本處被否定。
生命是虛無的，文明是不存在的，宇宙是無情且孤寂、冰冷的，所有的一切都被否定。
那么誅仙四劍配合著誅仙劍陣，哪怕能滅絕所認知里的一切，它也變得沒有意義。
誅仙四劍在陣圖里歸一，化作了一道劈下的斧影。
所有都歸在了這一劈之中。
開天辟地！
斬破混沌！
清氣上升，濁氣下沉，萬物浮現，規律自成。
這一刻，岳不群又懂了！
所有的武學、神通、手段，其實都是為了這一劈。
劈開混沌，迎來文明。
什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什么三千大道，什么八百旁門，都是細枝末節，都是為了達成這一劈，而進行的積蓄。
因為無法直接觸碰，所以才用了各式各樣的委婉手段。
因為無法直接啟用，所以才不得不降低威力，從各個角度刪改。
那古往今來，無論大小的創世神啊！
他們或許都已隕落，但他們開辟世界帶來文明光輝的初始，卻從不曾改。
如果所有創世神，都是一體。
那么···。
現實和虛幻，都無法想象。
即便是神話，也無法想象創世神一直存在和響應的世界。
無論是哪個神話或者現實，都無法否認創世初開，文明奠定。
“懂了嗎？”一個聲音在岳不群的意識之中響起。
岳不群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隨后他發現，身體的掌控權重歸于自我。
“懂了就自己來！”岳不群先看了看手掌。
掌心的誅仙四劍，開頭斧影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斷獄神劍。
一切好像都被回檔，回檔到了誅仙四劍配合陣圖斬出那一下的前刻。
這是門之鑰的手筆。
在祂的概念里沒有因果，沒有業力，沒有羈絆，沒有束縛。
所以時空只是玩物，想如何的顛倒反復，就如何的顛倒反復。
何況···這里也只是岳不群的靈魂深處，一個不為人知的隱秘戰場。
如果岳不群失去了對文明的信心，那么即使是心靈的堡壘，也蕩然無存。
還未恢復的門之鑰，可以任意而行。
直到掀起的巨浪，從岳不群的靈魂里蔓延而出，覆蓋向真實的世界。
望著那蔓延撲來的一切黑暗與混沌，岳不群本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出手。
剎那之間，他陷入了好像無招可用的苦澀。
那劃破一切的一劈，他擁有的一切劍招，似乎都無法完全模擬出對應的軌跡。
白云出岫！
華山劍法第一招！
岳不群學的第一招真正的劍法招式，他刻在了靈魂的最深處。
本是平凡普通的低武世界里，相當普通的一招，此刻卻被相當本能的用出來，仿佛有裂開混沌，斬出世界的威力。
這一劍，承受住了期待。
第七能級的岳不群，劈出了撕裂宇宙混沌般的一劍。
“什么？”岳不群和門之鑰，同時質疑。
門之鑰沒有臉，但祂此刻渾身都寫滿了裂痕與震驚。
岳不群用文明的沖擊力，擊潰了祂那虛無的外殼。
“是這樣啊！”岳不群笑容開始放大。
混入現實，他···岳不群！一個低武世界里的反面人物，即使是在一重重的改變因素下，變得強大，變得超凡，但他的改變，依舊只是個體的改變。
以他的本質，很難支撐他走向更高。
所以到了修行后期，他只能通過不斷吞噬其他太陽神的方式，來拉高自身的存在上限。
但是，換在絕對心靈，絕對虛幻的立場，他的知名度，他的被認知性，卻相當之高。
人們認識他！知道他！了解他！然后無數次的提到他，創作他。
這就是岳不群的底氣！
至少在這里！在這本質為心靈戰場的最深處，他岳不群···可以有開天之力！
轟隆！
炸響傳來。
岳不群第二次揮劍！
養吾劍法！
吾心浩然，光明自生！
混沌彌漫，漆黑一片的心靈世界里有了光！
一輪大日，從海面上一躍升起，照耀了所有的地方，驅散陰暗與未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