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淵蛟早已經與她說清楚,李清虹畢竟與這鹿妖沒有交情,不想說得太清,用八個字很是簡練地概括了,路墾這才恍然,肅聲道:
“原來仙子就是李家雷修,失敬!失敬!”
他的態度端正許多,客氣地道:
“道友玄雷泊,正是那虎妖颶鬼陰的克星,此去手到擒來無誤了。”
李清虹御著紫電,壓低速度等他,確認了一句:
“泉屋妖洞…當真是可以這樣隨意?”
路墾點頭解釋道:
“越國境內不比南疆與東海,泉屋山或是泉屋妖洞,被南疆妖物稱之為罪流山。”
他娓娓道來:
“泉屋本是一紫府妖王的居所,此妖曾是金丹坐駕,在南疆、江南略有薄面,居住在泉屋,每每南疆有妖洞破沒、妖物受咎,泉屋妖王便以丹藥相賄,把妖物捉來泉屋。”
“那時東離仙宗尚在,越國乃是四宗十二門,有弟子需著坐騎、要殺妖修法煉器,便自去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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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這妖王消失不見,大黎妖洞代替了泉屋山,此山慢慢衰落下來,南疆卻依舊時時有妖物落來泉屋山脈…成了南疆外逃的妖物駐足之所。”
李清虹聽罷,心中有數,答道:
“原來是南疆逃出來的妖物…青池宗不去管他,想必也是樂見其成。”
“不錯。”
路墾笑了笑,很有些感慨:
“此處也是個聚寶盆,青池宗故意留著,等著這些妖物逃帶出寶物,無論如何周轉,最后都是落在三宗七門與世家手中。”
“若是釣到什么大妖嫡系,那便是可以拿在手中要挾南疆的籌碼,再不濟也可以收為靈獸…此中好處太多,故而一直暗暗支持。”
李清虹皺眉,低聲道:
“那此處豈不是青池宗的后院,若是殺了虎妖,恐怕還要打點宗內的關系…”
路墾微微一愣,擺手道:
“無傷大雅,這虎妖是個落魄戶,早已經查明,否則也不敢帶仙子前來…”
他在心中暗道:
‘怎么能不查明?你李家在青池中有靠山,到時候真得罪了什么人還有化解之法,我一小小鹿妖,到時候真吃罪不起!’
李清虹計較了一陣此中關節,同樣忖道:
“能搶便不殺了…多一事多一麻煩…”
兩人扯七扯八地談起來,聊了一下近年來的大事,都有些收獲,泉屋山脈便遠遠出現在前方。
泉屋山脈并不高,勝在廣闊龐大,臨近著蕈林原、蒼武合林兩郡,一大片平原圍繞,便顯得此山格外突出,其中妖魔潛藏,邈緲難尋。
這鹿妖帶著她入了山間,彎彎繞繞找到一不起眼的小峰,駕風落在山間,輕咦了一聲。
便見那洞口赤裸裸地敞開著,黑森森陰沉沉,他舉目一望,靈識掃了掃,有些尷尬地道:
“仙子!這虎妖還算謹慎,多半是搬了洞府,已經不在此處!”
“嗯?”
李清虹輕輕哼了一聲,路墾挽袖道:
“不過也不必擔憂,且看我的。”
于是落腳下來,側耳傾聽,與周邊的樹木交談一陣,邁步前進十余里,便見著葛藤糾葛之中藏著一棵山柿,上頭掛滿了黃澄澄的果子。
路墾掐訣,這些果子挨個跳下來,嗡嗡地傾述一番,路墾面露笑容,回頭道:
“仙子,虎妖往北去了。”
“好!”
李清虹贊了一句,打量了一眼,面前這黃澄澄的山柿枝葉搖晃,沙沙作響,路墾聽了一息,笑道:
“她說,她還有三十七年得氣成精,懇請仙子饒她一命,勿撅土白費她百年苦功…”
李清虹初時還有搬回著靈山柿的念頭,聞言一頓,有些奇異地道:
“竟然有這樣高的靈性!道友能聽草木之言,這樣的靈木可多?”
“確實不多…”
路墾惋惜一句,輕聲道:
“可惜…有何用處?她還須三十七年得氣成精,化為練氣靈根,此后還有幾百年的生涯成為筑基靈根…任人宰割的生涯太長,有靈性也不過多一份苦痛。”
李清虹打量了兩眼,胎息靈根李家如今確實不是很看得上眼,練氣級便大為不同,于是柔聲道:
“那便三十七年后再來。”
當下手中一托,飛出一枚陣盤,落在樹前,升起一小小的胎息幻陣將之籠罩在內,芊手一翻,插上了三枚靈石,足以支撐多年。
路墾摸著胡須在一旁看著,李清虹笑道:
“時局多艱,我興許還等不了三十七年,到時侯我李家后輩自會前來。”
“仙子福緣深厚,紫府有望,太過自謙了。”
路墾搖頭,兩人于是一路駕風,邊聽邊問,很快到了一座小矮山前,路墾望了望,輕聲道:
“不錯,應在此處。”
李清虹徑直道:
“道友打算如何對付?”
路墾道:
“只怕他逃跑,到時候很難追上,雖然你我仙基駕風都不慢,這虎妖的颶鬼陰卻同樣不會慢到哪去。”
“不如我先上前斗戰,等到此妖的氣力去了大半,仙子再出手…猝不及防,雷法又甚是強橫,想必能成。”
李清虹聽著始終不保險,心中暗嘆:
‘若是手中有孔婷云翠玉原一般的陣法寶物,一來二去不知會方便多少!’
當下路墾已經駕風過去,手中持斧,碧光流轉,呼吸之間變為房屋大小,狠狠地砸向那座矮山,震得山間轟隆隆作響,碎石滾落一片,煙塵四起。
‘果然,這些妖物沒有傳承,只憑著一身力氣法器,實在是很簡陋…眼下這一手法術看上去也是自己研究出來的,算是不錯了。’
路墾手中的大斧也是自己練化,估計讀了幾本低品練器之術,自己一年年琢磨,不知道孕養打磨了多少年才到如今的級別,依舊比不上自己手中杜若槍。
“嗷…!”
空中炸起一聲虎嘯,山中升起一赤著上身的精壯男子,一身黑氣翻涌,沉聲喝道:
“那妖將!我與你無冤無仇,怎地來我洞前挑釁!”
路墾在李清虹面前是老好人,甚至唯唯諾諾,如今才顯現出蠻橫的一面,冷笑道:
“把身上寶藥交出來!省得你我還要做過一場!若是不愿交出,我只好打死你自己來取。”
路墾乃是筑基中期,一身威勢,很是驚人,這虎妖驚疑不定地望著他,皺眉道:
“我不愿招惹你,也懶得與你斗法。”
當下竟然連交手都不肯,仙基運轉,身上升起陣陣陰風,在黑氣的托舉之下就這樣如箭一般遠去。
路墾在妖洞中遇到的那些個虎妖都是魯莽脾氣,不曾想到他一只虎妖竟然謹慎至此,當下足足愣了一瞬,這才跳腳罵道:
“慫虎!”
這頭手中的斧頭揮動不止,帶出一道道大如馬車的氣刃,劈頭蓋臉地打過去,虎妖卻只顧著躲避他,悶頭逃跑。
“害!就知道!”
李清虹無奈地搖頭,心中隱隱擔憂的情景最終還是出現了。
路墾雖然年歲大,到底還是一年年都窩在妖洞中,受人庇護,專心修行,把這虎妖想的太沖動,以為挑釁兩句就能打生打死。
‘能在這山中活得好好的,怎么會是個魯莽之輩,路墾斬金截鐵,很有把握的模樣,把我都唬住了。’
她芊指一勾,如同白玉般的手指亮起紫光,在空中虛空勾勒畫符,頓時雷霆悶響,黑煙升騰,緩緩凝聚成一道雷符:
紫符元光秘法!
李清虹凝聚著法術,足下踏電,風馳電掣般的追上去,手中雷符迎面便打上來。
“敕!”
虎妖正在路墾的攻擊之中飄飄搖搖地駕風拉開距離,他一心只想逃,路墾還真拿他沒有辦法,不曾想迎面竟然飛來一俊俏女修,手中捏著雷光打來,紫光激蕩,看上去的很是強橫。
“仙子…啊…”
虎妖手中黑氣升騰,有些失措地亂叫兩句,不敢正面接招,一邊拉開距離,一邊用黑氣去推,誰知雷光乍現,手中灼熱一片,面上則火辣辣血津津,差點現出原形。
‘娘的!這鹿妖特地尋了雷修針對我!’
他修行颶鬼陰,怕的就是明陽、雷霆等物,當下已經大懼,又見李清虹手中長槍雪白如玉,看起來就不是凡物,又去了三分膽氣。
“手持筑基法器、又捏著上等的術法,定是三宗之人!”
當下面上冒出黑色虎毛,身形飛速漲大,慘道:
“我愿交出寶物!”
路墾皺眉,手中的大斧威力不減,李清虹雷槍化影,圈住他的退路,輕聲道:
“速速交出寶藥,我不為難你!”
這虎妖反應極快,一只手翻出玉盒,另一只手持拿黑氣,抵御住路墾的大斧,后退數步。
李清虹用杜若槍挑住玉盒,凌空攝取,靈識一掃便明了確是血暾果,翻手收起,那虎妖已經駕風拉開一里地。
李清虹駕馭紫光追上去,虎妖兩掌之中黑氣流淌,已經化為原形。
這只黑虎足有小丘大小,身旁狂風圍繞,黑氣盤旋,虎目猩紅,纏繞著一道道黑色陰氣,血盆大口咆哮,音浪回蕩,震得路墾與李清虹都是一滯:
“既然是上仙討要,我得罪不起,寶藥要便拿去。”
他擺出一副魚死網破的模樣,狠聲道:
“若是再得寸進尺,我亦不會讓你等好過!”
這虎妖雖然修為要比李清虹高,卻見識過三宗弟子的實力,忌憚李清虹,顯得焦躁不安,咬牙切齒,把路墾唬住了。
‘好一只虎妖。’
李清虹目光一掃,發覺一旁的路墾有了畏懼之色,先前是一個勁喊打喊殺,如今第一個怕了,心中笑道:
‘妖修果然大都是欺軟怕硬的角色…虎妖低調時他便越霸道,人家發起狠來立刻就怕了…’
李清虹挑眉,平靜地道:
“道友不必緊張,只問一問道友何處得來這靈果。”
黑虎一身炸起的毛發舒緩下去,客氣許多,低吟道:
“不曉得是哪一上宗的仙人。”
李清虹笑了一聲,模棱兩可地道:
“我自北方來。”
虎妖恍然大悟,心中松了口氣,暗自道:
‘原來是修越的山主,難怪還留我性命…若是換成魔門,哪里還會跟我廢話…’
當下恭恭敬敬地道:
“稟山主,我自南疆而來,此物自南疆岹巫國所得…”
于是化為人形,把所得此后前后經歷細細道來,不過是尋常尋寶的故事,沒什么新意,李清虹皺眉道:
“你熟悉南疆,今后留意著這寶物的消息,興許過上幾年我還會再來,若你能拿到這東西,少不了你好處。”
虎妖頓時大喜,李清虹不想結仇,他又哪里想結怨呢?這寶藥對他來說不過是一補品,節約個十來年的修煉功夫,他在越國無依無靠,難得有上宗子弟有意結交,只低聲道:
“明白,明白,這物當作見面禮了。”
李清虹覷了他一眼,覺得這只虎妖像人多過像妖,輕聲道:
“道友倒是心思細。”
這虎妖垂頭不答,李清虹只是隨手吩咐,當下得了寶物,欣喜地一擺手,輕聲道:
“走罷!”
路墾點頭跟上,兩人駕風出去,李清虹不花費多少力氣就得了寶物,心情不錯,路墾則捏著胡須,心中有些奇異:
‘這就是世家的手段…人族的彎彎繞繞太玄乎…竟然真的有化敵為友之能?’
他年歲雖長,卻常年在洞中修行,一來是一閉關就是十余年的時間,二來是妖物之間直來直去慣了,心思并沒有那樣老成。
如今出洞為妖將也不過十多年,和人打交道的時間就更少了,再結合自己先前犯的幼稚錯誤,心中懊悔:
‘難怪…難怪這虎妖能在泉屋山中修行這樣久…一直能幸免于難,想必就是靠著這些東西了…這兩個家伙身上大有東西可學!’
眼下頓時熱切許多,李清虹不曉得這鹿妖為何如此,依舊陪他聊著,將血暾果拿出來仔細確認了幾遍,確定是品相良好,沒有認錯,這才松了一口氣。
兩人飛至青杜山前,這鹿妖才依依不舍地離去,李清虹則落在山前,數了數時日,才過去一月有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