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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遺物

  李淵修在院里抱著劍站著,眼前的李淵蛟一身黑袍,抽劍舞動著,在冷風中發出幾聲破空聲,雙手握得發白,青鋒沉重,李淵蛟的面上微微見汗。

  “蛟兒,你這《玄水劍訣》讀了多少時間了。”

  李淵修伸手在李淵蛟的肩膀上拍了拍,扶正他的劍式,溫聲問著。

  “兩年出頭。”

  李淵蛟低聲應了,李淵修將他的幾個錯誤指正,便見門前走進來一個男孩,看上去比李淵修還要小些,朝著兩人拱拱手,抬起頭道:

  “兄長,我父親請您上山一趟。”

  “嗯。”

  李淵修朝著眼前的李淵云點點頭,偏頭道:

  “你去東院說一聲,眼下便不去處理事務了。”

  身后的李平逸已經長得高大,身材要比他父親李謝文魁梧幾分,聞言點頭出去,李淵修別過李淵蛟,跟著李淵云上了山。

  李玄嶺正在院子中坐著,看著杯中沖泡的茶葉沉浮,李通崖囑咐他向李淵修幾個透露法鑒之事,他心中卻裝滿了憂愁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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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孩子李淵云身無靈竅李玄嶺早便知曉,前些日子還抱著些希冀的想法——萬一能讓法鑒選上了,身上的靈竅問題便有了解決方法。

  在法鑒面前一跪,李玄嶺還是接受了現實,心中苦辣,望著自己的孩子在山上跑來跑去,當真說不出的滋味。

  “這孩子,這可怎么辦…”

  李玄嶺小時就見三叔李項平尤為喜愛李景恬,這頭到了自己身上算是嘗到了滋味,何止是簡單的愛…要說沒有愧疚,沒有悲哀,李玄嶺是萬分不信的。

  門前的篤篤作響,李淵云已經領著李淵修進了房門,這孩子昨夜同李玄嶺徹夜長談,知道了自己身無靈竅,忍不住哭了兩陣,現下看上去已經沒有什么淚痕,反倒還有笑嘻嘻地來安慰李玄嶺的意思。

  “見過族叔!”

  李淵修拱了拱手,小淵云已經自覺地退出房門,看得李玄嶺眼簾一低,偏過頭去,澀聲道:

  “今個叫你來,是因為伱已經成了玄景,家中一些事情也須知曉。”

  李玄嶺尋他來時早已深思熟慮過,將話好好整理了一遍,開口道:

  “家中有一道祖上傳下來的法器,是一枚青灰鑒子,遠超筑基級別,有諸多妙用,神異非常。”

  將法鑒的妙用一一講述了,在過去的一些事情中舉了一些例子,李淵修帶著喜色聽完,李玄嶺這才道:

  “前些日子帶你們封閉了五感,在院子中便是求這符種,你的弟妹們淵蛟和清虹得了眷顧,升陽府中已經暗暗授了符種了!”

  這番話不提符種可以為一人所求,而是避重就輕地談到得了法鑒眷顧才可以授符種,自然是為了避免傷到李淵修,這個淵清輩的大哥卻仿佛渾然不覺,喜道:

  “那可真是好得很。”

  言罷眼中閃過一絲低落,低聲道:

  “只是可惜了淵云了。”

  這話正中李玄嶺的心結,李玄嶺不由地點頭,沉聲道:

  “淵云不能修煉,許多話也不對我這個當父親的說…今后日子不好過,還要修兒你多多關照。”

  李淵修鄭重點頭,兩人在燈下聊了許久,從虎視眈眈的郁家聊到遙遙相助的蕭家,李淵修的不少見解都令李玄嶺刮目相看,兩人聊到夜深,這才讓他發下玄景靈誓,送出門去。

  “有此子持家,今后無恙矣。”

  李玄嶺的心情好了許多,看著李淵修下山的背影,滿意地點點頭,轉頭修行去了。

  蕭元思在家中拜見了老祖蕭初庭,又見過了族侄蕭雍靈,這才得以脫身,駕風在古黎道飛了一陣,越過重重疊疊的林海,到了李家地界。

  當年黎涇山上的簡陋霧里迷陣已經換成了一道金光閃爍,頗為復雜的大陣,看得蕭元思微微點頭,雖然這陣法在如今筑基修為的他面前算不上什么,卻也能看出來李家這幾年有所長進。

  在陣外穩住身形,蕭元思有些忐忑地開口道:

  “青穗峰…”

  蕭元思又想了想,改口道:

  “黎夏蕭家蕭元思前來拜訪,還請開一開山門!”

  下方明顯愣了許久,這才洞開一個小口子,蕭元思收了法術,往其中一落,面前竟然是一個不認識的小輩,有些面熟,朝著他拱手道:

  “李家李玄宣,見過前輩,我家長輩在閉關,還請落到院中坐一坐。”

  蕭元思輕輕點頭,望了望他,忍住沒問他是誰的孩子,落座端茶,靜候李通崖等人的到來。

  這才組織了一下語言,李通崖已經到了門前,屏退了左右,院子里只剩下兩人,李通崖拱拱手恭聲道:

  “見過前輩!”

  蕭元思感慨地望著他,看了看他斑白的鬢角,輕聲道:

  “你也老了…項平呢?”

  李通崖低下頭,眼睛低垂,看不出什么色彩,回答道:

  “兩宗約事,山越東進,逼殺了項平。”

  蕭元思本就懷著愧疚而來,這話像一道重錘一樣砸在他腦殼上,叫他破了功,解下腰間的青鋒遞上去,低聲道:

  “涇兒…他…沒了。”

  李通崖早已經知曉,卻忍不住垂淚,雙手接劍,哽咽道:

  “通崖二十歲失了兄長,父母兄弟一個接一個地過世,如今不見雙親,亦無兄弟了!”

  蕭元思如今已經是筑基真修,卻也被他三兩句話震得淚流,想起當年在李家煉丹時承諾代為照顧涇兒,咬牙道:

  “通崖…通崖…我,我對不住你。”

  李通崖猛然挑眉,震聲道:

  “蕭前輩!我只問你一句,涇兒是怎么死的?”

  蕭元思漲紅著臉,內心之中天人交戰,過了數息才開口道:

  “為遲家所害…供上南疆給妖物煉丹了!我師尊已被鎖在塔下,至今還未放出來,無能為力…”

  “原來是遲家!”

  李通崖知道青池宗內遲家掌握大權,做出這種事情最合理不過,躬身謝道:

  “多謝前輩!”

  “不敢。”

  蕭元思搖了搖頭,心中對這種悲哀的氛圍怵得慌,連忙開口轉移話題,正色道:

  “我師弟還讓我帶上許多東西回家,如今一并交給你!”

  “最為寶貴之物,便屬這青尺劍。”

  蕭元思指了指他手中封裝在劍鞘中的青尺劍,解釋道:

  “此劍由我師尊求取青池山上七尺青冥銅,輔以三十二種天材地寶與靈物,托付元烏峰主打造而成,成劍之時便是筑基級別。”

  “后來經過我師弟日夜溫養,劍意劍身相同呼應,突破筑基時便讓這青尺劍得了好些靈性,上頭積蓄了一道純粹的月闕劍意,神妙莫測,涇兒囑咐我一定要帶回家中!”

  蕭元思搖搖頭,嘆息道:

  “只是到了我手上后,這把劍怎么也不肯出鞘,即使以法力喚出也一副暗淡無光的模樣,看來已經有了靈性,不肯屈身為我趨使。”

  李通崖上下瞧了一眼,不見劍身,淡白色的劍穗倒是搖搖晃晃,頗為好看,用了用力,果然拔不出鞘。

  “這是其一。”

  蕭元思哀哀地盯了那把劍一眼,繼續道:

  “其二,涇兒在南疆立了些功,聽聞家中缺少練丹傳承,便換取了一份,在這里了。”

  言罷取出一枚玉簡,熒光湛湛頗為好看,上頭刻著小字,李通崖接過一瞧:

  “《丹煉密要》”

  蕭元思又取出個儲物袋,遞到李通崖手里,解釋道:

  “這頭是這雜物,一百多枚靈石,些許練氣期符箓,以及一枚珍貴的遂元丹,可以提高半成筑基成功率。”

  李通崖連忙接過,不想李尺涇考慮得這般詳細,口中喃喃自語道:

  “這孩子…”

  蕭元思最后取出一大一小兩枚玉簡,將小的一枚立在桌上,輕聲道:

  “此乃《靈目清瞳》,是少有的瞳術,善破幻障,不好修煉,本來是涇兒聽聞項平使弓,為項平準備的。”

  又將大的一枚玉簡鄭重其事地遞到李通崖手中,囑咐道:

  “這便是尺涇的劍法了,他記錄成冊,喚作《月闕劍典》,自言能算得上五品功法,尤為珍貴!千萬莫要走漏了消息…上頭附上了涇兒的法力標記,證明我不曾讀過!”

  這話聽得李通崖動容,這可是五品功法,恐怕連紫府修士都要心動,莫說當時蕭元思恐怕還沒有筑基,當下連忙起身,恭聲道:

  “前輩為人,通崖敬佩不已!”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已在不言中,蕭元思這才安心坐下來飲了兩口茶,空蕩蕩的庭院只余下兩人,李通崖輕聲道:

  “敢問前輩,不知這事…還能瞞多久!”

  蕭元思放下茶碗,對李通崖的想法也有些揣度,思忖了幾息,回答道:

  “此事除了幾個紫府修士,應該只有我和遲家遲炙云知曉,遲炙云成日閉關,不喜交往,這事情遲家做得不光彩,他也不至于拿出來宣揚,我自然不會去說,再瞞上個五十年不是問題。”

  “五十年。”

  李通崖在心中默默記下這個期限,謝過了蕭元思,院中的氣氛猛然消沉下去,兩人張了張嘴,都說不出話來。

  蕭元思飲了茶,坐立難安,只好開口道:

  “越國將有大變動,那一代紫府巔峰有三個都到了壽命之極,今后必生動亂。”

  “一位是散修,行蹤不定,另一位是山越那位,這幾年一直靠著秘法續命,結果出了些差錯,弄得非常難堪,最后一位就是遲家的遲尉,這三位都到了死期,都想著辦法突破金丹,雖說可能性不大,但也要提防著。”

  李通崖仔細聽著,蕭元思忽然眼前一亮,興致勃勃地道:

  “算算時間,這蛇蛟果也長了六七枚了吧,既然我來了,就將這丹藥煉制了,也省得保存時間太久,靈氣流失。”

  “這…怎么好意思。”

  李通崖倒是被他的樣子整得進退兩難,客氣了兩句,便揮了揮手,門外的李玄宣收到法力傳音,連忙去取蛇蛟果了。

  蕭元思在黎涇山上住了幾日,平日里煉丹,也指點了李通崖些修行上的困惑和今后的道途。

  “《江河一氣訣》修煉到筑基,練成的仙基喚作[浩瀚海],以法力涌動不息,聲勢浩大聞名,修煉之人往往能招架多人圍攻,法力涌動迅速。

  “前些年的望月湖坊市之主修煉的便是這套功法,三位同境界之人持著特殊法器才將其圍殺,只是這功法太鈍,配上你的劍法倒是兩全其美了。”

  李通崖點點頭,仔細記下,忽然想起郁家拜入元烏峰的那弟子,便開口問詢道:

  “前輩,這望月湖邊的郁家有一弟子拜入元烏峰,您可知曉?”

  蕭元思點頭,將手中的玉盒收拾好,回答道:

  “離開青池宗之前我已經將周邊的諸家族打探清楚,其中就有這郁家,那名弟子喚作郁慕仙,天賦只能算得上是不錯,只是在練器一道頗有天賦,故而得了元烏峰看重。”

  “說到這,我倒聽說一個趣聞。”

  蕭元思低低一笑,朝著李通崖道:

  “那郁慕仙央求元烏峰主上報分出一郡不說,還將收徒的份額劃分到了元烏峰下,而元烏峰這幾年早已經招滿了弟子。”

  “也就是說,這幾十年間除非是偶然路過碰見,否則根本不會有人前往望月湖上收徒!”

  李通崖思忖一息,嘆道:

  “好妙的計策!”

  望月湖上諸家之所以沒有大興兼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各家與青池宗上諸峰糾葛不淺,輕易動手恐怕招了宗內責怪,郁家也為此時常頭疼著。

  但各峰主只是有些關系不得不顧全,不是這些家族的保姆,盧家的事跡尚歷歷在目,這些糾葛往往牽扯到一兩個人的親緣關系,因為一兩個家族長輩的死亡導致庇護失去了作用而舉族滅亡的大有人在。

  郁家這道釜底抽薪硬生生打斷了大部分家族今后的希望,隨著老一輩的慢慢的凋零,總有失去庇護的那天,這便給了郁家從中牟取利益的機會。

  “更何況,不使諸峰前來收徒還斷絕了一個巨大的威脅。”

  一邊接過蕭元思遞過來的丹藥,李通崖在心頭暗暗想著。

  “安景明天賦絕對是望月湖百年來數一數二的,他若是拜入了青池宗,郁家向南擴展的道路便被全部堵死了…更何況身側家族有這樣的天才拜入宗門,恐怕郁家家主連覺都睡不著了。”

  “這樣好的法子…想必郁慕高和郁蕭貴也花了不少禮物打點,這對父子當真難對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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