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羅貝爾走進了他的三室寢宮,身后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寬敞的房間彼此相連:首先是一個大餐廳,里面有一張寬桌子,墻上鋪著花卉圖案的掛毯。
仆人們一般都在這里忙碌,不過現在一切都很安靜。從這里,另一扇門被打開,一如既往地由兩名沉默的持矛衛兵把守。
第二個房間是個更小的王座室和臥室,國王也用它進行面對面的私人談話。門的左邊,鋪著地毯的平臺上放著一張類似于正式王座廳的雕花石椅,右邊是一個寫字臺,上面放著文書、莎草紙、羽毛筆、蠟燭、封蠟和墨水瓶。
角落里,一個大壁爐正待生火,墻上掛滿了紋章和兵器裝飾。這個房間有著巨大的哥特式拱形窗戶,比起布置得舒緩的餐廳,這里要肅穆得多。
最后一扇門通向臥室,里面除了查理的床、他的香爐和木浴缸,東窗正下方還有一張帶墊子的祈禱凳,上面掛著一串小念珠,國王在晚上將他的日常王冠放在上面,象征性地將他的權力交給了主。
當他到達最后一個房間后,匈牙利國王心情沉重地嘆了口氣。他孩子的死亡仍然將他困在悲傷之中,幾個星期以來,他一直情緒低落。
每一件小事都讓他感到絕望和疲倦,但他不能表現出來,以免他的部屬和宮廷貴族們注意到他的變化,并將其解讀為軟弱的表現。寢宮幾乎是查理唯一可以獨自沉思的地方,在這里,他不再需要隱藏自己的絕望…
一個影子在他身后閃過,查理本能地轉過身來,想要抓起掛在腰間的匕首。
“你不必害怕,我親愛的陛下,”一個柔和的聲音喃喃道,“是我…”
國王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妻子,他尋找武器的手被一種微妙的觸感阻止了動作,他的鼻子被玫瑰油的香味所熏染。
有那么一瞬間,他感到有些尷尬,因為他的朝臣都是用匈牙利語和他交流,但這個精致、美麗的女人說的是法語:她的母語是波蘭語,而她也并不是以成為匈牙利的王后為目標而長大的。因此,在她還在努力學習她丈夫和她子民的語言時,她更愿意用法語這個通用的外交語言。
“你的頭很燙,”她摸著丈夫的額頭低聲說,“有太多問題和壓力在里面了。”
“一個國王…從來沒有輕松的工作,”驚訝的查理低聲說道,“但是我的夫人…你在這里做什么?這不是女士能來的地方①!”
“拜托了,”伊麗莎白低聲說,“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了,陛下。”
“你是怎么…你是怎么通過衛兵的?”
“他們并沒有攔我。”她淡淡地回答。
伊麗莎白用右手撫摸著查理的額頭和臉頰,然后將手指滑向他的后頸。
“我的上帝,多么僵硬哪!”她開始按摩查理的脖子,“讓我來幫你減輕負擔吧…”
“我希望你能幫上忙。”國王閉上了眼睛。他感覺到他年輕妻子的左手在他的身上滑動。
“你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來看我了,”伊麗莎白直接在他耳邊低語,“你是國王,查理·羅貝爾…而我是你的妻子…”
一個三十三歲的成熟男人,經歷過火之試煉的君王,寡頭們最可怕的噩夢,在這個十七歲的女人手中瞬間變成了一座容易塑形的蠟像,昏昏沉沉的他慢慢地沉浸在這種罪惡的感覺之中。
“我知道你為什么一直忽視我,”王后呼吸著,指揮著他的動作,“我知道…不過你要堅強。整個王國的支柱都壓在你的身上,如果你變得軟弱,支柱就會倒下,一切都會再次坍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親愛的丈夫?”
“我明白,”查理咽了咽口水,“我聽到…你說的話了…”
查理的喉嚨變得干澀,舌頭貼在上顎,越難越難說出話來,而這一切都和他很久沒有練習法語毫無關系。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正如她的丈夫一生都在學習統治、經濟、政治和戰爭的秘密一樣,她也知道如何成為一個領主、王子甚至是國王的妻子,在各個方面上都支持他。在十三歲時她就能做出讓成年女人都會臉紅的事情。
但伊麗莎白不僅對婚床充滿信心:她是個聰明的年輕女人,通曉外交、天文和算術,對教會事務和世俗法律都很了解,精通多種語言,并且始終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如果她生為男人,她可以成為萬王之王,但作為一個女人,她必須滿足于成為萬王之母。
“我們不能軟弱。”她將查理推倒,用靈活的動作把仍然滿臉驚愕控制住,“我們還有責任要盡,親愛的陛下…”
“責任…?”國王抬頭看著苗條的女人,嗚咽著說,“你真是個女巫!”
“我是你的妻子,”伊麗莎白糾正道,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我會給你一個血脈,讓阿爾帕德和卡佩家族只是它背后的黯淡影子。一顆從你的種子里長出的大樹…你的王朝將創造歷史…但是首先…你要堅強,堅強起來!”
在這個前所未有的快樂時刻,查理變得非常肯定:有這個女人在他身邊,他便將沒有對手。他將比所有人都強大,并統治一切。
①在14世紀的匈牙利,男女分別住在城堡內不同的側翼(衛兵除外),國王與王后也是分開住,有的甚至不在同一個城堡里 (本書網址:/xiaoshuo/740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