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樂曲并不全
原本諸位老師的彈琴風格完全不一樣。
甚至其中幾名的曲風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但是在琴弦被撥動的那一刻。
一切的隔閡全部都消除。
沒有人事先知道要彈奏什么。
甚至沒有一點點排練。
就這樣，隨性一般的彈奏。
居然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完美效果。
甚至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好的效果。
琴聲慢慢的走出了房間。
驚擾到了那位吃過飯去休息的老琴師。
蹉跎了半生的老琴師，印象當中從來都沒有聽過這般合奏。
下意識的以為是不是外面大城市里面的團隊來到這里做出一些交流的舉動。
于是，他急急忙忙的起身，披上一兩件衣服就朝著這里走來。
邁著他所能夠達到最快的步子往前趕。
這個時候，要是還有人過來交流。
按照他們這般高端的技法，似乎根本無法交流的起來。
與其說是交流，倒不如說踢館來的直白一點。
這般情況如果發生了。
那么勢必傳出去會對琴館造成一些影響。
琴館的生意會越來越差。
日子也越來越難過。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還希望請這些高手能夠放琴館一條活路。
他們只是一群平平無奇的琴師而已。
無非只是琴師的尊嚴以及長得并不是很漂亮的外表，讓他們無法成為藝伎…
所以，老琴師一定會用最誠懇地土下座，希望這群高手放過一馬。
他的視線當中已經看到了那個房間的門檻了。
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這個時候，縱然琴聲再如何的優美，他都沒有任何的心思去欣賞。
年老的身體因為劇烈的運動，都能夠感覺到那顆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隨著步子一點點的靠近。
隨著琴聲離著耳朵越來越貼切。
老琴師一個踉蹌，沒有站穩，重重的朝著前方倒下。
只不過正好，老琴師摔倒的地方也正巧。
脖子卡在門檻上。
從腦袋這里的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觀察到房間里面的情況。
他只不過這個時候眼睛緊閉。
耳邊原本十分悠揚的曲調變得十分的刺耳。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眾人臉上的那種不甘以及尷尬。
還有就是不久之后的生意慘淡，門可羅雀。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氣。
畢竟他要承擔起這樣的一個責任。
猛地睜開眼睛之后，發現念正蹲在自己的面前。
她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老琴師無法理解念的做法。
念輕輕的擺擺手，然后把擋在面前的身子讓開了。
在他看過去之后，
就好像是看到了不敢看到的東西一樣。
沒有別人。
全是自己認識的。
他們都緊緊的閉著雙眼。
琴弦被他們隨意的撥動。
那些聲音就是從他們懷中的琴里面散發出來的。
什么時候，他們有這種技法了？
又或者說…這群人還是他所認識的那些人嗎？
老琴師這個時候感覺到摔跤導致身上火辣辣的痛感。
他想要掙扎著起身，朝著里頭走去，但是撲騰了一會之后，他放棄了掙扎。
一個是爬不起來，還有一個就是，原本那些刺耳的琴聲，在知道了是自己人彈奏之后，再一次變得無比悅耳。
他還記得念和自己說過的不要出聲。
于是，他就這樣，整個人都倚靠在門檻之上，任憑著身子橫躺著，雙眼緩緩的閉上，感受著琴聲當中包含的情感。
應該是他們這個職業的特殊性吧。
樂者，總是要比一般人多愁善感一般。
似乎和作家一樣，一個是用音符抒發，還有一個則是用文字。
在他們看來，這是一件無比美麗的愛情故事。
同時又是因為春琴和佐助是琴師的緣故。
他們把自己完全的代入進去。
體會到了那種投入無比的愛意。
于是他們撥動琴弦的速度越來越快。
琴啊，是可以表達感情的。
琴聲越來越高亢。
感情也越來越炙熱。
和樹上的櫻花一般。
都在等待著一次劇烈的爆發。
一切都在朝著最高點走去。
眾人都感覺到了一個爆發的臨界點。
撥動琴弦的手已經快成了殘影。
琴弦在劇烈的顫動。
但是，就在一切都要噴吐的時候，原本那種和諧的感覺被打破。
琴聲開始變得雜亂。
這回變得有些刺耳，甚至有點吵鬧。
而在這般情況之下，一切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琴，里面還缺了一些什么。
就和火山還沒有完全預熱一般。
強烈的感情無法得到宣泄，換來的是一種難受。
眾人幡然醒悟過來的時候，面面相覷。
都感覺到了自己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壯舉。
但是又因為找不到一個共情的點而感到遺憾。
“總覺得差了一點什么。”
一個琴師皺著眉頭。
他手指胡亂的撥動了一下。
隨后他發現，他再也進入不到那種狀態當中。
其他人也是。
這個樂曲，缺乏了一個最為重要的點。
“啊，草木老師，您怎么躺在地上了？”
這個時候有人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緊閉著雙眼的老琴師。
“樂曲不全。”
草木老師沒有起身，依舊躺在地上，皺著眉頭說道。
臉色有點不滿。
“缺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這個東西沒有的話，這個樂曲根本不好。”
眾人想要把他扶起來，但是沒有聽到完整的樂曲，草木老師似乎甘愿躺在地上成為草木。
他之前是擔心琴館會和櫻花一般凋零。
但是現在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希望。
“但是我們都不知道這個重要的東西是什么。”
眾人對視了一眼之后，似乎都挺落寞的。
就好像是這種情感沒有一個很厚實的基礎。
又或者說一切都建立在一種很虛無的想象上面。
所以，這個時候如果說有一個…
草木老師忽然之間想起了一件事情。
而后他掙扎的在地上換了一個姿勢。
朝著一旁的念看過去。
他的年紀大了。
剛才那一摔，讓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而后就看到念默默的往前走了幾步。
“要不要，再來一遍？”
“好，再來一次！”
草木老師說道。
“為什么？”
眾人朝著草木老師看過去。
譜曲這件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的。
而且念是如此的年輕。
她又如何懂得愛呢？
“因為…”
還沒等草木老師把話說完。
念的琴聲就已經起來了。
于是，在宛轉悠揚的琴聲當中。
草木老師趴在地上，輕輕的說道：“因為她懂得最為真摯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