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們要明確一點這一次文學獎評定的主題。”
那位柏木主編的朋友坐在主位上說道。
坐在一側的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會議廳正中央的白板上。
白板上寫著兩個字:啟蒙。
“朋友”敲擊了一下桌子,咳嗽了一聲:“沒錯,啟蒙。”
“我們要做的事情是啟蒙。”
“這個比轟動來的更加的困難。”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我們要弄清楚對象是誰,啟蒙的對象。”
還沒等眾人思考,他繼續說道:
“作家?”
上野教授搖搖頭。
應該不是。
他知道新潮。
或許說他了解新潮一直以來想干的事情。
他們的著眼點并不只是放在挖掘作家和制霸文壇上面。
有著更深一層的含義。
“刺激一下這個頹廢的文壇吧,我想。”
一個教授說道。
“也許是讓后來者居上,啟蒙更多的人參與文壇當中。”
“其實這樣的事情很有意義,至少現在愿意寫作的人越來越得多了。”
有人打趣了一聲:“我從來都沒有在任何一個文學獎的作品評選環節又看到這么多進入最終評定環節的作品。”
但是,其實也不是。
上野教授在內心輕輕的說道。
要更大一點。
新潮的野心要比這個大得多。
他目光如炬的看著這個坐在主位上的人。
中田隆博。
上一代霓虹文壇的旗手。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過了。
但是所有人都記得這么一位作家。
很多時候,眾人對于一位作家成就高底往往都是通過他的作品銷量高底來評判。
但是其實遠遠不是。
一位作家的偉大之處在于,他從人的角度,站在人的立場上,去理解人。
偉大的作家總是會把人當做人來描寫,把人的全部寫出來。
而這個人,往往具備了當下時代的特定的同時也具備了他的特點。
這是一個人,一個真實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但是同時他也是一個時代。
這是一種塑造出一個永久的藝術生命力的能力。
具備這種能力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這樣的作家往往他的名字并不是代表著他一個人。
更如同年號一般,他往往代表著一個時代。
所以這樣的作家稱之為旗手。
當所有人的視線望向那片深邃無比的夜空的時候,他們的眼中只有那被高高舉起的旗幟在飛揚。
中田隆博就是代表著一個時代。
“我認為,啟蒙的是人。”
中田隆博咳嗽了一聲,而后站起身子,指向了啟蒙這兩字。
“這個人的定義包括了作家,也包括了所有人。”
“這里面的人,是所有在這個社會上生活,呼吸的人。”
重音落在了呼吸上。
“所以新潮這一次給的命題大的可怕,甚至我都覺得有點不自量力了”
“想要啟發整個社會,這談何容易啊。”
“站在夜空下抬頭仰望星辰的人,有天上的星辰一樣多,我們又如何保證讓所有人都看到最亮的那顆星呢?”
中田先生的聲音不大,但是在眾人聽來確實振聾發聵。
這個角度他們是想過,但是沒有人敢說、
畢竟想要讓文學包羅萬象,光是聽起來就有點可怕了。
有些人終其一生也無法攀登到那個角度。
這樣的人,或許用旗手稱呼都顯得有點不配了。
那是什么?
并不是指代一個時代了,可以說是代表整個歷史了吧?
這和發明文字有什么區別呢?
“但是新潮做了。”
眾人一愣。
上野教授和安曇教授對視一眼。
都看出了對方視線里面的那種熾熱。
這聽起來就好像是。
他們都站在了一個時代的交匯點一般。
所有人,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都勞累無比的倚靠在巨大的齒輪上。
往日累積的疲憊讓他們昏昏欲睡。
自己的衣服被巨大的齒輪裹挾,無法阻擋的望著一層緩慢的移動。
都逃不過絞殺。
但是這個時候,一聲嘹亮的號角被吹響。
然后所有昏昏欲睡的人都驚醒。
然后他們看到了背后的這個巨大的齒輪。
怎么辦?
怎么辦?
反抗嗎?
可是在時代的齒輪面前,所有的努力都顯得好像微不足道一樣。
可是…
我們都醒了啊。
那么要不試試吧?
試試吧!
于是。
號角越來越響。
越來越多的人被喊起。
他們喊著號子,嘴里詠唱著高亢激進的歌曲,踏著夯實無比的腳步,朝著巨輪反向移動。
嘿哈!
嘿哈!
“所以,現在開始評定吧。”
中田先生又是咳嗽了一聲,把一些人的思緒拉回到現實當中。
眾人翻開了在面前擺放了很久的材料。
會議室當中時不時翻頁的聲音。
在中田先生樹立過中心思想之后,所有人的腦海當中都有這一條紅線。
那就是他們的出發點并不在于文學的美。
而是更看重所謂啟發。
那么什么時候啟發。
什么又是可以照亮所有人的那顆星呢?
但是不得不說,這一批的作品質量都很高。
甚至都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
各大期刊的頭牌作家都參與到了這一次文學獎的爭奪之中。
百花齊放。
毫不夸張的說,這個獎舉辦的很成功。
可是,現在這個荒蕪的社會,或者是貧瘠的星空之下,到底是哪些人在抬頭呢?
應該不是那些富豪。
也不是那些政客。
是那些普通人吧。
或許普通人抬頭的時間也很少。
抬頭更多的,應該是那些衣衫襤褸,房屋破洞的人們。
窮人。
他們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在無意識當中看到破洞里面的星光。
他們的夢境應該都是在渴望未來的每一天。
他們沉淪,他們掙扎。
是的。
為了一切在抬頭的。
為了一切都在呼吸的。
終于,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出現了一篇文章。
名字很簡單。
但是里面有窮人,那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子,為了幾個橘子遠離家鄉。
那個在姐姐離開之后,毅然決然當起領頭的孩子。
那個站在車站,賣著體力活,帶著紅帽子的勞工。
也許…
這就是中田先生所說的那樣。
為了一切都在呼吸的。
他們啊。
都在呼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