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駒有點詫異的表情,秀子嘿嘿一笑:“沒什么,就是在構思新的作品。”
她總是能夠找到一些滿意的借口。
這樣她可以在乘其不備的時候,去慢慢的了解他。
女孩子,不都是有一些小小的心機嗎?
有,但是不多。
但是如果問起來,為什么會這么想要去了解他。
秀子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她也許會用之前剛剛說過的話。
不需要理由。
就是想要去了解。
兩個人在櫻花樹下站了很長一段時間。
大概是因為滿眼都是櫻花。
看久了之后,會感覺到有些視覺疲勞。
所以駒和秀子決定,兩個人往山上走走。
也許站在山上看,是不一樣的感覺。
其實說是一座山。
比起那些真正能夠稱之為山的東西,眼前的這個頂多稱之為小土丘。
春天的氣息很是濃郁。
最為直觀的就是遍地的綠色。
草更愿意出頭。
他們比起冬天那種萎靡不振的架勢,眼下,個個都瘋的一般往上竄。
這種瘋狂而又野蠻生長的野草,他們比起其他更會去撥弄那些暴露在衣衫之外的腳踝。
會趁著毫無防備的時候,去撓癢癢。
“伊豆也有這么漂亮。”
秀子指著遠處的景色說道。
櫻花花團錦簇一般往外蔓延。
看起來,用花海來形容顯得一點都不為過。
風中早就被花香占滿了位置。
根本聞不到其他任何的味道。
在這座土坡上,也有一棵櫻花樹。
靠著樹干,秀子坐下。
駒就站在一側。
與那種往日的喧囂比起來,眼下片刻的寧靜倒是顯得更為來之不易。
秀子手擋住了較為強烈的陽光。
“在這里感覺到了那種很難得僻靜,什么都不用想,光是往這里一坐,就會感覺到滿足。”
被秀子這么一提醒,駒才驚訝的發現好像確實腦袋當中被放空了。
這里是他無意中打聽到的。
和神社那里不一樣。
他每次去神社的時候,都會想很多事情。
那里十分的靜謐。
風每一次吹動樹林的時候,都是神明在簌簌低語。
所以在那里,一切想的事情都會被當做禱告,而后被神明聽到。
想到這里,駒有點疑惑。
是這個地方能夠讓他放空,還是說這個人?
一時間有點說不上來。
他對于這些情緒的懵懂,就好像是一個甕。
這個甕上只有一個極其微小的洞口。
不管是月光還是陽光,都只是一束光而已。
他把目光微微放在秀子的身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沒有繼續坐在地上。
她站在櫻花樹下。
陣風乍起,花瓣像是戲劇表演結束時噗的一聲炸開的彩屑,滿天飛舞。
而后抬頭望去。
原本那些觸手可及的云早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
這個時候才會聽到風的聲音響起。
吹動覆蓋整片土地的野草,發出海浪一般的聲音。
秀子轉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駒那種出神的表情。
這似乎是他臉上為數不多見的表情。
和之前的那種滿臉苦悶,或者是強裝著的微笑比起來,眼下顯得更加的自然。
秀子沒有說話。
而是默默的轉過頭去。
看著駒子看過去的那個方向。
聽說兩個人的視線并不是要對視才會產生交集。
因為這樣很容易會引起臉頰的一抹臉紅亦或者是人類情感當中最難以表達和描述的那一抹羞愧。
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發生。
兩個人都會心照不宣的看向一個地方。
視線是有溫度的。
當它們不再是兩條平行線的時候,總會在一處有交集。
而后那個地方就突然承載起了兩束視線的熾熱。
這股熾熱之下,櫻花飄飛,青草搖擺,一切都在淺唱低吟。
為那些懵懂而又無知的,新生而又茁壯亦或者是在這個春天里面的一切一切有生命的做序作曲。
“好美啊。”
秀子輕輕的說道。
駒點點頭,無聲的應和了一聲。
而后他往前走了一點。
他剛才給自己靜心挑選了一個地方。
他想在這個時候,這么好的一個機會,躺在那里,抬頭看天,且聽風吟。
但是秀子忽然之間說道:“在這個時候,很多小草剛剛冒尖。”
駒聽到了她的聲音。
但是動作沒有停下來。
他朝著那個地方慢慢走過去。
“再加上這個時候,泥土還是帶著一股子濕氣的。”
秀子看到了駒的動作。
于是她稍微把語速放的快的一點。
“這個時候,這種環境還是比較潮濕的。”
“再加上這里也算是位置比較高的地方,所以在走路的時候,還是要小心。”
“因為各種原因結合在一起,會造成草比較滑。”
“容易打滑。”
駒側過頭看了一眼秀子。
他不知道為什么她會突然之間說這樣的話。
他轉過頭指了指那個自己看中的地方。
坡度有點陡。
看到駒的示意,秀子點點頭。
她重復了一句:“容易打滑。”
“可是那里看起來很不錯。”
“不錯確實是不錯…”
秀子注意到了駒說的那塊地方。
“在老家那里,一般這個時候我們都不太敢過去。
因為這個時候初春…反正容易滑下去。”
秀子也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釋這個情況。
總之在老家的時候,只有那些懵懂無知的孩子才會去爬那個斜坡。
而且滑下去摔過一次之后,他們也開始深深的畏懼了起來。
“萬一他不打滑呢?”
駒的決心看起來很堅決。
“只需要踩的用力一點,然后重心放的夠低。”
說著,他開始做出了相應的動作。
因為那塊斜坡對于他來講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或者說對于任何一個男生來講,躺在斜坡上,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享受著陽光拂面的感覺都有著致命一般的吸引力。
駒多多少少也是有點反骨在身上的。
他把身子弓成了一個蝦米。
就像是他說的那樣,把重心放的很低。
盡量的匍匐過去。
但是打滑這件事情原本就和重心放低沒什么必然的關系。
所以等他快要抵達自己想要的那塊地方的時候。
感覺到一種松弛。
然后整個人驟然的開始往下滑落。
他側過頭看到秀子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
駒試著掙扎。
但是他發現掙扎并沒有任何的用處。
草還是太滑了。
感受到秀子那股意味深長的目光之后,他默默的閉上了眼睛,把身子躺好。
就這樣。
躺的筆直的他開始由慢到快的滑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