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驚醒的時候,忽然之間感覺昨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境一般。
似乎昨天的初代和平日里相處的時候,有一點不太一樣。
也許這才是原本的她,亦或者是刻意表現出來的她。
總覺得昨天的一切好像有點突兀,又有點不太真實。
今天依舊是下雨天。
從昨天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開始滂沱,敲的窗戶碰碰作響。
有些風找到了他們認識的偏僻小道,鉆到房間當中作威作福。
看著略微陰沉的房間,喜歡下雨天的北島駒心情倒是十分的舒服。
只不過讓他回憶起昨天的事情,嘴角不免掛上一抹苦笑。
為什么…就突然之間感覺變了一個人一樣。
在雨中瘋瘋癲癲的,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還是說大島和也和她說了一些什么?
想來想去沒有想通,駒還是決定起身下樓吃點早飯。
他習慣早起。
尤其是一個下雨天,早早的起來之后,什么都不做站在窗邊看著外面或者是窩在被子里面盯著天花板發呆。
習慣了被繁雜的事情纏身之后,片刻的寧靜都顯得來之不易。
“早啊,駒。”
房門剛打開,就看到初代路過,看到駒之后,她停下腳步朝著他笑了一下。
“早上好。”
駒遲疑了一會,有點不確定的回話。
“昨天最后還是淋透了半邊的身子,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打了一兩個噴嚏。”初代一邊往下走一邊說道:“駒怎么樣?”
“我還行,回來的時候就洗過熱水澡了。”
“那就好,這個時候感冒的話,那就太麻煩了。”
“這個時候風一般不大,只需要不吹風,就不會著涼。”
“駒懂得真多。”
走到廚房的時候,北島駒忽然之間才意識到是什么不對勁了。
太自然了。
原本無非只是互相道一句早安之后,各走各的,并沒有任何的交集。
現在呢…
互相攀談,聊天。
猛然醒悟,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是昨天還是說這段時間…
“在想什么呢?”
初代推了推在一旁的發呆的北島駒,指了指多士爐里面跳出來的兩片吐司。
就像是被引導著吃完早飯之后,北島駒找了一個借口,又一次鉆進了自己房間當中。
獨自發呆了一會,他才開始想事情。
腦子轉動的有點慢。
就像是一個許久沒有涂抹潤滑油生銹的齒輪一般。
想事情的時候腦子還是有點疼痛感。
讓他感覺到不可思議的事情是自己的情緒居然能夠保持穩定,并且還伴有一定意義上的起伏。
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過。
雙向情感障礙帶來的后果只有狂躁以及抑郁。
服用藥物之后整個人就是一種無欲無求的狀態。
而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他,雖然沒有再度發病,但是情緒上依舊是如同一抹死灰一般。
這就好比一個對生活完全失去信心而痛苦不堪的人,他并不會立刻選擇自殺。
自殺是需要勇氣的。
懦弱者只會茍活于世。
他們麻木與生活的種種,無欲無求,乞求有一天可以迅速的死去,不管是天災亦或者是人禍。
在危險到來的時候,他們選擇的并不是逃避。
而是一臉欣喜的擁抱接下來的死亡。
終于可以死去了呢。
這樣就沒有人說我是自殺了。
而是死于一場意外。
在我的葬禮上,他們會看著我的遺照而惋惜。
“多么好的一個人啊,原本可以享受更多,但是就這么死去了。”
“是啊,看這張照片上,笑得多么燦爛,可是他已經看不到這個世界了。”
所以…
我在他們的心里,并不是一個殘缺的人,也不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而是一個完整,死于意外的倒霉蛋而已…
北島駒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感受到胸口心臟的劇烈跳動,那是他頭一次鮮活的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是活著的狀態。
這般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感覺到四肢因為血液的快速流動而有些麻木。
但是那是活著最有力的證明。
一時間,情緒的強烈起伏催動著眼淚水從眼眶當中不停地流出。
劇烈的酸痛感堵住了喉嚨,想要說話也只能咧著嘴空空的啊幾聲。
往日里的種種過往開始在眼前浮現。
雖然這種強烈的情緒波動來得快去的也快。
在一瞬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是臉頰上的淚痕證明了剛才哭過的事實。
“剛剛聽到房間當中有點動靜,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門外傳來了初代的聲音。
開門后,她一臉關切的看著駒,眼神當中滿是擔憂。
北島駒總覺得是不是大島和也和她說了一些什么。
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但是回頭一想,好像認識以來,她也習慣性的會關心。
下面給他吃,買了厚實的衣服,然后會一起蹲在后院烤火聊天等等。
“剛才弄掉了一些東西。”
“沒有受傷吧?”
“沒有。”
看著沒有什么聊天欲望的駒,初代懂得了適可而止。
還記得大島和也去雪國之前,特地找到了她。
看著一臉肅穆的大島和也,初代被嚇了一跳。
原本以為是說自己進入新潮工作沒有希望了,可是大島和也從嘴巴里面冒出了一句話:“這段時間,如果可以的話,幫我關注一下北島…北島駒。”
“我也想去看看筆下的雪國,但是呢,我又放心不下他,所以就想拜托初代你來。”
“可是…為什么?”
“之前你問過我一個問題,說那些俳諧是誰寫的。”
大島和也皺著眉頭,他原本是答應住北島駒不往外說的。
但是眼下情況比較特殊。
一個是主編特地關照過,要時時刻刻留意著北島駒的情況。
寫出人間失格那種書的人,多多少少有點不太正常。
更別說那天主編和北島駒聊過之后,就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情。
這個家伙其實身上并不是那種所謂出塵的氣質。
說到底,這個叫做北島駒的家伙,其實就是一具空殼。
病的很嚴重。
那種差不多要死的樣子。
還有一個就是…
老是這樣瞞著也不是事。
更何況,初代多多少少已經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