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一次性拿出了這么多藍品場景類素材,省協會沒少出血啊。”
紀年心說道。
這東西雖說在市面上只有幾十萬一張的報價,可由于需求大、數目少,往往能在“鬼市”上拍出大幾十,乃至上百萬的成交價。
也就是說,如今擺在他眼前的,壓根不是什么會發光、圖好看的小卡片,而是幾十輛不能開走的C級轎車或是小城市的一棟樓房。
“慢慢挑。”王煙在一旁說道。
紀年微微頷首,以手扶架,在那一張張素材上掠過,最終摘下了舞榭歌臺的場景類素材。
老實說,就名字以及卡面圖樣而言,這張牌在逼格方面,可是遜了血饅頭菜市口、五臟穢山廟什么的不止一星半點兒。
奈何人家賽方要求,接下來兩輪要造的牌,必須和提前準備好的場域卡風格契合,還要能做插件。
這樣一來,“邪僧廟”、“妖道觀”什么的,就不合適了。
紅白撞煞就是喜、喪沖撞,壓根沒有佛、道、兵、儒等元素的切入空間,屬于是自成陰間一派。
“舞榭歌臺…”
這張素材的命名風格和謝文淵送他的衰草枯楊有些相像。
看卡面圖樣,也是一烈火烹油、繁花似錦的大戲場,老爺太太、公子小姐們歡聚一堂,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而在那高高的戲臺下,卻有滿臉臟污的乞丐骨瘦如柴,又有皚皚白骨土里埋。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張牌或許在神鬼氣質上矮其他素材一頭,卻勝在立意高明。
“衰草枯藤、舞榭歌臺…”
“繁花似錦、烈火烹油…大觀園。”
紀年將素材攥在手里,腦中不自覺閃過一行行精美至情的文字以及讓人心生慨嘆的判詞。
《紅樓夢》…
黑暗大觀園…
這是他早就想打造的領域牌。
只是當初從繁花女校得來的女鬼素材,都為打造增將軍一一發賣。
手上沒了貨,這才拖到現在。
而今見了舞榭歌臺,馬上就將這一想法重拾起來。
“大觀園…”
“作為紅樓書中的情之堡壘、正邪兩賦派的精神家園,它有著不小的神話性與傳說性,作為初始領域卡,肯定是夠用的。”
“而在這同時,它作為一群‘凡人’的居所,哪怕這群癡男怨女是仙人轉世,也不至于具備太高的靈性,青銅階段還是能造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我能用它練手,等日后打造扮神系列的領域卡,就會相對輕松。”
紀年暗自盤算著,最終還是將這張牌緊緊握在了手中。
“挑了這張牌?”
王煙眉頭微動。
不過出于對另一位制卡師想法思路的尊重,思索片刻后,什么也沒說。
然后便是可改造素材位置信息的選擇:
血淚靈草精、灰袍半瞎老道、桃林縣紅袍妖僧、肉塔廟槐樹老妖、孤冢風孽情詭…
不同于場景類素材的大差不差,這一排可改造素材雖說都是藍品,但在初始等級、技能特性等方面相差非常大。
“就選這個吧。”
紀年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血淚靈草精。
除了她的各方面素質在這批素材里都是數一數二外,紀年選她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其本體原型極類曹公筆下的絳珠仙草。
即林黛玉的前世。
一種果實很像珊瑚珠的植物。
“林黛玉…”
紀年蹙眉深思。
由于他這次是改造素材而非憑空制牌,就像當初打造英臺一樣,有血淚靈草精的底子在,他并不需要注入神話人物。
所選人物只需具備“傳說性”就能造出一張不錯的牌。
而林黛玉作為平行時空無人不知的書中人物,在傳說性方面,只能說登峰造極。
又因“木石前盟”、“絳珠還淚”的傳說,在神話性方面,也是不缺的。
如果真能造出來,在潛力方面,至少不會弱于英臺,也能作為一張不錯的“體系牌”。
不過這還不是紀年選擇她的主要原因。
老話說得好,走一步,看百步。
紀年雖說沒有達到那種境界,但走一步、看十步還是可以的。
16進8的比賽還未開始,他就想到了4進2場域對拼半決賽的事。
“給紅白撞煞做MOD…”
紀年原本的想法是,他自己躺棺材里,當一把白煞。
雖說不是很情愿,但他心里比誰都清楚:
不管是從被泥頭車創死穿越的角度,還是他曾作為“梁山伯”參與過英臺的一生,英年早逝這個詞,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制的。
而白煞這個位置,就像是為他專門設計的;
那一口四四方方的棺材,則像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那一個個巧合,就仿佛全天下都在說:快躺進去吧,那棺材就是給你留的。
雖有些無奈,但為了大局考慮,真到了關鍵時刻,他蓋棺材蓋的速度比誰都快。
而如今,有了這林妹妹和大觀園,他就有了新的選擇。
“在現行版本的《紅樓夢》里,林姑娘死在十幾歲,無疑非常符合英年早逝這個定位。”
“雖說她作為仙草轉世,仙氣飄飄,與紅白撞煞這樣尖銳驚悚的頂級陰間場景略顯違和,但我只要她這個身份定位就行了。”
“寶、釵大婚當日,黛玉淚盡、魂歸太虛。”
“一頂喜轎進府、一口薄棺出殯。”
“囍是假囍,喪是真喪。”
“轎里人本應為棺中人,一縷香魂本該做新娘嫁人。”
“奈何荒謬,冷月葬花魂。”
紀年皺眉思忖著,手指在血淚靈草精的地圖上來回敲打。
“到時候,就由我來演寶玉,英臺紅白妝演寶釵,黛玉…就演她自己。”
“這樣情景、故事都有了,風格也契合。”
“我甚至還能稍加操作,在套卡里加入七爺、八爺。”
“畢竟,在某靈異版《紅樓》中,黛玉死后,寶玉夢入九幽,便是向黑白無常問詢‘故人’情況。”
“這樣,我手上的主戰卡就都能融進紅白撞煞這套場域卡,到了那時,想不贏都不行。”
當然,這不代表他就放棄了自己當白煞,走《梁祝》路線這個想法。
說實在的,他也很好奇,倘若自己躺進棺材里去,會不會獲得“白煞”的怨氣加持,從而獲得一定自保能力。
“以后再說吧,先把這個方案弄到手。”
紀年心說著,將那地圖放進包里,忍不住露出笑容。
“選好了?”
王煙見他滿臉喜色,不由開口說道。
“嗯,選好了,就這兩個。”
紀年認真道。
“不用著急,作為第一,你還可以再選張素材地圖。”
“只不過我們時間有限,這張素材只能等比賽結束后,再帶你過去捕捉。”
“選好了就和我說。”
王煙話音落下,紀年就毫不猶豫地摘下了孤冢風孽情詭這個名字頗具桃源風格的素材地圖。
正常來講,他要“捉鬼”,完全可以回家去弄。
家里這玩意兒不多的是。
有這個名額,完全可以選擇一些其他品類的素材玩。
只是這個素材的名字頗具說道,一下就讓他想到了《紅樓夢》中的風流孽鬼之談。
這個詞出自開篇,茫茫大士說: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下凡,必將勾動一干“風流孽鬼同往歷劫”。
便有人將這句話將原著里一些細思恐極的場景聯系在一起,引申出了黑暗大觀園理論。
而在這個理論里,其他人,哪怕是夜半省親的元春都可以不是鬼,唯獨“最為異常”的寶釵,一定是大觀園里的“風流孽鬼”。
“那就選她吧,等以后做出來,正好跟黛玉湊個羈絆。”
“還能將梁祝和寶黛釵這兩個紅白故事徹底分割開來,以后也不用麻煩英臺去演。”
紀年心說著,將這張地圖仔細收了起來。
王煙見狀,輕輕點點頭后,便讓他去喊下一個人來。
其實要是從東叔那邊論,他應該喊紀年一聲“師叔”。
這也是他對紀年格外關照的原因。
說白了,就是孝順。
“等叫完高盛,直接走就行了。”
他擺了擺手道。
“嗯。”
紀年點點頭,沿原路返還。
在和高盛說了一嘴“去取素材”后,便坐著年獸、摟著山鬼(現在這小姑娘“坐車”不老實,容易掉下去),直奔臨時下榻的酒店駛去。
好好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五點,紀年準時被生物鐘叫醒。
簡單洗漱一把,又趁著晨光初亮、秋風正好,修煉了一小會兒。
然后便在英臺的陪同下,乘坐年獸,來到了集合地。
“年哥/老紀/年寶,早上好。”
“早早早。”
紀年點點頭,朝幾人擺了擺手。
“誒,怎么感覺哪里怪怪的?”
紀年有些疑惑,正要說些什么。
英臺卻在這時貼了過來,遞給他裝著豆漿、油條、小籠包的塑料袋。
“謝謝。”
紀年輕笑著,揉了揉小丫頭的頭,大口大口地吃起早餐。
而在這段時間,有年這個賣相極佳的“蓋世兇獸”在。
那十幾層樓高的氣場,也壓得有意交好他的眾人不敢上前。
紀年自是樂得清靜,在將塑料袋扔進一旁的垃圾箱后,王煙剛好卡著時間、騎驢而來。
“一、二、三…都到了哈,那就走吧。”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一擺手,示意眾人跟自己走。
僅剩的十幾人聞言,趕忙各自召喚坐騎,默默跟了上去。
就這樣,騎著千奇百怪的載具招搖過市。
走了足足兩小時,總算出城,來到郊外。
幾乎就在走出城門的一瞬間,一望無際的連綿群山便闖入眼簾。
層巒疊嶂,直抵云巔。
滿眼蒼翠,林如碧海。
偶有山風吹過,那布滿十萬青山的浩瀚樹海便發出有如波濤的呼嘯。
雄奇壯麗,盛大浩瀚。
自紀年穿越以來,這世上的美景就在向他傳達一個道理:越美麗的越危險。
這青山秘境作為九州東土最大的秘境之一,與包括桃源在內的多個中小型秘境相連,內部素材種類豐富。
可也是因為這點,其內部危機四伏。
某種程度而言,桃源都比它安全。
畢竟千里桃源里只有鬼這一個類別,很容易作出針對。
而這十萬青山,卻是幾乎囊括了伱能想到的所有陰間品類。
山魈尸鬼、猛獸鷹隼、草木精靈、毒蟲妖物…無所不有。
而且隨著時間發展、秘境入侵及融合加劇,其“物種多樣性”還有更進一步的趨勢。
最要命的是,有不少邪惡組織看中了其范圍大、環境雜的特點,紛紛選擇在這里安營扎寨。
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揍你。
亂作一團。
從這個角度看,這里其實非常不適合建立錨點。
可誰讓這里有“大景凡人”這種戰略資源呢?
“仔細想想,這幫大景凡人也真是慘。”
“藍星這邊的普通人,有聯盟罩著,還能憑自己的努力,打下一片天地和開闊空間。”
“而那幫大景凡人,不但是藍星卡師眼中肉雞肉豬一般的‘資源’,還要承擔被‘大景妖人’吞吃熬煉的風險。”
“更是生活在大景這樣一個高危世界,每時每刻都在承受各種危險,可謂是實打實的食物鏈最低端…”
饒是以紀年的冷硬心性,都忍不住對他們產生了些許同情。
“再這樣發展下去,這些大景妖人口中的‘蟲子’,估計都撐不到‘救世主’出現的那天,就會死絕。”
“真慘。”
紀年心想著,搖了搖頭。
順著人潮,擠進了一臺運輸車的車槽。
歷經一路顛簸,總算駛進了群山腳下那片半枯半榮、略顯詭異的密林中。
片刻后,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身體都仿佛被數道巨力撕扯成了幾半。
幾分鐘后,緩緩睜開眼,便聽王煙的聲音從前排副駕駛位傳來:“好了,大家下車吧。”
眾人聞言各自調出精神力,強行壓制住頭疼和暈眩,互相攙扶著下車。
碧翠青天、茫茫樹海、連綿群山瞬間闖入眼簾。
“小年!”
熟悉的呼喚將紀年的視線從美景里拉了出來。
他轉頭一看,就見許久未見的謝文淵正朝自己走來。
“只差一點就能進階白銀了…看來你這段時間沒有松懈,不錯,真不錯。”
慘白的陽光從穹頂掃來,被茫茫樹海分割成無數瓣,落于謝文淵的鏡片。
暖光微閃,謝文淵十分欣慰地笑著說。
“好久沒看到淵叔了,還怪想的。”
紀年十分自然地擺出一副好好晚輩的態度:“統一培訓那會兒積壓的任務,淵叔都處理完了嗎?”
“還沒呢。”謝文淵笑了笑,說道:“今天也是來青山鎮淵軍這兒處理一個文件,正好聽說你在這里,就過來看看。咋樣?冠軍沒問題吧?”
“問題不大。”逐漸掌握與對方交流方式的紀年如是回答。
“哈哈哈。”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謝文淵很滿意地笑了:“這才對嘛,一個小小的青山杯冠軍算個什么,還不是想拿就拿。”
說罷,又拍了拍紀年的肩膀,道:“叔這邊還有事,就不多跟你嘮了,去吧,讓那幫孩子見識一下咱桃源人的厲害。”
“好。”紀年笑著點頭,道:“淵叔你也多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嗯。”
謝文淵饒有趣味地笑笑。
這小子真是越來越花了。
剛剛那一番客套,給他的感覺就像混跡秘境多年的老油條。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越發感到滿意與欣慰。
在這越來越亂套的世道,要像子良那樣天真,便是天賦再高,也活不好。
上限也就是成為藍星最鋒銳的刀。
那并非他們想要。
“以后還是多盯著點吧,這是最后的希望,可不能讓蘇文、范雷他們毀了好苗。”
謝文淵心想著,輕咳兩聲,轉頭望向遠方的茫茫大山,臉色有些難看。
隨即挽起襯衫袖子,就見一條黑線以他的左手中指指尖為起點,以筋脈為路線,一直走到臂彎,還有繼續前進的趨勢。
這是沾染了仙性的景毒。
別說是年紀不算太大、修為也沒那么深厚的他,便是王勁東等人中了這么一下,也要元氣大傷、折損壽數。
“青山、桃源異仙卷土重來,云頂、天潭龍庭再起波瀾,這一天天的,就沒個安穩時候,也不知道什么才算完。”
謝文淵心說著,用一根刻滿銘文、繪飛龍紋的黃帶子纏住臂彎,總算阻止了景毒蔓延。
“唉。”
渾身劇痛的他望著紀年的背影長嘆,也不知這好苗子什么時候才能成長起來。
“其他同學先等一下。”
王煙在一旁指揮道:“紀年,等會兒你先進去,找到地圖標明的位置,封裝完素材,一刻也不要多待,馬上出來。”
“然后高盛再進去捕獲素材,完了換余安然…”
“以此類推,等到大家都按順序封裝了自己選中的可改造素材,我們再統一進去,按照個人意愿及運氣,封裝素材,為期半天。”
先發一章,十二點之后還有一個有關黛玉的制卡大章。
然后明天白天到黑天,還有一萬。
后天也有一萬。
上推期間,希望各位大大多多支持。
拜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