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藩王尚在遲疑之中,就已經被包圍了。而且涌過來的侍衛各自拿著兵器,兇神惡煞相仿,恨不得把他們幾個給吃了。
朱高燧這個混蛋更是大聲叫嚷,“護駕,護駕啊!”
不對勁兒啊?
明明是要找徐景昌算賬的,怎么變成了刺王殺駕?
我們不想弒君,半點也不想啊!
代王朱桂的腦筋還是更靈活,急忙大叫,“不要誤會,我們是找徐景昌的,別誤會啊!”
朱榑見風向不對,也跟著嚷嚷,“我們是來見陛下的,不是圖謀不軌…徐景昌,你陷害我們!”
此時徐景昌早就跑到了大殿里面,朱棣正在端坐,看到他滿頭是汗,氣喘吁吁的,就忍不住責備道:“好歹也是朝廷重臣,馬上就要成親了,沒有個莊重,成何體統?”
徐景昌忙道:“陛下,非是臣不莊重啊,實在是事情太大了,不得不如此。”
“多大?還能造反不成?”
徐景昌道:“屬實是有人造反,臣現在就要彈劾齊王朱榑、代王朱桂、遼王朱植、谷王朱橞…四王殺進來,有謀刺陛下之心。”
朱棣眉頭緊皺,哼道:“他們人呢?給朕帶過來!”
很快,朱高煦和朱高燧就押解著四位王爺,從外面進來。
見到了朱棣,這四個人可冤枉透了,“陛下,臣弟被欺負了,求陛下給臣弟做主啊!”
“徐景昌不安好心,他陷害忠良啊!”
“陛下,給臣弟們做主啊!”
朱棣眉頭緊皺,他們如此爭吵,朱棣也聽不明白,只能哼道:“都安靜點,朕還沒糊涂,一個一個說。”
四位王爺立刻閉嘴,他們正遲疑誰先說…徐景昌見縫插針,“啟奏陛下,方才四位大王嚷嚷著要殺了臣,不信陛下可以詢問,是不是這回事?”
朱棣眉頭緊皺,看向幾個人,“徐景昌說的可對?”
齊王朱榑道:“是有這么回事,可是…”
“住口!”徐景昌突然怒喝道:“陛下,臣身為錦衣衛大都督,天子近臣,他們要誅殺臣,便是清君側啊!”
朱棣聽在耳朵里,臉色驟然一變!
天子神圣,非比尋常…所以想要造反,最好別直接攻擊天子,而是說天子被身邊近臣欺騙,所以要清君側。
至于最后君會不會也被清理掉…看看朱允炆就知道了。
朱棣剛剛上演了一出完美的清君側,更是讓這三個字在大明朝有了特別的意義。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朱棣帶著雷霆之怒,質問四個臭弟弟。
齊王等人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們被徐景昌坑了。
“陛下,徐景昌隔絕內外,不讓我們面君,他才是奸佞,陛下必要信他的。”
朱棣怒視著朱榑,哼道:“朕問你,伱們是不是要殺徐景昌?說沒說這話?”
朱榑渾身一震,氣勢不復。
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時站出,“啟奏父皇,兒臣們看得清清楚楚,幾位王叔追著定國公,氣焰囂張,十分跋扈!”
這四位藩王都哭了,兩位侄子啊,咱們是一家人啊,都姓朱,你們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齊王,朕問你,說沒說要殺徐景昌?”
面對朱棣再次質問,齊王不得不承認,“臣弟就是一時氣話,臣哪有這個心思…”
“不要說了。”
朱棣豁然站起,大怒道:“朕一向愛護你們,皇考和皇兄都走了,朕用盡了心思,照顧你們,體恤你們…建文削藩,要不是朕救了你們,還不知道活下來幾個?朕不求你們顧全大局,一心為國,可你們也不能如此狂妄大膽!”
朱棣走到了朱榑面前,伸手戳著他的腦門,“你知道定國公是什么人不?他是平章副使,錦衣衛大都督,又是詹事府詹事,少保太子太保…朕把教導皇子的重任都給了他。如此重臣,你們也敢追著他到處跑?還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這么干。朕問你們,那些地方官吏,地位不如徐景昌的,又不在北平,遠離朕的眼睛。你們是不是隨意打罵,予取予求?”
朱棣雖然沒有以清君側謀反的罪名收拾四個人,但是說話一句比一句重,居然提到了他們在封地胡作非為的事情。
四位王爺終于感覺到了不妙,四哥這是借題發揮啊!
朱棣繼續責罵道:“身為宗室藩王,你們要以身作則,表率天下。不能敗壞咱們大明的江山,不能給皇考丟人!”
朱棣十分感慨,“朕當初受封燕王,立刻就去了鳳陽,在鳳陽的時候,朕要知道民間疾苦,要知道皇考創業不易,要學著怎么當個藩王…你們年紀小,就藩晚,父皇疼你們,沒讓你們受苦。結果你們就越發胡來,當真是忘了,咱們朱家上溯三代,到底是干什么的!得志猖狂,欺凌百姓,你們捫心自問,不慚愧嗎?”
這一下子,把朱棣對藩王弟兄的不滿,全都釋放出來,一頓臭罵,把他們都罵傻了。
齊王只能跪地磕頭,“四哥,小弟們一時糊涂,請四哥高抬貴手,給小弟們改過自新的機會,小弟們一定洗心革面…”
“晚了!”
朱棣突然怒喝道:“皇考當初沒有警告過你們嗎?你們又何曾把皇考的話放在心上?到了現在,只怕更不把俺這個四哥放在眼里了。兒大不由爺,更何況是兄弟。你們今天追著徐景昌,看似無心之舉,實則就透露出你們毫無敬畏,根本不把國家法度放在心上。看到你們如此,朕真是痛心疾首!”
朱棣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了他們,又下不去手,身為兄長,當真是太不容易了。
這四位王爺也只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停哀求。
此刻徐景昌看在眼里,急忙站出來,“啟奏陛下,臣以為四位大王的舉動雖然狂妄跋扈,但終歸是大明宗室,太祖皇帝親子,陛下的手足至親…想來他們也不是無藥可救。”
朱棣翻了翻眼皮,“告他們狀的是你,求情的也是你。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徐景昌道:“臣屬實擔心他們有意造反,但是臣聽了陛下的話,又心有所得。當年太祖皇帝讓陛下去鳳陽,體會民間疾苦,陛下獲益匪淺吧?”
朱棣點頭,“那還用說了…朕是一路走著去的,每路過一處,就借宿百姓之家,和老百姓吃一樣的東西。等到了鳳陽,又去四處走訪,知道當初皇考的艱難,更是下地耕田。還遇上了蝗災,救濟災民。”
追憶過去,朱棣十分感慨,“身為宗室子弟,不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更不能不知民間疾苦,肆意妄為,敗壞朱家基業。”
徐景昌立刻道:“吾皇圣明…但是臣也要說,經過了多年,此時再去鳳陽,只怕也沒有了當初的心境,陛下似乎應該另外想辦法,幫著幾位王爺選一處學堂,好好體悟這些事情,方能當好這個王爺。”
朱棣略思忖,點頭道:“你說得對,屬實要辦一個學堂,專門教導宗室子弟…對了,徐景昌,你不就有辦學的經驗嗎!跟朕說說吧。”
徐景昌笑道:“陛下,這辦學最忌空談,尤其是宗室子弟,不能只是學四書五經,八股文章…應該對癥下藥,教導真正的本事。一個藩王,要精通軍務,能夠帶兵,武學課程少不了。藩王還要懂得民政,財稅,刑名,大工,河道…其余天文、歷法、醫學,也要涉獵。總之,他們需要廣博涉獵,品學兼優,如此才能勝任藩王職責。”
這四位王爺聽著都迷糊了,要讓他們成為文武全才?
是這個意思嗎?
朱棣笑著點頭,“徐景昌,你說的不錯,朕很贊同…你能把這個學堂辦好嗎?”
“啟奏陛下,難度還是有一些,不過臣信心十足。如果陛下能把王府的俸祿轉給臣辦學,那就最好不過了。”
朱棣哼道:“不行,你不要亂動心思,朕豈能搶奪兄弟們的俸祿,你簡直是出餿主意…但是辦學又不能沒有錢。這樣吧,將王府三衛暫時裁撤,這筆錢轉給你辦學,等他們學好了,可以擔任藩王,朕在給他們安排人馬。”
“陛下圣明!”
徐景昌簡直要給朱棣磕頭了,你朱老四才是真正狠,藩王俸祿雖然不少,但畢竟只是一個人,可王府三衛,最少也有五六千,攘夷塞王的兵馬更多,裁了他們的兵權,能節省下來的開支,豈是俸祿能比的?
他們一唱一和之間,已經把幾位藩王安排得明明白白。
齊王等人也不是傻子,尤其是齊王朱榑,他脾氣最大…什么都沒有了,還要落到徐景昌手里當學生!
“四哥!你這么對待小弟?實在是讓人寒心!你還不如殺了小弟,讓我去見皇考,求他老人家做主。”
“住口!”朱棣勃然大怒,“你在說什么?”
齊王一怔,也感到了惶恐,伏地請罪。
這時候徐景昌又道:“陛下,臣以為齊王此言此語,正說明他要進學堂,好好讀書明理,陛下切莫不教而誅。”
朱棣冷冷道:“你能教好他?”
徐景昌坦然道:“不就是區區一個壞學生而已,一點也不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