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讓你印象深刻的名字”發了個“Hi”的表情:
“還想再玩一次嗎?”
“希望比昨晚更精彩。”盧米安將手機湊至嘴邊,用語音輸入法回了一句。
附近的老夏看了他一眼,眸中寫滿了羨慕和向往:
年輕人的生活真精彩…
不愧是22歲就有7歲大孩子的人…
可惜我不敢…
很快,安德森回復了盧米安:
“你來挑地方,適合討論一些秘密的地方。”
“好啊。”盧米安沒有拒絕。
“時間定在下午六點,我喜歡陽光。”安德森發了個“OK”的表情。
等盧米安回復了“沒問題”,這位前迷霧海最強獵人用文字問道:
“你的微信名稱為什么叫‘笨蛋’,你是覺得自己腦子不夠聰明嗎?”
盧米安笑了一聲道:
“我很喜歡塔羅牌,覺得‘愚者’牌酷極了,叫自己‘笨蛋’是一種模仿。”
“有的時候,人們總是喜歡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飾自身的問題,這是我最近很喜歡的一句話,也送給你。”安德森回了一句,發了個“拜拜”的表情。
盧米安未再回復。
休息了一陣后,他和老夏再次巡邏起樓層。
到了十樓,在因蒂斯集團內部巡邏時,盧米安看見周明瑞從公共衛生間出來。
兩人視線交接時,盧米安輕輕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周明瑞這兩天都沒碰上他,而保安巡邏樓層確實是日常工作,所以沒有表現出警惕的情緒,用頷首的方式回應了他。
兩人擦肩而過,盧米安自然地檢查起周圍是否有消防隱患。
他沒想過趁這個機會在白天提示周明瑞超凡力量的存在,這一是雙方還沒到能聊天的程度,即使強行暗示,對方也未必愿意去聽,二是得等芙蘭卡被踢出夢境之事真正結束,否則無法分辨清楚之后的異常究竟是昨晚提醒的余波,還是今天試探造成的。
周明瑞見李明這位保安沒做出什么奇怪的舉止,說出什么奇怪的話語,心中的疑慮又消散了一些。
下午六點,陽光依舊照亮著商場前的小廣場,照亮著那些供兒童玩樂的設施。
一個用玻璃密封的圓柱體內,六組座椅緩慢轉動著。
圓柱體的中間正不斷地噴出各種顏色的海洋球,往四面八方飛去,路德維希則拿著一個撈魚的帶桿網兜去接。
盧米安坐在他的旁邊,如同真正的家長,和他們相鄰的那組座椅歸屬安德森。
安德森沒有孩子,坐在這里卻悠然自得,時不時抬起網兜,接住一顆海洋球,完全沒有成年人誤入兒童樂園卻沒帶兒童的羞恥和尷尬。
此時,除了他們三個,沒別人存在,都回去吃晚飯了。
“這里很封閉,不會有人打擾和竊聽,我也檢查過設施了,沒有問題。”盧米安笑著對安德森說道。“我本來想選旋轉木馬的,但不夠有隱私,不適合討論秘密。”
說話間,他們跟隨座椅,繞著圓柱體中間不斷旋轉。
“這有效地彌補了我失去的童年。”安德森看了路德維希一眼,轉而望向盧米安道,“你會不會偶爾覺得這個世界不真實,很多人就像是劇場里的木偶,初看很正常,一些細節卻令你恐懼?”
“你為什么會和我,和我女朋友聊這方面的事情?”盧米安不答反問。
女朋友指的是簡娜。
安德森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說道:
“因為我感覺你們很真實,比周圍那些人都真實。”
盧米安跟著露出了笑容:
“是的,我也偶爾會覺得這個世界不真實,它就像是一場巨大的夢境,我們看似在自己做出選擇,其實是被夢境主人的潛意識推動著,引導著,等到他醒來,一切都會如泡沫般消失。”
噴射海洋球的音樂里,安德森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
“玩這個項目有時間限制,我們不能總是待在這里。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神戰遺跡’這個名詞?”
這是在確認彼此身份了?盧米安望了玻璃圓柱體外面一眼,微笑回答了安德森的問題:
“聽說過。”
在這個兒童設施的門外,安東尼正拿著盧米安和安德森的手機等在那里。
安德森笑著嘆了口氣:
“和你交流確實比和某位要輕松。
“有的人,他的腦子可能長在拳套上。”
安德森繼續說道:
“我在‘神戰遺跡’冒過險,接觸過一些危險的東西,導致自己出現了一些變化:
“在足夠特殊的夢境里,如果受到較強的刺激,我會擺脫做夢的狀態,在夢境里保持一定的清醒。”
這就是你發現夢境都市不真實的原因?盧米安沒反問安德森,而是保持著安靜。
他現在還不清楚彩畫酒店和安德森究竟是什么關系。
安德森笑道:
“那場冒險非常刺激,可惜沒法在某些書里寫出來,畢竟我不是主角。
“最近幾年,我經常會做夢,夢到自己在現在這樣的大都市里生活,這讓我對睡覺充滿了期待。
“在那場夢里,我有時是教語言的老師,有時是沒有成就的畫家,他們應該是同一個人,只是處在生活的不同狀態。
“后來,畫家變成了啞巴,繪畫水平得到質變。
“我受到刺激,在夢境里醒了過來,獲得了一定的清醒。
“我發現竟然有人給我送錢,幫我開畫室,開酒店,萬惡的知識啊,還有這種好事?那當然要收下來,怎么能辜負了他們的好意?”
也就是說,安德森的夢境形象因某種原因受到污染,成了真正的“畫家”,而這也刺激到現實的安德森,讓他的意識能借助自身的特殊進入夢境?于是,安德森這個夢境形象出現了分裂,有時是補習班老師安德森,曾經的迷霧海最強獵人,有時是啞巴畫家安德森,而補習班老師安德森接觸我們是發現我們也是外來者?盧米安有所明悟地點了點頭。
這其實和羅珊的狀態相似,只是現實中的羅珊沒有夢境方面的特殊,沒法親自進來,和恩賜的力量和邪神的污染對抗。
“怎么樣,我這個故事編得還算精彩吧?點評一下。”安德森忽然話鋒一轉。
盧米安鼓了下掌:
“故事的后續呢?現實中的安德森如果不主動進入夢境,夢境里的啞巴安德森應該不會影響到他。”
安德森攤了下手,笑著說道:
“你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不會影響嗎?”
“不能。”盧米安坦誠回答。
安德森用關愛失學兒童的眼神點了點頭:
“而且,那個夢境很有趣,也很好玩,作為人類,得經常更換娛樂的方式。
“我告訴過夢里的達尼茲,讓他夜晚小心變成啞巴的我,但很可惜,他沒有聽懂我的暗示,如果我能弄來一些東西,偽裝成艾德雯娜的樣子,他應該會更加主動地去動他的腦子,思索我說的話。”
“你把啞巴畫家畫在了畫上?你也擁有質變后的畫畫水平?”盧米安問起了昨晚的事情。
羅珊也畫過另一個自己,而由芙蘭卡幫忙燒掉后,她狀態好了不少…
安德森是在借我之手“調整”自身狀態?
安德森“嘖”了一聲道:
“白天的你和晚上的你用的不是同一個身體嗎?
“身體的變化是共通的。”
盧米安若有所思地追問道:
“在夢境里,‘畫家’應該沒法讓自己畫的東西真正地走出畫紙,有太多的阻礙。”
所有能力應該都被壓制在了序列7水平才對,而昨天那個安德森可以自由地在小區周圍活動,進入畫室前還能說話。
安德森笑道:
“夢境總是存在一些特殊和例外,如果夢境主人象征漏洞,那他的夢境必然會存在一些漏洞,這是他部分象征在夢境中的體現,除非他很清醒地控制,否則沒法避免。
“啞巴安德森是原本不存在的,只是我的另一種狀態,但他又隱藏在夢境主人的想法里、認知里,所以我一旦畫出,他不需要從外界入侵進來,就可以變成真的,但他沒法離開畫室,也很弱小。”
“愚者”先生的化身曾經認識一個啞巴安德森,或者想過安德森變成啞巴的樣子?盧米安輕輕頷首道:
“那把我引入畫室的是你本人?”
安德森笑容明顯地說道:
“當然,我進了畫室后,趁你看那些油畫的機會,就通過預留的一幅畫離開了,并激活了啞巴安德森那幅畫。
“那是我的畫室,等于‘獵人’的主場,肯定會有額外的布置。
“我之后換了衣服和褲子,你就不認識了?”
“你為什么要換衣服和褲子?”盧米安試探著問道。
安德森再次露出了笑容:
“開個玩笑。”
這是安德森的風格…成功的“獵人”都有惡作劇的傾向嗎?盧米安認可了安德森的說法,如果是他,說不定也會這么做。
安德森望了眼快到時間的娛樂設施:
“現在輪到我問了吧?
“你們到這里來想做什么?”
這不像問題,更像是一種確認。
“讓夢境主人以最好最有人性的狀態醒來。”盧米安簡單回答道。
安德森忽然笑了笑:
“之前幾天有個外國人到補習班來參觀,他和你們一樣的真實。”
“他叫什么?”盧米安外表平靜地問道。
這時,海洋球不再噴發,座椅的轉動也飛快變慢,直至停止。
安德森站了起來,微笑說道:
“查拉圖斯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