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挑選“食材”

　　身穿兒童正裝的路德維希看著剛收拾干凈的“祭壇”，頗為遺憾地舔了舔嘴巴道：

　　“剛才那只長著人頭的鳥要是抓住，和肥鴨一起燉，可以獲得在夢境中掌控自己恐懼情緒的特質，有可能依靠恐懼清醒過來…

　　“另外…”

　　這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扳起手指，一個一個點數起來：

　　“達比拉星的灰獸，用烤制的方法烹飪，可以在七天內不會迷失于絕大部分夢境…

　　“黑夢貘，一種靈界生物，以人類夢境里的喜悅、快樂、高興、渴望等情緒為食，用它殘余的粉塵調酒，可以讓喝下去的人不被夢境的美好迷惑，沉淪在里面，不愿意醒來，同時，每喝一次那種酒，都能在未來十天內清楚地分辨哪部分是現實哪部分是夢境…

　　“噩夢之王，一種天使層次的生物，統治著Y星系四蛇星球，直接吃它的膽可以永久獲得夢境清醒這個特質…

　　路德維希越說越餓，忍不住向已變成女人的教父討了幾塊夾心餅干填肚子。

　　等他說完目前能回憶起來的那部分食材，安東尼若有所思地說道：

　　“也許，我碰到過黑夢貘。”

　　見盧米安望向自己，安東尼斟酌著說道：

　　“我前段時間在心理診所遇到過一個病人，他連續做了三周的噩夢，整個人精神萎靡，情緒麻木，非常悲觀。

　　“我對他做過正規的心理治療，也嘗試過用‘催眠’等非凡能力來解決問題，可都只能讓他不做噩夢兩三天，后續又會變回原樣。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會失敗，現在懷疑他是被黑夢貘盯上了。”

　　“心理診所？”盧米安點頭的同時，隨口問了一句。

　　安東尼簡單解釋道：

　　“想加入‘心理煉金會’，需要完全融入心理醫生這個圈子，我現在已經正式成為一家心理診所的執業醫師。”

　　盧米安“嗯”了一聲，思索著說道：

　　“序列越高的新加入者，越不容易被那些隱秘組織信任，序列9到序列7還好，在野生非凡者的范疇，是普通人有機會達到的，序列6勉強，序列5涉及儀式，很少有純正的野生非凡者能夠走到這個層次，你不擔心現在成為‘夢境行者’會影響你后續加入‘心理煉金會’嗎？”

　　安東尼平和笑道：

　　“我的‘夢境行者’魔藥配方和對應材料都是逐批從‘心理煉金會’某位成員那里買到的，‘正義’女士提供的主要是資金獎勵。”

　　“這樣啊…”盧米安轉而問起路德維希，“黑夢貘的實力大概在什么層次？”

　　“強的有微弱神性，弱的相當于序列7。”路德維希一臉期待地說道。

　　“去靈界找人頭鳥妖或者黑夢貘不是我們能辦到的，除非請‘魔術師’女士或者代‘愚者’先生掌管靈界的‘圣靈天使’幫忙。”盧米安對安東尼道，“你有辦法讓我進入那個病人的夢境嗎？我想確定那是不是黑夢貘，有沒有機會把它抓住。”

　　“我從‘心理煉金會’購買了兩張入夢符咒，‘正義’女士也給過我一張。”安東尼如實回答道。

　　盧米安笑了起來，拉高斗篷，遮住了臉龐：

　　“那我們今晚就去‘拜訪’那位病人。”

　　安東尼強壓下那絕美容顏被擋住帶來的失落，點了點頭，跟在牽著路德維希的盧米安身后，往地面走去。

　　走了幾十米，路德維希側頭看了盧米安一眼道：

　　“母親…”

　　他樸素地覺得既然教父變成了女性，那就該換一個稱呼。

　　母親…盧米安的心臟跳了一下，嗓音都嚴厲了起來：

　　“你還是喊我教父。”

　　“是，教父。”路德維希從善如流，“我最近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好的預感？”盧米安仿佛在思考般問道，“是關于你自己的，還是我們所有人的？”

　　路德維希相當誠實：

　　“我自己的。”

　　盧米安輕輕頷首，笑了一聲：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沒大的問題，忍一忍就過去了。

　　“到時候，你有機會積攢貢獻兌換半神恩賜者尸體的不同部位。”

　　路德維希的眼睛刷地亮起，已忘記了自己的預感是偏向不好：

　　“好的，教父！”

　　歌劇院區，黑帽街，一間拉上了窗簾的公寓內。

　　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妮塞婭站在全身鏡前，凝望著映出的自己：

　　臉龐白嫩而干凈，褐發天然微卷，自然披下，棕色的眼眸深邃中透著幾分清澈，嘴唇鮮紅潤澤，微微開啟，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身材凹凸有致，個子不高不矮，剛剛合適…

　　這是一個多么迷人的女郎啊。

　　妮塞婭癡迷地看著自己，右手落到了紅潤的嘴唇上，又慢慢往下移動，向著高聳之處而去。

　　她沒想到那位“魔女”承諾的超凡力量是以這樣的方式獲得，當她沉浸和得意于“刺客”魔藥帶來的種種能力，犯下諸多罪行時，結局就已經注定。

　　她被逼喝下了“女巫”魔藥，成為了一個女人，這和她過去二十多年的男性認知強烈分割與敵對。

　　現在的她似乎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憤怒，痛苦，想要報復那些“魔女”和這個世界，一個卻被充滿魅力的美貌、找不出缺點的身材和不同于以往的快樂征服，愛上了現在的自己，甚至想喝更高序列的魔藥，讓自己變得更完美更有魅力。

　　突然，妮塞婭遵循著靈性直覺，將手從胸口放下，猛地轉過身體，望向接近窗戶位置的一張靠背椅。

　　那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

　　那人雙臂放在兩側扶手上，身體舒服地靠著椅背，偏亞麻色長發扎成的馬尾隱約可見，飛入鬢角的棕色眉毛既帶來了英氣的美麗，又仿佛能刺入所有目睹者的心靈，而那雙看似澄靜清澈的湖水色眼眸底部深邃，像是藏著不少情緒和意念，令人想要用盡所有的熱情去探究。

　　這些加上高挺秀氣的鼻子、水潤紅嫩的嘴唇、光潔修長的脖子和使蕾絲花朵襯衫鼓鼓囊囊的身材，讓妮塞婭忽然有種想要臣服想要親吻對方手背的沖動。

　　“好美…和之前見過的幾個‘魔女’同樣美麗但又有不同的氣質，更吸引我的氣質和容貌細節…”妮塞婭貪婪地看著眼前的麗人，竟沒有質問對方是誰，也未做出防備襲擊的舉動。

　　這就是剛晉升的“女巫”嗎…坐在靠背椅上的芙蘭卡暗自搖了搖頭。

　　她從妮塞婭欣賞鏡中影像開始，就已經潛入了這個房間，可妮塞婭卻沉溺于她自己的美貌里，完全沒有察覺，甚至想要表演一段過激的戲碼。

　　當初，芙蘭卡喝完“女巫”魔藥，也被自己的美貌驚艷過，覺得這就是心中的阿尼瑪，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那個女人，還好，她性格非常開朗，本身又是穿越者，且已經換過一次身體，不至于排斥當前的女性軀體，將她認為是另外一個人，所以僅是有點自戀，不至于真的愛上女性的自己。（注1）

　　等到根據塔羅會的任務忙碌起來，認識了簡娜和盧米安后，芙蘭卡這方面的問題愈發淡薄，不過嘛，自己這么美貌，怎么會不欣賞呢？

　　雖然自己坐著，妮塞婭站著，但芙蘭卡卻用一種俯視的姿態笑道：

　　“我不知道‘黑之魔女’有沒有告訴過你，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你將成為我的手下。”

　　“克拉麗絲女士提過，您就是芙蘭卡女士吧？”妮塞婭的目光還在芙蘭卡的身上游弋，有種想撕開對方衣物，請求對方給予歡愉的沖動，可她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一陣悲哀。

　　現在沒那個能力了…

　　“伱的警惕性不夠高啊，如果我是敵人，你已經死了好幾次了。”芙蘭卡紅唇微啟道，“‘鏡子替身’是很重要，但也不能完全地依賴‘鏡子替身’。”

　　妮塞婭先是心中一驚，旋即出了一身冷汗：

　　“是，芙蘭卡女士。”

　　芙蘭卡展露出了些許笑容，讓妮塞婭的眼睛跟著亮起：

　　“把皇帝黨核心成員的資料給我。”

　　妮塞婭下意識點頭：

　　“好的。”

　　她快步走向了房間內那個保險柜。

　　行政區，利沃街。

　　穿著棉制睡衣和睡褲的凱威爾端著一杯紅酒，坐在床邊，久久不愿意躺下去睡覺。

　　他知道那將是又一場漫長折磨和永無止境痛苦的開始。

　　最終，他還是沒能抗拒住疲憊和睡意，喝掉那杯紅酒后，進入了沉眠。

　　迷迷蒙蒙的夢中，凱威爾恐懼到近乎崩潰地奔跑著，背后有巨大的怪物在追趕他。

　　前方是一處斷崖，他沒來得及停住，直接掉落了下去。

　　如果是正常的夢境，凱威爾這一刻肯定會因為自由落體而醒來或直接切換場景，但他現在沒有，他砰地摔到地上，在難以言喻的疼痛里看著自己的身體四分五裂，到處都是。

　　他尖銳地慘叫了起來。

　　就在這時，黑暗中走出了一道形似熊類的影子，舔食起凱威爾摔出來的那些腦漿，這讓凱威爾一下愣住，更加的痛苦和恐懼。

　　突然，他看見半空紅月亮起，一道略顯纖細的身影帶著巨大的鐵黑色直劍從天而降。

　　那身影的兜帽翻了起來，黑色的長發被緋紅之月映照得如夢似幻，像是直接刺入了月亮里面。

　　注1：榮格的心理學名詞，代表男人潛意識里的女性形象，每個男人的阿尼瑪都不一樣，是他們潛意識里最喜歡也最向往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