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一個低級錯誤引出的變世偉力
布倫大法師預計是在新月鎮呆九天。
結果，就出現了意外。
原因是羅森貽誤了工期。
定制觀微鏡沒誤，三天就好了。
定制畫《飛天舞女》延誤了。
每次布倫催促的時候，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大師，不是我不想準時給您畫，而是動筆的時候，總是差一點感覺，您就再等等”
布倫倒也不怎么急，甚至還有些愜意。
得到定制觀微鏡后，他直接就在新月鎮搞起了研究。
不僅自己研究，還時常找到煉藥師薇薇安交流知識，從她那獲取了大量關于生命的新知。
這一呆，竟然就呆了大半個月。
大半個月下來，也聽了不少關于羅森的故事，就覺得這年輕人非常不錯。
趁其還沒徹底起勢時，幫上一把，以后收獲絕對遠遠超過塞拉夫許諾的十萬克朗。
說不定以后自己家族都要依靠其躲避風雨呢。
大半個月后的下午一點，在郊區采集樹葉標本的布倫終于得到侍從的通知。
“大師，您的畫好了，領主讓我通知您去取畫。”
布倫剛收集到一張形狀不錯的樹葉，聞言手一抖，樹葉就撕了個小口子，廢了。
他也不覺得可惜，立即就上馬車，掉頭趕往領主城堡。
他雖然對美麗女人興趣不大，但也十分好奇，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樣的仙女，竟然讓羅森這個以高效著稱的油畫大師足足花費了大半個月才畫好。
很快到了城主城堡，又在侍從引領下，來到了城堡三樓的畫室。
畫室寬敞而明亮，在畫中中央的地方擺著一塊畫板，上面蓋著一張白色的綢布。
羅森則靠坐在大玻璃窗邊，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端著一杯香茶，滿身的悠閑自在。
布倫指著畫板問：“那就是畫嗎？”
“嗯。”
“我現在能看嗎？”
“請隨意。”
布倫就走上前，抬手緩緩揭去遮畫的白綢布。
當白綢布緩緩被掀開，畫布內容一點一點露出，通過畫板上顯出的部分細節，布倫心中就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張畫，而是一個世界，一個被大師級的高超繪畫技藝封印在畫板上的真實世界。
他心中生出濃濃的期待，但掀畫布的手卻越發慢了，似乎是害怕驚嚇到畫中美人。
漸漸地，他先看到了美人的左手。
就一眼，布倫呼吸就微微一亂，心中產生一個感覺：“恐怕只有絕代佳人才配得上這樣美麗的手。”
要是能將這手握在手心，恐怕就和握住神國中伸下的救贖之手沒任何區別了。
然后又看到了女子的腰臀。
寥寥幾條曲線，似乎就隱藏著生命的最大奧妙，也如鉤子一般一下勾住了布倫的心，任他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
他就感覺，這曲線大概就是‘完美’的同義詞。
終于，他完全掀開了畫布，看清了《飛天舞女》的全貌。
只一眼，布倫眼眸就對上了舞女的明眸。
通過這雙眼睛，似乎一下看到女郎的靈魂深處，看到她心中的哀愁，她的羞澀，以及對美好生活的渴望。
布倫這個不怎么著迷美色的大法師，竟也一下著了迷，心中忍不住想。
“是不慎跌落污泥的金羽鶯嗎？”
他就感覺，如果讓他遇到這樣一個如夢幻精靈般的舞女，他一定會不惜傾家蕩產，也要幫助她擺脫苦難命運的束縛。
于是，這位年邁的五級大法師在畫板前足足發了一刻鐘的呆，然后才逐漸回過神來。
抬手用力搓了下臉，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羅森法師，你的畫技真是絕妙到了極點，竟一下迷住了我的心神，陷入了似真似幻的遐想。”
他一個大法師都這么把持不住，若是一個普通人，恐怕會為之癡迷若狂吧。
羅森也有些得意。
為了完成飛天舞女的本土化，卻又不破壞原版的神韻，他是改了又改，改了又改，改到沒靈感了，就鉆研法術，就去各個實驗室做實驗換腦子。
就算如此，也足足花了大半個月，才得到讓他滿意的作品。
說真的，來到異界后，羅森還從沒在一個女人身上花費如此巨大的心力，哪怕是妻子瑟蘭迪斯，都差了一籌。
好在讓他改出來了，且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無瑕，改無可改。
他笑道：“聽索菲亞大師說，您準備將這畫獻給陛下，所以我不敢有絲毫大意，這才延誤了日期，真是萬分抱歉。”
布倫連連搖頭：“不不不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眼睛依舊不離畫板，想伸手去觸摸，伸到一半又縮回來，生怕將畫弄花了。
“事實上，我改主意了。這畫我自己欣賞。陛下的禮物我會另外準備。”
說著，他轉頭看羅森：“結賬吧，羅森法師。”
羅森卻搖頭:“都不用錢，算是我的禮物。”
見布倫愕然，羅森仔細解釋。
“我聽妻子說了您和索菲亞大師的往事。”
“雖然沒有公開宣布，但在我心中，索菲亞大師就是我的術法導師。”
“您是大師的師弟，友誼深厚，更送了我妻子無價之寶，又在商道上對我幫助頗大，我作為一個小領主，也只能在這些小事上盡力回報了。”
這番話情真意切，自然而然。
布倫十分感動，但執意給錢。
“那不行。就因為你是后輩，還是師姐的術法傳人，我更不能占你便宜。”
“我這次來準備了100枚奧金幣，也不知道夠不夠，就全給你吧。”
見他表情堅定，羅森也就不再拒絕，馬上就改換為另一種回報方式。
“大師，聽說您一直專注研究世界各地的草木，甚至為此在黃金之地旅行，乃至是離開黃金之地，前往蠻荒。”
“而我在偶然之間得到一個小法術，能用來催化種子快速發芽成長。或許能幫助您更好的進行研究。”
這法術卻是來自于月精靈安薇尼雅，是一個中階自然法術，叫‘生機勃發’。
能用法力進行催化，令植物的生長期直接縮短一半以上。
羅森本人對這個法術非常感興趣，因為這法術若是用的好了，田里的莊稼完全能做到一年兩熟，三熟，乃至四熟。
當然，生機勃發術的效果有點不穩定。
經過初步研究，得出的一個定性規律是，土地越肥沃潮濕，光照越足，效果越強。
羅森一看這變量，就知道該怎么去改進了。
布倫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一聽羅森的說法，臉上就顯出極度心動之色。
“你說的不會是月精靈的生機勃發術吧？”
“大師也會？”
布倫就搖頭：“那群月精靈固執保守，從不外傳法術，所以我只聽說過。你是從哪得來的呢？”
“我有個半精靈學徒，她的精靈父親留給她的。拜師后，就給了我。”
說著，羅森就將準備好的法術書遞向了布倫：“一早就準備給您的。”
布倫翻看幾眼，眼睛就是大亮。
“好法術，真是比好法術啊。你這個禮物可太大啦，用的好了，能救活好多好多人呢。”
“不行，我不能白占你這個大便宜。你等一下，我給你寫個法術書。”
說著，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刷刷刷快速寫了二十幾頁，然后遞給羅森，臉上卻顯出一絲慚愧。
“這個法術并不完整，或者說，是一個半成品。”
“但這不是法術的失敗，而是我的失敗，是我能力不足，鉆研了好多好多年，卻始終無法將之化作一個完整的邏輯法術。”
羅森接過法術書，看了一眼，就見標題寫著《化虛為實》。
布倫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
“這個點子是我年輕時想到的，也是多年來支持我研究草木的原動力。”
“我研究草木時就發現，草木生長必須要有光，黑暗中的草木根本就長不大。顯然，光中存在一種力量，能幫助草木長大。”
“我做實驗時就發現，一顆種在花盤中的種子，精確定量地澆水，甚至用玻璃將草木全部包裹起來，不讓水汽飛走。”
“最后稱取花盤和植株的總重量，卻總是偏大。”
“我就想，肯定是光中有東西進入了植物。”
“可光是虛無的，你的引力法術也清晰指出，光是沒有質量的。可虛無的光一照草木，草木怎么變重了呢？”
“草木之中，難道是存在化虛為實的本事嗎？”
“可惜多年研究下來，始終沒能找到答案，大概是我沒有天賦吧。”
羅森認真聽著，等對方說完了，他輕聲道：“大師，您有沒有考慮過另外一個可能性呢？”
眼看對方注視自己，羅森就道：“您有沒想過，可能是氣流中有東西在光的幫助下進入了植物，而不是光進入了植物呢？”
布倫劇烈一震，拿手在身前空氣中輕輕劃了幾下，感覺劃過指尖的氣流，頓時就有種崩潰的感覺。
“對呀我怎么就一直沒想到這點呢？”
“我怎么一直忽視了風呢？”
“喔我真是太愚蠢了，這么一個低級錯誤，竟然犯了一輩子！”
他捂住腦袋，一臉崩潰。
羅森急忙安慰：“大師，不管如何，您的想法極具啟發性。您的法術.咦等等”
他本只是隨便看一眼手中的法術書的，但看著看著，就發現布倫誤打誤撞地竟然摸索到了一條非常奇妙的路子。
他立即看起來，等粗略看完了，他長吐口氣。
“大師，您這個法術的確非常難，如果真的開發完成，化虛為實恐怕不可能，但卻可能將光化作法力。”
眾所周知，法力可輕易模擬萬物。但萬物化為法力，目前卻只有冥想一條路子。
而布倫大法師，卻無意中探索出一條全新的，奇妙的方向，并且已經成功走出了一小步。
就好像有人偶然將磁鐵無意插入金屬線圈，發現了線圈中出現了電流一樣。
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個小現象，可能就隱藏著改變世界的偉大力量。
所以，羅森一眼看出，布倫在知識蠻荒中趟出的這條路前途無量！
布倫多年一直被人嘲笑為農夫大法師，這時得到后輩認可，眼睛頓時大亮。
“真的？那該怎么做？”
羅森搖了搖頭：“我對光的了解還不夠深刻，只是隱約覺得這條路可行。”
“也能感覺到，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而我會深入探索，如果您不嫌麻煩的話，我也會經常寫信向您討教。”
布倫毫不猶豫地道：“寫！一定寫！有新想法就馬上給我寫信！”
羅森點了下頭，隨后就低頭繼續看《化虛為實》法術書，越看越是入迷，忍不住贊。
“不僅利用純粹法力，還用特殊材料，甚至是草木進行輔助施法，這個想法真是太精妙了。”
布倫被夸的心中麻酥酥的，爽得不行。
再看羅森，卻發現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法術書中，整個身體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他不禁暗暗感慨:“輕易就進入這樣的專注狀態，難怪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
他立馬就下定了決心。
“我這就回皇都，找妹夫活動去。”
見羅森魂都要掉法術書里了，也就不打擾，搬著畫就走了。
等羅森再次回過神來，卻已經是黃昏，而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主人，夫人說晚餐已經好了。”
羅森應道：“好，我就來。”
轉頭四顧，沒看見布倫大法師的身影：“大師呢？”
“大師已經離開半天了。”
羅森一拍額頭:“噢，這可真是太失禮了。”
但布倫大師一看就是不拘小節的人，應該不會怪罪他。
他又低頭看了眼法術書，心里就一個感覺。
“若光化法力真能開發成功，世界怕是要變個模樣了。”
光能在體外化做法力，法力一下就大大貶值。
而有了廉價法力，那就可以干許多許多不可思議的事。
這玩意可比地球的電好用太多了太多了。
有了這個方法，黃金之地就能脫離低級的法師人力，進入法力自動化時代。
他的大浮空城，也就真正有了飛天的法力引擎！
總之，布倫給的這個法術書，一下在羅森眼前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弄得好了，足以打造一個遠超地球的現代術法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