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時光匆匆
作為一名游蕩在現世玩耍了六年多的人，喬梓軒的心理年齡，以及對于世界、對于人類的認知，便絕不像是他的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幼稚。
畢竟在這個每天都會輪回重生的世界，尋常人如今一天遇到的刺激、危險很可能就超越了過去的一輩子。
而六年多的時間過去，喬梓軒也仍舊沒覺得自己玩夠了。
于是在‘去鏡世界讀書長大’和‘放棄長大繼續在現世玩耍’之間，他仍舊選擇了后者。
像他這樣的孩子在這北海城中更有不少，終日游蕩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尋找著各種各樣的刺激和樂子。
但就在不久之前，喬梓軒遇到了一件事情。
曾經與他一同玩耍的伙伴選擇長大，前往了鏡世界念書。
而不久前，對方放假歸來鏡世界后，不論是那強壯高大的體型，還是那超越凡俗的力量，都帶給了喬梓軒巨大的沖擊。
那是在鏡世界獲得的肉體成長，以及在政府指導下煉成的技藝和傳承。
再回過神來，望著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變化的自己，感受著自己和對方拉開的巨大差距，便讓喬梓軒有了一種沖動，一種想要改變的沖動。
每一個孩童…不，應該說在如今這個世界上，便不會有人對力量不感興趣。
只是如今的現世對技藝、傳承的知識管控嚴格，相關的教學也收費極高。
而對于去鏡世界的學校讀書，喬梓軒的心中便始終有著一種抵觸的心理。
“是因為太久沒上學的關系，所以就讓我感覺到緊張？感覺到恐懼？”
也許這種迷茫在幾天或者幾個月后就會消散，那時的喬梓軒也許就會和他的同伴一樣，前往鏡世界讀書、學習，接受政府安排的教育，完成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一次成長。
但命運有時候就是如此神奇，在喬梓軒站在這人生的分岔路前時，他在北海城的郊外遇見了一個特別的男人。
對方不論外貌還是氣質，似乎都顯得平平無奇，身上更是感受不到任何超凡強者應有的威壓。
但就是在這種狀況下，當喬梓軒看著對方漂浮在半空之中，周圍陽光隨著那一呼一吸而微微變化時，便感覺自己的意念像是被深深吸引了。
于是第二天、第三天…他連著過來偷偷觀察對方練功的模樣。
直到此時此刻，對方提出了一個讓他意外的問題，竟愿意教他修煉？
林星看著他說道：“跟我學習之前，我有幾句話要先與你說。”
“我教你的東西，非仙非邪，為此世未有之功體。”
“修行此道，你既學不會技藝，也掌握不了傳承。”
“如此，你還要學嗎？”
喬梓軒聞言卻是思索了一會，問道：“學你的這套東西，能變強嗎？”
林星隨意道：“那自然是可以的。”
于是喬梓軒答道：“那我便試試看。”
接下來的日子里，喬梓軒便每日來到林星的隱居之地，跟隨對方一起學習一種名叫無名心法的吐納法。
最初聽著這個一聽就是隨口編出來的名字，喬梓軒心中還充滿了懷疑。
但在修行此法數日之后，他便感覺到一股力量在自己的體內緩緩涌動，讓他對這門無名心法立刻涌起了巨大的興趣。
而在喬梓軒來到林星這里學習了半個月后，幾名喬梓軒的同伴也一同跟了過來。
“喬梓軒，這半個月你便是在這里學習的？”
“老師，你能不能把教給喬梓軒的東西也教給我們？”
看著幾名外形從七八歲到十三四歲不等的孩童，林星隨意道：“你們想學沒有問題，但有些事情我要提前跟伱們說…”
如今烏神偽裝下的相貌和過去的林星大不相同，氣勢、威壓更是收束到幾乎無影無蹤，便讓這些孩童們絲毫無法察覺到他和林星之間的聯系。
此刻將和喬梓軒說過的告誡又說了一遍，林星這邊便又多了幾名學生。
接下來每日便都有孩童們聞訊而來，有的好奇觀察，有的當場便想要跟隨學習，還有的則在冷眼旁觀一番后便又離開了。
而小院內學習的孩童們也在不知不覺間超過了30名。
他們盤膝坐在小院內的各個角落，一個個接受林星的指導。
而他們中的每一個在接受林星的指導，學習無名心法的過程中，都會因為個體稟賦的差異而遇到不同的問題。
通過在不同個體身上獲得的反饋，按照每個人不同的稟賦進行不同方向的設計。
林星便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完善和迭代著自己所創造的功法。
而他的目標，便是要將自己此生所學盡數脫離舊法，徹底脫離技藝、傳承這兩大道統的桎梏。
就在這時，小院臥房的大門陡然被人從里推開，白依依已經伸著懶腰走了出來，將林星制造的這具分身扭動出噼里啪啦的脆響。
少女出現的一瞬間便吸引了所有學生們的注意，而望著院子里多出來的這些人，白依依隨意道：“我這才離開了一小會，這里就多了這么多小孩？”
“這個世界還真是越來越快了。”
喬梓軒聽著對方說的話，心中便聯想到了最近兩年在現世越來越火爆的一個新聞——世界加速。
大約從兩三年前開始，網絡上便不斷有人說現世的時間過得要比鏡世界更快。
一開始這只被認為是一小撮人的錯覺，但很快隨著越來越多人感覺到這一點，以及越來越多的證據浮現出來，所有人都漸漸意識到…現世的時間流逝的確變快了，甚至還在越來越快。
到了最近一個月，根據專家們的發言，現世的時間流速已經是鏡世界的兩倍以上，并且還在不斷加速，正變得越來越快。
對于這種現象，政府自然是投入了大量資源進行研究，普通的平民們也有不少人對此感到興趣。
有人說這一切源自于血月的異變。
有人認為這是上界的仙庭仙人們對下界的干涉。
而拜月教的信徒們則認為這是神的恩賜。
但怎樣也好，世界加速都已經成為了天下人的共識，便也讓現世顯得越來越特殊，更吸引了越來越多鏡世界土著的向往。
甚至在許多鏡世界土著的眼中，現世已經成為了真正的仙界、天堂。
轉眼間又是半年時光過去。
廢棄的農家小院內。
一名小年此刻正向林星問道：“老師，我們學的東西，永遠也沒辦法像技藝那樣在腦海中顯現，更對掌握傳承沒有絲毫助益嗎？”
林星云淡風輕道：“此中道理，在你們學之前我便已與你們說過，何去何從由你們自己選擇。”
“可是…”少年猶豫道：“若不能掌握傳承，豈不是永遠都得不到政府的認證？永遠無法成為三傳那樣的強者？”
林星笑了笑：“你所追求的到底是自身的強大？還是他人的認可？”
少年沉默片刻，朝著林星深深鞠了一躬，卻還是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而他并不是這半年中第一個放棄的學生。
此時此刻的小院中，當初的三十多名學生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他們或是不耐每日的打坐運功，或是家中另有安排，但退出的最多原因還是林星所教授的法門無法幫助他們掌握傳承。
而掌握傳承，在整個現世，整個鏡世界，在政府和所有宗門的認識之中，便是成為強者的唯一路徑。
林星教授的東西既不是技藝，也無法讓他們掌握傳承，即使讓他們的力量有所增強，卻終究無法在權威上取代政府和各大宗門在少年們心中的地位。
喬梓軒的心中對此同樣有著迷茫和矛盾。
于是這天在所有學生離開之后，他來到林星身前問道：“師父…”
林星打斷他說道：“你我并無師徒名分，我教你東西，你叫我一聲老師就好。”
喬梓軒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老師…你教我們的東西…是您自己所創嗎？”
“噢？”林星頗有些贊賞地看向了對方，說道：“難得你能看出來。”
喬梓軒不只能夠看出來這一點，他還感覺到自己這批人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對方試驗功法的素材。
對方每一次的指導，不單單是在因材施教，更是在根據不同人的天賦新編功法后續。
像是有人后來有得傳了什么不壞仙體，有人學了什么金烏九變，還有人學了什么移山神力。
此刻聽到林星的承認，喬梓軒像是終于做出了某種選擇，說道：“老師，我前天被人擊敗了。”
“對方是在鏡世界上了一年學的學生。”
林星點了點頭，思索當然道：“一年的話，估計掌握一傳了吧？”
“你的天賦在這些學生里能排的上前三，我傳你的燭神八法亦是博大精深，直指天仙的法門。”
“不過畢竟沒有技藝、傳承那樣迅捷，此法更重時間積累，你現在輸了很正常。”
但林星說的話在喬梓軒看來卻更像是一種無力的解釋。
喬梓軒：“老師，謝謝你這段時間的指導，我決定去鏡世界讀書了。”
林星的臉上卻是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隨意點了點頭。
似乎是為了解釋，喬梓軒繼續說道：“現世的時間加速越來越快，如今已和鏡世界有了五倍之差，我越晚前往鏡世界讀書，以后要錯過的現世時間便越長…”
林星像是感覺到了對方心中的情緒，安慰道：“沒事，你要轉修技藝也罷，轉修傳承也好，那也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不需要和別人解釋。”
從第二天起，喬梓軒便再也沒有來到林星這邊學習。
轉眼之間，已是十年時間過去。
當初熱鬧的小院回歸了最初的冷清。
仍舊還追隨著林星的學生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位。
這是一名看上去瘦瘦弱弱，外形上只有八九歲大的男孩。
而看著正在小院中清掃的男孩，白依依說道：“汪樂，你說你每天打掃，每天第二天這院子就有臟了，這掃來掃去有意義嗎？”
汪樂恭敬地說道：“只要每日打掃，那自然就每日都干凈了，這是老師教的蒼穹九劫中的道理。老祖你再等一會，我打掃完了就去拿菜做飯。”
白依依咽了咽口水說道：“我今天要吃海鮮大餐。”
汪樂打掃完了小院之后，便前往了大約十多公里外的超市，打算拿些材料為白依依做飯做菜。
就像是過去這些年來日復一日的打掃、做飯、練功一樣，這一切似乎都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但路上的一名熟悉人影卻是讓他止住了腳步。
“喬梓軒？”汪樂看著對方那比過去高大、強壯了太多的身體，有些不敢認地問道：“是你嗎？”
喬梓軒笑了笑：“汪樂，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汪樂問道：“你是來見老師的嗎？最近老師好像有點忙，時常會離開這里，今天也不在。”
“老師嗎？”喬梓軒眼中閃過一絲不以為然，隨意道：“部隊放假，我回來看看而已。”
“倒是你，還在跟他學習？”
“嗯。”汪樂點了點頭：“老師有大才，我感覺跟在他身邊有學不完的東西。”
喬梓軒皺了皺眉，說道：“如今鏡世界越來越多土著想要偷偷潛入現世，政府在鏡世界布下重重防線，部隊那邊一直人手緊缺，待遇也越來越好，是很不錯的機會，你要不要去試試？”
汪樂聽了卻是搖搖頭，說道：“我不行的，我天賦可比不上你們，能在老師身邊學習就夠了。”
喬梓軒嘆了口氣：“技藝、傳承終究才是修行正道。”
“你聽說了嗎？鏡世界最近有些宗門聯系上了上界仙庭，說是要建立一種叫做法界的東西，和現世可能會爆發新的沖突。”
“有機會的話，你還是想辦法掌握一門傳承吧，最好能提升到二傳…”
雙方匆匆聊了幾句之后，便相互道別離開了。
而汪樂拿著菜回到院子里時，卻發現林星不知道何時已經回來，正在和白依依說著什么。
林星感慨道：“法界已經開始向下界蔓延。”
白依依說道：“當年的冥土之變，最終還是讓萬法通天仙尊占了最大便宜，不但將冥土和法界徹底融合，還開始布向諸天萬界了。”
林星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一來，萬法發現現世的異常，恐怕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