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四處擴張中的大明】

　　楊幺在占碑干的那些事情，朱銘很快就知道了——有人打小報告。

　　朱松奉命把總督府移到占碑城，沒怎么打聽就知道發生了什么，楊幺甚至還給他留了一份戰利品。

　　面對金銀財寶，朱松當場謝絕，并派人回大陸給皇帝發密電。

　　朱銘的做法很有意思。

　　第一，不公開密電內容，不讓朝臣知道楊幺亂來。

　　第二，封楊幺為伯爵，但包括楊幺在內，全軍將士沒有任何物質獎勵。楊幺本人，罰俸三月，軍銜降兩級。

　　第三，朱松的官銜升一級，賜金元一百塊，賜銀元五百塊，賜錦衣一襲，繼續留在占碑做總督。

　　第四，派遣御史前往占碑和馬六甲整頓文武紀律。

　　第五，一口氣冊封十多個屬國，唯獨巴林邦（巨港）留著不封，暗示楊幺可以繼續攻略那里。

　　第六，下令立即打造幾艘戰艦，把楊幺麾下炮艦增加至二十艘。

　　第七，嘉獎幫忙組織移民的閩粵文武官員。

　　大概在盛夏時節，楊幺收到皇帝的處理結果。

　　他又驚又喜又怒，驚是因為皇帝知道了，喜是皇帝沒有過分追究，怒是朱松居然悄悄彈劾自己！

　　占碑的一文一武，就此出現巨大矛盾。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楊幺毫不掩飾自己對朱松的厭惡。就連分到了好處的將士和官吏，也覺得總督朱松太過不懂事兒。

　　三佛齊滅國，不但讓南洋局勢劇變，還深刻影響印度、阿拉伯、埃及和西亞。

　　東西方海上貿易，就此由大明說了算。

　　如果楊幺不大肆侵吞財貨，朱銘甚至想要給他封侯——雖然戰爭烈度不大，但影響極為深遠，當得起一個侯爵之位。

　　三佛齊就是一個虛弱的胖子。

　　經歷了長達一百多年的衰退期，三佛齊只剩海軍還能壓制諸國。它的陸軍已經爛到骨子里，就連隔壁巴掌大的阇婆國鬧獨立時，都能多次擊退跑去鎮壓的三佛齊軍隊。

　　其內部更是早就四分五裂，不但各屬國有獨立傾向，就連本土也被領主們控制。

　　這個南洋霸主，竟被楊幺帶著千余水兵滅國，簡直驚爆了無數人的眼球。

　　朝廷對于占碑文武官員的支持，僅限于增派戰艦、陸軍和移民，朱銘此時的目光已投向西域。

　　耶律大石的死訊，早就傳到了洛陽。

　　但去年南方水災嚴重，寧夏也才收復幾年，人力資源相對短缺，朱銘決定再緩一年出兵。

　　軍糧已經在往河西走廊調運了，由商賈進行開中貿易——即民間商賈組織人手，把糧食運到沙州平價賣給官府，小賺一筆的同時還可獲得鹽引份額。

　　這種開中輸糧的方式，只能解決一部分軍糧，真正打仗時還得朝廷出手。

　　沙州正在瘋狂建設軍倉，等著糧食運過來屯放，那里將作為攻略西域的后勤基地。

　　樞密院制定的戰略方案，是先攻打伊州（哈密），繼而攻占高昌（吐魯番）。

　　第一階段，最遠只能打到高昌，否則后勤完全跟不上。

　　占領伊州和高昌之后，至少需要兩年時間，用來移民遷徙鞏固地盤。本地貴族和農民也要留一批，只要乖乖接受統治就不殺，讓他們為明軍提供后勤物資。

　　西遼那邊，極為緊張。

　　耶律大石留下的遺言，是殺掉高昌國王及子孫，避免兩國開戰之時后院起火。

　　去年春天，西遼感天皇后蕭塔不煙繼位，立即派遣蕭查剌阿不前往高昌——蕭塔不煙沒有做攝政太后，而是以皇后身份成為西遼君主，等兒子成年之后再歸還國政。

　　蕭查剌阿不以勾結大明、陰謀叛亂的罪名，逮捕處死了高昌國王。但為了穩住高昌貴族，沒有殺掉國王的子孫，只將高昌王室押付虎思翰耳朵（西遼首都）。

　　高昌國徹底覆滅，連西遼的屬國也做不成。

　　蕭查剌阿不被任命為高昌總督，直轄高昌（吐魯番）和伊州（哈密）。他緊鑼密鼓的加固伊州城防，并往伊州城增調駐軍和糧草，還在伊州城附近修建多處城堡，試圖在這里擋住大明的入侵。

　　與此同時，蕭塔不煙開始整理戶籍。

　　西遼建國快十年了，耶律大石一直忙著擴張，連基本的戶籍工作都沒理順。

　　蕭塔不煙暫時也只能清查京畿地區（虎思翰耳朵及周邊地區），一番戶籍普查之后，西遼京畿共有八萬四千多戶。并以此為基礎，嚴格實行新定稅制，鞏固西遼的基本盤。

　　“明國真會出兵嗎？”蕭塔不煙憂心忡忡。

　　蕭斡里剌說道：“先皇既然留下遺命，那么明國多半會出兵，而且估計在三年之內。若過了三年，皇后陛下已穩固國內，明國再攻來就更吃力了。”

　　蕭塔不煙嘆息：“三年。如今已過了一年半，明軍可能明年就會來。你們有把握擋住明軍嗎？”

　　蕭斡里剌連忙跪下表態：“臣等皆愿死戰！”

　　“我們母子，就仰仗將軍了。”蕭塔不煙心頭沒底。

　　她手里有一封朱皇帝的私信，耶律大石在彌留之際，讓妻子在前線大敗時傳閱諸將。

　　但蕭塔不煙不愿輕易投降，至少要等明軍攻破伊犁西邊的山區關隘，西遼邊境無險可守了她才會認命。

　　即便丟失了高昌國全境，蕭塔不煙也還要再堅持一下。

　　不對，還可以遷都！

　　放棄虎思翰耳朵，帶著百官和軍隊遷往河中府，依托蔥嶺把明軍死死擋在東邊。

　　大明正在四處擴張，即將攻打西域，又在南洋拿下占碑。

　　而川西方向，兩路并進。

　　南路軍順利攻占西山野川諸部（大小金川）。那里有幾十個吐蕃部落，明軍都殺過去了，各個部落還無法抱團，甚至有小部落主動做帶路黨。

　　北路軍順利攻占松潘，順手把九寨溝那邊也拿下。

　　接下來數年，就是慢慢蠶食掉整個川西高原。每次明軍出兵都不多，因為全是零散吐蕃部落，連個統一的吐蕃政權都沒有，后勤物資只靠四川一省就能支撐。

　　以前的四川財政，大多用來回收鐵錢。

　　如今鐵錢已回收完畢，四川賦稅有極大的富余，正好留在本省用于軍事擴張。

　　四川的武將不用打大仗，每次都是欺負周邊部落，靠著一個又一個小仗積累戰功。文官們也跟著累積政績，為軍隊籌措錢糧、組織移民等等。

　　川西高原還未徹底平定，四川文武甚至又有了新的作戰計劃。

　　他們上報給內閣和兵部，并且已經獲得批準，明年即將再度南下，徹底消滅已被打殘的馬湖部（馬邊、綏江、雷波三縣）。

　　至于更南邊的石門諸蕃（鹽津、大關、彝良、昭通、魯甸、巧家、會澤、東川），由于太過偏遠且地形氣候復雜，朱銘打算冊封土司先進行羈縻統治。最好是滅了大理國建立云南省，再從云南出兵往北逐步擴張，可能需要兩三百年時間來改土歸流。

　　大理國如今什么情況？

　　八蟲奪嫡愈演愈烈，國王和宰相皆不能制，隨時可能爆發內部戰爭。

　　一旦大理國爆發內亂，逼得段譽出家為僧，大明這邊就有了出兵借口。征討理由是：大理國群臣和諸世子不忠不孝，因此朝廷要把中國故土收回來親自治理！

　　印度有一片海外領地，叫做安達曼群島，以馬來語對印度猴神的稱謂來命名。

　　唐朝的時候，中國稱這里為“倮人國”。也就是不穿衣服的意思，商賈售賣衣服他們都不要，而是用所有物資來交換鐵器。島民的膚色不黑，身材中等，應該特指島嶼沿岸的馬來人種。

　　宋朝的時候，中國稱這里為“晏陀蠻國”。外來的馬來人種島民估計被同化了，皮膚變得黝黑，身高連日本都不如。有吃人肉的記載，磨制貝殼為刀，主食香蕉、山芋、魚蝦、野豬和菠蘿蜜。

　　大明在這里建了一個港口，名曰猴港，隸屬于馬六甲總督管轄——現在改為占碑總督。

　　各國商船從馬六甲海峽過來，可以在猴港補給淡水，然后橫穿孟加拉灣直抵錫蘭。

　　六個官二代登島時，猴港指揮使林日嚴正在看野豬呲牙。

　　林日嚴是閩南人，李寶收復福建時，他和父親一起率領水師投靠大明。

　　本來好端端的在做大明海軍，他卻因為伙同上級搞走私而獲罪。他那上級已被斬首，林日嚴可以戴罪立功，即在偏僻的猴港做指揮使。

　　現在他麾下只有一條小型戰艦，從士兵到船員全都犯過罪。

　　港口沒有官員，只有幾個同樣被發配的文吏。

　　“指揮使，又有船來了。”一個文吏跑來通報。

　　林日嚴打著哈欠說：“照常給他們補給淡水，順便采買一些酒水，你自己看著辦吧。”

　　林日嚴已經不抱希望能夠回鄉，他在接來妻子的同時，甚至連兒女都不帶，把兒女留在老家托兄弟照顧。

　　這破地方，讓人完全失了念想，只求死后能落葉歸根。

　　補給船一年來一次，會帶足夠的稻米和食鹽。

　　如果想要喝酒，必須向過往船只采購。因此林日嚴定了規矩，想要在此港補給淡水，那些商船必須賣酒給他。

　　陸游還沒登岸就嚇了一跳：“全是昆侖奴在干活？”

　　范成大嘀咕道：“這里的昆侖奴好矮啊。”

　　港口還有一些地方在建設，工人全是從島上抓來的矮黑人。如果只論人種，跟廣州主流的昆侖奴一樣是矮黑人，但這里的矮黑人卻還要更矮。

　　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二，成年健壯男子也不超過一米五。

　　李祖洽感慨道：“這里才是真正的矮人國啊，《天方夜譚》居然沒有記載。若不親自出海，怎知世上還有如此矮的黑人？”

　　王廉清已經拿出紙筆，打算把矮黑人們畫下來。

　　他們前去拜見林日嚴，聊了幾句之后，陸游問道：“林指揮，怎不給那些昆侖奴穿衣服？至少婦人應該穿啊。”

　　林日嚴嘆息：“給過衣服的，他們自己不穿。你以為我愿意整天看到胸口黑乎乎的兩坨甩來甩去？著實是臟眼睛！”

　　那些矮黑人婦女，用樹葉做成裙子遮羞，但整個上身沒有任何遮蔽物。

　　確實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