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還在下雪。
這里的城墻,建于滅遼之后、攻宋之前。
整體為呈“L”型相連的南北二城,北城是一個豎著的長方形,南城是一個橫著的長方形——總周長為十一公里。
皇城位于南城的左上角,模仿汴梁皇城而建,坐落有五重宮殿。
當時為了大興土木,強行遷來許多工匠和百姓,其中一半來自燕京城內外。
許多遼國的貴族和富戶,金人沒有往死里壓榨,而是把他們遷來這里開店做生意。亦有不少渤海望族,分家過來建房定居,融入金國上京的社會體系。
楊家。
金兀術好一陣掙扎,總算消停下來。
金兀術沒好氣道:“要審什么趕緊問。我沒有謀反,跟他們兩個不是一黨的。”
兒子問道:“真不能議和?”
李石說道:“你當然是想做元帥。”
“他想做唐太宗?”兒子驚訝道。
時家。
“陛下,”完顏宗賢站出來,“能領兵作戰的宿將已不多,再殺還怎么擊退明軍?”
負責帶隊的官差說:“兀術已經把伱們供出來了,時家也在密議謀反!”
李石沒有再說,而是給幾個酷吏使眼色。
李石聞言大驚:“這這這…”
金兀術的雙手被反綁著,此刻意識到不妙,立即狠狠往前撞。
這些家伙還想繼續兩頭下注,一部分族人在金國做官,另一部分族人在大明做官。
吳乞買在處斬時家男丁的同時,又給時家的姻親們升官。如此,就能防止人人自危,迅速把這場風暴穩定下來。
他幫助阿骨打建立金國,如今也陪金國一起死去。
所有酷吏都跑過來,殺豬一樣把金兀術按住。
金兀術忍不住說:“改革朝廷制度,那是以后的事情。明軍就在兩百里外,因為暴雪才沒殺來。現在應該商量怎樣保住國祚,若是大金國祚都保不住,還談什么改革制度?”
吳乞買在拉攏文官、收買人心!
同時也能利用改革來收權,把財政和軍隊掌握在皇帝手里。
“狗賊,你休想!”金兀術怒罵。
吳乞買說道:“拖下去,好生審問。”
女真貴族們,齊刷刷色變。
完顏宗固愣在原地。
次日,金兀術畏罪自殺的消息傳出,后續的政治風暴才剛剛開始。
吳乞買指著李石:“你來說。”
李石坐下,拿出紙筆,邊寫邊念:“兀術自言勾結斡本,以鴆毒謀害大金皇帝陛下…”
金兀術急道:“我沒有說,你不要亂寫!”
一群漢族、渤海族文官,頓時齊聲高呼。
時漸猛地回過味來:“定是我被明國皇帝割過耳朵,他們以為我得罪了明國皇帝。我沒有啊,當時兩國交戰,我只是去做使者…放開我,快放開我!”
完顏宗賢問道:“議和談得怎樣了?”
李石掃視牢房一眼,對幾個酷吏說:“兀術自己解開繩索,畏罪自殺上吊了。”
甚至,由于城內居住著大量讀過書的漢人、契丹人和渤海人,這幾年的儒學也發展很快。女真貴族的三代小輩們,紛紛學習儒家經典,能詩善畫的不在少數。
女真貴族們更加害怕,腦袋轉來轉去到處觀察。
李石說道:“親耳聽見。”
頗為感慨啊!
在上京耀武揚威的李石,見到馬擴就變成一條狗。他卑躬屈膝問道:“天使還有什么要求,不妨一并說出來。”
吳乞買說道:“即便算上宮廷侍衛,上京也只剩殘兵三四千,而且還缺少軍糧供應。想要擊敗明軍,那是不可能的,只有議和這條路可走。”
吳乞買說道:“只是審問而已,沒說一定要殺他。”
金兀術冷笑:“那就是沒有證據!”
金兀術氣得指著吳乞買說:“你顛倒黑白、是非不分,擅殺統兵大將,就等著身死國滅吧!”
完顏宗磐大喝:“你這廝咆哮朝堂,還詛咒大金皇帝。只這些罪名,就當處以死刑。”
皇城之內,大朝會。
李石說道:“他們密謀毒殺陛下,讓太祖嫡長孫繼位。”
婆盧火勸道:“陛下,謀反案早已查清。如今外敵窺視,不能再牽連了。”
“胡說八道!”
吳乞買揮手道:“關押審問。”
楊樸不再言語,抖動手指讓兒子離開。
完顏宗固雖然害怕,但也氣得說:“閣下若不想和談,盡管言明便是。何必說這些?”
吳乞買憤怒道:“他們二人謀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竟然敢誣陷皇帝偷國庫,還把皇帝拖出去打板子。目無尊上,其罪當誅!就在這殿中,還有他們兩個的余黨!”
“陛下,須謹防有詐,”完顏宗強提醒道,“南賊一向狡詐。或許他們是被大雪封路,故意和談拖延時間,待到開春就突然殺過來。”
就連那些長期居住上京的女真貴族,一個個也把漢話說得很流利。
馬擴不再看那些首級:“第一,遼國的史料,好生封存保管;第二,吳乞買必須死!”
反而是女真文字,懂那玩意兒的真不多!
過了好半天,李石終于寫完,對金兀術說:“畫押吧。”
他們把牢房門的銅鎖打開,其中一人還拿著繩索。
“我時家對大金忠心耿耿,怎么會有謀反之事?”時漸激動的沖到院中。
楊樸費盡力氣,也只能勉強發出聲音:“大明那個朱皇帝,不世之人杰也。他能容忍金國存在?以明軍之強悍,西夏也遲早要滅亡,說不定還要收復西域。可惜啊,我要是能年輕二十歲,定去盡心輔佐那位朱皇帝。”
吳乞買說道:“非常順利。大明皇帝愿意迎娶益國公主,今后兩國聯姻必可長久。”
“他們在密謀什么?”吳乞買問。
“你有什么證據?”金兀術質問。
李石伸手探出,已經沒了鼻息。于是拿出印泥,把綁住金兀術雙手的繩子解開,在剛才記錄的罪狀之上畫押。
阿骨打的頭號謀士楊樸,病得是徹底不行了。
時立愛倒是已經平靜,心灰意冷道:“莫要再求他們。殘害忠良,賣國求榮,大金亡矣!”
馬擴又對李石說:“逃走的偽宋太后、皇帝,還有那些偽宋奸臣怎沒送來?”
拿繩索的酷吏,膝蓋抵著金兀術的背心,跪下來用繩索勒金兀術的脖子。
“有沒有謀反,審一下就知道。抓走!”官差喝道。
一個酷吏被他撞翻,另一個伸手去抓,也被金兀術掙脫。金兀術朝牢房外沖去,又有個酷吏突然伸腳,把金兀術給絆倒在地。
金兀術怒吼道:“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我沒有謀反!”
馬擴跟金兀術也很熟,他看著眼前的腦袋,伸手將金兀術的眼皮合上。
酷吏們會意,便把金兀術給吊起來。
當然,如果大明鐵了心要把金國滅掉,各族文官也會毫不猶豫的倒向大明。
時立愛看著闖進來的官差,驚恐問道:“你們要作甚?”
“陛下圣明!”
金兀術當場大怒:“我只跟訛里朵(宗輔)走得近,既不是斡本(宗干)一黨,也不是粘翰(宗翰)一派。我幫著密謀毒殺皇帝,就算成功了,對我又有什么好處?”
因為金國的上京城內,漢話和契丹話才是主流語言,女真話不過是官方統治語言而已。
李石捧著笏板出列:“臣當時散朝離開,看到兀術與斡本竊竊私語。他們以為臣不懂女真話,就沒有什么防備。臣走近之后,二人還在大聲密謀。”
如果金國采用閣部院制,能不能恢復國力很難說,但他們這些文官肯定掌握更多實權。
李石還在繼續奮筆疾書,記錄金兀術的一樁樁罪狀。
他估計熬不過今年的寒冬,現在只求早點解脫身體的痛苦。
其實把安東都護府設在這里,沒有朱銘想的那么麻煩。
吳乞買說道:“從明年開始,廢除勃極烈制度。我大金為什么國運日衰?遼國和宋國為何先后滅亡?都是因為制度不善。應當效仿大明制度,設內閣、通政院、樞密院、督察院和六部。大明之所以強盛,就是因為閣部院制。只要學習大明,采用了閣部院制,就能漸漸恢復國力!”
當夜,李石帶著幾個酷吏來到牢房,把看押金兀術的獄卒全部打發走。
一大車腦袋,被雪橇拖去見馬擴。
他把兒子叫到床前,聽完最近發生的事情,叮囑道:“殺了兀術,軍心盡喪。殺了時立愛,文臣亦寒心。金國覆滅在即,你們不要參與任何爭斗,等著開春出城跪迎明軍即可。”
“我心里有數,”吳乞買轉移話題道,“今天的朝會,要討論另一件大事。即斡本(完顏宗干)、粘翰(完顏宗翰)兩人的謀反案!”
馬擴笑著對完顏宗固說:“你爹死了,你兄長還可以繼位嘛。你爹當然也殺了無數漢人,但你兄長卻沒怎么上過戰場。你兄長的雙手是干凈的!你回去以后,可以先瞞著你爹,跟你兄長商量一下。”
李石連忙回答:“和談之后,立即送來。思及大明皇帝陛下可能要活口,因此不敢擅自殺了他們。”
“考慮得還很周全。”馬擴呵呵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