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洪峰來勢洶洶,席工親自打電話通報砂市洪峰水位達到了43.85米,無論水位還是流量都超過了前兩次洪峰。
荊江全線超過警戒水位,簡利水位更是超過歷史最高水位0.49米!
北岸的荊江大堤修的標準本就比較高,又有沿線軍民嚴防死守,并沒有出現特別重大的險情。
最難的當屬安公縣。
正在與荊南的洪水殊死搏斗,又要迎戰長江的第三次洪峰,并且西邊的虎渡河也全線超過警戒水位。
三線作戰,不管哪一條戰線都不能失守,二支隊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協助安公縣守住九十六公里的長江干堤!
韓渝這邊一樣不輕松,“九曲回腸”的河道決定了兩岸大堤險情不斷。從昨天上午十點半,就開啟了到處救火的模式。
一支隊的“水上編隊”兵分三路,分頭搶護。
韓渝親自指揮的這一路,正在搶護的是一處塌岸險情。
“岸上的同志請注意,岸上的同志請注意,我們是荊州防指的應急搶險突擊隊,請你們立即離開塌岸險段,這里由我們接管,由我們突擊隊負責搶護!”
“動作快點,你們在這里會影響我們施工!”
正在奮力背沙袋往坍塌處拋投的上百軍民愣住了,看著陵港拖001和陵港拖001拖到的浮吊船和兩條大駁船,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
韓渝急了,再次喊道:“堤上的同志請注意,請你們立即往兩側撤離,這是命令!”
帶隊搶險的一個鄉領導緩過神,急忙跟前來支援的解放軍軍官說了兩句,隨即帶著干部群眾往兩邊撤。
與此同時,吳海利也在頻頻下命令。
“7號駁、8號駁解纜拋錨,動作要快!”
“浮吊船拋尾錨,打樁組準備施工!”
剛才搶險的軍民并沒有走多遠,全站在出現險情的大堤兩側看。
他們豁出去干了四個多小時,全成了泥人,一個個累的精疲力盡,正好借這個機會喘口氣。
就在他們想著市防指的突擊隊怎么搶護的時候,韓渝和三個輔助施工的132團官兵換乘鐵劃子趕到大堤上,顧不上看即將被洪水漫溢的子堤,沿著“白色長城”飛奔到坍塌處。
確切地說不是坍塌,而是潰口!
臨水側塌下去一大塊,導致子堤潰口,渾濁的洪水正帶著水草、樹枝等垃圾往堤內奔涌。
“竹篙!”
“到!”
132團的戰士趕緊遞上竹篙。
韓渝接過來往潰口處捅,一連捅了十幾次,把竹篙交給輔助搶險的戰士,舉起綁在胸前的對講機:“孫工孫工,向防指匯報,潰口不深,坍塌不算嚴重,堤身總體穩固,我們大約需要四十五分鐘進行封堵。”
“收到!”
“吳處吳處。”
“收到,韓書記請講。”
“往潰口內側打四根樁就夠了,打好樁下沙袋籠,先把口子封上。然后在外面再打四根樁,拋投沙袋和石料護坡。”
韓渝轉身看了看都快與子堤平齊的洪水,補充道:“水位正在漲,沒那么多時間留給我們加固,要趕緊干完把這里交給人家壘沙袋。”
“明白。”
韓渝剛放下對講機,一個鄉領導和一個中校軍官跑了過來。
韓渝顧不上自我介紹,讓輔助施工的兩個戰士留在這兒指揮水上打樁和打好樁之后的拋投作業,就拉著鄉領導往邊上跑。
“同志…”
“二位,時間緊急,請你們聽我說。”
韓渝停住腳步,轉身指著即將作業的區域解釋道:“我們接下來要在那兒進行水上打樁和吊裝作業,頭頂上吊東西,作業區域 鄉領導反應過來,正準備開口,韓渝接著道:“請二位放心,這個口子我們肯定能堵上,大概需要四十五分鐘。但我們也只能協助你們堵住口子,水位正在不斷上漲,水漲要堤高,接下來的搶險依然靠你們。”
“好的。”
“對岸有個排澇站發生大規模管涌險情,正在江上警戒守護的執法艇馬上過來接我,我馬上要過江去對岸看現場。我走之后請二位服從陵港拖001,也就是那條大拖輪上的同志指揮。”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們負責的堤段需不需要編織袋,如果需要我們船上有,我們可以提供。不過現在處處需要編織袋,請二位根據實際情況告訴我,因為我們的編織袋是有限的。”
“我們需要。”
“需要多少?”
“兩千條,兩千條不夠,我們需要四千條。”
“好,我給你們五千條,等會兒給你們吊上岸,你們記得給船上的同志打個收條。再就是我們堵住口子之后,船上的工程技術人員會給你們一份關于觀察和養護的交底書,不但需要你們簽字,更需要你們按交底書上的要求觀察、養護這一險段。”
“行。”
“好,那我先走了。”
韓渝舉手跟二人敬了個禮,便跑到鐵劃子靠泊的堤段,翻過子堤,在一個船員幫助下爬上鐵劃子,直奔在江上游弋的監督48而去。
直到看著韓渝上了港監執法艇,中校才緩過神,喃喃地說:“楊鎮長,這個人很年輕啊。”
“是你們部隊的嗎?”
“有點像,又不太像。如果在部隊,像他這么大年紀的最多是正連。”
雨停了,太陽出來了,火辣辣的,岸上船上都很熱。
韓渝今天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下身穿的是迷彩褲,沒佩戴預備役少校軍銜,剛才又忙得顧不上自我介紹,楊鎮長和中校搞不清楚他的身份。
他搭乘監督48剛走,浮吊船就在陵港拖001的拖帶和之前拋下的尾錨幫助下,緩緩靠向潰口,伸出長長的吊臂。
吊臂放在樁架的樁槽里。
一個132團的戰士舉著對講機,打著手勢,指揮浮吊船上司機把樁架往潰口內側吊。
這邊的另一個戰士和乘鐵劃子繞到潰口對面的一個戰士,各持一根浮吊船上的老班長拋上來的繩子,慢慢拖拽不斷調整樁架的姿態和入水的位置。
隨著一陣急促的哨聲,樁架穩穩的豎立在潰口內側。
緊接著,安裝在樁架上方的樁錘啟動,冬冬冬幾下悶響,樁木就這么打了進去。
如此反復,連續三次。
前后用了大約十五分鐘,四根又長又粗的木樁就打好了。
打好潰口里面的樁,接著打潰口外面的樁,也是一連打了四根。
楊鎮長和中校站在大堤上,能清楚地看到浮吊船上的人正在緊張地拆卸樁架,一條鐵駁船在絞纜機的作用下,正在緩緩往浮吊船邊靠。
“船上是什么?”
“估計是石頭。”
二人正議論著,吊車再次啟動。
樁架拆掉了,現在只有鋼絲繩和吊鉤。
只見一垛垛綁扎的嚴嚴實實的沙袋被吊車吊到潰口上方,在岸上的戰士指揮下,接二連三的投進潰口,前后不到十分鐘,口子就成功堵上了!
二人看的目瞪口呆,就在半個小時前以為守不住的上百群眾頓時一陣歡呼。
船上的人并沒有就此結束,先吊上了幾十捆編織袋,就又開始緊張地拆卸吊鉤,不知道又要換什么工具。
這時候,十幾個穿著迷彩服的戰士,竟從浮吊船上往剛封堵上的潰口上方架上了一個長長的皮帶輸送機,灌滿土并且扎好口的沙袋,就這么一個接著一個往岸上送。
岸上的幾個戰士不斷把沙袋往潰口兩側拋投,動作嫻熟的令人驚嘆,轉眼間起碼拋投了一千多袋。
這邊剛拋投好,那邊的吊車換上了大抓斗,開始把另一條船上的石料往潰口外側的水里拋投…
當一個頭戴迷彩帽的預備役上尉捧著文件夾上岸請楊鎮長簽字的時候,陸軍中校下意識抬起胳膊看手表,赫然發現人家從趕到這兒喊話到拋投完護坡的石料,前后只用了四十二分鐘!
“同志,你們的設備真好,效率真高。”
“二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還要去趕下一場,麻煩在這兒簽個字。”
“好。”
“這是我的名片,我姓孫,我叫孫有義,這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今天只是臨時搶護,等我們搶護好其它險情,我們會過來對坍塌潰口處進行加固。”
楊鎮長接過名片一看,赫然發現對方是江南省軍區陵海預備役營搶險施工技術分隊的工程師,急忙道:“謝謝孫工,麻煩孫工了。”
“不麻煩,這是我們的工作。您貴姓,能不能留個聯系方式。”
“我姓楊…”
孫有義飛快地記下了楊鎮長的職務和聯系方式,轉身看了看剛堵上的潰口,接著道:“楊鎮長,我們剛才既是在搶險也是在施工,按規定要做搶險工程的資料,等送走第三次洪峰,我們的工程技術人員會聯系您,到時候可能需要麻煩您幫我們完善下資料。”
“沒問題,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
“好,就這樣了,二位再見。”
孫有義敬了個禮,就上船走了。
楊鎮長和陸軍中校這才注意到預備役部隊封堵住的潰口兩側,竟多了兩塊大牌子和兩根紅白相間的楠竹路障!
一塊大牌子有點像工廠企業搞基建的工程概況牌,上面寫著工程名稱、地點和搶險施工單位等等。
另一塊是關于防汛的宣傳牌:
抗洪不怕險情多,就怕查險走馬過。
堤身堤腳兩百米,都是誘發險情窩。
老險段上藏新險,涵閘險情是大禍。
及時發現是關鍵,果斷處理安全多。
兩塊大牌子的落款不是傳說中的陵海預備役營,而是“中國陵海港工程項目指揮部”和“中國陵海路橋工程公司”!
只有掛在路障 楊鎮長越看越奇怪,低聲問:“景政委,他們到底是部隊還是工程公司?”
陸軍中校想了想,笑道:“既是預備役部隊也是工程公司,因為預備役部隊只有執行任務時才集合,預備役官兵平時都有本職工作。”
“跟我們這兒的民兵差不多?”
“嗯。”
“我說他們效率怎么這么高呢,原來是做工程的。”
“楊鎮長,不說他們了,我們趕緊灌沙袋把,水位好像又漲了點。”
“對對對,先干活。”
楊鎮長意識到現在不是八卦的時候,急忙喊道:“劉支書,口子堵住了,趕緊帶人下去挖排水溝!把涌進來的水排掉,大堤不能總泡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