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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防患于未然

  關于嚴禁在長江濱江水域非法采砂的學習班是港監、水利和公安三家聯合舉辦的。

  前港監局交管中心經驗豐富的老船長、現在的陵海港監處副處長老吳代表港監局開講,“水政課”是水利局法制科的滕科長講。

  為體現對等,同時考慮到嘴上沒毛說話可能沒威懾力,公安這邊請水上分局趙紅星副局長登臺授課。

  老趙同志是個粗人,從來沒講過課。

  但現在是副局長,以后要代表局里出席各種會議,不會講也要學著講。況且事關能不能幫分局搞一條價值六十萬的巡邏艇,他必須要來講,還要把政策法規講好講透。

  事實上證明,公安是有威懾力的。

  他往講臺上一坐,臺下頓時鴉雀無聲,沒人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也沒人敢打瞌睡,甚至沒人敢走神。

  本打算協助維持“課堂秩序”的老蔣發現沒事可做,讓兩個聯防隊員趕緊分發完早上打印的法規文件,然后按議程介紹趙副局長的身份,隨即坐到最后一排,打開工作日志,拿起筆,準備一起學習學習。

  趙紅星定定心神,抬起頭用一口標準的陵海普通話說:“都拿到法規了是吧,我們正式開始。剛剛發給你們的是我們江南省人民政府去年7月19日頒布施行的《江南省水上治安管理辦法》。

  這個《辦法》是根據國家有關的法律法規,結合我們江南省實際制定的。適用于我們江南省行政區域內水上各類船舶、從業人員以及水域相關場所的治安管理,也就是說它具有法律效力!”

  以前只知道有個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沒想到還有這么個水上治安管理辦法…

  王興昌仔仔細細看了起來,想找找有沒有針對采砂的條款。

  張正龍等人一樣不敢不當回事,畢竟公安不是港監和水政,公安是有權抓人拘人的。

  趙紅星一條一條的念,時不時停下來,就其中的條款進行解讀。

  念著念著,發現講課也不是很難。

  “第十一條,公安機關應當依法配合有關部門制止和查處水域非法采砂和電力捕魚、炸魚、毒魚等。這是重點,從這一條上可以看出,針對采砂我們公安是有權管的。請你們看清楚,最好拿筆在下面畫一下!”

  趙紅星抬頭環視了下眾人,再次捧起法規文件:“再結合第七條的第一款和第八條的第一、第三、第四款,可見發現江上存在非法采砂的行為,我們公安機關有權制止,并且有權扣船扣證甚至扣人!

  至于扣船扣多長時間,《辦法》上說的很清楚,我們公安機關有權扣24小時。扣船超過24小時的,須經縣級以上公安機關批準。具體到我們濱江,就是要經我們水上公安分局,或經長航公安分局、陵海市公安局批準。”

  公安居然也有權扣船!

  所謂的超過24小時要經縣級以上公安機關批準,還不是你們一句話的事…王興昌意識到麻煩大了。

  張正龍雖然不是很害怕公安,但同樣意識到想安安生生采砂繞不過公安這一關。

  “扣留交通、漁業部門核發的證件應當及時通報當地港監和漁政機關,扣證時間不應超過扣船時間。這個不難理解,我就不展開說了。”

  趙紅星喝了一小口水,不緩不慢地說道:“有些人可能會說水上交通歸港監管,我們公安沒權管。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但在緊急情況下我們公安機關有權管。現在,請你們認真看看《辦法》第九條。

  在需要保護水上重大治安事件現場、追截水上重大違法犯罪分子、偵查水上重大桉件和處置緊急治安事件、存在水上重大治安災害事故隱患和水上重大安全保衛工作需要的時候,公安機關在通知港監機關和有關部門的同時,可以指揮有關船舶停航、改變航向或駛向指定地點!

  在發生嚴重危害水上治安秩序突發事件的時候,縣級以上公安機關可以根據情況,經上級公安機關和同級人民政府批準,實行水上現場管制!”

  一條接著一條解讀,總結起來就是江上不管發生什么事,只要公安想管都有權管。

  就在眾人紛紛尋思想在濱江安安生生采砂,看來不只是要打點港監和水利,一樣要打點公安,甚至要打點好幾個公安局的時候,趙紅星話鋒一轉:“剛才講的是法律法規,接下來給你們講講我們濱江的水上治安管理情況。”

  老蔣緩過神,連忙回頭讓兩個聯防隊員把早準備好的展板搬進來。

  港監躉船不只是曾經的沿江派出所,也是濱江水警的“搖籃”!

  從八八年沿江派出所成立到現在,濱江水警參與過很多大行動,偵破過很多桉件,也留下了很多照片。

  那些照片現在都貼在展板上,兩個聯防隊員把貼滿照片的展板抬到講臺左側。

  趙紅星示意老蔣組織“學員”輪流上前看,抑揚頓挫地說:“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我們濱江的水上治安,不只是在全省,就是長江全線都是最好的!”

  “1989年3月至8月,我們水上公安分局聯合長航公安分局和陵海公安局展開了第一次水上嚴打。破獲各類水上桉件兩百余起,搗毀水上犯罪團伙十七個,抓獲各類犯罪分子三百多名,其中六個判了死刑!”

  “91年,大運河江北段水匪猖獗,我們濱江航運企業的船隊和個體船主深受其害,只要進了運河就被敲詐勒索,很多船民甚至被打傷。我們分局主動出擊,組織力量給濱江航運企業船隊和濱江個體船武裝護航,在運河上抓獲各類犯罪分子兩百多名!”

  “去年,我們聯合長航分局和陵海公安局進行了第二次水上嚴打,破獲各類桉件六十多起,抓獲各類犯罪分子兩百多名,前幾天剛受到交通部公安局和江南省公安廳表彰。”

  “你們當中有采砂的,也有跑船的,只要在濱江跑過船的都知道我們濱江水域的治安怎么樣。那些搶劫殺人、敲詐勒索、無惡不作的江匪船霸我們都是見一個抓一個,更別說你們了!”

  打擊非法采砂很重要,掐住因為采砂有可能滋生的水上黑惡勢力苗頭更重要。

  趙紅星板著臉,緊盯著坐在前兩排的那些采砂老板,敲著桌子聲色俱厲:“楊州、震江水域的情況我知道一些,更上游的情況可能比楊州、震江水域更亂,但在我們濱江絕不會允許那樣的情況發生。

  在這兒我警告你們,別以為有幾個錢就可以為所欲為。誰要是敢拉幫結伙,在江上為非作歹,搞什么黑惡團伙,我們公安機關會嚴厲打擊,毫不手軟、絕不留情!”

  必須承認濱江的治安很好,放眼全國也找不出幾個治安比濱江更好的地方。

  水上公安分局的副局長放出狠話,一幫采砂老板嚇得魂不守舍,都不敢抬頭直視。

  趙紅星擲地有聲,講完之后收拾東西走人。

  “學員“們從上午八點四十五學到現在,一連上了三堂課,肚子餓的咕咕叫。夜里被抓的連早飯都沒吃,更是餓的前胸貼后背。

  就在他們以為快結束的時候,港監處的胡主任居然走進來說要加一堂課。

  船被扣著呢,誰敢走,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學習。

  好在相比前三堂課,接下來這堂課的氣氛要輕松很多。不再是怎么查處、怎么罰甚至怎么抓,至少沒那么濃的火藥味。

  陵海水利局的陳工受上級委托,幫濱江籍的采砂老板和采砂船的船員找出路。

  畢竟購置一條采砂船動輒幾十萬,投資那么大,不讓采砂損失很大,而那些在采砂船打工的人也會失去工作。

  陳工先介紹陵海港工程建設和陵海河道清淤的情況,代表陵海市委市政府承諾只要不再非法采砂,接下來都有活兒干。

  政府的水利工程很多,至少能干四五年,之前投資的錢早晚能賺回來,只是沒采砂那么暴利。

  至于從外地來的采砂船,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濱江的水利工程是不少,但要優先安置濱江籍的采砂船。

  但總得來說還是很人性化的,這是真正的給出路。

  就在眾人餓著肚子走出會議室的時候,韓渝站在港監躉船甲板上跟趙紅星說話。

  “五一節我休息,可能要提前兩天休息。”

  “提前兩天?”

  “我不是要協助招商引資么,有兩個加拿大的華人客商過兩天回國,他們是我聯系的,我要去東海接一下。小魚和玉珍安排在五一結婚,他們沒坐過飛機,這次打算從漢武坐飛機去東海,我和檸檸要一起去把他們接回來了。”

  “檸檸也去東海?”

  “她今年沒怎么休息,相當于補休,單位的工作都安排好了,跟局領導也說好了。”

  “兩個客商,再加上小魚兩口子,你和檸檸開一輛車去,回來時能坐下嗎?”

  “我們不開車,我們坐船過去,到時候一起坐船回來。”

  趙紅星看了一眼那些垂頭喪氣從身邊走過的采砂老板,問道:“這么說你們接下來要休息好幾天?”

  韓渝笑道:“這叫勞逸結合。”

  “把孩子扔給你媽和你師娘,自個兒去東海玩,你們真瀟灑。”

  “就去兩天,再說孩子那么小,也沒法兒帶。”

  “對了,小魚結婚你包多少錢?”

  “他沒跟你說?”

  “他在電話里是說過不收人情,但我們不能真不包。”

  “他們跟我和檸檸結婚時一樣,說不收就不收。再說玉珍有的是錢,你那百十塊錢他們也看不上。”

  正聊著,韓向檸和老吳陪著濱江水利局的滕科長、水政監察執法大隊的老黃和陵海水利局的陳工下來了,招呼二人去工程指揮部食堂吃飯。

  “凌姐她們呢?”

  “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她們早吃過了。”

  “哎幼,都快一點了。滕科,黃大,不好意思,讓你們二位餓肚子,走走走,趕緊去吃飯。”

  “沒關系,趙局,請。”

  工程指揮的人和監理公司的工程師們一樣早吃過,食堂里空空蕩蕩的,韓渝招呼大家伙坐下。

  今天一樣要加餐。

  陳工抬頭看了看正在廚房里忙著炒菜的大師傅,忍不住問:“韓局,我們跟他們苦口婆心說了大半天,他們會聽嗎?”

  黃大從未想過水政竟有“沒收非法所得”的機會,激動的一夜沒睡好,抬頭道:“其實用不著跟他們這么客氣,他們已經非法采了那么多砂,完全可以依法查處!”

  一看就知道是個沒見過錢的,趙紅星禁不住笑了。

  “黃大,查處他們有的是機會,但在查處之前我們要把該說的說清楚,要把該做的做在前面,不然就成不教而誅了。”

  如果今天就按規定查處,少說也能搞十來萬,白花花的銀子沒了,韓渝能理解老黃同志的心情,想想又笑道:“今天,你們對他們進行了書面警告,他們也都在警告通知書上簽了字。他們如果再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們下狠手。”

  韓向檸微笑著補充道:“現在有行政訴訟法,可以民告官。而且他們都有錢,真到查處的時候他們肯定會請律師。我們把工作做在前面,到時候就能少很多廢話、省很多事。”

  滕科長深以為然,轉身道:“黃大,沒收非法所得,河道管理條例上有明文規定。但責令其采取補救措施,到底怎么補救,這就比較模湖了。我們現在把話說在前面,將來真要是上了法庭,也就不存在什么爭議。”

  “如果他們聽進去,不敢再來呢?”

  “黃大,你這個思想很危險。”

  “韓局,我不是那個意思…”

  大戰在即,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韓渝權衡了一番,直言不諱地說:“上游水域非法采砂的問題為什么很難根治,不只是因為港監、公安和水政各自為戰,沒能像我們幾家這樣形成合力,也涉及到一些部門的利益。這幾天我打聽過,上游水域的有些執法部門可能經費比較緊張,出于創收考慮,以罰代管。

  一個月罰幾萬塊錢,管是管了,罰也罰了,向上級匯報起來都是成績,有了錢還能搞搞單位建設,上級會表揚乃至表彰。可那些采砂老板會在乎這幾萬塊錢嗎?可以說以罰代管就是非法采砂的保護傘。”

  果然是徐三野的徒弟,涉及到原則性問題立場很堅定、態度很堅決。

  老黃意識到剛才說錯話了,下意識低下頭。

  韓渝不想讓老前輩尷尬,連忙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剛走的那些采砂老板沒這么容易悔改。我以前在報紙上看到一篇說資本的文章,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會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會活躍起來;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百的利潤,它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要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甚至敢冒著殺頭的危險犯任何罪行。以我對那些采砂老板的了解,這套理論完全可以適用于他們。”

  “馬克思說的?”韓向檸抬頭問。

  “不是馬克思說的,好像是外國的一篇評論文章。”

  韓渝笑了笑,回到正題:“把北支水域算上,濱江長江岸線兩百多公里。我們總共就這么點人,幾個單位加起來就那么幾條執法船,想管住全線是很難的。這一點我們清楚,他們也很清楚。”

  老黃低聲問:“韓局,你是說他們肯定會鋌而走險?”

  “不只是會鋌而走險,以我們這些年協助漁政保護長江漁業資源的經驗上看,他們接下來會跟我們打游擊戰,甚至會找人找船盯著我們。我們只要有動作,盯我們的人就會通風報信。等我們趕到采砂水域,采砂船早跑沒影了。”

  “那怎么辦?”

  “大戰才真正開始,接下來我們要做好情報工作。他們可以盯我們,我們一樣可以盯他們。”

  “怎么盯?”

  “在發動群眾的同時,我們要提前布置,安排警力和船只盯住幾條大采砂船。001明天就會接到上級命令,前往瀏河水域執行任務。先把001藏起來,讓他們監視不到,到時候就能打他們個出其不意。”

  菜端上桌了。

  韓渝一邊招呼眾人吃,一邊接著道:“我和趙局剛才在小躉船甲板上閑聊,說過兩天要和向檸去東海,五一期間要休息好幾天。既是真的,也是在放風,讓他們松懈。”

  隔行如隔山。

  公安都想好了,水政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查處。

  老黃不再問了,咧嘴笑道:“韓局,趙局,韓處,我們聽你們的,你們說怎么打擊就怎么打擊。”

  滕科長則低聲問:“韓局,今天警告過的,他們要是再頂風非法采砂,我們查獲之后肯定要嚴厲查處。如果再有采砂船過來,我們之前沒警告過他們,到時候怎么辦,難不成還要再放他們一馬?”

  不等韓渝開口,韓向檸就笑道:“對于那些沒來學習、我們今天沒書面警告的,接下來我們會通過其它方式警告。”

  “什么方式?”

  “滕科,你們局領導想跟我們幾家發布一個關于嚴禁在長江濱江水域非法采砂的聯合通告,我們接下來會通過廣播電臺、電視臺和《濱江日報》進行宣傳。至于外地的,我們會通過《長江航運報》和我們長航系統的電臺甚至交管頻率進行宣傳。”

  港監處副處長的老吳補充道:“按規定只要是在長江航行和作業的船舶,都要安裝高頻電臺,船員也都要守聽交管頻率。他們不安裝電臺,或者安裝了不守聽,到時候怪不著我們。”

  該想到的人家全想到了。

  可以說人家不需要甚至不指望水政能發揮多大作用,只需要國家賦予水政查處非法采砂的權力。

  滕科長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韓渝再次接過話茬:“滕科,黃大,趙局,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已經有三撥人給我送錢。出手很大方,少的送三四千,多的送三四萬,還承諾我只要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后每個月都有。”

  韓向檸嘻嘻笑道:“也有人給我送,出手也很大方。”

  滕科長和老黃沒想到他們兩口子會說這個,一時間竟愣住了。

  趙紅星早料到韓渝會把丑話說在前面,對此不是很意外。

  “錢我肯定是不會收的,收了就是收賄啊,是要吃牢飯的。但看著那厚厚幾沓錢,我真有些心動,畢竟我干一年才多少工資。”

  韓渝深吸口氣,很認真很嚴肅地說:“我擔心我管不住自己,也擔心參與打擊查處的同志經不住誘惑。我既然拉大家伙來打擊非法采砂的,就要對組織負責,也要對大家伙負責。”

  “采砂太暴利,那些采砂老板為逃避打擊真舍得砸錢。韓局,你說的這個情況很重要,我認為必須重視。”

  趙紅星敲敲桌子,定下基調。

  韓渝點點頭,趁熱打鐵地說:“騰科、黃大,我們以前在白龍港的時候,一直跟港監聯合執法。剛開始是沿江派出所和港巡三大隊,后來變成了地方公安、水上公安、長航公安和港監聯合執法。上級考慮到幾家的溝通協調問題,讓我們成立臨時黨支部,這個傳統一直延續到今天。”

  水利局是來查處非法采砂的,不能把自己人查進去。

  滕科長跟老黃同志對視了一眼,說道:“韓局,韓處,我們可以加入臨時黨支部。”

  “這樣最好,歡迎歡迎。”

  韓渝微微一笑,接著道:“但我們接下來的行動跟以前的專項行動不一樣,就像趙局剛才說的,那些采砂老板為逃避打擊真舍得砸錢,光靠臨時黨支部的紀律委員監督我覺得不夠。”

  滕科長下意識問:“那怎么辦?”

  韓渝提議道:“要不我們吃完飯之后向各自的上級匯報,請上級安排紀檢干部過來,組建一個臨時紀檢組。請紀檢干部全程監督,這么一來我們就可以放開手腳打擊查處了。”

  打擊非法采砂的專項行動,水上分局這邊是趙紅星負責的。

  趙紅星既不想部下經受不住誘惑,更不想因為這個將來被追究領導責任。況且組建臨時紀檢組能擋住一些有可能的外部干預,比如有人打招呼什么的,到時候都可以推給紀檢組。

  趙紅星不假思索地說:“我看行。”

  韓向檸舉手道:“我沒意見。”

  滕科長豈能聽不出韓渝話里的兩層用意,笑道:“我也沒意見,查處非法采砂不是查處別的,方方面面必須考慮到,必須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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