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勞動節,只放一天假。
如果不在黨政機關和企事業單位上班,都不存在放不放假這一概念。
但對小魚和玉珍而言,婚宴必須安排在節假日,不然老家的領導和在單位上班的親朋好友參加不了。
婚宴安排在陵海賓館,訂桌、喜糖和煙酒這些事,全是林小慧和柳小美幫著張羅的。
他倆既然回老家結婚,就要按老家的習俗操辦。昨晚兩個人不能再睡在一起,玉珍住在航運公司宿舍,小魚只能老老實實住自個兒家。
好兄弟結婚,韓渝一樣要出力。
昨晚安排冬冬給小魚暖床,今天早早的和大師兄、二師兄、張二小、陳子坤、馬金濤、柳小美的未婚夫蔣斌,以及專門從燕陽趕回來喝喜酒的徐浩然一起趕到小魚家。
在李衛國、老錢、大媒人范隊長、老章、老丁和葛局長等長輩張羅下吃早茶,把老錢按陵海習俗準備好要送給女方的彩禮裝上慧美服飾有限公司和龍港米業的兩輛轎車,陪小魚一起去航運公司宿舍接新娘子。
七個人去,接上新娘回來時八個人,成雙成對。
當年幫大師兄去接張蘭姐,大師兄的表哥是接親隊伍的“話事人”。今天幫小魚接親,韓渝當仁不讓地成了“話事人”。
老錢生怕他出錯,寫了兩頁紙的注意事項。
到了哪兒要做什么事,見著誰要說什么話,交代的明明白白。韓渝也沒讓老錢失望,一切遵照流程進行。
出發前在小魚家吃茶。
到了航運公司宿舍繼續吃茶。
吃完茶不到一個小時吃午飯。
吃完午飯等新郎新娘在女方家的一位長輩主持下拜完菩薩就回白龍港,結果到了白龍港又要按規矩吃飯。
等小魚開張二小剛買的別克小轎車陪玉珍回完門,所有親朋好友都趕到陵海賓館,面對桌上那么多美味佳肴的時候,韓渝一點食欲也沒有,一天吃了那么多頓,實在吃不下。
小魚的父母要在漢武照應服裝批發生意確實回不來,李衛國和老錢跟以前一樣成了男方最重要的長輩。
葛局有點過分,居然跑前跑后儼然以男方長輩自居。
只是讓他給師娘作伴兒,他以為跟師娘住一間宿舍就成了師父?
這讓韓渝和大師兄很不爽,考慮到老葛曾是陵海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幫小魚家撐點面子,二人決定不跟他計較。
況且浩然哥和小芹嫂子都沒說什么,見他和師娘這小日子過得不錯反而挺高興,兩個徒弟還能說什么…
事實上小魚家雖然沒什么親戚,但小魚有老單位有老領導,甚至有很多當大領導的長輩,根本不需要老葛撐什么面子。
宿千市副市長兼公安局長余向前和長航江城分局局長張均彥專程趕回來了。
長航濱江分局的何局來了。
港監局的朱大姐和海關的曾副關長也來了。
沉副市長上次去漢武,受到過小魚和玉珍的盛情款待。白天回市區陪家人,下午專門從市區趕過來喝小魚的喜酒。
一下子來這么多領導,沉副市長和陵海公安局長周慧新搖身一變為東道主,幫李衛國和老葛作陪。
韓渝和韓向檸結婚時請港務局工會錢主席主婚,錢主席的主持風格給余向前和張均彥留下了深刻印象,這次在他倆的強烈建議下請的也是錢主席。
錢主席主持婚禮不但幽默風趣,而且與時俱進。
竟把小魚和玉珍喜結良緣跟香港即將回歸和黨的十五大即將召開聯系起來了,贏得一陣陣經久不息的掌聲。
有主婚人兼主持人,不能沒有證婚人。
原本打算請“大魚局”證婚的,“大魚局”謙讓。
“大魚局”都覺得自個兒沒資格,張均彥更不會上去證婚,師娘在眾人的鼓勵動員下,只能硬著頭皮上臺念韓向檸寫的證婚詞。
至于老葛,靠邊站,能讓他跟師娘一起坐主桌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進入新郎新娘表演才藝的環節,小魚表現的很驚艷。
一首《九妹》跟原唱差不多,在眾人強烈要求下又一連唱了《我的眼里只有你》、《過火》等四首流行歌曲。
就在韓渝跟親友們一起鼓掌的時候,錢主席竟讓他和學姐上臺,非要他們兩口子和新郎新娘一起唱首歌。
小魚和玉珍都知道“咸魚干”會唱的歌不多,主動提出唱《長大后我就成了你》,結果勾起了師娘傷心的回憶,她聽得淚流滿面。
但總體而言,婚禮很熱鬧很成功,規格也很高,把蔣經理等航運公司的女方親友給震撼到了。
吃飽喝足,韓渝本打算幫著送送領導和親友,卻在李衛國的強烈要求下,跟周局、水上分局的彭局、王政委以及長航分局的何局一起,陪大魚局、張局上樓喝茶聊天。
領導們難得聚一次,不可能干坐著說話。
韓向檸找來幾副牌,請領導們打升級。
余向前和張局做搭檔,何局和周局做搭檔,彭局和王政委只是正科,沒資格上桌,只能坐在邊上看。
小魚早知道“大魚局”和張局會來,請林小慧幫著安排的是陵海賓館最高檔的套房。
余向前想到房間夠大,一邊摸牌一邊笑道:“老彭,老王,跟服務員說一聲,把張局房間里的桌子搬過來,你們跟咸魚、檸檸再組一局。”
“魚局,我晚上喝的有點多,真玩不了,看你們玩挺好。”
“是啊,我們看著就行了。”
“彭局,王政委,喝點茶,解解酒。”
韓向檸和韓渝搖身一變為服務員,一個負責端茶倒水,一個忙著把茶幾和床頭柜搬過來,給幾位長輩放茶杯和煙灰缸。
張俊彥抬頭笑道:“檸檸,別管我們,你趕緊去送送朱局。”
“朱姐走了。”
“什么時候走的?”
“跟你們打完招呼就走了,她是坐沉市長的車來的,沉市長今晚回市區,她正好坐沉市長的車回去。”
韓向檸話音剛落,余向前就笑問道:“咸魚,你現在既是周局的部下,也是沉市長的部下,你怎么不去送送沉市長?”
“我倒是想送,沉市長不讓,他讓我陪好你們幾位。”
“我們有什么好陪的。”
“你們是領導,而且是大領導!”
周慧新在市局機關工作過很多年,很早就認識余向前,既是老同事也是老朋友。
誰能想到當年只有一枚公章的水上分局長,自從遇上咸魚的師父之后就官運亨通,先是上調省廳做副總隊長,緊接著被委以重任去整治運河治安,現在更是走上了副廳級領導崗位。
見咸魚不把領導當領導,竟跟領導開起玩笑,周慧新也禁不住笑道:“余局,咸魚說得對,你是大領導,我們必須要陪好。”
“什么大領導,到你了,趕緊出牌。”
“行,一對六。”
“余局,張局,這次回來住幾天,明天有沒有時間?”何斌抬頭問。
余向前不假思索地說:“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單位一大堆事,不能在外面呆太久。”
何斌追問道:“張局,你呢?”
“我也要回去。”
“這么急啊,不回老單位看看?”
“下次,等有時間一定回去。”張均彥出完牌,笑道:“也歡迎你們有時間去江城玩。”
韓渝問道:“魚局,你明天怎么走?”
“我有車,司機正在樓下休息。”
“張局,你呢?”
“我去濱江坐高速客輪,四個小時就能到江城,很快的。”張均彥整理了下牌,抬頭笑問道:“你想送我們?”
韓渝無奈地說:“我本來想送的,可我沒時間。小魚明天有時間,他和玉珍送你們。”
余向前問道:“很忙?”
“非常忙。”
“忙什么?”
韓渝正想著怎么解釋,王政委就忍俊不禁地說:“魚局,你當年牽頭搞了幾個大行動。現在咸魚一樣是魚局,當然也要牽頭搞幾個大行動。”
余向前追問道:“什么大行動?”
“打擊非法采砂的專項行動。”
“非法采砂,這不太好打。”
“咸魚,行動是你牽頭組織的,你向魚局和張局匯報。”
“好的。”
韓渝拉開椅子坐下,咧嘴笑道:“剛開始以為沒有相關的法律法規,也以為不太好打擊。后來陵海水利局的陳工說國家和省里都頒布了河道管理方面的法規,有法規支持就不存在阻力了。”
余向前饒有興致地問:“你接下來準備怎么打?”
“跟以前一樣,多借幾條船。請何局、周局和彭局支持,給我多安排點警力。等時機成熟了,給那些采砂的來個一鍋端。然后按港監的水上交通法規、水利的河道管理法規和我們公安的水上治安管理法規嚴厲查處。”
韓渝想了想又補充道:“要么不打,打就要把那些采砂的打疼,讓他們以后再也不敢來我們濱江采砂!”
周慧新抬頭道:“余局,張局,我和何局、彭局剛開始以為咸魚只是查處幾個采砂的,沒想到他越搞越大。這次行動的聲勢和陣容,可能會超過你們當年牽頭組織的‘捕鰻大戰’和水上嚴打。”
“咸魚,你打算搞多大的場面?”
“我打算對長江濱江段來一次全線清理,前幾天我不是去東海了么,其實檸檸沒跟我一起去,我們是兵分兩路去找船的。”
“找到了嗎?”
“找到了,你、張局和我師父給我打下這么好的基礎,如果連幾條船都借不到,我也沒臉在江上混。”
把北支水域算上,濱江長江岸線長達二百二十六公里。
而打擊非法采砂必須抓現行,要是抓不了現行,沒確鑿證據,就算抓到那些采砂的也無法查處。
換言之,要在長達二百二十六公里的水域同時展開行動,不然這邊抓住一個,那邊就可能會聞訊逃竄。
事實上都不用瘋狂逃竄,只要不再采砂,哪怕以一兩節的航速在江上漂,你都追究不了他非法采砂的責任,只能協助港監對其有可能存在的水上違章進行處罰。
在長達二百二十六公里的水域同時展開行動,這需要多少條執法船艇…
張俊彥沉思了片刻,說道:“有何局、周局和彭局給你做后盾,警力應該不存在問題。現在的問題是船,船夠嗎?”
“應該夠。”
“這么說還是不太夠。”
“如果出于行動需要,船自然是越來越多好,但我和檸檸已經借遍了能借的船,不夸張地說就算市領導出面也找不到這么多船。”
他師父當年把全濱江能出動的水上執法船艇召集起來搞過行動,市領導只能站在岸上干著急,成功地讓魚局做上了名副其實的水上分局長,沒想到現在輪到他了。
張均彥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權衡了一番,輕描澹寫地說:“咸魚,我們分局的巡邏艇早就要大修,可江城那邊的幾個船廠報價一個比一個高。這方面你是專業的,回頭幫我看看濱江有沒有合適的船舶修造廠。”
韓渝噗嗤笑道:“用不著這么麻煩吧。”
“檸檸幫何局搞了幾百萬,何局現在是財大氣粗,我窮的叮當響不能跟何局比,哪兒便宜我就把巡邏艇送哪兒去修,能省一分是一分。”
“行,我回頭問問。”
韓渝話音剛落,余向前就澹澹地說:“老張,江城水上公安分局的那兩條執法艇好像也該修了,他們不能只知道用船不重視維護保養。你回去之后幫著問問,如果他們也想修,完全可以一起談。”
張俊彥點點頭:“還真是,三條巡邏艇一起修,濱江這邊感興趣的船廠應該能給出更大優惠。”
看來這兩位是真把咸魚當小師弟,居然連來濱江找船廠維修執法艇的主意都能想出來。
周慧新正暗暗羨慕咸魚有這么大并且這么鐵的靠山,余向前輕嘆道:“可惜運河公安局并入了槐陰公安局,我又不在槐陰工作了,不然就可以借這個機會把運河公安局的那幾條執法艇送來修修。”
兩位長輩太支持工作了。
韓渝打心眼里感激,連忙道:“夠了夠了,魚局,再多的話船廠也修不過來。”
水上分局的彭局豈能聽不出余向前和張均彥的言外之意,回頭笑道:“周局,看樣子我們要抓緊時間修改匯報材料,不然明天去向陳局匯報,匯報漏了可不好。”
這么大的行動,必須向市局請示匯報。
甚至能想象到陳局搞清楚情況肯定會立即向市委市政府匯報。
周慧新早跟彭局約好了明天一起去市局,不禁笑道:“不但要修改匯報材料,也要跟水利局那邊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