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趟學姐,來回加油花了十塊錢。
韓渝有點心疼,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打腫臉充胖子。
不過也有高興的事,之前一直因為自己導致姐姐換工作很歉疚,回濱江一看,發現姐姐竟喜歡上了公安工作。
她每天早上穿著制服送小冬冬去托兒所,每天下午穿著制服去托兒所接小冬冬,小冬冬很驕傲很自豪,別的小朋友都很羨慕。
雖然每個月少拿十幾塊錢,但穿上制服的那種自豪感和在幫助旅客時的成就感,是做客房服務員所沒有的。
現在就算讓她回海員俱樂部,她也不愿意回去。
姐弟倆甚至約好,過年時都穿上制服一起拍個小照。
接下來的幾天,韓渝忙得焦頭爛額。
先是躉船下水,要開001進行第二次消防演練。
說是消防演練,其實是用001上的水槍模擬下暴雨,對躉船的上層建筑進行密封性測試。
如果哪兒漏可以在船廠解決,不然拖到江邊再發現處理起來會很麻煩。
再就是躉船很大,001要把船廠小碼頭的泊位讓出來,開到沿江派出所后面的小碼頭。
密封性試驗搞完,要安裝桅桿、電臺天線、各種信號燈和高音喇叭,要通電試驗躉船的強電、弱電和應急用電系統。
周工水平很高,設計的很好,可船廠沒有專業的電工。
幾個開關柜是外聯廠家生產的,但人家只懂自己生產的那一部分,需要經驗豐富的專業電工來整合、來調試。
姐夫的同事兼好朋友許師傅成了白龍港船廠的編外電氣工程師,吳經理每天下午都開摩托車去接他來干私活。
涉及到今后的使用和維護,韓渝和梁小余要全程參與。
二人正忙著學做電工,最后一批采購的設備、零配件和常用工具送到了。
柴油發電機一臺,電焊機一臺,臺鉗一個……
這些設備和工具都是必須要有的,江上本來就風大,陵海每年夏天又都會遭遇臺風,就算不刮臺風白龍港也經常停電。
如果不自備一臺發電機,電臺通訊會中斷,躉船的電氣系統會癱瘓,甚至連船頂的信號燈都不亮。
白天不開燈光信號問題不大,晚上沒燈真可能會被過往的船撞上的。
電焊機、臺鉗和一大堆常用工具是用來維修躉船乃至001和002的。
躉船甲板下面的幾個艙室都派上了用場,一個專門擺放各種零配件,一個里面用鋼板焊了一個工作臺,把臺鉗安裝上去,作為機修車間。
一個作為資料室,001和躉船申請登記檢驗時準備的全套資料,各種船用設備的合格證、說明書和電路圖之類的,全部分門別類存放在里面。
一個改造為船員艙,如果人太多沒地方住,可以搬個鋼絲床住在下面。
一個作為儲藏室,現在不知道儲藏什么,但啟用之后的東西肯定會越來越多,現在留出空間,到時候就不用擔心東西沒地方存放。
一個作為雜物間,專門堆放簸箕、笤帚、拖布等打掃衛生用的工具。
就在韓渝經所長同意劃分好各功能區,把設備、零配件、常用工具和各種資料往躉船上搬的時候,水上治安科的余科長乘坐一輛裝滿辦公桌椅、木床、文件柜的卡車來了。
車一直開到碼頭,看樣子也打算裝船。
他推開車門跳出副駕駛抬頭問:“咸魚,你們徐所呢。”
所長有過交代,對余科長要尊重,韓渝急忙立正敬禮:“報告余局,徐所陪檢察院和法院的領導在白龍港看公捕公判大會的場地。”
余向前好奇地問:“要開什么公捕公判大會?”
“就是公判那些倒賣船票的黃牛,聽說濱江港公安局和長航東海分局的領導到時候都會來。公判大會開完之后,要舉行公捕大會和追回的自行車發還儀式,就是我們李指跟四廠派出所一起查的那個桉子。
要公捕的那幾個偷自行車的嫌疑人都是外地的,失主都是東海人。失主到時候坐客輪過來,參加完發還儀式,領到被偷的自行車,在白龍港旅社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坐客輪回去東海。”
又是公判又是公捕的,還要舉行發還儀式,這動靜夠大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動靜不大那就不是徐三野了。
余向前反應過來,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帥氣的干警走上躉船,笑問道:“公判大會和公捕大會什么時候舉行?”
“后天上午開公判大會,下午開公捕大會。余局,我們徐所說開公捕大會和舉行發還儀式的時候,要邀請你參加,請你坐主席臺。”
“我坐什么主席臺…”
“盜竊自行車的線索是我發現的,第一撥自行車就是我在這個碼頭繳獲的。徐所說這是我們水上治安部門的戰果,你是我們水上分局的領導,到時候不但要代表水上分局,也要代表市局。”
把追回的自行車發還給東海的失主,這種露臉的機會可不多。
再想到能坐主席臺,余向前咧嘴笑道:“你們徐所也太客氣了。”
“這不是客氣,這是工作。”
“對對對,是工作。”
余向前越來越喜歡眼前這條既懂事又能干的小咸魚,拍拍他胳膊:“咸魚,認識一下,這位就是我們水上治安科的陳子坤同志,子坤是大學生,師范學院畢業的!”
前幾天聽他提過,韓渝趕緊敬禮:“陳哥好,歡迎陳哥來檢查工作。”
“我是來向你們學習的,小咸魚,余科幾乎每天都跟我提起你。”
“是嗎?”
“咸魚,我先去白龍港看看。子坤第一次來,誰都不認識,車上的東西交給你了。”
“全部卸下來裝船?”
“不裝船我大老遠從市局運過來做什么,船廠這邊你熟,請人家幫幫忙。”
“是!”
余向前很想看看后天的公捕大會和自行車發還儀式的場地,走出幾步又回來了,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包香煙:“差點忘了,請人家幫忙不能不發煙。”
韓渝笑道:“沒事的,用不著這么客氣。”
“你剛才說你們徐所不是客氣而是工作需要,給人家發煙一樣是工作需要,這兒就交給你了,我去找你們徐所。”
余向前說走就走,陳子坤一個人被扔在這兒真有那么點尷尬。
韓渝走到卡車前看了看,舉起對講機:“小魚小魚,請小姜他們放下手中的活,先過來幫著卸下東西。”
“咸魚干,卸什么?”
“余局來了,卸余局從市局運來的東西。”
“收到,我們馬上過去。”
人家一個孩子都獨當一面,不但會修船開船,還參與桉件偵辦,甚至執行過很危險的貼靠任務,現在更是碼頭“總指揮”…
陳子坤覺得跟眼前這條小咸魚相比,自己就是個假公安。
韓渝不知道人家很羨慕自己,放下對講機問:“陳哥,司機師傅也是市局的吧。”
“是的,錢師傅是我們市局的職工。”
“那卸東西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走,我帶你去看看你們的辦公室。”
“好的,謝謝。”
陳子坤原以為分配到公安局能辦桉,結果被安排到根本不辦桉的水上治安科,每天跟著余秀才寫材料,偶爾代表市局出去參加水上治安管理有關的會議,感覺一點意思都沒有。
看到高大氣派且安裝有公安警徽和“水上110”大牌子的躉船,以及停泊在不遠處跟小軍艦似的001,陳子坤覺得這才是水警應該呆的地方,頓時熱血沸騰。
韓渝帶著他爬上二層,打開門:“陳哥,這個辦公室怎么樣。”
這個辦公室很大,目測有三十平米,窗明幾凈,打掃的干干凈凈。
陳子坤探頭看看兩側,笑道:“挺好,不是挺好,是很好!”
“隔壁就是指揮調度室,等天氣熱了,你們可以來指揮調度室吹空調。”
“你們的辦公室呢?”
“我們所人少,不需要專門的辦公室。等躉船拖到江邊,都在指揮調度室辦公。”
“那邊是誰的辦公室。”
“那邊不是辦公室,是會議室。會議室邊上是宿舍,你們辦公室南面那間也是宿舍。”
“二層一共幾間?”
“指揮調度室和會議室占的地方大,二層就這六間。”
陳子坤頭一次上躉船,看什么都好奇,扶著欄桿看著下面問:“一層呢?”
韓渝微笑著介紹:“一層八個房間,走道左邊是我們公安的值班室,走道右邊是港監的值班室兼辦公室,他們的宿舍跟你們一樣在二層,就是最頂頭的那間。”
“你們的宿舍呢。”
“我們的宿舍在一層,甲板下面有軍火庫,我們要在下面看管武器彈藥。”
“這船上有軍火庫!”
“有啊,沒武器彈藥怎么在江上執法。”
陳子坤好奇地問:“有多少武器?”
這是軍事機密,換作別人肯定不能告訴。
但他不是外人,韓渝得意地說:“原來只有兩把手槍和四把五六沖,后來我們徐所準備搞反劫船和解救人質訓練,發現客輪和貨輪的艙室很小,走道狹窄,地形復雜,用五六沖不太順手,又去局里領了兩把七九式微沖。”
陳子坤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驚問道:“咸魚,你們所總共四個干警,怎么領這么多槍!”
幾把槍算什么,如果擱十年前,高平兩用機槍我們都裝上了。
一看就知道他沒見過世面,很可能都沒打過槍。
韓渝面對陳子坤這個機關民警,充滿著自豪感和優越感,輕描澹寫地來了句:“工作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