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獵刀割下一個熊掌,又將熊瞎子身上的肥肉割下二三十斤,呂律找了袋子裝上,從馬廄里牽出追風往柵欄大門走。
“律哥,這都快要吃飯了,你這干哈去啊?”
陳秀玉出來抱木柴的時候,看到呂律牽著馬準備離開,連忙出聲問道。
“我去找峰哥,請他過來教我滑雪,順便給干娘家送點熊肉過去。”
呂律應了一聲:“我很快就回來!”
出了柵欄大門,呂律翻身上馬,騎著朝秀山屯狂奔。
追風四蹄翻飛,奔跑中,雪花飛濺,一路過去,不過數分鐘時間便已經到達秀山屯屯口。
這場雪算是今年真正意義上的大雪,前兩天下的,那啥也不是。
哪怕天氣很冷,也阻止不了孩子們對雪的喜愛。
在雪地上踩下一個腳印,往雪地上一撲印個人形,弄個雪球打雪杖,男孩子甚至甩著小雞兒在雪地上撒尿,都能玩得不亦樂乎。
張韶峰的雙胞胎兒子,就在這么干。
呂律牽著馬從旁邊經過的時候,哥倆正站在路邊,比誰撒的尿融出的雪坑大。
細細算下日子,今天好像是星期天,在路上玩的小孩比較多,鬧騰無比。
這時候的小孩,可沒那么多講究,尿急了,哪怕旁邊就站著女娃,一樣撈出來就放水。
看到呂律過來,兩個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小屁孩忘了比試,回頭笑呵呵地沖著呂律歡叫:“呂叔!”
呂律過去,揪著兩人耳朵看了看,隨口問道:“你爸在家沒!”
“在家!”雙胞胎齊聲應道:“在家搓苞米!”
呂律點點頭,叮囑道:“玩一會兒就早點回去,可別被凍著了。”
“知道了呂叔!”兩個小家伙說完,抓了雪捏成雪球,朝著其他小伙伴跑了過去。
呂律看了眼那些鬧騰的孩子,微笑著搖搖頭,牽著追風徑直朝著張韶峰家走去。
到了院外,呂律沖著屋內喊道:“峰哥,峰哥…”
張韶峰很快打開屋子大門跑了出來開門:“進屋!”
呂律沒跟著他進屋,先將帶來的熊掌遞給張韶峰:“這是我昨天打的熊瞎子,給你送個熊掌過來。”
“你再這么搞,我那家訓可就守不住了!”張韶峰瞪著呂律,沒有伸手去接。
“又不是白給你,我有事兒求你!”
“又是啥事兒,先說說看!”
“這都下雪了,冬季得進山打獵,少不了要用木馬,我聽清子說你滑雪技術很好,想請你教我滑雪!”
“清子滑雪比我還好,你找他就行!”
聽張韶峰這么說,呂律這下能肯定了,陳秀清在滑雪上的技術真不是吹牛。
“那不一樣,我聽清子說,你懂在滑雪過程中射擊的技巧,我除了想學滑雪,還想學這個,這可不是清子能教我的。正好,你也順便適應下,等過幾天,雪下得再厚些,就可以進山打獵了,你不是也想一起去嗎?”
“這小子,還真是什么都跟你說啊!”
張韶峰微微笑了笑:“行,等我吃了飯就過去。”
“到我那里去吃,吃完后,咱們直接到外山去練。秀玉都快做熟了…”
呂律說著,再次將熊掌遞給張韶峰:“你拿著,我去給干娘送些熊油,很快就回來,咱們回來就走…對了,你有木馬吧?”
這一次,張韶峰沒有拒絕,接過熊掌后說道:“這東西肯定有,趕緊去吧,我在路上等你。”
他自己也想打獵賺些錢幫補家用,為了更容易獲取獵物,教呂律技術,也無可厚非,呂律若是什么都不要,反倒讓他有些糾結,這下,他接這熊掌,一直堅守的念頭也算是通達了,不是白拿。
在呂律牽著馬走后,張韶峰立刻回屋,很快從屋里翻出一副保養得很好的木馬和滑雪杖。
這是一副樣式和后世并沒有太大區別的雙腳木馬,一樣也蒙了獸皮。
只是,呂律所制作的木馬,用的是黃毛野豬的皮,而張韶峰用的這副是鹿皮。
“咋把這老古董又給翻出來了?”坐在大炕上,在簸箕里搓著苞米的吳月佳問道。
“這個冬天,我要去跟呂律打獵去,這幾天過去教他滑雪。”
張韶峰隨后又翻出一個狗皮帽帶上:“咱們家不能再這樣了,還是得把日子過好點!”
聽著這話,吳月佳微微愣了下,臉上現出些許微笑:“你不守著你的家規了?”
“家規肯定得守,該有的艱苦樸素還是要有的…這跟我靠雙手掙錢,沒關系吧!”張韶峰笑道。
不管怎么說,把日子過好些,總是沒錯的。吳月佳當然也不會反對。
呂律牽著追風到段大娘家門口的時候,段大娘正在雞窩邊把背簍內的干燥松針往雞窩里邊塞。
在秀山屯里,呂律就沒見誰養雞有段大娘這么上心,這是生怕她養的那些笨雞被凍著。
“干娘…”呂律到了院外的時候,沖著她喊了一聲。
段大娘回頭,見是呂律,立馬就笑了起來:“干兒子…快進屋!”她快步過來開門。
呂律進了院子,將袋子中的熊肉和熊油遞給她:“昨天上山打了個熊瞎子,我給你送點熊肉過來,還有些肥肉,焅成油留著吃。”
熊掌、熊肉自然不用多說,那熊油也是好東西,拿來做菜,比任何油都好。就算是在冬天,熊油烙出的餅扔雪地上,零下三四十度,那餅都不會硬。
而且,本身熊油就是一味很好的藥,在治療風濕方面有不錯功效,用來治療燙傷啥的,也行。
“你看看你和秀玉,隔三差五地往這里送東西,你讓我咋好意思啊!”
“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本就該孝敬你。”
無論是元寶的事情上,還是結婚的時候,段大娘把家里的雞全宰了送去給呂律做菜,再加上她本就是個軍屬,無論是情分還是情義上,呂律都覺得自己這是應該的。
不待段大娘多說什么,呂律將袋子直接塞她手中,笑道:“我今天就不多呆了,約了峰哥,還有些事情要忙,改天我再來看你。干娘,有空的話到我家里邊坐坐,秀玉一直在家呢。”
聽呂律說有事要忙,段大娘笑著點點頭,也不過多挽留:“改天我再去看秀玉!”
“好,那我走了!”
呂律笑著點點頭,牽了追風就往回走。
張韶峰早已經換了一雙靰鞡鞋,就連木馬都已經套在雙腳上綁好,腿上也打了綁腿,就站在路邊等著呂律。
幾個小孩,好奇地看著張韶峰這身裝扮,圍在旁邊,尤其是他家的兩個雙胞胎,見張韶峰要去滑雪,跟著亦步亦趨,纏著張韶峰教他們。
被纏得頭疼的張韶峰,只得眼睛一瞪,將兩個已經弄得渾身潮濕的搗蛋鬼往家里趕。
看到呂律回來,他立刻跟在旁邊,雙手杵著雪杖,一步步跟著呂律往屯口走。
到了屯口,他不無挑釁地說:“比比,看看咱們兩個誰先到!”
呂律笑了笑:“這個時候你可贏不了我!”
“那要比過才知道!”張韶峰信心滿滿。
呂律翻身上馬:“讓你先走!看我怎么超你!”
張韶峰撇撇嘴,雙手一撐滑雪杖,開始順著大路的雪地滑動起來,這一路下去,多是下坡,這是他有信心的原因。
在張韶峰滑動起來的時候,呂律雙腿一夾馬腹,騎著追風跑了起來。
然后,張韶峰很快就發現,真正跑起來的追風,速度如此之快,竟是真的沒幾下,就將他遠遠地甩在后邊,更是沒一會兒,就不見了呂律蹤影,哪怕他不斷地用滑雪杖撐地,盡可能地滑得更快些,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等他到了呂律家里,呂律都已經拴好追風,給大蔥和追風喂上草料了。
呂律笑盈盈地看著穿著木馬從院門口進來的張韶峰:“咋樣,峰哥?”
“我這是自討沒趣了,這雪還是太薄了。”張韶峰倒也想明白原因。
一路過來雖大多是下坡,但坡度平緩,二十多厘米的雪層,根本就對追風造不成多大的阻礙,追風發足狂奔,一分鐘近千米的速度,那也不是蓋的。
關鍵是,滑雪杖往雪地里一戳,直接就戳泥巴里的,反倒經常帶起一些黃泥,沾沾連連的。
想要真的比贏,這雪怕是得沒到追風膝蓋才行。
呂律笑著點點頭:“確實是雪太薄了,如果再厚些,馬匹奔跑起來也吃力,那時候,木馬就占優勢了。”
雪層變厚,對于大部分體重較大的動物來說,在行動上,都是不小的挑戰。
小興安嶺的雪,等再過些時日,下的更厚的時候,一腳踩下去直接沒到褲襠,都是很常見的事情,那時候才是滑雪的好時機。
山野的很多林木間的石塊、樹枝,還有一些比較小的灌木,大都被積雪覆蓋,森林里會變得前所未有地空曠。
現在這個時候,確實還差了不少。
但對于呂律來說,僅是學習滑雪,已經足夠了。
陳秀清早已經將熊皮剝好,熊肉也分割完畢,在廚房里邊幫著切著準備焅油的熊肉,這么大一頭熊,能熬出一大鍋油了,這個冬季,不用考慮缺油的問題。
整個冬季,還有得打。
陳秀玉見張韶峰到了,忙著把灶上溫著的飯菜端到炕桌上。
在吃飯的時候,陳秀玉將陳秀清切好的那些熊油放到大鐵鍋里焅著油。
等四人把吃完飯,休息差不多半小時,呂律這才起身,給自己換上塞了烏拉草草絨的靰鞡鞋,打了綁腿。
在張韶峰和陳秀清以為要動身進山的時候,呂律卻是給兩人一人端來半大碗焅出的熊油:“出發前,先把這油喝了!”
聽到這話,張韶峰和陳秀清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喝熊油?這是為啥呀?”張韶峰看著那熊油,喉嚨一陣發癢。
呂律笑笑:“喝下去你就知道了!”
他說著,也給自己端來大半碗,比張韶峰和陳秀清的還要多一些。
等了沒多長時間,碗中之前滾燙的熊油很快降溫,變成溫熱。
呂律端起碗來,當著兩人的面,將那大半碗熊油咕嚕咕嚕地喝下,看得兩人目瞪口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