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蘭走后沒多長時間,王大龍等人從林子小道中鉆了出來,天氣晴好,他們是來上工的。
一大早上趕到呂律地窨子,看到呂律在給追風喂料,而陳秀玉蹲在小河邊洗衣服,連床單都已經晾好了,都覺得有些詫異。
這也太早了些。
一個個略微想了下,相視一笑,都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昨天一天尋找陳秀玉,秀山屯的人可是連洄龍屯都問了一遍的,大都已經知道發生的事情。
呂律待他們不薄,幾個大老爺們一聽這事兒,還都幫忙到秀山屯附近找過,后來知道呂律已經將人找到才回家去的。
其實,在他們心里,也挺看好這對年輕人。
此時看到大早上兩人的異樣,都大概猜出發生了什么,卻也沒有多說,只是笑著跟兩人打過招呼,取了工具去林子里忙著修路去了。
新修出來的土路,經過昨天的大雨洗禮,路面上多了些從樹葉上掉落的水珠砸出的密密麻麻的小坑,還有一些細小水流沖出的痕跡,這對于被好好夯實過的土路來說,沒啥影響。
呂律在喂好追風后,跟陳秀玉打過招呼,然后騎著進了后山,元寶娘四個歡快地跟上。
每天吃得挺好,它們身上像是有揮霍不完的精力一樣,顯得很興奮。
昨天已經跟張韶峰說過,明天要請幫忙找陳秀玉的人吃飯,今天必須得打些肉食回來。
屯子周邊野物不多,只能進更深一些的山里,比較容易找到。
那些分布在山間的溪流兩側或是草甸子中,經常能看到狍子的蹤影。
狍子肉好吃,也比較容易打。
一只成年狍子能有二三十公斤左右,四只也差不多有了百多公斤,請那么些人吃飯,肉食足夠了。
而且,狍子成群而居,只要找到一群,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搞定。
有追風在,呂律沒用多長時間就深入山林十數公里,已經是深山外緣了。
接連順著山溝找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山溝旁的緩坡上,看到了狍子群活動的蹤跡。
大雨過后,地面又再次變得濕軟,他能從這些腳印中看出,是今天早上一群游走采食的狍子留下的,非常新鮮。
腳印很多,呂律細細看了下,大大小小得有十多只。
雖說狍子大多數時候三五成群活動,但也時常能看到二十多只,甚至數十只在一起的情況。
這樣的規模并不奇怪。
之前還擔心萬一自己遇到的只是兩三只的狍子小群,一次性弄不夠狍肉,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痕跡,呂律心說妥了。
就這成片的腳印,想跟丟都難。
他當驅使追風,加快些速度,順著腳印追了下去。
只是,追了十多分鐘后,呂律就不得不停下來了。
元寶忽然沖著前方吠叫了兩聲,提醒呂律前方有人。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這正是狍子離開的方向。
難道那群狍子已經有人盯上了?
他想了想,還是牽著追風順著腳印跟了上去,萬一只是有人經過…
心懷僥幸地走沒多長時間,呂律漸漸地聽到了前方傳來的聲響。
砰砰砰…
聲音在山間谷地中回蕩。
是有人在伐木的聲音,而且砍的還是一棵大樹。
這是在干啥?
通常情況來說,一般人很少深入到這山里伐木,又不是林場附近。會來的,大都是些趕山人,身上肯定帶了槍,打獵的話用槍就行,偶爾砍些小樹墩侵刀,砍大樹…是準備干啥?
如果是趕山人的話,怕是只有設陷阱之類了。
不管了,去看看再說。
呂律再一次心懷僥幸和好奇地騎著追風順著狍子腳印繼續前行,走了兩三百米,翻過一道平緩的小山脊,到了林子邊緣,一個不大的山間草甸子出現在眼前。
聲音就是在對面緩坡上傳來的。
正在呂律考慮要不要繼續往下追的時候,一棵粗大的樺樹發出“吱呀”刺耳的聲音,呼嘯著順著山坡倒下,砸得下方阻擋的林木搖晃不已,隨著蹦跳出一人:“差點砸到我!”
他遠遠地看了一眼,發現居然是那兩個山東漢子其中一個。
又是他們!
前天才在秀山屯后山碰到,今天居然又在這山里看到…周邊也沒啥野物啊!
鬧不明白兩人這是在干啥,呂律也不去管他們,騎著馬朝草甸子繼續順著那些腳印追了過去。
如果他們是在打獵,那是不能貿然靠近的,避免驚動獵物或是擾亂他們的計劃。可這是在砍樹,那么大的聲音,有野物也早已經被驚跑了。
到了草甸子中,呂律發現那些狍子留下的腳印變得分散,像是被什么驚到,慌忙逃竄的樣子。
再看看這兩大漢,呂律估計,十有八九就是他們倆驚跑的。
此時,絡腮胡正在忙著將砍倒的樺樹砍成長木墩,另一個大漢則是返回林子中扛出一段圓木。
呂律瞟了一眼,發現他設置的是一個陷阱:對杠。弄了有三個了,看樣子,還準備繼續。
對杠,是一種捕獵狍子的方法。
把樹木砍伐下來,圍成直徑一丈左右的圓圈,中央放些干草或是冬青,圓圈留一個門,門下橫放一棵大倒木,門上吊起一根粗大的原木。
在下邊放的倒木上,用小樹枝做機關肖肖,與門上吊著的大圓木連接。
狍子想吃干草,更愿意吃冬青。
當它們從門往里邁進的時候,碰了樹枝,暗肖一犯,上邊吊著的大圓木便掉了下來,和下邊的倒木剛好擠在狍子的脖子上而將狍子壓死。
這和呂律初到草甸子落腳的時候,用尿冰引來狍子舔舐設置的陷阱一個道理。
只是,兩人設置在圈子門口的是粗大的原木,呂律用的是套子,而且,他用樹枝插土里做成的圈子也要小得多,沒這么費事兒。
呂律看著兩人這設置,還有那漢子抱著的冬青,多少覺得有些古怪。
這是啥季節?
這是夏季,草木生長最繁盛的時候。
這外邊不缺吃的啊。
這法子用在冬季,大雪把草木給蓋得嚴嚴實實的,缺乏草葉的時候,就挺好。
在呂律看來,以其放這些在太陽暴曬下要不了多長時間就發蔫的草葉,還不如在里面弄個鹽窩子。
這時節,鹽窩子對同樣缺鹽的狍子,效果不是更好嗎?
搞不好還能引來鹿或是其它野物!
但別人做的,是別人的事兒,對這兩人,呂律沒啥好感,也不想插嘴,繼續騎著追風往前走。
初步估計,兩人應該是偶然聽到有人說了這法子,立馬在山里遇到狍子的時候給用上了。
用冬青做誘餌,也不能說別人就一定搞不到狍子啊,只是機會很小,大概是想用設置的對杠數量來增加捕獵的幾率吧。
在呂律出現的時候,設置對杠的漢子立馬就看到了,沖著在后邊林子里砍樺樹墩子砍得山響的絡腮胡喊了一聲:“大哥…”
那絡腮胡聽到喊聲,停止砍伐,抬頭朝小草甸子看來。
看見是呂律,他提著斧頭和一旁的十六號單筒獵走了下來,和他那兄弟匯在一起,然后朝呂律這邊走來。
見兩人靠近,不出聲的元寶娘四個,立馬沖著兩人狂吠起來,逼得兩人遠遠地在一旁停下腳步。
“爺們,能不能不往前去?”絡腮胡大聲說道:“我們在這里遇到了二十多只狍子,我們倆兄弟各自開了一槍,沒打著,才在這里設的對杠。”
“然后呢?”呂律淡淡地說了一聲。
“這邊水草好,那些狍子很快就會回來…你應該也是來打狍子的吧?你要是過去,再被你一打、一驚,那些狍子怕是就不會來了,我們在這弄半天,也就白干了。”
絡腮胡子話語中有些懇求的意思。
另外那漢子,話就沒那么好聽了:“別跟我們搶。”
“所以,伱們沒打中跑掉的,還不允許別人打了?”
呂律笑盈盈地看著兩人:“那是不是我進山一趟,只要看見的,開上一槍,沒打中的,以后也不允許別人動?不然就是搶?”
“爺們,你若是真要這樣說,可就有些不講理了。”絡腮胡沒有再說話,反倒是他旁邊的兄弟說了話,語氣很是生硬:“是我們先看見的,你都已經看到我們在設對杠了,如果非要過去追攆,這么做不是故意壞我們的事兒嗎?”
“行!”呂律搖搖頭:“你們慢慢守著。”
這山里狍子又不是只有這一群,明天就要辦事兒了,他不想跟這兩個家伙糾纏,也不想鬧什么矛盾,明天請人來吃飯,他還想著借那機會公布自己的喜事兒呢。
呂律調轉馬頭就走。
只是,剛走了沒幾步,那大漢在后邊又叫了起來:“爺們,也不要往別的地方繞到前邊去打啊!”
一聽這話,呂律就有些惱火了。
按他這說法,自己隨便往什么地方走,都可能被懷疑是要繞道打那群狍子啊。
自己讓步,沒想到他們還更扯淡了。
“咋地,聽你這么說,你們是不允許我呆在這山上了,因為我不論從哪里走,你們都有理由懷疑我這是要繞道去打那群狍子啊。”
呂律眼睛瞇了起來:“這可有些霸道了。要不,你們倆也別弄了,一起跟著我,盯著點,這樣才能放心些。”
從呂律的話語中,已經能聽出隱隱的怒氣。
意識到他那兄弟的話有問題,絡腮胡子趕忙說道:“爺們,不是那意思,你別誤會!”
另外那漢子卻是哼了一聲:“我可沒這么說…反正別去動那群狍子,別的地兒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
他說著,將手中單管折開看了看又合上,雙手斜抱著槍,冷眼看著呂律。
這么蠻不講理的嗎?
這是有槍了,說話硬氣了。
“艸你媽的,說得這狍子跟你家養的似的。”
呂律一看他那德行,立馬端槍上臉,瞄著兩人,破口大罵:“你特么不說這話,我剛才還真的調頭就走,另外換個地方,可現在,那群狍子,我還非打不可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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