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焙野豬肚呢!”
呂律看了陳秀清一眼:“你打哪來啊?喲…買新槍了?”
陳秀清低頭鉆進地窨子,呂律看到他臉上汗津津的,身上還挎著一把嶄新的獵槍。
“我把你送來的熊膽賣了,跟國營店收購點的收購員軟磨硬泡半天,才賣了了七百二十三塊錢,又找人花了兩百塊,買了這桿獵槍。”
陳秀清一邊說著,一邊將肩上挎著的獵槍取了下來。
上次收購員給出的價格,呂律記得清楚,草膽六百,鐵膽七百,銅膽八百起步。他送到陳秀清家里的是個鐵膽,能賣那么些錢,已經很不錯了。
呂律將獵槍接過來,是金鹿牌的16號單桶獵,這槍也能分別使用雞沙、狍豆和獨豆三種子彈,兩百塊錢,倒也不錯。
陳秀清身上還挎著不少東西,大包小包的,有子彈殼、發射藥、底火,還專門買了個裝子彈用的壓炮機,沖紙墊兒的沖子,一系列的東西不少,呂律不用想也知道,他這是為了省錢,準備自己復裝子彈。
看著這些東西的時候,呂律在想一個問題:倒是可以借這些復裝彈,好好練練自己的雙管獵。
昨天打野豬,若是有使用雙管獵的槍感,那種情況下,完全可以做到一擊斃命,根本不需要第二槍。
槍感,是需要不斷感受找尋的,而這種感受,就源于訓練得到的一種本能。
短時間內,呂律不打算購買別的槍械,這雙管獵的槍感得練出來,對自己無論是保命還是狩獵,都很有好處。
陳秀清在將身上的東西放下后,又從懷里掏出一疊大團結,遞給呂律。
呂律將槍靠墻放下,接過錢,數了數,發現是整五百塊:“咋那么多,上次說了,熊膽賣了,咱倆一人一半?”
他將錢遞回去。
“律哥,你上次不是還給家里借了些錢嗎,那也得還吶。再說了,這熊膽,本就不該分我,那熊瞎本就是伱一個人殺的,我的命還是你給救的…我還拿賣熊膽的那些錢,已經是占律哥你大便宜了,咋還敢多要?”
陳秀清使勁晃著腦袋,向后退了兩步,將呂律的手推了回去。
“你這又買槍,又買彈藥的,你把錢拿給我了,家里怕是也不多了,這些錢你留著,等寬裕些再給我也行。”呂律認真說道。
“律哥,真不用,這段時間我媽和我妹,她們倒騰山野菜到區上去賣,家里開銷問題不大,這完全不用擔心。現在我槍和彈藥都買了,等上山跟律哥這樣的好獵,以后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陳秀清對今后的日子,也是充滿期待,很有種找到主心骨的感覺。
他今天老早去區上的時候,剛出院門,在屯里碰到人,就聽說了呂律昨天一人一狗殺大炮卵子救人的事兒,把他聽得那叫一個心潮澎湃,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憑一己之力殺了兩熊一豬。
這份能耐,讓他都佩服不已。
似乎精神頭一下子就上來了。
這等好手,要讓他領著打獵,開完笑,誰領誰啊!
陳秀清現在是打定主意,好好跟著呂律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想著這些,他就連趕著去區上的心情,都忍不住激動,腳步更是快了很多。
聽陳秀清這么說,呂律也不再勉強,將錢裝了起來。
接連幾次登門,呂律想著陳秀玉家出了陳秀清被熊瞎子重傷那么大的事兒,給陳秀玉家里多少幫補點,加之自己重生回來,見到陳秀玉,也殷勤主動了些,這在他看來應該且正常的事兒,在馬金蘭那里,可就引來猜忌了。
呂律事后想明白了,清楚自己還是不能操之過急,保持合適的距離,一步步來才是。
總要有個認知了解的過程,總該讓人覺得踏實可靠才行。
“你這剛從區上回來,還沒吃飯吧?”他一邊翻著野豬肚,一邊問道。
陳秀清憨厚地撓撓頭:“還沒!”
“我也還沒,就在這一起吃吧!”
呂律將豬肚放在過火管道上烘著,不待陳秀清多說什么,他已經將鐵鍋架上土灶:“吃完飯后,沒啥事的話,咱們去草甸子里邊練練槍。”
“練槍…好啊,我能有啥事兒!”
陳秀清滿口答應下來。
新槍到手,他也需要對新槍有個磨合,了解新槍的特點,用著才會更趁手。
“對了,你這身體恢復得咋樣啊?”呂律掃視了陳秀清一眼。
“已經好得差不多,跑跳沒事兒,上幾天山再活動活動,適應一下,跟律哥上山打獵,絕對不拖后腿。”陳秀清錘了錘自己胸口,捶得砰砰響,努力證明自己沒問題,接著問道:“律哥不是要掏野蜂嘛,就這幾天吧。”
“好!”
呂律沒有意見,想著弄回來養著,到了六月還能有一波分蜂呢,也確實不能再耽擱了。
呂律往鍋中加了水,清洗后,開始蒸高粱米,又隨口問了句:“你家里咋樣啊?哪天老妹回去,沒挨打吧?”
“我妹又沒錯,本就是我媽做人有問題,有我在,怎么可能讓妹被打。”
陳秀清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就是兩人弄得挺不開心,誰看誰都不順眼,這幾天,話都沒說上一句,像是有仇似地,我兄妹倆拿她沒辦法,我妹嘴上硬氣,也沒去招惹她,畢竟那是生養我們的媽,也不能老是跟她慪氣,只能稍微順著點。
再說了,現在律哥都是秀山屯的人了,是治保主任都說很好的人,她還能說啥,應該也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了,又不好開口承認和認錯,就這么僵著。”
呂律笑著搖搖頭:“僵著也不是事兒,還是得開導下,一家子就那么三個人,還整天板著臉,這日子過著不舒服不是?”
“嗯吶!”陳秀清點點頭:“我回去就好好開導開導我媽!”
兩人閑聊著,陳秀清也上手幫忙做飯。
有焅油剛出來的油渣,有野豬腿肉,還有昨天王大龍一家子離開,沒帶走的麻袋,里面有著她們采來的猴腿菜,昨夜忙碌,呂律也是今天早上起床后才注意到。
猴腿菜和蕨菜差不多,這玩意兒采摘下來,斷口位置汁液水分流失,很快就會變老,所以采摘的時候會順便在斷口上抹點泥封住斷口,減緩老化。
采摘回家后,得將斷口粘土的那節摘去,捋掉尖端,只要嫩莖,切段后焯水,炒軟一些,過涼水,拿來涼拌或是炒肉絲,都有很好的味道。
麻袋里面的猴腿菜也沒多少,放著也是廢掉,呂律干脆拿來炒吃了。
飯菜簡單,也算葷素搭配,沒那么多花樣講究,吃飽喝足后,兩人簡單收拾,提槍出了地窨子。
朝著草甸子走出去沒幾步,跟在呂律身后的元寶又出聲了。
有人過來!
呂律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進草甸子的林間小道。
等了三四分鐘后,一人從林子里走來。
“是洄龍屯的王大龍!”陳秀清小聲道。
“嗯吶!”呂律也早已經看清,隨口問道:“你們認識?”
“知道他是個高明的木匠,照過幾次面,不熟。”陳秀清淡笑道:“我聽說昨天律哥救他媳婦兒,他們家的閨女王燕也在?”
呂律點點頭,朝著王大龍迎了過去,叫住元寶,遠遠地打招呼:“老哥,你咋有空過來啊?”
王大龍快步過河,到了地窨子前:“昨天兄弟救了我家媳婦兒,真過意不去,把你的床弄得挺埋汰,還有棉衣…”
他說著,從隨身的挎兜里取出兩床床單和一套薄的棉服遞給呂律。
東西都是從國營店買來的好東西,應該花了不少錢。
“老哥,這多大點事兒!”呂律笑道:“就這,還值得你專門跑一趟,咋不在家照顧嫂子?”
“有閨女照看著呢。”王大龍將帶來的東西塞到呂律懷里:“你嫂子專門交代的事兒,我不得辦得好好的,我看你身高跟我差不多,比我稍微瘦一些,就比著買,應該會合身。”
還不待呂律多說什么,王大龍接著又說道:“我聽你嫂子說,你準備在這蓋座木刻楞,這事兒,老哥拿手,放心交給我辦。等你嫂子傷好了,我手頭接的那點活計做完,就來幫你蓋,保證在入冬之前,給你弄得漂漂亮亮的。”
“我求之不得呢!老哥的手藝遠近聞名,我還怕請都請不來呢。”
呂律早有這打算,見王大龍那么痛快地答應下來,心里也為自己的房子有著落而高興。
“看你這話說的,我可是認下你這兄弟了,兄弟的事兒,那就是我的事兒。”王大龍笑呵呵地拍了拍呂律肩膀:“家里還有事兒,我剛看你們應該是準備出去,就不耽擱了,不用半個月,我就過來…走了!”
王大龍說著,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就走,反倒將呂律弄得有些愣愣的。
他不由苦笑著搖搖頭:“還真是個急性子!”
上一世,呂律就已經知道王大龍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他正是憑著手藝好,做工麻利這兩點出名。
不像有的手藝人,找到工做,整天磨洋工,有的時候,連主家都能弄得沒脾氣,就為了多做一段時間,多賺些工錢。
殊不知,時間就是金錢啊,主家那有那么多時間天天陪著,會耽擱不少事情。
正是因此,王大龍才特別受歡迎。
他手頭的活計接連不斷,完工后,主家往往也非常愿意多給些錢,這么一算下來,一年到頭,反倒比同行的其他手藝人賺得更多。
太實誠了,實誠得讓人很難不喜歡,就連有心想要克扣工錢的主家,都不好意思。
呂律猶記得上一世,請到王大龍來給自家蓋房子,他整天催促手底下兩個小學徒的情景。
當然,呂律也很清楚,王大龍這是抱著感恩心態來的,十有八九,還會為了自己房子這事兒,把其它找上門的活計都給推掉。
嗯…由他去吧,到時候工錢不虧就行!
呂律也不多想,轉身招呼跟在旁邊的陳秀清:“走,練槍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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