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覺得不用受咱管束了,很開心是嗎?”朱元璋板下臉道。
“不不,兒臣不是這個意思。”老十二趕忙解釋道:“我跟十一哥只是特別佩服六哥,沒有絲毫不敬父皇的意思。”
“是。”朱椿也點點頭,穩重道:“不能得父皇和大哥親自教誨,跟著六哥再好不過。”
“哼,這還像話…”朱元璋這才不再吃老六的飛醋,問道:“你們佩服他什么呀?”
“六哥雖然只比我們大七歲,可他已經立了那么多功勞,干了那么多大事,都當上三親王了!”老十二滿臉佩服道:“聽說六哥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獨當一面了。我們十二歲的時候還沒出過宮呢。”
“是啊。”老十一點頭附和。
“十年前?他就獨當一面?”朱元璋都懵球了,問太子道:“十年前老六干了啥?”
“十年前是洪武八年,他跟哥哥們回鳳陽歷練。”朱標小聲提醒父皇道。
“那他不就是回去放牛,要飯嗎?”朱元璋也小聲道。
“應該是說他組的那個戲班子吧,當時他是班主,可能這就是獨當一面了。”太子猜測道。
“哦,這家伙真能吹啊…”朱元璋撇撇嘴,下意識又要損老六一頓,太子咳嗽一聲,示意他可不能破壞老六在弟弟們心里的形象。
他只好收起罵罵咧咧,罕見的對老六正面評價道:“確實啊,他雖然比你們大不了幾歲,卻是所有親王里功勞最大的一個。不然怎么就他封了三親王呢?”
“這些年來他替咱著實出了大力——蘇州市面蕭條導致民變,是他去平定的。在他手里蘇州不僅重新恢復了繁榮,還成了大明最富庶的城市。”
“江西黃冊試點推行不下去,也是他去搞定的,把張大真人以下江西的方方面面收拾的服服帖帖,順利的完成了江西的黃冊、清丈和里甲。”說著他跟兩個兒子強調道:“后來咱又在閩粵浙江試點,摸著石頭過河,還用了好幾年才辦成,可見你們六哥的本事。”
“就更不用說征日本、平云南、創辦國子大學這些近年的事跡了。老六的這些文治武功,你們能有一樣,咱就很滿意了。”他看著兩個兒子,期許滿滿道。
“兒臣一定盡力向六哥學習,也要讓父皇引以為傲!”老十二激動的不要不要。年輕人就是這樣,總覺得別人行自己也行。
老十一就沉穩多了,只是輕聲道:“兒臣爭取不讓父皇失望。”
“別以為咱這個要求很低,老六做的那些事,干成哪一件都不容易。”朱元璋卻給老十二潑了盆冷水道:“你們將來也許一輩子都做不成一件。有些東西是天生的,學是學不來的。”
“是,父皇。”老十二登時有些發蔫兒。
“抬起頭來。”朱元璋略顯嚴厲道:“記住了,跟著你們六哥,能學到他的本事固然好,學不到的話,就學他的好品質。這一點是能學到的,也一定要學到的!”
“是,父皇。”兩個兒子趕忙似懂非懂的應下。
朱元璋諒他們這個年紀也不明白,只好把話說的更透道:“知道你們六哥身上最優秀的品質是什么嗎?”
“足智多謀,無所不能!”老十二忙答道。
“不對。”朱元璋卻斷然搖頭道:“是有一顆赤子之心!這么多年來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為了大明,為了咱們這個家!從來不會做任何損害國家、損害咱們這個家的事兒!”
“不信你們看這些年,咱讓他去日本他就去日本,讓他去云南他就去云南,讓他去辦國子大學,他就去辦國子大學,辦完了便功成身退,毫不留戀。這樣的兒子,父親怎么能不喜歡?這樣的親王,皇帝怎么能不厚愛?”
說著他加重語氣道:“伱們就要先學他這一點,常懷一顆赤子之心,如此就絕對不會重蹈那三個混賬的覆轍,也能保你們一輩子活的坦蕩安樂。”
“是,兒謹記父皇教誨。”兩個兒子唯唯諾諾應下。
朱老板訓子的時候,朱標一直安靜旁聽,沒有插話。
直到他帶著兩個弟弟離開武英殿,才問兩人:“父皇的話你們都聽懂了嗎?”
“懂了一些,但沒有全懂。”老十一輕聲道。
“父皇不就是想讓我們像六哥那樣常懷赤子之心嗎?”老十二卻心直口快道:“做父皇的好兒子,做大明的好臣子,當大哥的好弟弟。父皇和大哥讓我們攆狗不攆雞,讓我們往東不往西。”
“哈哈哈,老六可不是那樣子。”朱標就是怕他們被老爹帶到溝里去,于是給兩人糾正道:“他從來只是做他認為對的事,絕對不是父皇讓他干嘛他就干嘛。那不是大明的親王該有的樣子,老六要是真那個樣子,他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這樣啊…”老十一老十二頓覺大哥的話更靠譜。因為他們自幼在宮里,聽了太多六哥的‘英雄事跡’,那可是除了大哥之外,唯一一個敢跟父皇叫板的兄弟啊,怎么會像父皇說的那樣一味的老實聽話呢?
“你們身為大明的親王也應該像他一樣,有自己明確的是非觀,清楚的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我認為這才是你們急需確立的事情。”太子語重心長道:
“要知道,你們跟尋常百姓家的孩子不一樣。尋常百姓家里教孩子,善既是對,惡即是錯,相對要簡單一些。就算是父母糊涂,教不明白孩子,其實也不打緊,最多過不好自己的日子,影響不到別人。”
“但你們是親王,過幾年就要就藩的,你們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改變千萬人的命運。是非對錯一下子就復雜多了。”太子接著舉兩個例子道:
“梁武帝對兄弟子女呵護備至,寬容無比,以尋常人的道德,不能說是錯的,但對國家和百姓卻是莫大的災難。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在尋常人的道德層面,自然是大白臉的奸臣,但對國家和百姓卻大有好處。”
“但我舉這兩個例子,可絕對不是說,生在帝王家,可以不受道德和法律的約束。”朱標生怕兩人聽歪了,又趕緊強調道:
“你那幾個哥哥就是因為有這種觀念,結果鑄成大錯,千萬不要學他們。”
“是,大哥。”哥倆忙肅然應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