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海滇王府,水榭中軒窗四敞,不斷傳出王爺與三位侯爺的笑聲。
四人其實都是海量,從傍晌喝到過午,一人喝光了一壇酒,依然還能說正事。
“王爺,現在我征南軍戰況如何了?”郭英和胡泉巴望著老六,離開云南他們就只能通過塘報了解最新的軍情了。消息起碼滯后半個月。
“進展還算順利吧。”朱楨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勾畫出中南半島的輪廓來。
“五月初,我十五萬大軍兵臨勐卯,麓川政權殘余勢力已經裹挾民眾,先一步逃往孟養,只留了一座空城給我們。”
“兵不血刃進入孟養后,征南將軍派景川侯率五萬大軍北上追擊麓川的殘部,他則親率十萬大軍南下,出宛頂由木邦經錫箔直搗阿瓦!”
“因為麓川境內已經沒有像樣的軍隊了,又有土知府的配合,所以大軍勢如破竹,半個月后便兵臨緬甸的心臟——阿瓦城下!”
阿瓦地區位于整個緬甸的中心位置,原先統治全緬甸的蒲甘王朝便建都于此。后來蒲甘王朝在元軍的打擊下國力衰微,第二大民族孟族趁機反抗傣族,在南方的勃固河邊,也就是后世的仰光附近,建立了勃固國。
自此緬甸分裂為上下緬甸。上緬甸依然定都在阿瓦,稱阿瓦國,依然由傣人統治。下緬甸就是孟族的勃固國了。
雙方皆視對方為頭號大敵,互相征戰連連,國力消耗殆盡,所以才給了當初思汗法崛起的機會。
思汗法崛起于麓川后,以強盛的軍力逼迫阿瓦王和勃固王向自己稱臣,便算是吞并了緬甸。
并入麓川國后,兩個政權的命運迥異,阿瓦王因為是昔日的傣族共主,思汗法父子自然橫豎看他不順眼,變著法子削弱他們的實力。每戰都會征召阿瓦軍當炮灰,麓川之戰也不例外。
結果三萬阿瓦軍一戰銷賬。阿瓦王雖然還有點家底,但已經對明軍聞風喪膽,所以沐英的大軍一到,他直接就開城門投降了。
勃固國的狀況就比阿瓦國好多了。首先勃固與麓川距離最遠,中間又隔著阿瓦國,思汗法父子都沒法把手伸的那么遠。
而且他們還得指望勃固國給阿瓦國造成持續的壓力,這樣阿瓦國內那些自視高貴的傣人,才會老老實實接受麓川同胞的保護。所以勃固國一直沒怎么被削弱,在麓川政權倒臺后,更是成為全緬甸最強的勢力。
勃固王可能覺得自己的國家都建在海邊了,明軍肯定打不了這么遠,所以拒絕了明軍的招降,只同意以國王的身份向大明皇帝稱臣納貢。
放在以前,明軍多半也就捏著鼻子認了。但現在可不一樣了,那可都是他們的封地,勃固王不愿意讓出來,那就只能打下來。
“但是該死的氣候成了我們的攔路虎。”朱楨嘆了氣道:“進入六月,中南半島酷暑難耐,高山密林里蛇蟲密布,就算有我五哥的軍醫保駕護航,依然有半數的將士患病,大部分是中暑,小部分是瘧疾和霍亂,文英哥不得不暫且收兵,待秋涼后再次南征。”
“這樣啊…”三位侯爺神情嚴肅的點點頭,他們都知道在西南作戰,頭號大敵從來都不是那些番邦軍隊,而是無比悶熱的天氣,與無孔不入的瘴癘。
如果說內云南的氣候和瘴癘是噩夢難度,那么在外云南作戰的自然條件,就是地獄難度。
所有中原軍隊都敗在這上頭。戰果最好的蒙元軍隊,也在攻下緬甸后就因為瘟疫折損過半,不得不撤回了內云南。
他們真擔心,征南軍會重蹈元軍的覆轍。那他們的封地夢,就要遙遙無期了。
“放心,這都在我跟文英哥的意料之中。”朱楨給他們吃顆定心丸道:“其實大軍選在秋涼之后再出兵才是最穩妥的。只是麓川之戰打得太漂亮,一仗打光了麓川所有的軍隊,讓麓川緬甸境內,留下了巨大的權力真空后,我們不趕緊南下,會被別人摘桃子的。”
“是。”郭英三人點點頭,前者道:“不光是什么勃固王,那些土司其實跟思侖發、刀干孟都是一路貨色,就算是獻土歸順了,也絕對不會老實的,肯定要利用一切機會擴大地盤。”
“所以我命沐英不要全軍北撤,要留一部分軍隊駐守阿瓦城,阿瓦是緬甸的中心,只有牢牢抓在我們手中,那些土知府才不敢輕舉妄動。”朱楨說著笑笑道:
“不過本王還是太保守了,文英哥不打算這幾個月在阿瓦城消極的避暑,他準備親率一萬輕騎,發動一次東征,與車里的老刀和清邁的小刀,夾擊曼谷…也就是大城王國。”
他對沐英的軍事能力是放一百個心的,所以同意了這次東征。
“沐帥什么都好,就是太快了。”三人聞言卻唏噓道:“打云南打麓川都是這樣,快的讓弟兄們還沒使出本事來呢。”
“哈哈哈,這就是大家的立場不同了,站在父皇和本王的立場上,簡直愛死文英哥了。”朱楨卻搖頭笑道:“我巴不得他一年就能把整個中南半島打下來呢。”
“那是,別人打十場勝仗能搞定的事,他打一場就能搞定。朝廷能少花多少錢,少死多少人?”三人苦笑道:“就是跟著他,在記功上太吃虧了。”
“哎,你們也要轉變思維了。這中南半島未來可是你們的封地,是一打好多年,打的赤地千里,人煙滅絕好啊?還是像文英哥這樣速戰速決,百姓損失最小好啊?”朱楨哈哈大笑道:“什么叫主人翁精神,就是壇壇罐罐碎一個都心疼的精神。”
“嘿,還真是…”王弼三人如醍醐灌頂,不好意思笑道:“那肯定是沐帥這種最好了。這有人的地方才值錢,要是像漠北那樣荒無人煙的地方,封我們一萬里也不稀罕。”
“哈哈,就是這個理兒。”朱楨笑著點點頭,與三人又碰了一杯。
“王爺,能不能給我們透個底兒,這封地到底咋個分法?”王弼心癢難耐的問道:“光聽說要在外云南試點,也不知道到底是個啥章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