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宮,射箭場上。
李成桂苦苦哀求兩位殿下,千萬不要趕走自己。
“不趕走你?就任你在這兒當面出爾反?”朱楨冷冷看著他道:“前頭剛說了‘小不事大,《春秋》所誅’,后頭就敢忤逆!”
“知道什么叫父為子綱,君為臣綱嗎?”朱也從旁附和道。
“是是,臣真的知錯了。”李成桂泣不成聲道:“小臣只是在求天朝可憐,兩位殿下高抬貴手,沒有一絲要忤逆的意思啊!”
“當初為什么不求元朝人可憐啊?!”朱楨提高聲調道。
“他們是蠻橫的韃子,講不通道理的。”李成桂小聲道。
“所以你們對蠻橫的韃子逆來順受,卻跟我們在這兒討價還價對吧?”朱指著他大罵道:“土狗,以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對吧?那伱就打錯主意了,對跟我們玩心眼的小國,我們也很蠻橫的!”
“是,小臣不干了。”李成桂趕緊磕頭不止。“二位殿下說什么是什么,小臣統統照辦就是。”
“唉,看他也怪可憐的。”朱楨看著朱道:“要不,進獻處女和寡婦就免了吧。”
“別啊,你小孩子不稀罕,有的是稀罕的啊。”朱大搖其頭道:“如今不打仗了,咱們明軍也有數不清的光棍,等著朝廷發媳婦呢。”
“成桂都開口了,還是給他這個面子吧。”朱楨嘆氣道:“再說,強征民女太野蠻了,我們不能像蒙元那么不愛護屬國。”
“唉,你都這么說了…”老三撇撇嘴,不再反對。
其實這是哥倆早商量好的。他們知道,這條在父皇那里肯定通不過的。老賊那么要面子,要是知道他們讓高麗每年進獻處女,甚至連寡婦也不放過,能把他們屁股給打開花。
之所以還要這樣表演一番,無非是虛空造牌,然后取消掉,就算是給阿桂的讓步了。
“多謝殿下,臣代表高麗千千萬萬百姓,給兩位殿下磕頭了。”果然李成桂還得感謝兩位殿下的仁德。
“一定給你們建生祠,立長生牌位,讓后世知道二位殿下的仁慈!”
“這下你也有交代了?”朱楨彎下腰,掏出帕子遞給李成桂道:“沒什么好擔心的了吧?”
“沒,沒了。”李成桂趕緊雙手接過,按住額頭道:“定然都按照元朝舊例,一一照辦。”
“好。”朱楨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愈發舒緩道:“你放心,高麗在大明的處境,肯定遠好于前朝,用不了幾年,朝野都會稱頌你這個執政官…哦對了,我看也不用那么生搬硬套,非得讓高麗王來當這個行省丞相,你來當也未嘗不可嘛。”
“是么?”李成桂聞言,瞬間兩眼放光,忘記了之前的屈辱和傷痛。愈發心甘情愿的搖尾乞憐道:“小臣做夢都想成為大明的臣子,而不是臣子的臣子!”
“當然沒問題了。”老六展顏笑道:
“當然了,我們大明已經撤銷了行省,未來應該叫高麗等處承宣布政使司。”
“那,這個什么承宣…布政使司,跟行省有何區別?”李成桂忙著緊問道。
“簡單說,就是將行省之權分屬三司。三司分別是管政務的布政使司、管刑名的按察使司和管軍事的都指揮使司。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揮使同秩同階,互不統屬,都直接向南京匯報。”
老六笑問道:“我們商量著,這三個職務呢,就給你們三個了。不過你功勞最大,所以你先選吧。”
“這…”李成桂聞言暗暗遺憾,這可比行省丞相差多了。
不過他拎得很清楚,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將高麗王排除在三司之外。這樣高麗王就算長大成人,也依然是個擺設,威脅不到自己了。
所以當務之急,是先趕緊把這三個位置占下。至于要哪個呢?
首先可以排除按察使…
至于布政使和都指揮使,一個管政,一個管軍,都很重要。但鄭夢周也好,金濤也罷,都是文弱書生,讓他們當了都指揮使,也奪不了自己的軍權去。
“那臣就斗膽,選布政使了。”李成桂壯著膽子道。
“那誰來當按察使?”朱楨不置可否,接著問道。
“鄭夢周剛正言明,是合適的人選。”李成桂答道。
“那都指揮使呢?讓金濤擔任?太不合適了吧?”朱楨微微皺眉道。
“老六,你忘了?布政使司設左右布政使各一人。”老六便裝模作樣提醒他道:“就讓阿桂當左布政使,金濤當右布政使。至于都指揮使么,我看還是從國內派個人過來,這樣也可以幫阿桂他們當當惡人。”
“啊…”李成桂張嘴結舌,這才知道,又被兩位殿下套路了。他們早料定了自己想兩頭都占,所以才故意讓自己選的,這樣好順理成章將都指揮使留給明朝人。
可他哪還敢說半個‘不’字?只好強笑道:“這樣最好不過,有了大明來的都指揮使撐腰,我們還有什么好怕的?”
“這態度就對了。”哥倆見調教成功,皆稱贊阿桂終于懂事了。
然后朱楨又給他吃了顆定心丸道:“你放心,天朝不占你便宜。我二人向你承諾,你將雙城總管府讓出來之后,便讓朝廷封你世襲罔替的漢城伯,把漢陽一帶作為你的封地,怎么樣,這波不虧吧?”
“不虧,簡直血賺!”李成桂登時喜出望外,漢陽是高麗最好的土地,非但是半島難得的臨江平原,而且位于半島心臟地帶,誰掌握了這里,就掌握了國家的命脈。可比東北面的苦寒之地值錢太多了。
正因為如此,漢陽一直是王室的禁臠,是高麗在開京之外的小三京之一,號稱‘南京’。當然,現在這個稱號是萬萬不敢再用了。
要是把李家的勢力搬到漢陽,那他李成桂就是高麗真正的主人了!
想到這,李成桂一陣面紅耳熱,再次給兩位殿下磕頭,發誓此生惟命是從,再不忤逆兩位殿下一個字,否則天誅地滅,全家罹難!
朱和朱楨對視一眼,知道妥了。阿桂這輩子,就被拴在大明的褲腰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