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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真正的計劃

  “不對啊,爹,這不是剛才那張了!”

  他清楚的記得,剛才的方子里絕對沒有大黃、番瀉葉和蘆薈這幾樣。

  而且字跡也不一樣了。

  周太醫的字中規中矩,而這一手漂亮的瘦金體,絕不是他能寫出來的。

  當然也不是燕王和楚王能寫出來的。

  “倒像是吳王殿下的手筆。”劉璉仔細辨認一番,當然重點不是書法。

  “誰給把藥方換了,燕王嗎?”

  “不,是楚王。”劉基現出復雜的神色,終于不再是之前的一臉枯槁了。

  “啊,那個混賬老六!”劉璉怒道:“非但追到家里出言不遜,還想暗害父親!”

  “不,你又錯了。”劉基卻長長一嘆,眼角似有淚花閃爍道:“原來那孩子沒騙我,他真的一直在認認真真,執行他的計劃。”

  “什么計劃?”劉璉又摸不著頭腦了。

  “總之,你就照方抓藥,其余不要多問、更不要對外人說起,楚王調包藥方這件事,連你弟弟都不要講。”劉基擺擺手,不容置疑道:“不想讓為父死,就照著辦!”

  “哎!”這下劉璉聽懂了,父親抓到一線生機了!那還有什么好廢話的,當然是堅決照辦了!

  他趕忙拿著藥方,興沖沖準備出去抓藥,險些跟抱著馬子進來的二弟撞個滿懷。

  “你急什么?”

  “我去抓藥!”劉璉一溜煙不見了。

  “急個屁…”劉璟恨不得把馬子扣他頭上,你就這么想讓爹死嗎?

  “父親…”他忍住沒有在背后罵劉璉,把馬子擱在地上,然后去扶劉基道:“兒子給你解褲帶。”

  所謂馬子,就是溲便之器。原先叫‘虎子’,是尿壺的別稱,唐人因為避太祖李虎諱,改稱‘馬子’。

  又因其形桶狀,故而美其名曰‘馬桶’。

  “我現在用不著。”劉基卻抓住自己的褲帶。

  “那父親要拿馬子干嘛?”

  “我只是說,現在用不著。”劉基淡淡說道。

  “呃,好吧…”劉璟心思比大哥細,能從父親又開始故弄玄虛的話語中,感覺出他好像又有了活力。

  兩個時辰后。

  劉璉端著藥碗站在床邊,一臉不忍心。

  “父親,三思啊。”

  “喝。”劉伯溫一臉決然,接過藥碗,就是一大口。

  咦,酸酸甜甜的還挺好喝。

  “是,方子里有枇杷和麥冬。”劉璉小聲嘀咕道:“仁濟堂的大夫說,開方子的人用了心思,這應該給小孩子喝的。”

  劉伯溫心中一陣暖流淌過,楚王殿下實在太細了。這是擔心老夫跟他一樣,吃藥怕苦吧?

  他真的,好溫柔,我哭死…

  劉伯溫暗下決心,若真能逃過這一劫,自己定要好好報答楚王。

  然后他便一飲而盡。

  再然后,就是漫長的等待。

  半個時辰后,劉璟便聽到父親腹中咕嚕作響,漸若雷鳴。

  再看劉基老臉煞白,身如篩糠,舉手虛抓道:

  “快,扶我上馬!”

  那一夜,劉老漢一夜上馬十幾回,虛得他臉都綠了,兩腿直打擺子,給朱老板的謝恩表都是在馬桶上寫的。

  翌日,武英殿。

  朱老板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忙完了上午的政務,朱元璋跟胡惟庸一邊吃工作餐,一邊處理政務。

  朱元璋一邊快速的批復奏章,一邊問道:“去看劉先生了?”

  “回上位,昨日為臣帶太醫院判周啟仁,探望過誠意伯了。”胡惟庸稟報道:“周院判開了藥,臣也轉達過皇上對他的關心了。”

  “伱問他了?”朱元璋目光復雜。

  “問過了。”胡惟庸點點頭,便將與劉伯溫最后那段對話,原原本本轉述給皇帝。

  不是他不想加工一番,而是按例,劉伯溫會上謝表。在謝表里八成也會描述這一段,要是讓皇帝知道自己在騙他,會把自己的皮扒了的。

  是真扒皮那種,不是夸張的修辭。而且扒完皮還會往里頭塞草,做成人偶掛起來…

  “不是,不知情,沒聯系。”朱元璋冷笑幾聲,果然開始翻找劉基的謝表道:“讓咱看看他還有什么想說的。”

  胡惟庸做秘書是很稱職的,給朱老板把奏章整理的分門別類,一目了然。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朱元璋先看了看火漆,完好無損。便拿起金刀劃開火漆,展開折頁。

  “什么味兒啊,這是?”朱老板鼻子尖得很,嫌棄的看一眼胡惟庸。“你放屁了嗎?”

  “啊這…”胡惟庸遲疑一下,搖搖頭。

  按說這種時候,做臣子的應該主動攬責說是。這樣萬一是龍屁,就可以替皇上解尷尬。

  可他知道朱老板要是出了虛恭,從來都會直接說‘哈哈哈,咱放屁了!’

  絲毫不覺得這是什么丟人的事。所以他也沒必要往自己身上硬攬。

  一看謝表,朱元璋才知道那味兒是哪來的。

  “什么?吃了太醫給開的藥之后,一夜拉了九回?”朱元璋滿嘴的干糧末,直接噴了胡惟庸一臉。

  “而且還沒有要停的意思,給咱的謝恩表都是在馬桶上寫的?”

  他抬頭看向正在用袖子偷偷擦臉的胡惟庸道:“周啟仁這是開的什么藥啊?劉伯溫肺里有毛病,怎么給他開瀉藥啊?!”

  “為臣,為臣不通醫理…”胡惟庸又嚇出一頭汗,暗罵周啟仁,自己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不著痕跡,讓劉伯溫幾個月以后再死就行!

  姓周的干嘛下這么猛的藥啊?!活膩了也別拖上本相啊!

  “把他給咱叫來!”朱元璋馬上下令。

  就很快,周院判篩糠似的跪在了皇帝面前。

  他的心理素質比胡惟庸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一聽傳旨太監說皇帝召見,直接就嚇得換了條褲子。

  直到皇帝問他,為啥給劉伯溫開瀉藥。

  “啊?”他才一下子僵住,然后不解道:“為臣開的方子,絕對不利瀉啊…”

  心說恰恰相反,應該大便秘結才對。

  “但人家卻拉了一晚上,好漢還禁不起三泡拉呢!何況他一個病老漢?!”朱元璋氣得拍桌子道:“他要是活活拉死了,這筆賬算在你頭上,還是咱頭上?!”

  “皇上,能讓為臣再看看處方嗎?”周院判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昨天太緊張,寫錯藥名了?

  “給他看看。”朱元璋一揮手,吳太監將剛從誠意伯府上取來的藥方,遞給了他。

  周院判接過來一看,登時叫起了撞天屈。

  “冤枉啊皇上,這方子不是為臣開的那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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