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聽到年青捕快的問話,淡淡地笑著解釋道:“這并非什么幻術,只不過是借由這些詩詞勾起了他們心中所念而已。”
年青捕快贊嘆說:“不愧是云大人,寫得真好。不過云大人,你怎么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么呢?”
云起聞言搖搖頭,認真地說道:“這些詩詞乃是詩仙太白、忠敏少師和東坡先生三位前輩大家所著,行之不敢貪功。”
接著又微笑著回答說:
“行之并不知曉這些離魂心中所想,不過先前觀察他們打斗之時,招式路數頗為相似,皆是大開大合,剛猛異常,這種打法極容易被人抓到破綻,但他們之間并非各自為戰,而是彼此守望,不僅彌補了破綻,還使得他們戰力更進一層,想來是操練多時,才能如此配合無間。此地臨近兩國邊境,所以行之猜測他們生前應該是戍邊將士,便用邊塞詩詞試探試探,僥幸猜對了。
年青捕快聽完忍不住感嘆道:“云大人果然厲害!不過,大人后面寫的那兩首詩詞跟第一首的意思似乎不大一樣?大人為什么單單為那個離魂寫了這兩首?我聽著最后一首詞都不像是說邊關戰事的,但那個離魂好像聽懂了,他不是邊關戰士么?”
云起聞言有些嘆息地說:“那名離魂生前應該是位不得志的將領吧。”
年青捕快咦了一聲,好奇地問:“云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云起輕聲解釋說:
“行之先寫的是詩仙前輩的關山月,表達的多是征人懷鄉之情,那名離魂雖然有所觸動,卻沒有沉浸其中,這說明他雖然也有類似的經歷,但并沒有糾結于此;可他既然化為離魂,心中必定有所執著,行之猜測,他所執著的,大概是報國無門吧,所以又寫了忠敏少師的破陣子試探,看他的樣子,似乎頗有同感。”
說到這兒,云起不禁有些感慨,嘆息了一聲說:“忠敏少師當年滿腔熱血,一心報國卻不可得,所以才寫下這首破陣子,想來這名離魂也是如此,可惜啊…。”
年青捕快聽完看向云起的眼神越發地崇拜了,繼續追問道:“那第三首呢?”
云起微笑著說道:“最后一首定風波,乃是東坡先生被貶時所寫,東坡先生雖然一生歷經坎坷,起伏無常,卻從無畏懼頹喪,這首詞寫得也是清曠豪放,行之寫這首詞便是想勸這名離魂放下心中執念,早歸盡鄉。”
旁邊另一名捕快見云起如此隨和,也湊過來問道:“云大人,那關山月的第一句,為什么是明月‘出’天山?詩仙是唐人吧?天山不是在中原以西么?”
云起聞言噢了一聲,有些贊許地看了那名捕快一眼,微微點頭道:“行之原先看這句時也有此問,細細琢磨之下才發現這個‘出’字用得極妙。”
那人趕緊問:“妙在何處?”
云起微笑著解釋道:
“天山地處中原西北,月東升而西落,邊關將士們戍守在天山以西,回首東望故鄉之時正好看見明月升起,一個‘出’字,道盡了邊關將士與故鄉相隔之遙,與后一句的‘長風幾萬里’相呼應,短短兩句詩,看似在寫邊塞的廣漠荒涼景象,實際上卻是在借景抒情,把將士們的思鄉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眾人聽云起說完,這才明白詩中蘊含的深意,不由得連連贊嘆。
一行人就這樣邊走邊聊,正聊得酣暢時,忽然間聽到念羽大喊一聲:“小心!”與此同時,一道五彩的身影向眾人左側急掠而出,是念羽在示警的同時化出真身,向來襲的家伙迎了過去。
只見念羽長尾一甩,劃出幾道鞭影,抽打在身前一團灰撲撲的東西上,頓時將這團東西打得四分五裂,眾人見狀便松了一口氣,都有些好奇地看向這團東西,想搞清楚這究竟是什么。
云起聽到念羽示警也追著它撲出的身影往左側看去,見念羽將襲來的東西打落以后,云起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放松下來,而是更加警惕地探查著四周,果然察覺到另一側似乎有動靜。
云起立即飛身向右掠去,幾乎同一時間,右邊的密林里沖出一個灰紅相間的巨大身影,徑直撲向被封印的那群離魂,嘴里還發出一聲尖利的嘯聲,隨著這一聲尖嘯響起,原本被封印住的離魂們突然躁動起來,掙扎著轉向尖嘯聲傳來的方向,似乎對來的這個家伙既害怕又憎惡。
這道身影來得極為迅速,云起才堪堪掠到離魂前面,一雙巨大的、閃著寒光的鋼爪已經勢如閃電般向他們抓了過來。
此時面對著這一雙近在眼前的巨爪,云起根本來不及施法,若是自己躲開的話,他又擔心身后的離魂會被抓個正著,只能提劍硬擋了一下。
好在云起的這柄劍十分不凡,那個偷襲的家伙,爪子雖然有如鋼鐵般堅硬,但還是被這一劍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襲來的家伙見云起如此簡單的一劍居然能破掉自己的防御,吃痛之余也有些吃驚,趕緊收爪回撤了幾步,一時之間竟沒有再撲上前來。
云起雖然逼退了襲擊,但這一擊的力道極大,他一時站立不穩,也噔噔噔往后退出去好幾步,正好撞在一名離魂身上。
這些離魂從剛才聽到尖嘯便有些不安躁動,此時被云起冷不丁這么一撞,這名離魂驚惶之中下意識地揮出一拳向云起打去。
這一下變故來得突然,云起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防備著那個灰紅色的身影,完全沒料到身后被封印住的離魂會對自己出手,被這名離魂結結實實地打在后心,好在離魂尚未完全沖破封印,這一拳只是純粹的力量大,并沒有蘊含靈力,不然的話,云起吃這一拳只怕會受傷不輕。
從念羽示警到云起逼退襲擊,這一切說起來復雜,其實卻是兔起鶻落,不過電光火石間的事,等云起跟襲來的家伙換過一招,眾捕快才反應過來真正的襲擊是在云起這邊、趕緊轉過頭來時,正好看到云起被一名離魂一拳打得踉蹌了一下。
見此情景,人群中立即有人一聲怒喝道:“放肆!”舉刀沖過來就要往離魂身上砍。
云起急忙道:“行之無事,諸位請放心。”他說話時用上了言術,聲音里有種莫名的鎮定和沉穩,落在眾人耳里分外地讓人覺得安心。
那名捕快一聽到云起的話,舉起的刀不由自主地停在半空中,原本躁動的離魂們聽到云起的聲音也稍稍平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