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池,牽涉輪回奧秘,觸碰到了法則層次,無愧‘法則之寶’這個名字。”
“對逆亂陰陽平衡、違背天理輪回、非生非死的生物,如秘法延壽之人、亡魂、陰靈,可以消耗劫運點,召喚法則攻擊,強行將對方打入輪回。”
方銳感知反饋的信息,神色驚訝,眸光閃爍:“這般法則攻擊,雖有限制,但若用到關鍵地方,就很恐怖,可以起到勝負手的作用。”
“不僅如此,輪回池的逆天之處,還在于,可以留存魂魄,乃至真靈!”
生靈死亡,魂魄消散后,一點本質真靈進入天地輪回,進行轉世,此為天理,可‘輪回池’竟能截留真靈,簡直逆天!
當然,留存真靈逼格更高,可收容魂魄,卻更加實用。
“收容魂魄于‘輪回池’,可為面板,持續提供劫運點;而劫運點,又可以維持魂魄不散。”
生靈魂魄,相比肉身,其實是壽元更久的,若收入‘輪回池’以劫運維持,便可讓魂魄生存到壽元極限。
這個時間,可能是幾年、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百來年。
“唉!”
方銳忽而嘆息:“若那個時候,我有‘輪回池’,娘、三姐姐、靈兒、囡囡…”
可那時,他還不知道面板可以吞噬先天至寶的秘密,更不用說進入陰世地府吞噬‘生死簿’了。
“當時,娘、三姐姐、靈兒、囡囡在,我沒有‘輪回池’;如今有了‘輪回池’,她們卻早已不在了。”
“這般遺憾…”
方銳仰頭閉目。
正如:少時親人皆在身邊,可沒錢困苦;但等有了錢,子欲養而親不待。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
他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或許,那時縱有‘輪回池’,娘、三姐姐、靈兒、囡囡也未必會如此選擇。”
孤陽不長,孤陰不生。
失去肉身,僅余魂魄,陰陽失衡,也會失去許多體會、滋味,比如:存在感削弱、情緒感知鈍化,哭也流不出淚水;隨著時間流逝,還會漸漸失去感情,變得淡漠,生前的親身記憶,也漸漸如第三者旁觀一般了。
直到徹底失去情感,變成另一個人;或者,先一步達到魂魄壽元極限,魂體崩潰。
那般的活著,對有些人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折磨。
“娘、三姐姐、靈兒、囡囡等人,大概寧愿正常生老病死,就此離去,也不愿變得無情,忘了我吧?”
“將魂魄收入‘輪回池’留存,看來也只是一時之法,不得長久,將來,我或許有更好的方法。”
方銳微微搖頭,想開了:“若我達到圣皇,乃至邪神那般境界,未必不能復活娘、三姐姐、靈兒、囡囡;若還不行,那就更高,等有朝一日從時光長河中將她們拉出。”
“現在做不到,只是因為,我還不夠強啊!”
他嘆息著,目光變得堅定,收回思緒:“我的‘輪回池’,功效非凡,可如何利用呢?收容的魂魄提供劫運點,作為能源池?”
目前,‘輪回池’可容納魂魄數量有限,需要劫運點不斷提升容納極限。
“若無限擴大下去,這豈不是…神國雛形?”
方銳目光一閃:“甚至,思路打開,可以‘輪回池’為根基,建立陰世地府。”
“作為陰世地府、幽冥界之主,想來是有極大好處的,不然,圣皇為何執著于建立陰世地府?”
他想到前世生活傳說中的冥君、閻王,面露思索之色:“若以‘輪回池’為根基,建立陰世地府,再并入世界,我是否可以間接獲得天道的一部分掌控權?”
“再加上,這般開天辟地、補全世界的大功德,能否讓我一舉證道成圣?”
半日后。
虞云瀾恢復超負荷使用秘法的傷勢,氣息隱隱更進一步,顯然,之前一行中,她所得好處同樣不小。
出關,兩人一道去往神京。
唰!唰!
一青一白流光劃破天空,直往北地而去。
從高空俯瞰,這是與南方不同的風貌,山川巍峨,平原遼闊,景色壯麗。
“方道友,這是第一次來北地?”虞云瀾問道。
“是。”
方銳頷首。
他從前,最多與方薛氏、三娘子、方靈、囡囡去往上洛,再往北就沒有了。
“北地風光,與南國不同。這是定州,我的家鄉,很小時候就被師父帶走了…前面是雍州…神京在中州…”
與初見相比,虞云瀾在方銳面前,話多了許多,此時,更是嘗試在為方銳解說。
可其實,她并不是一個很稱職的導游,畢竟坐鎮神京,極少出來,能解說的并不多。
縱使如此,卻仍在笨拙地尋找話題,與外表的清冷,不食人間煙火形成對比,有種反差的可愛。
方銳倒也沒有異色,認真傾聽。
他過目不忘,看書對北地了解比虞云瀾更多,只是,別人對自己的重視,那顆心,須得尊重。
‘方道友是個很好的人呢!’
虞云瀾感知到方銳的認真,眉眼彎彎,如三月櫻花般的唇瓣,勾勒出清清淺淺似春日湖光的笑意,顯然心情極好。
明明她一人時,路途是會覺得枯燥的,會下意識將遁光加速,可此時卻不覺得乏味,就算再長一些也沒什么了。
如此心態,溝通天道之后,心情放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同行的人了。
同樣的景物,同樣的路途,有無人陪伴,相伴的人是誰,自然是不同的心情。
路過雍州。
“咦?!”
方銳似乎感應到什么,驀然一頓。
“方道友,怎么了?”
“似有故人之后,我去看看。虞道友不妨先行一步,去往神京布置,等我到時再雷霆發動。”方銳建議道。
虞云瀾本想說一起去的,可想了一下,還是答應:“好。”
這是方銳私人之事,她說同去,不太好。
再者,神京布置,的確需要一定時間。
還有就是,方銳與應無極乃是死敵,牽絆、因果極深,應無極又是真君,靈覺敏銳,萬一方銳同行早去,應無極心血來潮有所感應,打草驚蛇不好了。
虞云瀾遁光加速,去往神京。
方銳掐指算了一下,去往另一個方向:“故人之后,與我有因果的,這邊似乎還不止一個?”
一處小村莊。
黃昏,霞光漫天,殘陽如血。
村口,一群佝僂著腰身、扛著鋤頭的農漢,從遠處縱橫的阡陌結伴返回,三三兩兩說著話。
這是無比普通的一天。
“唳!”
這時,忽然一道木門炸開,從中沖出一頭黑鷹。
不,準確的說,這是一頭腐鷹,身軀糜爛,嘴中長著鋸齒,從中流淌出黃褐色的黏液,如精鋼般的雙翅展開足有丈許。
“咦,玉哥兒家怎么了?”
“這是玉哥兒家的小黑,怎么成了這樣?”
“它撲過來了,大家伙兒快擋住!”
一群人驚呼著,紛紛舉起出鋤頭、鐵鏟,對著那腐鷹打去。
腐鷹雙翅一扇,竟然掀起狂風,飛沙走石,讓一群農漢紛紛人仰馬翻,仰面栽倒。
它如利箭般掠過,鋒銳的爪子閃爍著寒芒,捅進了一個農漢胸膛,猛地一撕,直將一顆鮮紅跳動的心臟抓出。
“妖魔!”
“啊!”
“快跑!”
看到這般血腥的一幕,農漢們尖叫著四散奔逃。
可兩條腿跑,哪能比得過飛?
很快,就被腐鷹追逐而上,展開獵殺。
村口一間草屋。
窗前,一個臉色蠟黃、下巴處還有著絨毛,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收回目光,抓過一張羊皮紙,神情恍惚而憤怒:“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羊皮紙上,有著一行行奇異的字跡,好似由一只只蠕蟲組合而成,哪怕不認識字的稚童,也能讀懂它的意思。
我是方玉,我很幸運,我與一只來歷奇特的黑鷹結為伙伴,我親切地稱呼它小黑…我更幸運的是,遇到了羊皮紙大人…
這日,我的伙伴小黑返回,并未像往常般帶回兔子、獐子,反而渾身是傷,奄奄一息,我為此傷心不已…
仁慈而又慷慨的羊皮紙大人給了我幫助,一門神秘儀式——復靈儀式:百年墳土、十年槐樹枝、母雞血…
得益于天地間的某種變化,儀式成功了,小黑恢復了傷勢,相比于起死回生,失去靈智、遭到污染這點小小的代價,又算得了什么呢?
“告訴我,告訴我,怎么讓小黑變回去?”
方玉忽而低頭,發瘋般揪著羊皮紙問道。
小黑墮落為腐鷹,失控了,正在大肆屠戮…危急時刻,我再次想到了羊皮紙大人,我深信,仁慈而又慷慨的羊皮紙大人,一定有辦法,能夠挽回小黑的墮落!
事實上,的確是這樣。只可惜,我發現,我太弱小了,一切都能挽回小黑的方法,都無法使用!
“我太弱小了嗎?”
方玉揪著頭發,將羊皮紙揉成一團,旋即,深吸口氣,又重新展開:“那告訴我,怎么驅趕走小黑,救下阿叔阿嬸他們?”
等待!
村莊中,隱藏著一名武者,名為康伯光,因為某個原因,他會出手!
也就在羊皮紙上字跡顯現的剎那——
“孽畜!”
一個留著不長不短頭發、面容風流,扛著一柄長刀的青年,腳尖一點,如飛鴻踏雪般掠過,在一處墻頭出現。
“這人…是武師大人?!”
“我們村中竟然還隱藏著一位武師?”
“這下咱們有救了!”
就在這般聲音中。
康伯光施展出極為俊逸的輕功,身化殘影,掠向腐鷹,長刀橫空,劈砍而下。
腐鷹雙翅一展,如鋼鐵般羽毛掃過,與長刀交擊,竟是發出金鐵交擊之音。
‘這孽畜,當真好大的力氣!’
康伯光感到一陣大力傳來,手中長刀都是崩飛,可卻不退反進,欺身而上,在半空留下一片掌印。
“打完收工。”
他與腐鷹交錯而過,一撩額間頭發,眉頭一揚。
身后。
啪!啪!啪!啪!啪!
一陣細密的爆炸聲響起。
原來,方才那一片掌印中,竟然蘊藏五品暗勁,此時炸開,讓腐鷹濺射出一片膿汁,心臟都開裂。
“各位父老鄉親,不用謝哈,我是行走江湖,人稱萬里獨行的…”
康伯光話音未落。
好似無事的腐鷹驀然回轉,如鐵扇的雙翅狠狠一拍,撞擊在康伯光后背,將此人狠狠打飛出去。
是的,心臟都破裂的它,竟然沒死!
康伯光出手了,但,他大意了,怎知道詭獸并無普通生靈的弱點?康伯光將為他的大意,付出生命的代價,連帶著方家村全村老小,都將被無情屠戮!
我知道,我是時候離開了,在偉大的羊皮紙上大人的指點下,我一定能平安無事離開…
“全村屠戮?我一個人走?不可能!”
方玉抓著羊皮紙:“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你一定有辦法!”
他惡狠狠盯著羊皮紙:“說!說啊!不說我就將你給燒了!”
或許是威脅起到了作用,羊皮紙上,竟然真的出現一行字跡。
當然,我還有最后一個選擇,出去直面墮落的小黑,或許能暫時激發它的一線靈智,讓它主動離開方家村!
但,我很可能會死!
這是一場賭博!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
“這…我…”
方玉遲疑了。
離開,活;留下,賭一場,大可能會死。
這一刻。
他忽然想起自己吃百家飯長大,想起村中阿叔阿嬸們的幫助,想起老張頭兒話本中的故事,忽然,下定決心:“賭了!我先遇到小黑,又遇到羊皮紙,我是話本中主角那般的人,我是不會死的…”
“小黑!”
方玉沖了出去,大聲喊道。
腐鷹飛來,一雙利爪貫穿胸膛,這一刻,它的雙眸中出現點點波動,可旋即就被黑暗淹沒。
“我…我真的死了…怎么可能啊?我怎么會死?”
方玉看到,自己心臟被掏出來了,意識在漸漸模糊,砰地一聲,身軀倒下。
我是方玉,我死了!
人總以為自己是特殊的一個,可現實,往往很諷刺。
這是一個可悲的故事,人與獸的伙伴,因為人的執念,獸墮落成了詭獸;人,最終也死于獸之爪牙!
這是命運的玩弄!這是一場精彩的戲劇!此場戲劇,將以方家村一村人的鮮血畫上句…
羊皮紙上,這般字跡還未顯現完成,突然一陣閃爍。
不,戲劇的尾聲,命運的車輪開始偏轉…
羊皮紙突然開始虛化、黯淡,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