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死的事情需要向那位國師保密,如若將此事告知給大冰坨子,作為國師不似女兒勝似女兒的徒弟,她必然會在二者之間為難。
許殷鶴看著三子臉上掀起的復雜情緒,語氣柔緩的說道:
“世間萬物,唯有情之一字最難自已,為父希望你能處理好這些事情。”
許元聞言緩緩抬眸,微微一笑:
“父親您就放心吧,此事我自有分寸。”
許殷鶴盯著許元的眼眸,眸中那幽深的視線仿佛能夠看穿人心,聲音低沉而清幽:
“也許是吧.
“如果可以,對待女子之事,為父更希望你能如當年一樣。”
話落,
許殷鶴轉過了身子,緩步走出了院門。
目送著這老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許元繼續在水榭亭臺中靜坐了半晌,忽地輕笑著搖了搖頭。
這老爹真是什么話都說呢,和當年一樣對待女人?
說直白點,玩了就扔。
這世上,哪有鼓勵自己兒子做渣男的老爹啊?
心中想著,許元望著老爹離去的方向看了數息,唇角笑意逐漸化為了一抹輕嘆。
這老爹的意思很簡單,你可以濫情,甚至可以夜夜笙歌無女不歡,但卻絕不能太過專情。
對于處在皇朝權力中心的人而言,太過專情其實是一件很忌諱的事情。
前世的那些烽火戲諸侯一類的例子暫且不提,這大炎皇朝的歷史上光是皇族之內就有過為了一介女子而放棄皇位,最終被其他皇子坑殺致死的例子。
緩緩的站起了身子,許元收回了目光,輕輕搖了搖頭。
這老爹可真是嚴于律己,寬于待人。
母親去世了這么久,也從未續弦,現在居然鼓勵他多找女人 想到這,許元思緒略微一滯。
他忽然明白了老爹這話的另一層意思。
子嗣。
在大炎皇朝這個社會體系下,龐大的勢力需要一個出眾繼承人來穩住下面老臣的心思。
當今圣上李耀玄能以后宮佳麗三千生幾十個崽子養蠱挑繼承人,而他們相府則只能靠著老爹和老媽“抽獎”。
好在這老爹和老媽基因優秀,連著抽出了他、許長歌、以及二哥三個SSR,不然相府內部的人恐怕到現在已經人心惶惶了。
而即便這樣,相府的嫡子過少,也導致了其他勢力已經可以用絕戶之計來對付他們相國府。
搞不掉伱許殷鶴,那就把你的子嗣搞掉。
待你死后,偌大的相國府都不需要他們再出手,便會自行土崩瓦解。
這老爹和他拐著彎的說這些,估計心里也是著急。
許元唇角露出了一個莞爾笑容。
不過想想也是,這老爹能不著急么?
長子都三十出頭了,整天還一副獨行俠的吊樣子,不入青樓,不逛勾欄,若不是上次得知了有那么一位小天師存在,恐怕都得懷疑許長歌是不是有龍陽之好了。
現在好不容逮到一個生性放浪的三子,肯定得委婉的催一下。
想到這,許元幽幽一嘆,語氣帶著無奈:
“我倒是也想,可是現在打不過她們啊.”
話落,
許元拳頭略微攥緊,心頭莫名的多了一股沖動,徑直回了房間,脫掉鞋子,便盤坐在了柔軟的床榻之上。
他需要力量!
不管是為了什么,他現在都迫切的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以他現在的體質,也許修至三品大宗師便能破防大冰坨子她們!
心中想著,許元探出靈視略微在廂房之內略作感應,瞬息便發現了一處陣法的陣眼。
由于按老爹不怎么追求物質上的享受,這相府內院之內的建筑并沒有興建任何的娛樂設施,但相對的,各種的修煉設施卻是一應俱全。
幾名子嗣的房間之內都被鐫刻了這世間最頂級的聚靈陣,一經啟動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精純源炁便會充斥在房間之中。
在陣法啟動的一瞬,一縷縷幾乎肉眼可見的源炁之霧便出現在了廂房中的每一個角落。
感知著周遭涌動的源炁,許元閉上了眼眸,默默的運轉起了血元心隕訣。
房間內的源炁霧海開始沸騰,盤旋著便朝著許元的身體奔涌而去。
而數息之后,洶涌沸騰的源炁之霧忽地一滯,許元睜開了那閃爍著猩紅血芒的眼瞳看向四周源炁霧海,眼中神色有些古怪。
垂眸看了看自己手掌,又檢查了一下自己體內的丹田,隨即又了閉眸開始修煉,數息之后,許元又再一次停了下來。
而這一次,
許元眼眸之中流露的不再是古怪,而是不解與愕然。
房內的源炁霧海被他納入體內經過經絡淬煉流入丹田的一瞬,這些乳白色精純源炁便立刻開始被他體內那黑色源炁解構,然后相互消融。
“.”許元咂了咂嘴,呼吸略微急促。
再度嘗試幾次,直到丹田之內黑色源炁僅剩了三分之一,許元才徹底確認了一件事。
他,好像沒法通過源炁修煉使自身修為更進一步了。
甚至,就連補全丹田之內虧空的源炁都做不到 呆坐在柔軟的床榻之上,許元感覺腦中的思緒有些雜亂。
前世看那些動漫中的主角走出一條獨屬于自己的修行之路確實很爽,但落在他自己身上之時卻只剩了茫然。
這方世界之中也有著一些天縱奇才開創自己的修行之路。
炁道修者、武道修者、魂道修者,甚至于依托陰鬼和異鬼開發出的旁門左道,但這些修行之道的基石卻是一直都是這天地間的源炁。
而他呢?
許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呼吸略微有些困難。
他的身體直接與這方世界修行一切的根基產生了不可逆的沖突。
這讓他怎么修煉?
不,別說修煉,若是無法解決這一點,他現在體內的一切力量,不管是那黑色的源炁和意魂,還是他獨有的靈視都將化為無根浮萍。
用一點,就少一點。
思緒飛轉十數息,許元沒有任何遲疑,下床穿好靴子便朝著老爹那間庭院走去。
如今他雖步入修行之路這么久,但其實依舊還是處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步。
就如同前世你會用手機打電話,會知道手機是以聲波震動再通過某種裝置將這種震動轉化為電信號來傳遞信息,但卻不知道手機具體該怎么造。
不過他不知道“手機”該怎么造,不代表他老爹不知道,就算老爹也不知道,龐大的相國府下面的人也總會有人知道。
心中想著這些事情,許元很快便來到了老爹的庭院中之外。
門高一丈,不算豪華。
許元走上臺階拉起門環正欲敲門,一道淡漠的溫潤男聲忽地從他的身后傳來:
“父親他出去了,有事你可以與為兄說。”
許元手中動作略微一滯,緩緩的回轉過眼眸,望向了身后一丈處的青衣如謫仙的老哥。
許長歌眼眸淡然的盯著他。
對視一瞬,許元干脆直接:
“許長歌,我沒法修煉了。”
許長歌原本淡然的神色瞬間一肅,眉頭緊蹙:
“什么意思?”
許元看著許長歌的神色,心中也是一沉。
對于他現在這身份而言,沒法修煉的嚴重性甚至已經不亞于“寡人有疾”。
詳細的與許長歌交了一番剛才自己遇到的情況,許元便眼巴巴的望著面前這位大哥。
許長歌那似若遠山的劍眉緊蹙著,沉默了一瞬,直接問道:
“既然現在通過源炁沒法修煉,那可否通過吞噬藥人來修煉?”
許元聽到這話,眼角跳了跳。
藥人,一種有些不人道的簡稱。
煉丹之道在不斷演化進步,而每一種新的丹方都是需要無數次的改進,而那無數次的改進的地方都是用藥人檢驗出來的。
也因此,為了研發新的丹藥配方,各大勢力或多或少都圈養著一些。
包括相府。
不許元比較寬慰的是,比起萬藥谷那種勢力,相國府畢竟著官面的身份,其內圈養的藥人大多數都是一些敵對階下囚,或者那些各地牢房中的死囚。
心中想著,許元咧了咧嘴,表情有些古怪:
“不是,你準備讓我吃人?”
許長歌面露一絲尷尬,隨即低聲道:
“你的事情我聽娘舅他說過,惠州縣”
“別說了。”
許元打斷了許長歌的話語,指了指自己腦袋:“如果只是吸收源炁我倒是不介意,但若是以此法,大概率是要連血肉一同吞噬。”
作為一個人,那吞噬他人血肉的記憶讓許元生理上有些膈應。
許長歌沉默了少許,隨即轉而低聲道:
“那把父親叫回來?”
許元略微沉吟,輕輕搖了搖頭:
“父親在此事上應當也幫不上什么忙,而且我也有了一些猜測。”
許長歌踏前一步,略顯急切問:
“什么?”
許元斟酌了少許,低聲道:
“我現在的身體內的能量大概是由源炁、陰源、命源所組成,恐怕修煉也需要這三樣東西。”
“陰源和命源”
許長歌呢喃了一聲,隨即神色略微一松,低聲道:“也就是要陰鬼和魔晶?”
“應該是不過暫時還不確定,得等實驗過后才能有結果。”
許元低聲回到,瞥了一眼相府外院的方向,低聲問道:“婁姬她現在在府內么?她應當更清楚我現在的狀態。”
許長歌眸露了一抹思索:
“婁姬將你狀態穩定住后便外出了,不過那名叫洛熙然的女子倒是在格物院。”
許元聞言略微一喜:
“帶我去見她。”
“.”許長歌盯著許元沒說話。
許元嘴角抽了抽,吐槽道:
“不是,你能不能別這么看著我,我不是想要跑出去玩。”
許長歌眼眸之中閃過了一抹笑意,搖了搖頭,道:
“父親也沒有軟禁你的意思,只是讓你不要再用自己身份外出惹事。”
聽到這話,許元眼眸略微一亮,低聲問道:
“你這話什么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反正等父親回來他會與你具體交代的。”
許長歌絲毫沒有顧及兄弟情誼,直接當了謎語人,隨口說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態我大概知曉了,我現在便去格物院找一趟姜荷.”
說到一半,許長歌話語忽然一滯,隨即輕笑著搖了搖頭:
“倒也好像沒有這個必要。”
許元眉頭微挑,眼神疑惑:“什么?”
許長歌指了指相府的外院的某處客房庭院,低聲說道:
“歆瑤她就在府內,一會你與她說一下即可。”
許元聞言一愣:
“歆瑤在府內?”
許長歌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帶著一縷莫名的笑意:
“對啊,現在正陪著那國師那徒兒聊天呢,之前你們好像一起同行過,那丫頭好像挺喜歡那冉青墨的。”
沉默一瞬,許元發現自己被繞進去了,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
“不是,歆瑤她是研究陣法的,我的體質需要藥理知識方能解決,許長歌你”
“誰告訴你歆瑤只懂陣法?”
“.”許元。
許長歌輕哼一聲,隨即似是想起什么,踏前一步,盯著許元的眼眸忽然一瞇,笑著問:
“長天,
“我看到歆瑤小臂上好像有兩道傷疤,我問她她也不說是誰,那不會是你在盛山縣的時候打的吧?”
“.”許元。
死去記憶忽然開始攻擊他。
因為揍許歆瑤,而被許長歌暴揍的記憶。
而且,這位逼王可不會聽他解釋。
略微沉默,許元面不改色,皺起眉頭直接裝傻:
“你說什么?”
許長歌深深看了許元一眼,隨即幽幽一嘆,低聲道:
“長天,對歆瑤好點,你被娘舅和婁姬半死不活的帶回格物院,為了穩住你的傷勢,那半個月里歆瑤可是幾乎都沒有睡覺休息過。”
許元抿了抿唇角,拳頭略微攥緊:
“嗯,我知道了。”
“希望你真的知道。”
許長歌話語帶著警告,隨即瞥了一眼天穹,轉而說道:“對了,我之前北上在路上碰到了那監天閣的圣女。”
許元聞言瞳孔略微一縮。
以天衍的性子,在當時碰到許長歌.
許長歌見狀輕哼一聲:
“你緊張作甚?放心,我沒對她出劍。”
聞言,許元心頭一松,隨即意識到這大哥恐怕已經完整的將事情告知給了那受氣包圣女:
“她現在人在哪?”
許長歌略微沉吟,瞥了一眼南方,幽幽的說道:
“哼,從情報來看,她好像回南境那邊了,多半是為了你去找她那師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