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
一聲細細的呢喃響起。
許歆瑤美目思索,似乎是在記憶中尋找有關這個名字的記憶。
半晌后,她看向許元,輕聲問道:
“三哥,此人歆瑤為何從未在“歲會”上聽過?”
相國府其下分支眾多,情報、錢財、米糧、器械作坊不勝類聚,其中級別較高的管事之人,每三年便要進京來匯報一次,原本是一年一次,不過因為有些洲郡過遠,路途也路過麻煩,在局勢穩定后便改為了三年一次,時間和朝廷官員進京敘職一致。
有些類似于公司年會。
而在這些人中,不少的重要角色都要來相國府面見許殷鶴。
兒時不知,只覺熱鬧,但年歲逐漸長大后,也便了解了很多。
聽到這話過后,許元翻了個白眼:
“父親又不準備讓你接班,手底下明里暗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事事讓你知道?”
許歆瑤撇了撇嘴:“那三哥你知道么?”
“.”許元。
安靜片刻,許元聳了聳肩:
“現在知道了。”
頓了頓,
他側眸看了一旁的冉青墨,然后不急不緩的說道:
“不過之前黑鱗衛的人聯絡我說,這個元昊好像很危險。”
“危險?”
“危險?”許歆瑤眼眸帶著一絲不解。
許元結合前世記憶和先前了解的信息低聲道:
“他喜歡殺人。”
許歆瑤眸子微微睜大。
許元向后輕輕靠在了馬車內那粗糙的坐墊上,輕輕的說道:
“五年淮安洲的玄清宗聯合襄王叛亂,此人跟著鎮西侯去平叛,結果他直接把投降他的降卒全殺了,腦袋砍下來做京觀。”
許歆瑤略微遲疑,問道:
“可是因為兵糧不夠,或是不好管控?”
除了一般的治安軍,大炎的正規部隊都是修者武徒,不管朝廷還是宗門,這種軍隊就算降了沒了兵刃,稍不注意也就會嘯營。
許元搖了搖頭:“不是,他就是喜歡殺人而已。”
許歆瑤沉默少許,低聲道:
“既然他那么喜歡殺戮,為何不安排他去萬興山脈?”
“歆瑤。”
許元看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元昊喜歡殺的是人,而不是其他的生物。”
沉默。
許歆瑤皺著眉頭:“為什么?”
“我怎么知道為什么?”
許元聳了聳肩:“估計就是個變態而已,不過這變態的帶兵的能力好像挺強的,呵也就只有父親他敢用這種人了”
許歆瑤沒再說話。
許元見狀也沒有多言,抬手敲了敲馬車的車廂。
“篤篤”的脆響落下兩息,前方的木窗被拉開,隨之一道略帶討好的男聲傳來:
“公子,請問何事吩咐?”
許元直接了當的問道:“伱可知平水灣?”
這輛妖獸馬車是在萬象城外百余里的一處驛站內為了找休息行商買來的,為了掩人耳目沒買太好,中等貨,車廂只設置了一個閉音陣,妖獸也只是一只兔耳馬,這種妖馬沒法用意魂進行引導,便順帶雇了一個地頭蛇馬夫。
馬夫聞言微微一愣,旋即聲音有些遲疑說道:
“這地方小老兒確實知道,不過.”
“不過?”
“那邊臨靠碼頭,那邊三教九流比較多,很亂,兩位姑娘去了那邊恐怕會有麻煩,而且得交銀子。”
許元瞥了對面的冉青墨和許歆瑤一眼,笑了笑:
“是么?無妨,你駕車過去即可,你的銀錢多加三成。”
馬夫聞言干笑了兩聲,但聲音變得更恭敬了:
“得嘞,您稍后,估計小半個時辰就能到。”
說罷,馬夫便駕車駛入了一旁的獸車行駛的大道,朝著城南方向快速奔去 平水灣。
從栓馬莊出來,見到外面景色許元第一反應便是亂,比他前世小時候見過的火車站還要亂上百倍不止。
吆喝,叫罵,斗毆,說笑混成一片,嘈雜至極,
來往的客船商船絡繹不絕,一輛輛大型的貨運馬車從港灣中駛出分流向城市各處,一些成群結隊的腳夫蹲坐在岸邊說笑,商人、旅人、小販,其間許元還看到了很多佩劍而行的宗門子弟。
而碼頭的外圍則是一片低矮密集的居民區,或者說貧民窟。
密集的建筑擰成了麻花,棚戶、木屋歪七扭八,完全沒有城門口那種秩序井然,一看就是沒進行過城市區劃。
一路走到貧民窟其中一個巷道入口,問了路,便朝著里面走去。
許元覺著這巷子很像電影里的那種俠客殺人的小巷,狹窄而幽暗。
隨著不斷深入,事實證明許元的想法是正確的,因為道路兩側的泥土偶爾可見一些血跡。
但想想也是,在這個時代,每天不蒸發幾個人的貧民窟根本不算貧民窟。
也許是因為白天的緣故,漢子都出去做工,巷子兩側偶爾只有一些婦人坐在門口盥洗衣物或是聊天。
不過這些夫人見到帶著幕籬的三人似乎也大多見怪不怪,看著許元三人走來,看著許元三人消失,然后便該干嘛干嘛,此處的住戶基本是土生土長,在這種貧民窟里長大,怎么可能沒見過點市面。
拐過幾個彎道,巷道徹底寂靜下來,只有靴子踩在泥土上細微的聲音。
忽然,
“三哥。”
許歆瑤突然出聲,用的傳音。
“嗯?”
走在最前面的許元微微側眸:“怎么?”
許歆瑤忽然沒由來的低聲問道:
“父親先前不是說,我們此次只是來談判威懾的么?”
許元笑著道:“當然是,你先前也聽到了,父親暫時沒有戰爭的意思。”
許歆瑤低聲說道:
“但那個元昊將目的地定在了此處。”
許元挑了挑眉。
看起來這四妹,真的不笨。
若要隱蔽,元昊大概率會把面地點定在萬象城外有大片荒郊野嶺。
若要招待許元這位空降過來的上司,不說頂級酒樓勾欄,也得找個像樣點的客棧吧?
元昊是許殷鶴親自招攬的人,不可能是蠢人。
定在這種地方原因也很簡單,越混亂的地方,越容易藏人。
頓了頓,許元輕聲問道:
“你覺得這么做不妥?”
許歆瑤隱隱有些不安:
“三哥你方才說了,那元昊是個瘋子,藏兵于此,恐怕會生亂子。”
許元點了點頭:
“你在擔心他不尊父親的命令?為了私欲直接對萬象宗動手?”
“嗯。”許歆瑤點了點頭。
許元擺了擺手:
“無妨。”
“可是.”
“行了,你就算不信那素未謀面的元昊,也得相信咱父親的眼光吧?”
許元搖了搖頭,看著四周逼仄的小巷:
“我倒是覺得這元昊沒做錯。
“歆瑤 “把劍亮出來談判,與把劍架在對方脖子上談判差別還是很大的。”
安靜半晌,許歆瑤低聲的提醒道:
“但城內有護城大陣。”
許元聳了聳肩:
“你別問我,我不知道,一會可以直接問那元昊。”
“好吧.”
沒再說話,一路前行,又一次走過一條拐角,許元三人來到了一處頗為古怪的巷子。
一些涂著劣質胭脂的女子坐在房門口,相貌大多平庸甚至丑陋,麻布衣服半露不露,身材也不一而足。
見到這么一條街,許元腳步不停,但眼角卻是不自覺的跳了跳。
而這些女人見到來了男人,眼前都同時放光,但又在看到對方身后跟著的那兩位女子幕籬薄紗下的窈窕身材后,又紛紛知趣的恢復了之前慵懶的姿態。
當然,也有少許依舊努力的給許元拋著媚眼。
萬一人家山珍海味吃飽了,就想吃點粗糧饅頭呢。
沉默著抬步向前,
冉青墨眼眸略顯疑惑的看著這些衣著暴露的女人。
許歆瑤眼眸垂下不去看。
一路走過,有些門戶是緊閉著的,有些緊閉的門戶外等候著一兩男人,嘴里說著一些不登大雅的段子。
不過倒是沒有不長眼的人嘴碎來調戲許歆瑤和冉青墨,因為他們這種打扮一般都是宗門子弟,因為嘴碎被殺了大概率就是被殺了,賠個幾兩銀子還得看對方心情。
其中倒是有一個男人見三人走遠,淫笑張嘴想小聲說點什么,但被一旁的同道中人拉住了:
“仙人老爺耳朵尖著呢,想死你就說。”
這條街很長,
在接近末尾的地方,許元眼角再次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他看到了一條隊伍,一條很長的隊伍,約莫二十來人,其中大部分衣著都是布綢,還有幾個低階武徒,默默的站著沒說話,應該是不熟。
見到這些人,許元表情古怪的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一眼。
正想著,
冉青墨拉了拉許元的衣角:
“許元.”
許元輕聲的回道:
“怎么了?”
冉青墨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問道:
“嗯他們這是在做什么?”
“你不是有意魂么?”
“師傅說,行走在外,不能亂用意魂探查別人。”冉青墨清清的回道。
“他是對的。”許元點了點頭,收回意魂:“這種事還是別看為好。”
“那你知道他們是在做什么?”冉青墨問。
許元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噗”
一旁的許歆瑤笑出了聲。
許元回眸瞪了她一眼。
許歆瑤撇了撇嘴。
冉青墨眼神疑惑的看著兄妹二人。
許元輕咳一聲:
“行了,以后有機會我再教你,現在就算了。”
幕籬之下,冉青墨一雙美眸眨了眨,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
而隨著三人走過,
在那隊伍之中,一個武徒默默離隊跟再了許元三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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