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4】算無遺策
茫茫灰白之中。
三道人影悄無聲息的一掠而過。
正是程瀚三人。
祂制定了獵殺神蟲的計劃之后，僅僅只等待了一天，便正式開始了行動。
無境神將和巨靈山神巍山，緊緊的跟在后方，小心觀察著周圍，神色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緊張。
畢竟此地是非常危險的虛無之地，還遠離了神藤庇護的范圍，隨時有可能遭遇神蟲，兩位神靈很難不感到緊張。
倒是程瀚，始終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
兩位神靈悄悄觀察，不免心中佩服。
祂們并不知道，身旁的這位萬昊族天才，有能力勘破遮蔽視線的灰白。
在程瀚的神魂之中。
一輪虛幻的太陽，灼灼生輝的釋放著光明。
祂的視線所過之處，灰白色迅速消退，輕易便可洞徹數萬公里外的情況。
程瀚的另一尊神身，也就是執掌太陽神印的神身，終于吞噬一點劫影的殘骸，實力再度突飛猛進了一大截。
祂從該神身「借」來的力量，也隨之提升了一大截。
故此。
程瀚才能表現得如此淡定。
過了一會。
祂忽然停了下來，扭頭望向了右側。
兩位神靈馬上有所察覺，跟著停止了移動。
無境神將立刻開口問了一句：「太渺麾下，你發現了異常嗎？」
程瀚搖了搖頭：「并不是異常，而是預料之中的事。」
祂說得更詳細了一些：「那一只虛空神蜒被我襲殺后，另外兩只神蟲果然有了警覺。
「剛才祂們突然分開了，位置仍舊在不斷發生變化，并且運動方向都是遠離神藤。」
神蟲絕對不是傻子，祂們不警覺才是奇怪的事。
所以哪怕是種下了印記，想要獵殺神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位置不斷變化，就是最明顯的證據，這是應對襲擊的辦法之一。
兩只神蟲分開行動，至少可以避免被一鍋端。
巍山問了一句：「神蟲的速度有變化嗎？」
程瀚簡略回答道：「一只神蟲加速了，另一只神蟲反而慢了下來。」
兩位神靈不由對視了一眼。
無境神將嗅到了某種意味，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會不會是陷阱？」
在這種情況下，最省力氣的做法，就是追擊速度較慢的虛空神蜒。
蟲群不可能意識不到這一點，祂們極有可能針對性的設下一個陷阱。
如此一來。
追擊者將會一頭撞入陷阱，獵人反過來將會成為獵物。
程瀚微笑著點了點頭：「太渺神印具備一定的預知能力，我確實嗅到一絲危險。」
祂頓了一下，補充道：「兩只神蟲都是。」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去追擊較慢的神蟲，還是較快的神蟲，都有可能踏入陷阱。
巍山「嘶」的輕吸一口氣，語氣帶著佩服：「太渺麾下當真是料事如神。」
昨天程瀚詳細講解計劃，明確提到了這種可能性。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虛空神蜒的舉動，完美符合祂的預料。
無境神將一臉振奮之色：「既是如此，那就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
巍山則咧嘴一笑：「如果順利的話，看來這一戰，我們至少可以弄死兩只神蟲。」
程瀚輕輕點頭：「走吧！」
祂一馬當先的飛向前方，急速穿梭于無盡灰白之中。
三人的前進方向，并未對準任何一只神蟲 ，而是指向了另一個遠離神藤的方位。
又過了半天。
程瀚又一次停了下來。
祂掃了一眼兩位同伴，說道：「差不多是時候了。」
兩位神靈的目光立即聚集過來了。
巍山直接用語言表達了支持：「太渺麾下，只管放手施為便是。」
無境神將也點了點頭。
雖然兩位神靈的資歷，全都遠勝于程瀚，可祂們的態度卻隱隱有一種「以程瀚馬首是瞻」的態度。
程瀚心中一動，體內隨即涌起晦暗波動。
祂伸出一根手指，只見指尖瞬間冒出一點沁人綠芒。
程瀚快速比劃一個手勢，開口輕喝了一聲：「起！」
下一刻。
光點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的吸引力，朝著一個動了幾下。
「噗！」
光點炸掉了。
程瀚緩緩放下手指，笑道：「神蟲應該感應到了。」
極遠處。
虛無之地的另一個方位。
一只長達數公里的巨大蠕蟲，正在快速移動著。
正是虛空神蜒。
祂所在的這個位置，赫然正是光點顫動指向的方向。
就在這時。
這條神蟲忽然若有所覺，身形一下子凝固了。
祂快速環顧了一圈，又望向了另一個方向，急促的嘶叫了幾聲。
「吱～」
過了一秒。
一個回應聲穿透灰白飄了過來。
「嘶～」
神蟲聽到了這一聲，十幾雙神目中閃過滿滿的戰意。
祂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然而。
時間又過了兩個小時。
周圍仍然只有無邊無際的寂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另一邊。
程瀚等人又停了下來。
但不是施展秘法。
只是單純的休息一會。
程瀚馬上通報了情況：「兩只神蟲的速度，都放慢了少許。」
這只是一個微小的變化，但足以說明一些事情。
無境神將立刻斷言道：「神蟲正在猶豫。」
巍山笑道：「太渺麾下講過的‘狼來了"，確實是一個有趣的故事。」
當初程瀚講解計劃之時，提到了狼來了的故事。
某種程度上來說。
這個獵殺神蟲的計劃，就是狼來了的翻版。
無境神將很是贊同：「一次兩次神蟲就會猶豫，次數再多一些，神蟲就該動搖了。」
程瀚輕笑一聲：「神蟲不會相信，我們會長期停留在虛無之地，這種思維就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過了一會。
祂再度凝聚出了一個光點，施展了一次秘術。
這一次光點顫抖的幅度，明顯減少了一些。
極遠方。
虛空神蜒又一次感受到了「被鎖定」的奇怪感覺。
但相比上一次。
感覺變淡了不少。
祂左右張望了幾眼，游動的動作變得更慢了。
「吱！吱！」
神蟲連續叫了幾聲，將情況通報了一遍。
回應沒有馬上傳來。
過了好幾秒。
「嘶！」
命令來了。
虛空神蜒有點不情不愿的搖擺一下腦袋，速度一下子提升了一倍有余。
飛掠了四個小時后。
蟲第三度感應了「被鎖定」感。
與第二次相比，這種異常感的降幅，變得更大了。
似乎是與敵人的距離，變得更遠了一些。
「吱！」
神蟲照例匯報了情況。
指令馬上來了。
神蟲扭動著龐大身軀，前進速度降低了八成還多。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
「被鎖定」感多次出現。
兩次之間的間隔變得越來越長，感覺也越來越弱。
虛空神蜒一開始還緊張兮兮，時刻警惕著可能的偷襲。
后來祂完全放下了擔憂，只是按照命令，時而加速時而減速，偶爾該變換一下方向。
祂越來越確信，這只是徒勞無益的動作。
到了第四天。
「被鎖定」感徹底消失了。
距離異常感上一次出現，足足過了十個小時，神蟲什么都沒有感應到。
一切好像都結束了。
「嘶！」
命令傳來了。
一切真的結束了。
虛空神蜒茫然環顧著周圍，突然覺得這好像一個鬧劇。
忙活了這么多天，卻什么都沒有得到。
神蟲慢悠悠的擺動著尾巴，徐徐游向了前方。
祂并不想那么快回到戰場，故而選擇了磨洋工。
對神蟲來說。
這是一個難得的悠閑時刻。
又是一天匆匆而過。
這條虛空神蜒，拿出了堪比老爺車的速度，僅僅前進了不到兩萬公里。
隨后。
神蟲決定加快速度。
沒辦法。
蟲母的容忍，可以有一定的限度，但絕不會無限容忍下去。
然而。
這條虛空神蜒游動了上萬公里后，身形一下子繃緊了。
因為祂突然感應到了空前強烈的危機。
「吱！」
神蟲嘶叫了一聲。
但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條虛空神蜒終于意識到，原來一切根本就沒有結束。
祂還沒來得及拿出應對手段，襲擊便來了。
一股綠色洪流，散發著極為恐怖的神力波動，急速一卷而至。
神蟲的身軀表面，瞬間鉆出了密密麻麻的纖細藤蔓，然后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過了極短的片刻。
兩把石錘一閃而至，砸中了大蠕蟲的腦袋。
「轟！」
只聽一聲爆響。
神蟲的頭顱爆炸掉了。
漫天飛射的無數碎屑，緊接著變成了灰撲撲的石頭。再然后。
一道人影一掠而過。
龐大蟲尸不見了蹤影。
唯有無數石屑，一動不動的漂浮在灰白之中。
事實上。
先前的「鎖定感」，正是程瀚玩弄的小伎倆。
以祂的手段，連蟲母都沒有發現異常。
這幫神蟲被狠狠的耍了一把。
四個小時后。
這一片灰白之地，忽然涌起了詭異的波動。
一個半透明的圓環，憑空顯現出來了。
隨后。
一條格外大的巨型蠕蟲，體型達到了驚人的三十公里，后面還拖著三條尾巴，從圓環內出來了。
這東西叫做——三尾神蜒王。
祂還有一個名號——蟲母。
巨型蠕蟲瞄了一眼無數石 屑，數十只神目閃過滿滿的憤怒。
「嘶！」
祂張口咆哮了一聲。
可怖波動一掃而過。
以祂為中心，方圓千里的灰白色，竟然褪色了一些。
漂浮于此的石屑，更是瞬間泯滅掉了。
再然后。
圓環消失了。
蟲母不見了蹤影。
一刻鐘后。
虛無之地的另一個區域。
圓環忽然打開。
三尾神蜒王又一次鉆了出來。
祂馬上看到了無數團血肉碎片，漂浮在一片灰白之中。
這顯然是另一只神蟲的尸體。
每一團血肉，都是最標準的正方體，透著一股殘酷的整齊感。
從殘肢的斷面來看，這條神蟲死于一次空間切割。
另一個方面。
這也是一種無聲的嘲諷。
不過。
留下的尸體并不多，大約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其余部分應該被敵人帶走了。
蟲母這一次沒有動怒，神目中反而閃過一抹凝重。
祂定定看了幾秒，忽然張口咆哮了一聲。
「嘶～」
無數殘肢瞬間湮滅掉了。
但是。
蟲母并未追擊。
只是在原地停留了許久。
另一邊。
虛無之地邊緣。
面對兩位神靈的目光。
程瀚搖了搖頭，一臉平靜：「大魚沒有來。」
巍山有點失望的嘆了一口氣：「蟲母比我想象得更謹慎。」
無境神將倒不覺得奇怪：「這一次的博弈，神蟲已經輸掉了，祂們當然不會貿然行動。」
巍山點了點頭：「也對，換做我是蟲母，也會擔心踏入另一個陷阱。」
這位山神轉頭瞄了一眼程瀚，問道：「太渺麾下，當時我提議留下部分尸體，你沒有發表意見，你是不是早就預料掉了？」
程瀚只是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這不啻是默認了。
當初祂還是玄督之時，便開始與神蟲打交道。
祂暗地里殺死的神蟲數量，遠遠超過任何一位從神，甚至許多主神都不如祂。
論及對神蟲的了解程度，兩位神靈連程瀚的一成都不到。
此時。
巍山「嘖嘖」贊了一句：「太渺麾下當真是算無遺策！」
無境神將點了點頭：「確實！」
程瀚自謙道：「兩位謬贊了。」
巍山又咧嘴一笑，換了一個話題：「此番深入虛無之地，成功獵殺了兩只神蟲，眾神殿的賞賜肯定不會少！」
無境神將也露出了滿滿的笑容：「希望如此！」
相比在神戰戰場擊殺神蟲，進入虛無之地更危險，獵殺難度也更大，還更提振己方士氣，獎勵自然會更高。
程瀚的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下。
相比眾神殿的獎勵，祂更加看重神蟲的尸體。
也許是由于相生相克的關系，神蟲尸體對太陽神印就是大補品。
兩天后。
虛無之地。
程瀚站在一根神藤表面，看著粗大的藤蔓穿過了茫茫灰白，朝著遠方延伸而去。
每一根神藤周圍，大約兩千公里范圍，灰白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神榕之力對虛無之地的抑制。
但由于虛無之地的隔絕，神榕投射過來的力量有限，在兩千公里以外，灰白色依舊厚實 程瀚收回了視線，望向了附近的神藤。
入目所見。
坑坑洼洼的區域數不勝數。
這自然是浩劫蟲群啃噬留下的痕跡。
神藤進入虛無之地后，蟲群的襲擊變得更猛烈了，大規模攻擊每天都會出現十幾起，聯軍的傷亡也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