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早在七日之前趙長河拎著人頭上祭臺,把此山氣脈化為己用、觀測整個草原的氣脈流轉,那個時候就已經是實質的“封狼居胥”。
但官面的事情需要儀式感,需要大典,有各種禮儀規矩,需要犒賞三軍、需要對各部訓誡安置…最起碼神殿祭壇面前要點著大大的紅燭。
三軍主帥皇甫情與趙王主持典禮開場,一本正經地祭拜天地。
胡漢軍民仰首而望,這個祭拜天地和一般人想象的不一樣…他們怎么還對拜呢?
你們拜皇甫老將軍也就算了,血神教老孫怎么也坐那,這意味就太…
話說這位老孫是不是還去過崔家那一場…是各種場合都恰好能夠趕上趟是吧,莫非這就是你這次北上最大的作用?
這次亂世書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怎么…玄武的戰績就說玄武,但朱雀卻不是慣常用的朱雀,而是用的皇甫情。雖然大家都知道就是一回事,但有沒有直說出來還是不一樣的,畢竟皇甫情是太后,太后出征做主帥就已經很驚悚了,所以需要朱雀尊者的名目遮一遮,要是太后再和人拜堂那就真只能問一句這國怎了…
趙長河覺得瞎子多少帶點個人情緒,寫書之前應該是聽見自己和皇甫情軍帳之中說結婚了,故意使壞。
凡是和四象教相關的,瞎子面上說早都不在乎了,其實對于四象教被人一網打盡這種事還是挺介懷的…嗯,現在追溯的話,朱雀玄武一直得以用名號上榜,應該都是瞎子在開后門,幫自己人遮掩來著,現在不遮了。
但那又怎樣呢?
太后出征再是不好聽,在打贏了這種國運大戰的情況下也只會成為佳話美談,誰會多事啊…
成親反正不會明說,就算大家都知道這倆在對拜…只要不是明說都沒啥。
所以瞎子的小情緒毫無意義。
就連崔元雍都不說啥,抄著手臂冷眼瞪了一陣,還是被下屬拉去喝酒去了。
管它呢,這倆結不結有啥區別,他們喜歡有個儀式感就有唄…反正第一個正式走儀式的是我妹。說來他們也不容易,成個親都不敢公然明說是成親,還得號稱是祭典拜天地呢,嘖。
倒是想不到朱雀那種人人驚懼的大魔頭,還挺在乎這種女人的儀式,連岳紅翎都沒那么在乎…瞧玄武樂呵呵地坐在一邊吃瓜子,她明明也可以湊一場都懶得湊。從這方面看,玄武其實更近神,朱雀更像個人。
朱雀和岳紅翎的共同點在于,她倆做儀式都不需要額外搞嫁衣,火紅的朱雀祭袍、火紅的披風,穿著就是屬于她的嫁衣。
紅燭暖暖,萬眾見證,對拜中的皇甫情偷偷抬眼看夫君,夫君神色溫柔,她的眼波如水。
就算沒有明言這是成親,已經夠了。
“瞧那小表情嘖嘖。”三娘盤腿坐在一邊喝酒,舉碗和身邊的岳紅翎碰了一下:“倒回幾年前,誰跟我說這個兇女人會有今天這種賢妻良母含羞帶怯的羞喜,我多半要以為說這話的失心瘋了。”
岳紅翎稀奇地看了她一眼,暗道我們什么關系,而且初次見面你怎么好像跟我很熟一樣,一點都不尷尬的?
三娘道:“你一縷劍氣助我大功,我們也算是戰友了對不?”
岳紅翎點了點頭,當然她本來也不會去糾結這個,只是笑道:“從認識朱雀姐姐起,她就不兇的。”
三娘笑嘻嘻:“聽說你早年見到朱雀火云在天,就嚇得跑了不是?”
“…夏遲遲說的?”
“嘻嘻。”
“我那是嚇跑嗎,我那是…嗯那是無冤無仇沒必要招惹!”岳紅翎道:“不過那時候朱雀姐姐的氣息確實兇戾…現在變了個人一樣。”
三娘悠悠道:“因為想要的都實現了,還有什么能讓人兇戾的。”
岳紅翎道:“那個上古白虎…”
“沒事兒。”三娘悠悠喝著酒:“如果按照我們教中的規矩,這件事需要遲遲自己面對,那就兇險…不過現在我們說了算的是長河,他肯定不會慣著這種破規矩,到時候一擁而上,別說什么上古白虎了,就算夜帝親臨也不是不能周旋。另外…”
三娘頓了頓,上下打量了岳紅翎一眼:“你樂不樂意接收一些白虎功法?”
岳紅翎愣了愣:“什么意思?”
三娘道:“我了解了一下你們的戰局,感覺你們的陣明顯只能算殘陣。如果以夜帝御四象,成就真正的四象大陣,這陣法威力會強很多。然而我們四象不齊,遲遲一直是身兼青龍白虎兩系的,其中青龍一系她已經得到了真傳,只差時間沉淀,白虎一系就差了許多,最好是另有一位白虎尊者補上此位。”
岳紅翎道:“那伱們收服上古白虎豈不是完美?”
“收服不了的…他不可能認長河為夜帝,我們在他眼里多半只是叛逆。就算能打服了,這里也有個問題…”
“什么問題?”
“上古白虎是男性。我們一家人的陣法,插了一個外人,肯定會有點不妥的。而你就不一樣了…”
“…”好有道理,岳紅翎無言以對。
三娘道:“白虎主金,在武道其實就是百兵殺伐,純粹的戰士。其中劍為百兵之王,與你相合。你的武道傳承自劍皇,但傳承極淺,似乎只是得了一縷劍意,基本都是自我發揮而成,還是有所偏頗單調,需要其他劍道補充完善,白虎之兵很適合你。此外,如果你要面對劍皇的話,只靠傳承自他的劍意恐怕會被壓制,也需要另有手段。”
岳紅翎聽著有些心動,感覺很有道理。
一直想去探視劍皇之陵,又遲疑不定,這也是很大的一個因素。看玉虛面對道尊、薛蒼海等人面對烈,那種壓制幾乎不用打,趙長河要不是另走出了路子,早在靈族被陰馗引出了烈的那一戰怕是都要完犢子了。
如果自己要面對劍皇,單靠修行跟上恐怕不夠,確實需要旁通一些別的,而白虎之兵這種頂級傳承當然是極佳的選擇。
就是好像在和夏遲遲搶東西…
岳紅翎有些猶豫:“是不是不太好…話說這種事情姐姐能決定嗎?”
“這算教務,教務上的事情我龜…我玄武說了,便是教主也要慎重考慮本座的意見。”
“教主是長河?”
“長河是我們供上去的神主牌,他根本不管我們的教務,連教中典籍都是被罰抄才記下來的…教主是遲遲自己。”
岳紅翎:“…”
三娘斜著眼睛看她:“岳女俠難道是慫了,不敢和我們家遲遲競爭?”
“啪!”酒碗重重頓在案桌上:“誰說我不敢!”
“反正要真傳承也是以后的事了,怎么也得等到擊敗了這位上古白虎再說,也就是先和你溝通一下,有意就好說。”三娘眨眨眼:“好了,我有點別的事要做,以后再聊。”
岳紅翎奇道:“什么事?”
三娘理直氣壯:“聽房。”
岳紅翎:“…”
轉頭看去,那邊拜完天地的小倆口已經跑路了——理論上說,現在這是大祭,封賞和訓誡之類的活兒都需要身為三軍主帥的皇甫情和身為趙王的趙長河主持的,但這倆毫無作為最高領導的自覺,純粹把這當成了婚禮對待,拜完天地就把一切事務交給了老岳父,自己洞房去了。
洞房是在秘境里秘境入口已經被重新堵上了,誰都聽不了房。岳紅翎眼睜睜地看著三娘一溜煙到了山后無人的角落,纖手一翻,摸出了一面水鏡。
岳紅翎目瞪口呆地看著水鏡上趙長河與皇甫情滾倒在床,雙方甜蜜擁吻的樣子,人都看傻了。
女俠小姐姐自從跟了趙長河,亂七八糟的事也沒少做了,可還真沒看到這光明正大偷窺別人行房的。果然該你們是魔教,一個比一個妖。
我要加入你們這種破教?
龜龜理直氣壯:“你那什么表情,難道不好看嗎?”
“不是,你怎么做到的這里隔了位界的啊?”
“我剛才就事先偷偷分魂藏里面了,就等這一刻呢。”
岳紅翎:“…”
“看那入絲的媚眼,嘖嘖,要滴出水來似的…”三娘看得很仔細:“喲,手這就伸進去了…居然還是她先幫男人解腰帶,嘖嘖真是個色女…”
岳紅翎抽抽嘴角,必須承認還是很好看的,還這么高清。
“瞧她多主動,還會親男人胸口。”三娘評價:“我打賭她還會繼續往下,我們幾個里就她最愿意這個…明明她就是最燒的一個是吧,還一天天的裝威嚴。”
岳紅翎伸長了腦袋看,暗道思思也挺愿意的。不過思思愿意很正常,人家燒就寫在臉上,朱雀就有點反差了…
話說這水鏡怎么沒聲音的。
正這么想著,就聽“哎呀”一聲,畫面里的趙長河伸手一揪,把不知藏哪兒的三娘分魂給直接揪到了手里。
三娘掙扎:“你怎么發現我的?我可是用的龜息術!”
“有人在窺視我,我還能察覺不出來也白混到現在了!”見是這死烏龜,被打擾了洞房花燭的兩人又好氣又好笑,皇甫情惡狠狠地掐著三娘:“說吧,你想怎么死?”
三娘眼珠子轉了轉:“我這是分魂,魂體誒,你們能怎么…誒誒誒?”
魂體被固定,并無作用的衣物直接消失,三娘震驚地發現自己變成了實體,被皇甫情惡狠狠地摁著手按在云霧里:“老娘對付的就是魂體!”
“臥槽你把生死之變用在這里?不對,這還有虛實之變對吧?誒誒…趙長河你…嗚嗚這是嘴。”
皇甫情氣道:“你還想享受別的地方是吧,我來!”
聽床的三娘慘被姐妹摁住手腳配合男人強了,岳紅翎小心地后退,眼睜睜看著外面拿著鏡子的三娘渾身發抖,俏臉瞬間紅暈遍布。
分魂被弄,本體當然同感,這分得并不徹底。
這一伙邪教,一個拿直窺御境二重的分身分魂之術去偷窺聽床,一個拿生死之力玩弄別人的靈魂,一個拿虛實之變把靈魂化為可玩弄的實體。然后上下夾攻,硬是把一個防御無敵的玄武尊者弄成了篩子。
女俠小姐姐沒繃住,奪路而逃。
最后聽見的是三娘本體在外面有氣無力地喊:“開門,我要進去…”
秘境拉開了一道縫隙,三娘主動鉆了進去。
岳紅翎忽然懂了,三娘故意的吧,她也想男人了,看別人高高興興地拜堂在吃味呢,自找的參與感。
里面皇甫情撓著頭,發現自己好像被坑了。
這會兒兩個三娘一個妖嬈一個安靜,左右陪著趙長河玩得有來有去,自己居然沒位置了。
你修了龜蛇分身,原來是為了占男人的?
我成親你成親啊?
“元三娘!你給我合在一起!分身不是這么用的!先給我趴一邊去,等會才到你!”
其實趙長河倒是很想說分身就是這么用的…當然當著盛怒的皇甫情不敢這么說。
事實上,趙長河還想說,真正的天榜第一應該屬于三娘。
這一次的天榜并不是單純補位,是重排了不少的,比如三娘現在是天榜第二。真要論起來,她真能第一。
她是獨力和御境二重的長生天神分魂打了好幾天,又和原天榜第一鐵木爾打得有來有去,在鐵木爾極大分心的情況下甚至是大占上風。只需要加上尚未破御的嬴五這么一根稻草,就直接戰勝了鐵木爾,再加岳紅翎一縷埋伏劍氣,差點直接殺了。
她這龜蛇二分之術,是真正的窺見了御境二重的大門,只要分身能夠互相獨立起來,二重就破定了。
包括化大漠為沼澤,主戰場的第一功績非她莫屬。真是最強者無赫赫之功,在亂世書的戰報上甚至都體現不出她這么強。
當然如果把星河與龍雀往自己的實力里算,有時候能算三打一來著,三娘也真不一定是自己的對手,把自己排第一確實也沒什么問題就是了。
主要是瞎子的排名現在越發不講規矩,在天下人眼中公信力依然強,但在趙長河眼里已經沒多少公信力了。她給自己排的第一,趙長河都不敢確定她是不是另有什么想法在里面。
現在這個在趙長河心目中比自己更強的真正天下第一,如同受氣的小媳婦一樣被定身在一邊排隊等寵幸,那種感覺分外難以形容。
直到喂飽了皇甫情,抱過三娘撫弄的時候,趙長河才附耳問:“喂,你不要面子的嘛…”
“面子,面子幾個錢一斤?”三娘眨巴著眼睛,燦然笑了:“長河,我想你了…”
“別人的話,我還懶得做啥…既然是情兒,那有什么關系的,她也就是假生氣。”
皇甫情:“…”
三娘擁著趙長河的脖子,噘著嘴道:“把我丟大漠吃了幾個月的沙,我不能有點小情緒嘛?我話撂在這,不管下一次戰場在哪,大家怎么分路的…反正下次我要和你一路,誰都別和我搶。”
趙長河吻著她的唇,柔聲道:“好。”
三娘一下就笑嘻嘻起來:“要我。我要十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