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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飲馬瀚海

  “喲,開會吶?”趙長河笑瞇瞇地湊到皇甫情身邊看地圖:“是找到禿鷲獵牙的主力,正在商量怎么打嗎?”

  帳中眾將都偏過了腦袋,倒是那些枯坐的神殿薩滿很快匍匐于地,都在叩首。

  那拎著天神的腦袋走向祭壇的身影,給他們心理陰影太大了。

  皇甫情看他們那模樣,牙磨得更厲害了,聲音仿佛從牙縫里擠出來一樣:“這天寒地凍的,趙王新婚燕爾,怎么不在被窩里多躺三天呢?”

  其實說天寒地凍也還好,雖然現在頗有倒春寒的意思,只要不下雨,習武的漢子們都屬于連冷意都感覺不到的,皇甫情堂堂御境還是修火的,就更行了。只不過這話里加上了新婚燕爾和被窩,那酸味兒就快把帥帳都要腐蝕了似的,太酸了。

  大家的腦袋偏得更歪了,皇甫紹宗甚至很想笑。

  從小都沒想過那風風火火的姐姐還有這樣的時刻。單從這一點來說,皇甫紹宗很想去見見神交已久的吳侯唐不器,大家交流一下從小被揍到大的心得,憶苦思甜嘛。

  趙長河腆著臉道:“老夫掐指一算,這邊即將開戰,特來幫大帥…”

  “老夫,你是什么老夫?”皇甫情語氣涼涼:“是和別人老妻相對的那種老夫嗎!老得都要掉牙了還結婚,從未見過如此厚顏…”

  “我們也結婚。”趙長河只用了五個字就把大帥擊沉了。

  “…厚顏倒也知恥。”大帥眼睛無意識地到處飄,一眼瞟到了正在偷笑的弟弟,跳腳大怒:“叫你們出主意,百無一用!喝茶磕起瓜子來,比京師老頭還熟練!都給本帥出去,本帥要和趙王密議軍情!”

  大帥臉皮子掛不住了,眾將一哄而散。

  還說別人老掉牙了還結婚,你不老?一聽結婚那臉上的光彩就像溢出來一樣,白里透紅的,嘖。

  軍帳之中瞬間空空如也,一地瓜皮。

  皇甫情梗著脖子,目不斜視地看著一搖一晃的帳幕:“什么時候結?”

  趙長河道:“隨時啊…話說老將軍在的,我們怎么也得讓老將軍主持吧。”

  那倒是的…皇甫情臉色紅潤,依然目不斜視:“這太后的身份…”

  “你用朱雀身份,反正都是要蓋個蓋頭的…能交待過去不就行了,誰敢到處宣傳朱雀就是太后的,揍他。”

  “有人私記野史筆記怎么辦?”

  “那種野史誰管啊,滿天下的XX秘史,各朝各代都有,誰當回事啦…”

  其實現在如果去京中搜索說不定已經都有趙王秘史流傳,說穢亂宮闈、太后皇帝共侍啥的…所以說各朝各代的XX秘史太多了,導致這里的真事也沒人當真了是嗎?現在的世人或許還有可能腦補當真,畢竟大家是真知道…越是往后流傳就越沒人當真了。

  真是謝謝歷代小作文寫手了。

  皇甫情那臉上仿佛要掐出水來:“我要在唐晚妝之前。”

  趙長河不說話了。

  皇甫情倒也沒有強迫他回答這句,反正這太后身份確實不合適回京結,就在軍中結的話勉強可以意思意思,那就打完仗就行,唐晚妝還想搶前面?

  哼哼。

  那臭徒弟就更是慢慢等著去吧。老娘幫你做皇帝的打江山,先用用你男人怎么了?

  皇甫情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面上依然繃著道:“說正事兒,你怎么會忽然出現在這里?我感覺你的傷并沒有好利索,不再休養休養?”

  趙長河見她站在帥案邊看地圖的樣子,披風軟甲,實在帥得爆炸,看得心中癢癢的。

  見左右無人,便從后面抱住了大帥的腰肢,下巴掛在她肩膀上,一起看桌上的地圖:“都說我掐指一算知道伱遇上麻煩了,當然要來幫幫。”

  “沒有麻煩,那么艱難的大戰都打贏了,現在不過掃點尾巴,哪來的麻煩?真當本帥離了你不能打仗?”皇甫情掙了一下,梗著脖子道:“放手,軍帳之中,像什么話?”

  其實掙得有氣無力,皇甫情心中可喜歡他這樣擁著一起看圖的樣子了,特別親密溫馨。尤其是他真能在自己最頭疼的時候出現在軍帳,那心情可好了,恨不得和他膩在一起。

  趕走眾將,哪里是因為臉上掛不住,分明是想和情郎獨處而已。反正商議的事情那些廢物也幫不上忙,杵那兒干嘛?

  趙長河哪能感受不到她那點小傲嬌,便笑:“那我放手啦。”

  “你敢?那么多人面前抱岳紅翎都敢抱,抱我一下怎么了?”

  趙長河差點笑出聲來:“遇上什么情況了?”

  皇甫情噘著嘴,低頭繼續看圖:“找不到禿鷲獵牙…我的神識感知也遠得很,沒感知到應該就是不在范圍。但漠北這么大,就算張開神識去掃描,也得挑一個方向掃過去,我召集眾將就是和大家研究一下哪個方向最有可能,結果全是廢物,半點意見都沒有,感覺一個個都想回圣山開慶功宴的樣子。”

  趙長河笑道:“也正常,本來都以為結束了,誰知道又要打,連個好覺都沒睡…我們要做的還是速戰速決,再拖下去大家更不想打。”

  皇甫情道:“所以我才著急啊!話說回來了,忽然覺得你來不來也沒什么用處,論起神識感知的范圍,你還不如我呢。”

  趙長河道:“確實,好像我來這也沒什么用?戰爭上的判斷,我更不如大帥。”

  皇甫情哼哼道:“還行,小河子來了,好歹可以給本帥提供情緒價值…誒誒,手別亂摸!”

  大帥的軟甲再軟那也是甲,觸感都是硬的。小河子本來在撫摸小腹,摸著摸著就往下摸腿去了。

  皇甫情氣道:“你是來提供情緒價值的,不是讓你給我搗亂的!我在考慮軍情呢,別礙事。”

  趙長河道:“那如果小河子能給大帥提供軍情參考,大帥怎么獎勵?”

  皇甫情眼波流轉,咬著下唇:“你要真知道,想怎么荒唐我也認了,什么荒唐的事情沒陪你玩過…誒等等,”

  趙長河悄悄解開她戰甲下擺,撩起披風,抱著腰肢往后一拉,大帥就下意識伏在桌上,氣得回首:“你還沒說呢…”

  “可是大帥這副英姿實在太撩人了…你知道嘛,這一路行軍我天天都在咽口水。”

  皇甫情哭笑不得:“那你前些日子還挺能裝啊。”

  “因為前些日子軍情緊張,誰敢亂來…”

  “那現在呢?難道沒有軍情?”

  “因為他們在距離我們五六百里的位置…由于我們的七日通牒,此時極為緊張地在戒備。我們大可慢慢去,在第七日的時候,他們認為我們大家都在圣山開會,是最懈怠之時,那時候我們突然出現,一戰可定。”

  皇甫情愣了愣:“道理是這樣,可你怎么對他們的動向把握得這么清楚?”

  “我是你相公啊。”

  “誒誒…該死的,這是中軍帥帳,你真脫!嘶…”

  大帥趴在帥案之上,纖手還握著拳,戰甲未脫,披風如火。下方卻被悄悄褪到腿彎,敵軍挺進丘陵。

  皇甫情緊張地看著帳門,總感覺這廝讓自己做主帥是不是早就盤算著這么一個場景,實在太過羞恥。但大魔女心中卻又有點刺激之意,循規蹈矩的男人她真沒那么喜歡…

  “你就真不怕…被人闖進來看了…”大帥媚眼如絲地迎著沖擊,咬著自己的手指頭,哼唧唧地抱怨。

  “放心好了,別的不會,凝固隔絕周遭之氣,讓帳篷誰都無法靠近,這還是辦得到的…而且你我的聲音其實不會傳出去。”

  軍帳之中終于響起了壓抑著的呻吟,帳外果然沒人聽得見。

  皇甫紹宗等人聚在營地中央吃飯,都在低聲議論到底怎么尋找禿鷲部的事情,時不時轉頭看向帥帳的方向,都在尋思這事挺難的,恐怕大帥和趙王的密議也議不出什么名堂吧,你看都這么久了,飯也不吃…

  根本就沒有人敢想,那么威嚴肅殺的朱雀尊者竟然肯在軍帳做這種事兒…

  半個時辰之后,大帥甲胄齊整、英姿颯爽地踏出帳外:“都吃完了沒?準備出征。”

  皇甫紹宗傻了:“大帥,您吃了嘛?”

  “趙王帶了干糧,吃夠了。”皇甫情一本正經:“禿鷲部所在,經我與趙王多方推演,已經有了定論,整軍出發便是。”

  “哪里?”

  “北部,瀚海。”

  瀚海,和苗疆洱海一樣,說是海,其實是大湖。更早被稱為北海,現世叫貝加爾湖,是足夠部落繁衍的超大淡水湖。

  只不過氣候嚴寒,真能在這里常駐的部落極少,周遭地廣人稀,幾乎沒有人煙。

  此刻的瀚海南部,禿鷲部正在一處湖灣駐扎,凜冽的湖風刮來,部落許多老弱婦孺瑟瑟發抖地躲在漏風的帳中烤火。

  別說老弱了,許多壯年精銳都有些頂不住。

  他們不同于補給完備的漢軍行伍,戰場之中臨時跑路、臨時回部落組織大撤退,許多東西攜帶不了。就像是當初被鐵木爾趕走的巴圖,縮在荒漠里要不是得到三娘聯系上嬴五支援,差點全死光。他們比巴圖好點,好歹是主動撤離的,但好得有限,起碼是來不及攜帶牛羊,資源很是缺乏。

  但大家倒也知道,漢軍不會在這里太久的,肯定要班師回朝。一旦走了,其他部族又在這一戰中死傷慘重,這偌大的草原便是他們早有準備的禿鷲部的天下。

  屆時席卷南下,建立起全新的禿鷲王庭是完全可以預見的事。

  這便是食腐的禿鷲啄食著金帳王庭的尸體崛起。

  其實禿鷲部躲藏的位置還有幾個可選,之所以選擇瀚海,是因為禿鷲獵牙可以確定鐵木爾會躲在瀚海。

  海底應該有一個秘境,是鐵木爾早年崛起的地方,他必須在鐵木爾傷愈之前先找出來殺了,否則鐵木爾傷愈的話,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

  可惜茫茫瀚海這么大,一個秘境確實很難找。禿鷲部又要防備漢軍,又要搜尋秘境,短時間內沒找出來。

  禿鷲獵牙倒也不急,眾所周知到了這種層面上的傷是真沒那么容易好的,君不見長生天神在海外受了重傷直到現在幾個月了都沒好干凈;博額在太廟一戰受傷,后續都成了半個邊緣人。這也是漢軍決定北伐的主因。鐵木爾這一次的傷絕對不比他們輕,沒幾個月是好不了的。

  那就慢慢找,等漢軍回去就好做事了…

  趙長河那廝放話說七日之內讓所有部族去圣山朝拜…且不說遠處部族來不來得及、這命令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反正征服者就是有資格說出強人所難的話。對禿鷲獵牙來說這時間意味著一個節點——這次朝拜之后,漢軍主力必撤,不可能全員在漠北長久吃沙的。

  留下來的最多一支數千人輕騎,扶持巴圖這類投效者建立一個或多個附庸國,讓他們弄死“膽敢不來朝拜的”部族,讓草原各族自己再征伐消耗一輪,從此百年回不了元氣,就是中土王朝能做到最大的戰略意義了。

  所以最危險的其實就是朝拜前這幾天,熬過去之后面對的對手就只剩巴圖那些人了…

  禿鷲獵牙放出自己部族的禿鷲,也不敢靠近圣山方向,只在自己數百里內領空巡邏,六七天過去了,沒什么動靜。

  漠北這么大,又不像圣山和王庭有那么明確的目標,對方想找自己也確實不知道怎么找,禿鷲獵牙代入想想也覺得沒什么辦法。

  到了第七天,連帶著禿鷲獵牙本人在內,原本緊張兮兮的巡邏兵馬都松了口氣。這時間趙長河皇甫情那幫人只可能在圣山上主持他們的覲見大典呢,怎么可能突然到這鳥不拉屎的瀚海。

  巡邏斥候們都全回來烤火了,太冷了誰受得了啊。

  “早就說了,趙長河也不是神,他們真實實力其實是比不過長生天的…這次讓他們僥幸成功,實是長生天受傷的結果,他們不過撿了漏,非英雄也!”

  “就是…其實這時候他們自己也傷著呢吧,有本事真來,看爺爺不把他們全給剁了。”

  “怎么可能,前幾天老子就說了,都沒必要緊張兮兮的戒備,換了你我打破圣山,早就犒勞三軍分錢分女人,光是玩圣山上那些侍奉天神的虔誠女薩滿,都足夠玩個七天七夜的,誰還出來喝風?”

  “你這話可對長生天太不敬了…”

  “死都死了,還敬個屁。那些女薩滿皮膚粗糙,沒什么意思,等我們再統草原,打破入關,中原的娘們兒細皮嫩肉的才得勁兒…大汗你說是吧!”

  禿鷲獵牙喝著酒,雖然沒參與部屬們的吹噓,臉上倒也掛著笑意。

  他也是這么想的。

  只要找到鐵木爾,從他身上得到他的金狼功法,自己也能沖一沖御境,也能試一試取代長生天。

  而趙長河與朱雀玄武這些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長期在俗世浮沉,他們早晚會去做一個神靈該做的事,比如天界。那時人間如何?

  正喧鬧間,外面跌跌撞撞跑來一個斥候:“大汗,大汗!敵襲,敵…”

  “嗖!”一支長箭不知從哪里飛來,將報信的斥候釘在了帳篷之前。

  全員色變,禿鷲獵牙豁然起身,就聽見如雷的馬蹄聲瞬間接近,外面已經傳來了己方人馬的慘叫聲,火光映紅了天際。

  “這是怎么回事!”禿鷲獵牙持矛沖了出去,就見皇甫情馬踏營帳,率眾沖陣而來。

  “鐺!”禿鷲獵牙持矛架了一下,被恐怖的沖擊力沖得倒退了十幾步,撞在身后的下屬身上才勉強站穩。

  眼前就出現了趙長河的大臉:“禿鷲可汗,好久不見。”

  看著這個曾經在陣中連接自己一矛都吃力的年輕人,禿鷲獵牙不可置信。他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又是怎么在他自己定的七日覲見之期莫名其妙出現在這的,禿鷲獵牙想破了腦袋都沒想明白。

  最想不明白的還是這個:“你大軍怎么可能突然出現的…我的禿鷲根本沒有報信。”

  “真幻之術,長生天神可以用,我趙長河不能用?”趙長河笑瞇瞇地一刀劈了過去:“雖然我還無法應用在大軍上,但騙騙禿鷲這種低智禽類還是問題不大的。”

  “鐺!”禿鷲獵牙架住趙長河這一刀,心中微動,這一刀比皇甫情的槍可弱了太多,趙長河顯然傷勢未愈,現在最多和自己旗鼓相當。他猛地大喝:“趙長河,偷襲算什么好漢,你有本事就與本汗單打獨斗!”

  “哈…”趙長河笑了起來:“雖然你這話很傻逼,但其實也可以…當年禿鷲可汗給在下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在下也想看看,今日你我之戰如何。”

  禿鷲獵牙狂喜。這趙長河是被連番的勝利迷了眼嗎?真敢來單挑,要是自己能陣前生擒了他,豈不是一切翻轉?

  “那趙王注意了!”含著禿鷲獵牙畢生功力的一矛惡狠狠地刺向趙長河的面門。

  趙長河微微一笑,龍雀一壓矛側,順著桿兒就削了過去。

  非常基礎的刀招。

  但禿鷲獵牙駭然發現,他這一壓,任由自己怎么運勁都無法把長矛拉回應有的位置,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刀削到了手指。

  這是怎么回事,他力量明明也就那樣,為什么自己的力量卻被完全壓制一般?

  “這是御境對于世間規則的認知啊,看似現在我受傷未愈,力量差不多,可大家對力量的理解已經不一樣啦。”趙長河仿佛給他上課一般,壓著他的矛,刀刃卻停在他手邊貼著,沒有削過去。

  禿鷲獵牙不知道趙長河為什么要留手,奮力要抽出長矛腦后忽地乍起風雷。

  一柄狂暴無匹的戰斧,惡狠狠地劈了過來。

  禿鷲獵牙駭然回望,看見的是鐵木爾憎恨怨毒的眼眸。

  他深藏瀚海這么久,竟然不等趙長河離開,而是趁著這時候出手,一點都不在乎他出手也要死的,似乎只為了能夠親手取他禿鷲獵牙的腦袋!

  而趙長河似乎早就發現了,在配合鐵木爾,把人頭留了給他?

  禿鷲獵牙想要抽矛,抽不出,想要閃避,卻被鐵木爾狂暴的殺機定在原地,只難么一剎,戰斧劈過,禿鷲獵牙腦袋都被劈掉了半個,腦漿亂飛。

  想要食腐的禿鷲,被未死的汗王親自劈碎了腦袋,取代崛起的夢想伴隨著周邊的喊殺與哀嚎,徹底消散在瀚海。

  趙長河一腳把禿鷲獵牙的尸身撇在一邊,長刀輕振:“大汗,請。”

  鐵木爾看了眼側方壓陣的皇甫情,淡淡道:“我殺了此獠,死而無憾。你們一起出手,我一招都擋不住,你又何必再逞英雄?”

  趙長河道:“因為大汗算個英雄,有權利得到更受尊重的死法。”

  鐵木爾微微一笑:“趙長河崛起時間這么短,朋友卻多,確實不是沒有理由。那就…看斧。”

  戰斧呼嘯而來,邊上的皇甫情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連皇甫紹宗等人都露出了嘆息之色。

  這一斧太弱了,再也不是曾經稱霸草原的金帳汗王、夏龍淵死后的天下第一。

  他單打獨斗或許連禿鷲獵牙都已經打不過了…殺禿鷲獵牙那一斧,更是傾注了最后的精氣神,一斧即出,實則無憾。

  “鏘!”龍雀破入斧罡之中,結結實實地劃過。

  戰斧摧折,血光浮現。

  鐵木爾額頭金帶斷裂,露出長長的刀痕,繼而抬頭看天,低聲道:“謝了。有這么多人為我陪葬。”

  魁梧的尸身砰然倒地,聽著周遭禿鷲部的慘叫聲,至死都帶著笑意。

  趙長河看著鐵木爾的尸身,輕輕嘆了口氣。

  有些人的重要性在于他不死,戰未盡。

  亂世書在他死前是不肯閃的,無論間隔多少天。

  但這一次綿延近月、跨度覆蓋整個神州與草原大漠的天下國運之戰,瞎子卻沒有寫得太詳細,只是簡單地說了一下戰報。

  “二月,大漢大起三軍,兩路北伐。”

  “皇甫情率輕騎馳騁漠東,轉戰千里,直指圣山。長生天神親設陷阱,趙長河堪真破幻,皇甫情大破博額軍于圣山之外,薛蒼海陣斬呼音勒臺,漢軍挺進百里,踏破神殿。趙長河皇甫情岳紅翎厲神通,共斬長生天,梟首設祭,封于狼居胥山。博額萬念俱灰,為皇甫情所殺。”

  “是役,天地失色,與戰者皆傷,趙長河彈盡糧絕,厲神通斷臂重傷,修行暫失。上古魔神九幽暗現奪寶,為趙長河所破,九幽魔神千里送輕薄,貽笑人間。”

  趙長河:“?”

  九幽:“…”

  “天榜第二,博額隕落。”

  “人榜第三,呼音勒臺隕落。”

  “皇甫永先橫跨大漠,玄武盡破風沙,與鐵木爾軍會獵漠北。玄武化大漠為沼澤,騎兵廢弛,乃以步戰相敵。巴圖嬴五襲于東,武維揚襲于西,禿鷲獵牙自為己謀,臨陣后撤。皇甫永先趁勢掩殺,胡軍大潰。赤離自刎于亂軍之中,余眾皆降。各部潰逃,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伏尸百里而不絕。”

  “人榜五十一,妖狐赤離隕落。”

  “嬴五玄武共戰鐵木爾,岳紅翎千里飛劍,鐵木爾敗逃。皇甫永先破王庭,金帳汗國滅亡。”

  “禿鷲部撤于瀚海,搜鐵木爾不得。七日,皇甫情率眾突襲軍帳,大敗禿鷲部,禿鷲獵牙邀趙長河決斗,為鐵木爾一斧梟首。鐵木爾再戰趙長河,冠碎斧斷,薨于瀚海之畔。”

  “天榜第一,鐵木爾隕落。”

  “地榜二十,禿鷲獵牙隕落。”

  “胡漢之戰,持續一月,終告落幕。天地人榜,一戰凋零。”

  “天榜隕落其二,綜合戰績評判,原天榜第十趙長河進位第一,余眾依次補位。”

  “天榜第一,趙長河。”

  “飲馬瀚海,封狼居胥。西規大河,列郡祁連。”

  寫下最后兩句時,瞎子抬頭看天。

  這一天,距離趙長河穿越此世,不過區區兩年半。

第八卷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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