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修行不同,各家的專屬秘藥也不會一樣。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對于巴山劍客,這丹丸里蘊含的強大劍氣可以慢慢引導磨礪,壯大自身劍氣;但對于別人來說,這劍氣入體那就是萬劍穿心,貫于四肢百骸,自找凌遲。
真能提升倒還好,熬過去就是,問題是有可能會導致血崩,不但沒提升反而還受了傷,那真是笑死個血人了。
可這種已經成型的丹丸,成分提取不出來了…不知道當初皇甫情是怎么做到把劍丸里的龍象血參成分逼出來的,練火的人就是這么神奇么?
其實以朱雀之能要強行做到這件事都花費了極大的心血,確實不是趙長河現在能做的。
丹丸有兩丸,趙長河沉吟良久,遞給岳紅翎一丸,略微講解了一下用途。結果連岳紅翎都覺得自己不適用,又還了回來:“你留著以后給韓無病試試。”
趙長河點點頭,收起丹丸,還是決定暫時不碰:“走吧,事不宜遲,對方被骨劍傷得不會重,恢復是很快的,等恢復了就更難打。”
岳紅翎跟著他往鰲池方向飛掠而去,一路沉默了好一陣子,忽地問了一句:“你對此事如此用心,是因為俠義,還是為了思思?”
趙長河有些尷尬:“怎么說起這個了…”
岳紅翎自己就是因為俠義,自問看不下去什么童男童女被獻祭之類的事情,故不辭辛勞,奔赴虎穴。如果不認識思思,她也是一樣會這么做的,根本不需要誰開口為之請求。
趙長河自問如果沒有思思,自己一樣也是會這么做的,同樣不需要誰說。但既然摻雜了思思,想要和岳紅翎說與思思沒關系,說了有人信么…
岳紅翎道:“其實我相信,沒有思思,你也一樣會這么做。伱我同此心,我知道。”
趙長河轉頭看她,目光熠熠。
“所以在我心里,反而不希望這事成為你與思思之間的籌碼,更不想看見她反而算計你。”
趙長河奇道:“她這次沒這個跡象吧?”
“或者也不算是算計?”岳紅翎道:“我是女人,我比你清楚她在想什么…她希望你成為她的裙下之臣,而不是她依附于你。這算不算算計?雖然我可以理解,她靈族一直在做奴隸,不希望又成為夏人新主的新奴隸…理解歸理解,但我偏心,當此人是你的時候,我不舒服。你又不會真把她們當奴隸,何至于此。”
趙長河怔了怔,之前對思思的很多困惑豁然開朗,忽然笑出聲來:“原來如此。”
岳紅翎道:“猶豫么?是否還愿意赴湯蹈火?”
趙長河大笑:“我為無辜童男童女,豈為她一人?走吧。”
岳紅翎露出笑容:“好。”
夕陽西下,小倆口在平原飛馳,陽光在他們身后拖出了長長的影,角度傾斜,影子似是并在了一起。
兩人飛奔的時候,手都不自覺地牽在一起。
趙長河隱約在說:“何其有幸,得你偏心。”
鰲池同樣是一座山,山體較為低趴,方圓頗大,池在山頂,山間多有各類路徑豢養其他異獸所用,這是上古的狀況。
如今抵達《山河圖錄》所載的位置,空空如也,只余一片平地,很神奇的是人也居然可以穿過平地,仿佛這里的山被天神搬走了一樣。
秘境里的套娃小秘境。
不清楚紀元崩潰是否能形成這樣套娃的空間碎片,更大概率是人為,以布陣隔絕的獨立空間。
趙長河站在鰲池所在,忽地轉頭遠眺,遠處是靈族圣山之巔,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山巔似天狗啃食,缺了一塊。
此刻的落日恰恰從那一塊缺口里透過來,映在此地,忽地讓這平地有了幾分云蒸霧繞的蜃景之感,場面有些奇詭。
岳紅翎的陣法修行比他好多了,也在轉頭看這落日,低聲道:“一種比較特殊的陰陽呼應之陣,如果此地有東西隱藏,那圣山之巔必有呼應,也當有一塊隱藏。”
趙長河心中浮起“天書”二字。
怪不得了,天書其實一直就在圣山,只是無人得知,需要兩邊貫通,才可能解密。
所以瞎子對此戰沒有回應…瞎子對什么禁地什么血鰲的不可能有所回應,她只在乎天書,你要是問她圣山之巔要怎么開進去,她才有可能會回應。
說得難聽點,正常戰局你死了她都不會回應…她從現世轉移過來的人絕對不止自己和夏龍淵,只是目前看來,別人死光了。
能適應這種殘酷世界的人,會覺得是個人都行,實際真不多的。趙長河都不知道自己這德性什么時候要死。
那么遠的事暫且不去想了,眼下這個陣法怎么破才是要務。
真是陣法,其實還可以揭開一個問題:這里的神魔,不是靈族人。靈族不講這種陣法,更不是陰陽五行的套路,這是一個典型的夏人。
岳紅翎勘測良久,忽地取出時無定遺落的寶劍,向上空一拋。
落日的余暉照耀在劍身上,產生了一個奇異的折射,光線匯聚在前方一點,竟然依稀照出了內部隱隱的血色。
“就是現在!”趙長河取出骨劍,人劍合一電射而去,重重刺在那一小點上。
這是可破空間的劍!
“嗆!”隨著一身琉璃碎裂般的脆響,空間仿佛寸寸裂開,一座大山突兀地佇立在面前。
時無定用陣法讓骨劍吸收了那么久的能量,僅在這區區一擊之下就散去了一半…仿佛專為此刻而準備似的,真正的嫁衣神劍。
趙長河卻無暇去感嘆這種事情,拉著岳紅翎飛速遁入山間。
用“遁”或許不合適,應該是在對方的注視之下闖了進去。趙長河不相信對方會不知道有人破陣而入了,此時此刻什么隱蹤匿跡都毫無意義,用最快的速度趁著對方還在療傷突襲進去才是硬道理。
岳紅翎很驚詫地發現,趙長河好像來過似的…一座在上個紀元就有人居住有人開發養殖各類異獸的山,那該有多少路徑多少分區啊?可趙長河好像知道怎么走,完全無視任何岔道,選著一條直奔而上。
“嗖嗖嗖!”數道劍光從側方襲擊而來。
禁地里的人顯然都被趙長河這突襲搞慌了,從來沒人入侵過的、外人連路都不知道怎么繞的地方,竟然真有人能直奔鰲池位置,這是怎么辦到的?
他們來不及多想,連組織埋伏都沒做到,混亂之中各自出擊。
“嗆!”岳紅翎龍皇出鞘,一劍分光,三個禁地人士捂著喉嚨栽倒在地。
龍雀呼嘯而出,前方攔路者一刀兩斷。
兩個煞星直沖而上,無一合之敵,旁邊想出手攔截的人都看呆了眼,下意識開始后撤。
這里的人其實不弱,終究是跟著一位已經快要復蘇的神魔修行的,一個個幾乎全部都是玄關八九重,哪怕放在大夏都是世間第一流的勢力了…但他們面對的人是岳紅翎與趙長河,整個天下年輕一輩中的男女最強者!
“嗡”地一聲,岳紅翎腦子里仿佛炸了一下,一聲悶哼,有些踉蹌。
詛咒…
趙長河卻沒有反應,他吃過思思的預防藥,當時岳紅翎刻意不吃,無論藥有沒有問題,保證兩個人總有一個人沒事。
此時此刻可以證明,至少這件事上,思思沒有騙人。
趙長河握住岳紅翎的手,運起回春訣替她消弭詛咒,右手龍雀狂掃,再度把幾名偷襲者砍成了兩截。
岳紅翎皺著鼻子,從懷中摸出一個炸蟲子,可憐巴巴地吃了下去,瞬間詛咒全消。
她站直身軀,持劍而指:“靈族詛咒…我道童男童女都被獻祭,原來還有殘余留下,替神魔為仆…”
坐視同伴被獻祭,茍活下來不但沒想逃離或報復,居然轉身就做了使者,回頭欺壓自家族人…
小倆口心中跟吃了蒼蠅一樣。
這就是我們救助的對象?
岳紅翎很希望聽見,對方會回答一句“我們也是無奈,不這么做就要死”,然而從他們主動攔截的舉措看,好像不是。
有人厲聲道:“與你們無關,你們大可夸夸其談!跟著祖神修行,達成遠超族人的實力,舉族跪伏,予取予攜,誰不愿意!換了你們又怎么選?”
“是么?”趙長河冷笑:“那么代價呢?”
隨著話音,并不高的山巔鰲池之處忽地傳來“隆隆”之聲,一只巨大的鰲足踏了下來,一把將剛才說話的人撈起。
鰲足之上隱有傷口…那是剛才思思骨劍留下的么?
空中傳來被撈走那人凄厲的慘叫,過不多時忽地斷絕。
似乎被撈去吃了。
鰲足的傷口正在愈合。
隱隱的神魔之音在每個人的心中響起:“既然如此忠誠,當不會吝嗇于幫助祖神復蘇,對吧?”
場中所有人面如土色。
遠在圣山之上,思思一劍架在一位長老脖子上,靈族內亂似是告一段落。
然而舉族鴉雀無聲,圣山寂然,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并不算很遠的地方,那莫名出現的低趴山頭。
血池如大湖一般,腥味迎風傳到圣山,巨大的血鰲仰首咆哮,蔽日遮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