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格福斯特說出了那句標志性的話語之時,喬克愣了好半晌,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被最近一系列事件搞得精神衰弱了。
他們請來的“專家”是一個麻煩制造機,而它偏偏又惹到了報復心極強的霍格身上,如果死的那位真的是福斯特家族的人,這件事就麻煩了,因為當霍格說出“福斯特家族有仇必報”時,并不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了整個家族。
而如果他作為掌權者,對家族成員的死亡熟視無睹,福斯特家族會設法讓他下臺。
“給我三天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喬克說道。
“一天。”
“那就一天。”
掛斷電話,喬克虛脫般地靠在椅子上,他覺得這件事仿佛永遠都沒法收尾了,雖然他用一天的承諾來緩住了霍格,但是他根本沒想好怎么與那位“專家”溝通。
對方甚至連“神”都不放在眼里,更不必說霍格了。
他都能想象到支配接電話時的態度,因為這件事給它打電話無疑是自取其辱。
這就是為什么聯合政府一直都致力于給六星救助者們戴上“項圈”的緣故,一旦個體的力量強大到了難以忽視的地步,他們就會陷入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狀態,現有的法律和制度都會遭到打破。
因此聯合政府根據每個六星救助者的性格不同,為他們量身定做了不同類型的“項圈”,比如名聲權力,又比如說義體的后臺程序,家族或是公司榮譽感。
可支配不同,沒有任何一款“項圈”適合它。
它來到第一區之后就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能力所到之處,都會帶來死亡,而在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之后,它也絲毫沒有收斂的跡象。
思來想去,通過支配來解決問題幾乎是不可能的,他顯然也沒法讓霍格就此退一步當做無事發生…
一時間,他的腦海中涌入了許多思緒。
這注定是一個死局。
但是當喬克想明白了這一切之后,卻忽然間豁然開朗了。
他想到了霍格來到第一區之后的種種表現,他看起來已經瘋得很徹底了,就算讓他加入了高階議會,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也會給他們捅出大亂子,倒不如通過這件事就此了卻一個麻煩。
不可替代的是福斯特家族,而不是霍格福斯特。
而且據喬克所知,福斯特家族內部最近不滿霍格的人越來越多了,一天的時間不足讓他說服任何人,但卻足夠安排好霍格一旦發生了意外之后的善后工作——對于渴望權力的人來說,高階議會議員的身份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少了任何人聯合政府都能繼續運作下去,就像是秘書長死后便聞訊而來的霍格福斯特一樣,如果他死了,也一定會有人來填補職位上出現的空缺,而到了那時,他們說不定能更好地將福斯特家族掌控在手里。
想到這里,喬克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怎么又是你?”
支配的聲音聽起來不耐煩極了,但是為了給父神一個面子,它答應了要幫這些人解決第一區遇到的問題。
“霍格已經開始調查上次的桉件了,那個被人爆頭的總監是福斯特家族的人。”
“我聽說過他。”
支配的語氣出現了些許變化,“大名鼎鼎的霍格福斯特。”
上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霍格還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政客,同時也是她最想殺掉的人之一,但是那些如同蒼蠅般煩人的六星救助者一直纏著她,讓她最終也未能到達第六區,親自走進天秤座的大樓。
它戲謔地問道,“如何,你想讓我親自向他道歉?”
“如果你愿意的話。”
“我更愿意把他的頭擰下來。”
“也可以,但他是一個報復心極強的人,所以你最好要確保他當場死亡。”
支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電話的走向和它想象中不太一樣,它本以為喬克會繼續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希望它和霍格達成和解,卻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的話竟然得到了支持。
“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是的,但是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沒法再勝任高階議會的工作了。”
“呵,這就是你們對待朋友的方式?”
“我只有一個要求,殺他的時候不要鬧出太多動靜,我會想辦法偽裝成革新派所為。”
“如你所愿。”
支配的心情從不耐煩到愉悅只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它欣然接受了喬克的提議,父神的規定之一,就是禁止對高階議會的人出手,除非,這是高階議會主動提出的要求。
這讓它立刻對其他的事失去了興趣,“我馬上就把手頭上的事了結。”
霍格在它心中的地位立刻超過了梅麗莎。
不過它向來是一個有始有終的人,即使是舊玩具,也必須讓他們有一個完整的結局才行。
“叮鈴鈴、叮鈴鈴。”
熟悉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梅麗莎的思緒。
她知道幻覺又一次出現了,但那似乎是幫助她擺脫現狀的唯一辦法。
當她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被關進了一間隔離室,這里是軍情七處看管最窮兇極惡犯人的地方,而在全部義體都遭到停用的情況下,她根本沒法從這里脫身。
梅麗莎倒寧愿接管自己的是反情報部門,這樣她還能趁審訊者不備干掉那么一兩個人。
沒有了義體,手也被銬起來了,但她還有嘴巴和牙齒。
她很清楚該如何咬死一個人,哪怕他們移植了義體。
當鈴聲響到第十下之時,梅麗莎拿起了那理應并不存在的手機,接通了電話。
“我說過,他們就要傷害你了。”
電話另一端的人說道,“你走錯了第一步,你本應該讓那些黑診所的人幫你破解義體的漏洞,而不是殺了他們。”
“幫我打開手銬。”
梅麗莎提出了要求,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口舌之爭上,當醒來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出了決定——無論擋在她面前的是反情報部門還是軍情七處,她都要效彷烏蘭那樣在臨死前帶走幾個。
等她從軍情七處離開之后,就要直奔反情報部門的大樓而去。
“可以。”
那個聲音說道,“我不但可以幫你解開手銬,還能恢復你的義體。”
“真的?”
“你無需懷疑,只要做自己最擅長的事就可以了。”
電話被掛斷了。
梅麗莎原本還對此心存懷疑,因為理論上來說,她剛才所聽到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的幻覺,實際上軍情七處的人在將她扭送過來的第一時間就剝奪了她的全部通訊設備,她的身邊不可能還留有一部手機。
可是銬著她的手銬竟然真的打開了。
她錯愕地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腕,緊接著試探性地甩了甩胳膊,熟悉的熱能切割刃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
剛才那一通電話,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
梅麗莎在隔間里四處摸索起來,可是那一部手機卻再也沒了蹤影。
緊接著,尖銳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設施,仿佛在為這場盛大的謝幕儀式譜寫一段序曲。
軍情七處的探員很快發現了她擺脫了手銬并且恢復了義體的使用權限。
接著,就連封閉式的門也被人打開了。
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一條通往自由和復仇的道路。
梅麗莎已經不想再去思考這一切究竟是幻想還是現實,因為她聆聽到了來自本能的感召,催促著她離開這件牢籠,走向外面的世界。
沒有勐獸甘愿被關在牢籠里。
這一切都讓她仿佛回到了戰場,他們當時也潛入過反抗軍的設施里,伴隨著尖銳的警報聲,清掃了里面的全部敵人。
她穿梭在那如同迷宮般的回廊里,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盡管她沒有露出任何腳步聲,但對方似乎也通過某種手段發現了她,迎著她走了過來。
腳步聲只有一個人,單槍匹馬,沒有帶任何幫手。
這說明來者和反情報部門那些酒囊飯袋不同,對于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
想到這里,梅麗莎沒有魯莽地與對方進行一場面對面的較量,她閃身躲進了一處掩體后面,猶如一個耐心的獵手等待著獵物主動送上門來。
近了。
更近了。
她清楚地聽見腳步聲穿過了走廊的安全門,隨之而來的還有關門的響動,這讓她在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了對方的位置。
而耐心的等待,就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以她現在的距離,只需要不到一秒就能用熱能切割刃砍下對方的腦袋。
無論對方是靈能力者、義體植入者還是肉體改造者都不重要了。
梅麗莎眼中滿是嗜血的光芒,在移出掩體的那一刻,她終于看清了來者的身份,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了一起。
揮舞向對方脖頸的熱能切割刃沒能出鞘,那斬向敵人首級的動作突然間化為了優雅的舞步,梅麗莎借著慣性在對方面前轉了個圈,最終還如舞者一般完成了收尾鞠躬的動作。
那本應砍下對方腦袋的胳膊向下偏移了許多,硬生生變成了握手狀。
“路、路奇先生,很高興見到你,我叫梅麗莎,今年2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