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宋嵐并不在乎這場戰爭的勝利,又或者是聯合政府的命運。
甚至如果不是在十七區邂后了陸湘,他很可能在戰爭爆發前夕,就跑去了別的城市過上了新的生活。
在這一點上,陸湘對于他的看法并沒有出錯。
哪怕戰爭波及到了聯合政府境內,對他來說也沒有半點影響。
這是他與陸湘最大的不同。
盡管陸湘也親眼見證了聯合政府的黑暗面,永無休止的內斗讓這個國家就如歷史中的任何一個文明一般,在經歷了極度的繁榮之后不可避免地開始了衰敗,但啟明星學院的經歷讓她總是不自覺地站在聯合政府的立場來思考問題。
對于這個“帝國”,她其實和這些踏上了征途的遠征軍一樣,盡管平日里存在著諸多不滿,但卻仍然有著強烈的歸屬感。
可宋嵐不同。
這世上任何地方都能找到一張舒服的床,以及一個能夠讓他安逸棲息的地方。
他原本以為這是“穿越”所帶來的副作用,讓他對于這個陌生的世界沒有任何歸屬感可言,可是在經歷了這么多事件之后他改變了看法。
假如“穿越”所帶來的記憶回響是時間線變動所產生的副作用,假如紫藤花學院校長的“飛升”理論是真實存在的…那么他所描述的“上層生命體”又會以何種方式注視著這個世界?
他似乎從蟲群身上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桉。
對于這個被他拉扯“長大”的新族群,他心中更多的是好奇。
就像是養花人在欣賞著一支破土而出的嫩芽,好奇它會在這個復雜而又動蕩的世界中成長什么模樣。
不過現在,宋嵐切實地體會到了蟲群所帶來的好處。
他之所以有時間神游于外,是因為他們此刻正處于“運輸小隊”的背上,這是吞噬者為了進行長途運輸而孵化出的一種運輸單位,在蟲群變異進化的過程中,宋嵐不得不贊賞葛夫的細心。
這位看似瘋瘋癲癲的科學狂人,卻總是能到用戶體驗這些最為細致的部分。
“運輸小隊”的背部滋長出了柔軟的“坐墊”,能夠讓乘坐者在長時間的旅途中有一次舒適的體驗。
但實際上,“運輸小隊”是一種兇勐狂暴的巨型生物。
它的身體全長超過十米,除了背部之外都覆蓋著堅硬的生物甲殼,根據梅黛爾給出的數據評測,一只“運輸小隊”中的個體能用它堪比冰原勐犸的象牙掀翻諸如坦克、戰爭機甲一類的機械化部隊。
在這只龐然大物面前,襲擊他們的野生變異體只有被碾碎這一種結局。
同樣乘坐在“運輸小隊”上的夜鷺一言不發。
休息了一夜之后,她對于陸湘和她所率領的蟲群氏族產生了全新的認知,也正是這種顛覆性的認知,讓她陷入了矛盾的情緒之中。
….烙印在她基因序列中的本能,讓她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族群,也讓她想將整個蟲群驅趕出第三中立國的領土。
教會“告死天使”的使命是堅決的履行大主教賦予她們的使命,而她在這場旅途的任務,就是將終結之祭的參與者們帶來這場祭典的現場,然而在昨夜之前,她從未懷疑過大主教將會贏得這場祭典的最終勝利。
然而在目睹了蟲群摧枯拉朽地掃平了整個城市的變異體之后,夜鷺堅定的信念產生了動搖。
他們請來的,也許是前所未有的敵人。
三人各有想法,一路幾乎沒有對話。
冗長的沉默中,這個名為安提岡的城市輪廓顯現在了道路的盡頭,這里既是第三中立國的首都,也是在月蝕教“礦坑”失控后,所建立的軍事堡壘。
月蝕教與“礦坑”中不斷涌現出的變異體已經戰斗了很長時間,為了避免被當成野生變異體襲擊,在靠近城市之前,宋嵐解散了“運輸小隊”,這些龐然大物俯下身子,將三人放到了地上,宋嵐輕輕拍了拍這只大家伙的腦袋,它便歡快地遁入了地下,一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教會的戰爭同樣慘烈。
越是靠近安提崗,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就越來越濃。
道路兩邊充斥著教徒們撤退時所留下的殘破的尸體,那些沒有被變異體啃噬殆盡的人,也變成了它們中的一員,猶如行尸走肉一般漫無目的地在城墻之外游蕩。
三人抵達安提崗是當天下午,落日的余暉照耀著這座城市,駐守在防御建筑上的,是一群穿著灰色長袍,連腦袋都隱藏在斗篷之中的教徒,這讓見慣了外骨骼裝甲、基因改造戰士以及戰爭機器的宋嵐覺得自己仿佛突然間回到了中世紀。
這些教徒戰斗的方式耐人尋味,他們裝備著類似槍械的武器,從槍口中射出來卻并非子彈,而是類似于靈能實體化的光束。
這些光束對于變異體效果拔群,至少要比聯合政府配備給遠征軍的電磁步槍有效得多。
防御工事下變異體的尸體堆積如山,即便如此,每天依舊有源源不斷的變異體逼近這里。
駐軍認出了夜鷺,在協同夜鷺清理掉最后一批變異體之后,打開了通往安提崗內部的密道,催促著三人盡快進來。
宋嵐本以為大主教赫麗菲斯會親自接見他們,但是自從進城后,他們就被安排進了一個酒店。
目前的戰局對于月蝕教越來越不利,更糟糕的是“礦坑”的失控讓月蝕教內部第一次出現了巨大的分歧,大主教正忙著處理教會的內部事務,無心會見他們這些外人。
但在另一方面,赫麗菲斯卻也沒有因為這是一場殘酷的“吃雞游戲”,就在他們踏入安提崗的第一時間,組建起一支精銳的暗殺小隊前來鏟除祭典的競爭者。
….“無論到了哪里,都能看見內斗。”
走進了教會為他們安排的房間,宋嵐安逸地往沙發上一靠。
人與人之間為何要互相傷害?
這注定是一個永遠的不解之謎。
“他們正在討論誰該為‘礦坑’的失控而負責。”
夜鷺看起憂心忡忡的,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在抗擊“礦坑”涌現出的變異體的同時,教徒們急需讓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受到應有的審判。
看著小姑娘難過的樣子,宋嵐便向夜鷺介紹起了經驗。
再怎么說,他也算得上干過偵探的人。
“遇到了這種問題,我們可以用排除法來解決問題。”
“排除法?”
夜鷺的眼神中恢復了些許光彩。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意識到宋嵐不但廚藝高超,而且還具備著豐富的學識。
難怪他成為了蟲群之中最被陸湘看重的人。
“名偵探福爾摩斯曾經說過,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可是…具體要怎么做?”
夜鷺歪了歪腦袋,她并不知道福爾摩斯是誰,對于宋嵐所提到的排除法也沒有一丁點概念。
“首先,我們可以幫你排除了兩個錯誤答桉。”
宋嵐雙手環胸,用篤定的語氣說道,“這件事不可能是我或者陸湘干的,在‘礦坑’失控的時候,我們都在十七區,有著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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