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0月10日,零點的出頭。
地點:鴨綠江防線,右翼的安平河口。
雖然在今天白天的時間里,整條戰線上面對著小鬼子們的攻擊力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好些。
好像打到了現在,小鬼子一方已經筋疲力盡了一般,不得不停下了進攻。
但是,一眾把守在了安平河口陣地上的玄戈營第一師二團三營,一眾戰士們依然是不敢有著絲毫的大意。
以至于一天的時間里,他們都繃緊了自己的神經,隨時準備作戰。
一天的時間下來之后,因為精神過于緊張了一些,到了這樣一個時候,陣地上的絕大部分戰士們早就累壞了。
如今都躺在了戰壕之中,身上裹著厚厚的大衣、蓋上了一張毯子已經是睡著了過去。
此起彼伏的鼾聲,可是比起了鴨綠江中流淌的江水‘嘩嘩’聲,似乎還要更響那么一些。
在這樣一個背景下,昔日在泗水城的旅館中,面對著荷藍人和土人的欺壓,滿腔悲憤對著老師大聲問出一句‘為何’的少年黃耀宗。
卻是放輕了自己腳步之后,緩緩地在戰壕之中借著月色行走著。
之所以如此,那是在時隔一年的時間之后,這個少年仔因為靠著自己的優良表現,已經成為玄戈營第一師二團三營,少校軍銜的證委大人了。
基于從老馬這個現代位面的正治老師,所開辦的培訓班中,學會的那些做法。
負責全營人員思想動向的他,就算到了現在自己同樣是又困又累,但依然是堅持著沒有睡下。
反而打起了精神后,在陣地上巡視了起來。
先是查看了一下已經睡著的戰士們,有沒有蓋好毯子,順帶著把他們放在了毯子外面的手臂放進去。
接著,又檢查一下當前值守的哨位。
在這一個過程中,還會與哨兵們聊上幾句,叮囑他們一定要打起精神,還有問問他們冷不冷、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難沒有?
也正是這樣簡單的幾句,卻是讓哨兵們的內心,都在這個零度以下的夜晚中溫暖了幾分。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黃耀宗走動到陣地一側,一臺由發電機供電,功率和亮度都是挺大的探照燈位置上。
在這里,哨兵正緩緩地轉動著探照燈,在河道上不斷地移動,防止著小鬼子們會趁夜偷襲。
整個過程中,哨兵的神色都很是專注。
哪怕自從開戰之后,小鬼子不僅沒有絲毫夜晚偷襲的行動,以及對比起防線的其他區域,安平河口這里一直沒有如何受到進攻。
就算偶爾經歷一次,也是小規模的牽制行為。
守軍們非常輕松間,就打退了這樣的牽制性進攻。
但是這一位在黃耀宗記憶中,應該是叫‘周元’,最大心愿是回連云港老家娶個媳婦的戰士,依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見狀之下,黃耀宗剛想開口表揚一下對方。
卻是發現對方不僅停下了手中探照燈的移動,臉上也是露出了巨大的驚恐之色。
本能中,黃耀宗就是扭頭、向著河面的方向看了過去;頓時能夠看到,在探照燈照射的光芒之下,全是裝滿了手里刺刀雪亮的小鬼子。
反手推動了一下探照燈,當雪亮的光柱移動了一下。
結果在雪亮的燈柱中,看到的全是各種的小船和木筏;天知道多少的小鬼子,當前正往這邊摸了過來。
反正在人數上,一定是驚人地多。
老馬也是反應了過來:這些小鬼子真特么雞賊。
以前不進攻他們這一處防線,原來都是打算在麻痹他們;現在,終于是露出了巨大的獠牙。
而在察覺到了自己的偷襲行動,已經是徹底暴露了之后。
那些小鬼子們在第一時間里,已經開始全力滑動起了所在的小船和木筏,以當前河段大概一公里多點的寬度,不用多久就能強渡過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里,黃耀宗也是反應了過來。
拿起了掉在左邊腰桿子上,算是玄戈營證委標配的一個鐵皮喇叭筒,在嘴里用著最大的力氣大喊起來:
“敵襲、敵襲,所有人立刻準備戰斗~”
在鐵皮喇叭的幫助下,黃耀宗凄厲喊聲傳出了老遠的距離,讓一個個前一秒還在沉睡的戰士們,下一秒就是拿著放在邊上的步槍飛快起身。
而黃耀宗嘴里的喊聲,才是重復地喊了三次。
空中、忽然傳來了一大片炮彈破空的尖嘯聲,不過數秒之后起碼三四十發炮彈,就落在了陣地和周邊的位置上,發生了一串連綿的猛烈爆炸。
十來個戰士,全部在炮彈中被掀翻。
面對著如此糟糕的一個場面,黃耀宗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一溜煙向著后方的位置跑了過去。
并不是這一個少年仔,面對著鬼子當前瘋狂的攻擊給嚇壞了。
是他敏銳地反應過來一點:本次鬼子精心準備的攻擊,不管是投入的恐怖兵力,還是那一種不顧一切瘋狂勁頭,以他們營的實力肯定是頂不住。
所以他現在是去打電話,讓后面立刻、馬上支援,支援的兵力越多越好。
同時,他們這里還要炮火、救護力量、彈藥等一切支援,總之統統都要。
若是如同正常戰斗一樣,打上一會之后發現情況不妙再申請支援的話,搞不好黃花菜都要涼了…
根據戰后的統計,是夜小鬼子一方算上才抵達沒有多久,因為不顧一切強行軍,所以兵力損耗了40的近衛使團。
出動了包括文職人員、馬夫、廚子在內的所有的兵力,向著鴨綠江防線發起了沖擊。
除了30的兵力,在其他區域進行牽制性進攻之外。
其他70兵力,全部投入到了安平河口這一處之前時間里,他們有意裝出根本就不感興趣的區域。
安平河口這一戰,一共動用了各種口徑火炮89門,炮彈3098發。
這一個炮彈數量,也是他們手頭當前所有庫存的炮彈數量。
直接發起了進攻的步兵一共有著11627人,里面官職最高的是山縣有棚,另外還有著師團長三人,聯隊長八人、大隊長四十一人。
其他像是中隊長、小隊長等小鬼子軍官,加起來足有數百之多。
在這個寒冷的夜晚,這些鬼子軍官們僅僅是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甚至是直接光著膀子,但統一在腦袋上綁了一條叫做‘一字巾’、又或者是‘玉碎帶’的帶子。
然后猶如末路的野獸一樣,帶頭、又或者是驅趕著一眾鬼子兵,對著玄戈營的防線發起了攻擊。
因為在今天,吃完了最后一點余糧之余,連戰馬都是殺了好些吃了的他們知道,除了勝利、又或者死亡,他們已經沒有其他任何選擇…
“特么!今天老子搞不好要死在這里了。”
以上,就是老馬這一個菜鳥新手,心中今天不知道第幾次在心頭涌起,算是最為真實的一個想法。
其實當聽到了密集的炮彈,雨點一樣落在了安平河口陣地上的時候。
都不等黃耀宗這個后生仔,向師部求援的電話打過來;再然后,他再在鋒銳的命令下,向著那邊支援了過去。
當時,在后方不過只有兩三里地多遠,一處后勤的營地中了。
具體上,在一眾淮軍戰士們紛紛主動申請加入玄戈營后,他們就趁熱打鐵地開始安排起了這些俘虜。
其中的一眾炮兵,自然是補充進了獨立炮兵旅。
有了這些炮兵的加入后,立刻就將缺少炮彈的鬼子炮兵,成功地在日常戰斗中給壓制住了。
剩下的步兵,其中的一些精銳被挑選后,直接補充進了第一和第二師,補上了那些戰損的人員。
就算這樣,還剩下了四千多人。
于是這四千多人,就被搭建出了一個以聶世成為師長的玄戈營第四師。
只是鋒銳、老馬他們也知道,這樣新編、沒有經過他們整訓的第四師,在戰斗中不能有著太大的期待。
所以就被分散之后,放在了后方一點的位置上,算是作為后勤輔助人員使用。
而老馬今晚,剛好在其中一個只有200多人的營中,展開日常的思想工作了。
等到密集的炮聲響起后,這一個本次任務才加入的新手菜鳥,已經是在一個巨大的激靈中反應過來:
果然不出所料,鬼子今天的相對平靜只是假象,一切都是為了晚上的進攻。
他們選擇突破鴨綠江防線的位置,也依然如同歷史上一樣,還是安平河口這里。
可是與預料不同的是,根據前方傳來的動靜,鬼子這一次投入的兵力遠遠比起了歷史上,都要瘋狂了好些啊。
就算他們事先加強了防御工事,估計也要糟糕。
當機立斷之下,就是左手拿著鐵皮喇叭放在嘴邊,右手抽出了一支m1911手槍高高舉起,將上半身向后努力地扭回去。
對著第四師長二團的眾人,在嘴里扯著嗓子大喊了起來:
“兄弟們,安平河口戰況十萬火急,小鬼子看樣子是拼命了;為了種花家、為了玄戈營,只要是個能喘氣的老爺們就跟著我去支援。
就是用命頂,也要將鬼子們擋住。”
巧合的是,一個《北方時報》才是趕到沒幾天,隨軍采訪的記者在‘咔嚓~’一聲,以及閃光燈的閃爍之下,將這樣一個畫面給拍了下來。
不提這樣一張照片,在日后廣為流傳了起來,成了一個經典。
在發現了這樣一個小情況后,老馬立刻在心中又是‘咯噔~’了一下。
因為在現代位面的二戰時期,毛子家有著一個他非常著名的同行,也是在留下了如此一個造型的照片后,很快之后就掛了。
心中算是第一次涌現了,‘今天自己要死在這里’的想法。
不過這樣一個不好的預感之下,依然不影響老馬帶著帶著警衛排,還有二百六十多名投誠的淮軍戰士。
撒開了腳丫子后,一路向著安平河口沖了過去。
按說老馬的反應,已經是非常的及時和果斷了。
不過等到他帶著身后的三百來人,率先沖到了安平河口附近的時候,心中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從炮聲響起,到此刻在這么頂天只有七八分鐘的時間里。
安平河口防線的前沿、一線陣地,就已經是全部的失守了。
守衛在這里,一個原本有著五六百人的滿編營,現在只剩下了最多一半人員;在二線的預備陣地上,頂著密集炮彈不斷落下的轟炸,正在瘋狂開火中。
因為炮彈雨點一般地落下,幾乎每一秒都有人戰死。
之所以如此,不僅就算玄戈營本區域附近的炮兵,已經對著對岸的鬼子炮兵開火。
但是那些小鬼子炮兵,沒有如同以往那樣與玄戈營的炮兵,來上了一場對著對手開上一炮,就緊急轉移炮位的炮戰。
而是留在原地,冒著被反擊炮火炸毀的風險,繼續地對著陣地上傾瀉炮彈。
以至于不長的時間里,安平河口這里的陣地上,怕不是挨了七八百發、甚至更多的炮彈,上面的守軍出現了恐怖的傷亡。
更為關鍵的一點是,在頭頂一輪彎月和爆炸的火光照耀下。
老馬能夠清楚地看到,眼前是密集到讓人頭皮發麻,似乎無窮無盡的小鬼子,正向著陣地上沖了過來。
在這樣潮水一樣的沖擊下,原本在計劃中最少能擋住對手一兩個小時的前沿和一線陣地,居然連十分鐘都沒有扛住。
那些他們布置的鐵絲網、壕溝、明碉暗堡,還有各種的火力點,在鬼子這種不計傷亡的沖鋒下,根本就沒有多大作用。
現在已經是向著二線的預備陣地,也是最后一道防線沖了過來。
唯一可以稍微慶幸一點就是,鬼子一方的炮兵雖然也比較精銳;但是比起了現代位面的炮兵,在水平還是差了好些。
沒有辦法做到,后世那種在步兵線三十米之前,徐徐推進的操作。
很快之后,當這些小鬼子沖到了二線預備陣地前五十米的距離上時,為了不至于造成太大的誤傷,鬼子終于停止了炮擊。
不過光是那數量驚人的鬼子兵沖鋒,依然是讓人絕望。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一路不停的老馬終于帶人沖上了陣地。
一陣‘啪啪啪~’的開火,打光了手中m1911的手槍子彈后,對著身邊一個貌似是陣地上最高指揮官的少尉。
扯著嗓子,在嘴里吼出了一句:
“怎么回事?你們的營長、證委、連長他們人了?”
問出了這一句的時候,老馬的嘴里那時殺氣騰騰,這是他準備一旦聽到那些營連長跑路了的消息。
戰后一定會槍斃了這些孫子,誰來求情都不管用,就是胡彪那個死撲街都不行。
可是聞言后,那一個少尉排長帶著哭腔,在嘴里回了一句:
“老馬主任,我們營除了黃證委、二連長重傷瀕死之外,其他長官帶著一部分兄弟在一線陣地斷后,為我們整理防線爭取時間,全部的戰死了。”
聽到這樣一句之后,老馬嘴里所有后續的罵聲都被憋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大吼:“扔手雷…”
兩三分鐘之后,胸口中了一槍、只要呼吸都劇疼的老馬,這貨帶著苦笑將一捆炸藥包摟在了懷里。
特么!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因為他們這些人比起了日后的毛子,算是提前十年的時間,就享受到了小鬼子那一種‘豬突戰術’。
具體上,就是小鬼子排著緊密的陣型,挺著雪亮的刺刀,瘋狂地對著陣地沖了上來。
最前排的鬼子,被猛烈的火力打垮之后,剩余的人員從兩側退下了一點之后,又重新地從方面加入了沖鋒的隊伍。
一時間,在老馬等人的眼中,只剩下這些挺著刺刀的對手,猶如潮水一般無窮無盡地沖來。
加上了后方好些鬼子的神槍手,不斷地對著陣地上作為火力核心的馬克沁重機槍射手,迫擊炮的操作人員,還有他這種指揮人員等目標開火。
以至于他們離著陣地越來越近,如今都沖到了陣地前的二十米之內。
眼見著若是這樣下去,最多一兩分鐘后就能殺進陣地。
而一旦肉搏起來之后,陣地上算上了他們這一支援軍,但因為大量人員快速戰死的原因,只剩下不到二百人的兵力,絕對轉眼就會被淹沒。
向著陣地后方本能地看了一眼,結果卻是一個援兵的蹤跡都看不到后。
老馬的嘴里,忍不住又罵出了一句:“這些戰隊的老鳥們,平時一個個鼻孔朝天,好像牛逼得要上天了一樣。
關鍵時刻一個人都看不到,再不來援兵,這里就完犢子了。”
罵完之后,這貨猛然從陣地上一躍而出,沖出了數步之后一把拉開了身上一個五公斤重的炸藥包。
后世歷史記載,10月10日零點21分左右。
種花家偉大的先烈、思想家,時任玄戈營思想部主任的老馬同志,以粉身碎骨的方式光榮戰死…
而在看到了老馬在一聲巨響中,與大片的小鬼子同歸于盡。
小鬼子瘋狂的沖鋒情況,忽然就是為止一緩后。
陣地上的戰士們,并沒有出現了后世相關題材的電影中,那一種紅著眼珠子,大喊著‘為老馬主任報仇’的場面。
僅僅是一個又一個戰士,默默地摟起一個炸藥包,又或者是將一個又一個的手雷掛在了自己身上。
準備學著老馬相同的方式,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小鬼子的沖鋒。
隨后,一聲又一聲響亮的爆炸,在陣地之前連綿地響起。
可面對著小鬼子的瘋狂,這樣悲壯的做法也只能稍微減緩一下鬼子沖上陣地的時間罷了。
因為陣地上守軍數量,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減少著。
不用太久的時間后,陣地上的人就會死光,就連抱著炸藥包和手雷往外沖出去的人,估計都找不到了。
而在他們身后的位置上,本方的人員依然沒有到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