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不急哈,最后一戰之前總得把布局寫完不是,我加快點速度吧)
同一時間里,在距離黃逸之不過數里之外,津門港租借的紫竹林碼頭一側空地上。
隨著預定演出時間的逐漸臨近,二妮發現自己心情越發地緊張了起來;甚至都能聽到自己的心,‘咚咚’跳得那叫一個厲害。
當然了,身為11歲時跟著老爹浪跡江湖,四處靠給人唱曲為生。
如今已經有著五年江湖生涯的她來說,自然不會是因為刺客在他們臨時搭建,這一個相當簡易的小臺子外。
已經是有著黑壓壓上千名數量,在碼頭扛活的苦力們等著開演這樣一點,而忍不住有些緊張。
讓她緊張的真正原因,其實有兩點。
其一,是舍不得當前這一份旱澇保收,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好活計;擔心萬一演砸了之后,東家阿貍姑娘不滿意給他們開了。
更具體一點的情況,大概是這樣的:
在半個月之前,他們父母正在津門的一家小酒館中給人唱曲了。
不曾想到那一桌的客人聽完了曲后,不僅是不肯給賞錢不說,還一定要拉著她陪著喝上幾杯。
平時彈著琵琶伴奏老爹,當時低頭哈腰地上前還想說幾句好話,將這個麻煩糊弄過去,賞錢都不要了。
結果被其中一個疤臉的漢子一巴掌招呼過來,直接扇在地上爬不起來。
想來這些人在津門城還有些手段,反正在見狀之下,店中的掌柜和小二們都不敢上前勸說一下。
眼見著自己就要倒霉的時候,一個漂亮到不成樣子的公子爺出手了。
不過是三拳兩腳之間,就將那幾個客人給打跑了。
更妙的事情還在后面,在自己父女上前感謝的時候,那公子爺在一開口后,才發現對方居然也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然后,這位自稱叫做阿貍(阿璃的化名)的姑娘。
問他們父女倆人,是否愿意加入她的戲班;平時只需要安心四處去演出,不用摻和任何亂七八糟的事情。
對應的是,他們父女每人每月都有三兩銀子的工錢,另外還包食宿、一年四季都發衣服和鞋襪這些。
聽得這樣一個好消息,父女倆人那是連忙答應了下來。
因為別看他們常年在京師城周邊多個城市奔波,但是一年下來忍氣吞聲之下,除了勉強填飽了一個肚子外,根本剩不下什么錢在手。
可若是按照這位阿貍姑娘的說法,父女倆人每月除了少許零用,豈不是最少都能存下五兩銀子。
只要在她的戲班做上幾年,都能存一大筆銀子回老家,買上幾畝地好好過日子了。
所以父女倆人面對這個邀請,幾乎都沒有任何遲疑,就滿口答應了這一位阿貍姑娘的邀請。
當然,父女倆人答應得這么干脆。
不僅因為阿貍姑娘救了他們之外,關鍵是與他們談話的時候眼神清正無比,以他們的江湖經驗看起來,萬萬不是什么壞人。
總之,在最近的半月時間里。
加入了這個什么‘文明戲班’后,父女倆人吃得好、住得也好,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生活之后,再也不想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因此對于今日的演出,分外也是看重了起來。
其二,阿貍姑娘讓她從事的活計,說起來實在很是有些古怪。
更為準確地說,不是讓她給人唱曲,也不是給人唱戲,而是一種之前從未聽說過的什么話劇。
雖然在之前的半個月的時間里,她也與一些新認識的同伴們,將今日要上演的一出話劇,都反復排練得好些次。
只是臨到了開演之前,二妮心中依然是沒有半點底氣,
并且隨著時間的越來越近,外面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用現代位面的一句話來說,那叫慌得一批…
數分鐘后,在戲班里如今充當著劇團奏樂和后勤人員父親,在‘當~’的一下中,敲響了一面銅鑼后。
二妮心中慌張的情緒,算是達到了的程度。
因為鑼鼓聲,代表著二妮自從加入了‘文明戲班’之后的首次演出,已經正式地開始了。
在巨大的驚慌中,二妮在本能間看了一眼左手邊的位置上,此刻穿著一襲長衫,依舊裝扮成了一個俊俏公子哥模樣的東家阿貍。
看到了對方,那一個鼓勵的眼神后,二妮深莫名地安心了好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穿著一身滿是補丁戲服,完全是一個鄉下姑娘打扮的她,從僅僅拉著一塊幕布的簡易后臺,腰桿子一扭就出場了。
本場話劇的名稱,叫做《白河上的纖夫》。
整體的劇情,也不算是如何復雜,甚至在青末這一個年代來說,算是一個大家早就很有些習以為常的故事。
講的內容是:小翠一家五口,原本是中原省的一家農戶。
原本日子雖然過得艱苦,但也是勉強過得下去。
可惜在小翠十六歲那一年中原省大旱,幾乎是大半年都沒有下過雨,地里的莊稼那叫一個顆粒無收。
無奈之下,一家人只能是出門求活,一路乞討著打算來去津門混生活。
走到了半路的時候,她娘因為每天把不多的食物,基本上省出來給他們幾個吃,在半路上就是餓死了。
好在一路艱辛之下,小翠和父親、兩個哥哥。
家里剩下的四人活著來到了津門這里,并且哥哥和父親三人,還在很快之后找到了新的活計:纖夫。
主要是在日積月累之下,白河上有一段距離河道淤泥太多,貨船在載重了之后,根本無法靠著自身力量通過。
于是給他們拉纖的纖夫,這一個職業就是為之誕生。
之后,一家四口就在河邊荒地搭了兩間窩棚,就此地生活了下來。
平日里家中男丁在河邊拉纖,小翠本人的話,則是留在家里縫縫補補、做飯這些。
最初的半年,除了每天下工回來之后,父親和哥哥兩人累的話也不想多說一句,其他一切都還算是比較的順利。
一家四口能吃飽飯,還存下了二兩多銀子。
為此他們每每在難得閑暇中聊起時,都暢想著在津門這里干上了三年,存上了一筆銀子后,就回中原省老家生活。
靠著那一筆銀子,不僅能把欠村上黃老爺的債給還清,還能給兩個已經過了二十歲的哥哥,各自說上一門媳婦。
至于小翠本人,則是與住在隔壁的大牛對上眼了。
大牛也是一個纖夫,帶著一個瞎眼的老娘一起生活,居住的窩棚距離小翠家也不遠。
因為可憐他瞎眼的老娘,平日間縫補、漿洗等活計做得艱難,小翠平日里只要有空,就會去忙嗎。
一來二去之下,小翠就與大牛那個憨厚、能吃苦的小哥就對上眼。
偷偷試探了一下父親和哥哥們的意思后,他們似乎也不反對。
于是對于小翠來說,這樣的生活她已經非常滿意了。
只是半年之后,白河上的貨船一下子就是少了好些,據說是洋人的蒸汽大船走海運,又快又便宜了好些。
如今已經沒多少貨東,愿意走這種運河運貨了。
入不敷出之下,他們存下的二兩多銀子,一兩個月就用光了;為了找條活路,兩個哥哥先去了遼東。
偏偏兩個哥哥剛走沒幾天,父親就發了急病。
為了救父親,小翠一咬牙之下,將自己賣到了青樓之中;在被大茶壺們接走那一天,小翠和大牛抱頭痛哭…
以上這樣一個簡單的劇情,二妮等一行人演起來之后還算順利,大家都沒有忘詞什么的。
只是隨著表演不斷地進行,二妮感覺很有一點不對勁;怎么說了?四周安靜得可怕,不管叫好、還是喝倒彩的統統都沒有。
趁著某個間隙,她抽空向著臺下飛快地看了一眼。
結果發現臺下如今黑壓壓一片都是人影,差不多足有著數千人之眾;可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似乎都黑著臉,一言不發地看戲。
一時間,以為自己首場演出徹底演砸了的二妮,心慌到了極點之后,差點就真要哭了出來。
只是咬著牙、硬著頭皮,勉力地繼續演下去而已。
其實在實際上,可憐的二妮完全不用擔心。
臺下數千之眾,基本以碼頭工人為主的觀眾們,這些人不是不喜歡看這樣一種全新的表演方式。
而是這么多人聚集在了一起后,在那種心理學上叫做‘群體情緒放大’效應。
又或者,是叫做‘劇場效應’的作用之下。
讓他們原本對于這些情況,已經是有些麻木的心又被撕開,將各自的傷口重新地暴露了出來。
因為上面演的那一切,他們太熟悉了。
熟悉到了就好像就發生在身邊,甚至就好像在說著自己的故事一般。
比如說,臺下一個叫做孫曉虎的漢子,在不知不覺之間淚水已經充滿了眼眶,雙手也死死地攥緊了拳頭,脖子上的青筋也暴起來,顯得他是如此憤怒。
他是皖省人,與戲臺上演的一樣。
幾年前同樣因為天災在老家過不下去了,然后一家人出來逃荒的。
不同的是,一家人連同孩子、媳婦、爹娘,一一都是餓死、病死在了路上,只剩下他一個人猶如孤魂野鬼一樣,在這世上生活。
如今在碼頭靠著扛活而生,從來不敢生病,因為他不知道一生病的話沒了進項,自己會不會也餓死。
臺子上的那些演員們,他們沒有華麗的唱腔,沒有漂亮的身段,連戲服也是補丁加補丁。
偏偏這樣他感覺是那樣真實,真實在演著自己三十年來悲慘的故事。
而在臺下的數千人中,有著這樣類似情況的人,又何止孫曉虎一人?在這樣一個艱難的時代之下,這些社會最底層的人,哪一個人身上沒有一些類似的傷心人。
所以,這一部完全不同于他們印象中,永遠只會演皇后將相,又或者是才子佳人題材的古怪戲劇。
卻是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成功地打動了他們…
看到了以上這樣的一幕后,表面上一直都是一臉淡定、穩如老狗一般的表情。
其實因為第一次組織這種事情,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沒底的白毛妹子阿璃,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知道通過戲班這種手段,發動百姓的設想完全是可行的。
群眾在憤怒之后,他們就可以引導他們去想想,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一種情況,又如何改變這樣一種局面?
再然后,腐朽的大青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之后的時間里,他只需要不斷復制、擴大這一種戲班的規模,就能達到啟發麻木群眾的作用。
總之,本次‘文明戲班’的首場演出,獲得了一個驚人的成功。
相信只要再來上幾場,他們后續的一些‘工人互助會’組建計劃,就能正式地開展起來了。
所以帶著巨大欣慰同時,白毛妹子阿璃也在嘴里嘀咕了起來:
“想不到死胖子寫的劇本,乍一看土氣和狗血的厲害,效果卻是這么好;所以回去后,讓他再多寫幾個出來。
對了!既然都在津門了,怎么不能沒有相聲?
現在還沒有流行起來?沒關系,回去之后,讓死胖子寫幾個好段子出來,再安排人排練出來…”
當黃逸之和阿璃兩人,在津門和京師城等地區,用著報紙、戲劇等手段,將宣傳手段搞得一個風生水起的時候。
另外,同樣負責宣傳計劃的巴龍、迷眼毛、板兒磚、老蛇等人,他們在其他的區域的相關工作也沒有閑著。
在他們的忙碌下,到了目前也是取得了相當良好的成績。
還是在同一時間里,不過地方要換成了南方地區的嘉善地區。
一盞油燈之下,毛小豆、也就是迷眼毛這一個本次才加入任務,現代位面是記者的菜鳥,正在用著鋼筆飛快地寫著稿子。
他和老蛇兩人,兩個多月之前來到了魔都后,就在公共租界辦理了一份《革新日報》。
與黃胖子他們那一份《北方時報》,專注從當前時局出發,提出一些高屋建瓴思想,從而引起了廣大讀書人、清流們的注意。
所不同的是,在商業更為發達的南方地區,他們關注的重點,則是一些實實在在的商業和民生。
畢竟南方的讀書人,很大一部分家里有著生意。
第一期報紙的頭條,就是迷眼毛親手寫的一份《魔都地區商業調查報告》。
在這樣的一份報告中,迷眼毛和老蛇兩人,通過列舉了大量通過親自走訪,還有賄賂所得到的官府、洋人的數據。
后續則是靠著人畜無害的外秒,一個個地區不斷親自走訪,不斷地出具相關調查報告。
將整個長三角地區,洋人和青人商人之間完全不公平的營商環境,算是基本介紹了一個清楚。
比如說:從浙省運送到魔都的貨物,需要被征收多少厘金,總體上有著多么高昂的成本。
而洋人的同類貨物,就算支付了廉價的關稅,算上更為廉價的生產成本、運費這些,擁有著多大的成本優勢這些。
結果《革新日報》,這一份算是說出了大青商人心里話的報紙,前三期有些反應平平,可是到了第四期之后就火爆了起來。
總之,黃逸之他們的《北方日報》,主打就是一個爭取天下的讀書人。
這一份《革新日報》,則是讓一眾在晚青時期新興的商人階層,看到大青這個腐朽朝廷的存在,對于他們做生意的弊端。
也算是用這樣的方式,在挑撥著他們心中的怨氣。
這一種怨氣,平時可能沒有什么作用,可一旦是到了關鍵時刻,這些商人的支持依然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同時,在武昌巴龍開辦的《新民周報》、板兒磚在羊城開辦《羊城新報》。
也分別以工業、教育等角度作為切入點后,同樣在周邊數省火爆起來,并且向著更遠區域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一時間,整個大青的文人們在忽然多起來的報紙中,思想上受到了驚人的沖擊。
當然了,在基層民眾思潮改變方面,玄戈營同樣沒有放松。
除了類似‘文明戲班’一樣的草臺班子,被阿璃、老蛇、巴龍、板兒磚等人瘋狂地擴充著數量,四處免費演出。
讓識字率不高的普通百姓,也能受到這樣一個大時代的影響。
不僅僅是如此,好些大青的普通老百姓,忽然驚訝地發現,那些說書人、說唱大鼓、皮影戲、唱彈評、三弦這些藝人。
他們表演的內容,最近一段時間里也是發生了一些巨大的改變。
有關于王侯將相、才子佳人的故事少了,關于大家身邊柴米油鹽的故事卻是多了起來;這些更接地氣的故事,經常讓他們聽著、聽著,眼眶就紅了起來。
對于當今這一個世道,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時間一長之后,心中或多、的貨少的就多了一些想法。
而讓一眾民間藝人們,這樣改變了自己節目內容理由,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
他們表演上一場節目,根據聽眾的多少都會有著一筆補貼銀子了;阿璃等人手下,如今起碼有著數百人,分布到了各地到處瘋狂地撒銀子了。
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大青朝廷的反應上,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遲暮老人一般,那叫一個遲緩得驚人…
(本章完)